现在穆君明手臂已经好了,司羽的担心终于可以发作了, 不过穆君明看着这样的司羽,却觉得异常温暖。以前他总觉得司羽的心很冷, 他不知道用多长时间才能将她焐热,而且即便两人真的在一起了, 穆君明也觉得司羽心底某个角落放着一块冰, 那块冰无论冬夏,常年不化, 可是现在他发现,司羽心底的那块冰已经全然融化, 余下的只有一片柔情。
不顾司羽的死亡凝视,穆君明坐起来,随后在司羽犀利的目光下,穆君明慢慢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司羽本来气得要命, 而且还准备好和穆君明用言语大战三百回合, 可是她心里憋了一肚子话, 却在穆君明一个拥抱里, 全然飘散殆尽。
“你真是……”司羽在穆君明怀里只说出这三个字,之后便没了声音,因为穆君明一低头便攫住了司羽的双唇,一个缠绵的吻,渐渐让司羽身体软下去,心也跟着渐渐软下去。
另一边,张峻歌去看望看守所的杨箐箐,杨箐箐一见他便狠命抓着铁栏杆,向外伸着手,嘴里不住重复着:“给我,给我,张峻歌,快点给我……”
此时的杨箐箐变得更加瘦了,皮包骨头一般,眼底的黑眼圈愈发浓烈,而她蜡黄的脸色让她显得更加死气沉沉,原本漂亮的女孩,已经变成了一具还在喘气的行尸走肉。
她目光空洞,里面仿佛还蕴藏着一点点疯狂,然而这份疯狂在见到张峻歌的刹那骤然间扩大,她急匆匆抓着铁栏杆,不住地乞求着,而张峻歌丑陋的脸上此刻全是冷漠。
杨箐箐看张峻歌这样,于是干脆跪了下去,她一个一个磕着头,那“咚咚咚”的声音,非常大,张峻歌听着都觉得疼。
果然杨箐箐抬头时,额头已经破了,血液顺着杨箐箐脸颊往下流,她拼命往外伸着手,声音沙哑而恐怖:“张峻歌,快点给我……给我……”
张峻歌回头看了看看守人员,发现根本没人在意这边,之后他又看了看看守所内的其他人,他们竟然没一个人关心杨箐箐,一个个该干嘛干嘛,有一个人可能是真疯了,他张着大嘴,疯狂地啃食着墙壁剥落下来的东西,而其他人大部分都在看着他而不是杨箐箐。
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张峻歌迅速将一小袋东西放到了杨箐箐手心,而杨箐箐在接到那东西的刹那,瞬间笑了,她不顾额头上还流着血,拿过那粉末就往嘴里塞,急不可耐的样子,就像是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的旅人看到了一汪泉水的激动。
粉末被这样硬生生吞进肚子,杨箐箐满足地长舒一口气,随后她就笑了,笑容恐怖:“张峻歌,没想到,我生命的最后,竟然还有你陪着。”
张峻歌也笑起来,恐怖程度和杨箐箐不相上下:“箐箐,如果你也能喜欢我多好,可是,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一直在利用我,不是吗?”
杨箐箐无力地坐到地上:“我这辈子也没喜欢过谁,你不用心里不平衡,而且所有的男人我都能利用。”
“我现在明白这一点了。”
“那你今天到底为什么来,就为了给我送那个?”
张峻歌摇摇头,回答:“不是,我要给你送的是这个。”
说罢,张峻歌递给了杨箐箐一瓶东西:“你在入狱之前,肯定还会再见她一面,我和你保证这一点,不过你到底成不成功,那我就管不了了。”
杨箐箐看看手里的东西,眼中的疯狂再次膨胀。
那天杨箐箐确实还有别的东西,这东西就是她衣兜里准备的一瓶硫酸,所以在匕首掉地的时候,她依旧往前冲,这样她就能把硫酸直接泼到司羽脸上,要是能倒到她眼睛里,把她烧瞎,那就更好了。
然而她没想到,还没有把硫丨酸拿出来,她就被司羽打晕了,再醒来,她就已经身在看守所,而她衣兜的硫酸也已经不见踪影。
在看守所的一周时间里,杨箐箐就仿佛是一个死人,然而毒丨瘾发作后,她才发现自己是活着的,可这种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张峻歌来的时候,正好是她毒丨瘾发作的时候,她拼了命想要得到一点点毒丨品,而张峻歌也满足了她,就像他一开始引导她如何吸丨毒一样,他那么慷慨,那么热心,如果不是长得太丑,杨箐箐都快爱上他了。
可是她大概永远也不知道张峻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她了,她刚愎自用,自私自利,而这刚好可以被张峻歌利用。
张峻歌走后,杨箐箐的目光里终于有了光彩,她也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是的,她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攥紧了衣兜里的硫丨酸,杨箐箐是嘴角上扬,她得好好感谢张峻歌才行,不过,她还有机会吗?算了,反正她都要死,死了也不用想感谢的事情了。
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杨箐箐开始等待,她必然要和司羽两人面对面对峙,到时候她一定不会给她任何机会,一定要趁其不备,就把硫丨酸泼到她脸上。
司羽接到法院寄给她的信时,还有点纳闷,她以为上次报警之后,就没她什么事儿了,结果自己还要上庭?
穆君明自然也接到是相同的信了,他看看司羽,长叹一声,说:“杨箐箐这次大概要在监狱了度过她的后半生了。”
司羽正在剥蒜,她点点头说:“咎由自取,不过这种人为什么成为女主角,我还纳闷呢。”
“你当时为什么会看这本小说?”
“无聊而已,随便翻到的,不过我之所以看到结尾,就是想看看那作者的三观到底能歪到什么程度去。”
“我也是。”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谭胜宗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俩的对话,他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你们以后说这种悄悄话还是关上门吧,叫有心人听去,会觉得你们可能是俩神经病。”
司羽一个蒜瓣扔到谭胜宗脸上,笑骂他到:“我们还没骂你这个偷听的,你倒是恶人先告状,反而说起我们的错来。”
谭胜宗一把接住那个蒜瓣,笑眯眯走进屋,随手把门关上了。
“我可能最近就要走了,我怕到时候太紧急,所以提前先告个别。”谭胜宗这次没有笑,严肃得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司羽一愣,穆君明也跟着愣了一下,谭胜宗看他俩这样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别这么惊讶,我在现实世界有牵挂,但是你们不同,如果我和你们一样,大概也会做这种选择,毕竟我和甜甜……现实世界中我大概再也遇不到她这种女孩了。”
“你的什么任务完成了?”
“嗯,快要完成了,所以我才提前来和你们道别,如果不出意外,我大概两到三个月之间就会离开了,不过到时候可能会有新的人代替我使用这个身体,所以你们到时候别觉得奇怪,当不认识就行。”
司羽和穆君明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司羽心里其实还有点难过,毕竟都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以后能这么随意说话的人就少了一个了,而且谭胜宗虽然个性跳脱,有点邪气,但善良、热心、帅气,是个好人,在撇开一开始的偏见后,司羽十分喜欢他。
忍不住便叹了一声,司羽说:“我以后可能会想你。”
谭胜宗哈哈大笑:“我也会想你的。”
穆君明顿时有种自己是个电灯泡的错觉,而谭胜宗也知趣,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走了,他还要忙着把强子和柱子都培养好,他没多少时间能浪费了。
谭胜宗走后,司羽小声问穆君明:“你知道冯子轩现在在干什么吗?他不是这本小说的男主角吗?”
“张国权跟我说起过,他婚后出轨,被贾薇薇发现了,现在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司羽略微有点吃惊:“他和贾薇薇结婚了?”
“嗯。”
叹了一声,司羽心里有点奇怪的情绪,如果她没穿越到这个世界,她会在哪里?是不是身体死亡,精神也消失了?
她自小就学习着“人死神灭”的唯物主义理论,可是她却分分明明穿越到了一本小说里,这种不科学的事情也确确实实发生了,那么她以前所认为的那些理论,都是正确的吗?
“司羽,在想什么?”穆君明看司羽沉默下来,面色也有点凝重,便问她。
司羽抬头,眸中的穆君明高大帅气,虽然脸上是常年不见异样的冷漠,可是司羽知道这个人的心比所有人都温暖,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能扛得起家庭的重担,也能做得了洗衣做饭这些琐碎的家务,他会紧紧抱着自己,害怕她会消失一样的小心翼翼,也会在刀子快要刺到她身体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锋利的匕首……
微微一笑,司羽说:“在想咱们去法庭的时候,要穿什么呢?”
第49章 完结章
生平第一次上法庭, 司羽还有点小紧张,不过身边的穆君明给了她莫大的勇气,而此时的杨箐箐已经是众叛亲离, 没有一个人会帮她, 穆信义已经住到了养老院,身体也越来越糟糕,而且即便他能出来, 也是个失忆的老头,完全没有帮杨箐箐的能力。
李氏倒是有能力帮几分, 可她已经和穆信义离婚,便不会帮她, 至于穆君耀和穆君辉, 他们两家现在恨不得能离她多远就躲多远。
司羽和穆君明也等着看怎么宣判,他们估计杨箐箐这辈子可能都不会从监狱里出来了, 毕竟她杀人动机明显,而且还绑架了几个孩子, 同时还准备了硫丨酸想要让司羽毁容,总之她触犯了好几条法律,所以数罪并罚,肯定会从重判刑。
一九八四年的京市某城区法院其实还只是个小院子,法庭也只是这院子里的一个房间, 简陋得跟穷人的家庭住宅差不过, 甚至不能有人进来听审,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 而是根本没这个空间。
小小的房间里一共摆了三张桌子,屋门正对的桌子前坐在了三个人,左右两边各坐了两个人,杨箐箐就站在正中央,司羽和穆君明等几人,则被安排站在角落,随时等待传唤上场。
有警丨察押着杨箐箐进来,但是很明显他并没有搜身,直接让她那么进去了,随后这名警丨察也没留在法庭,而是转身出去了,杨箐箐除了双手被拷着,行动完全是自由的。
之后便是庭审程序,整个过程一共持续了将近俩小时,两个小时过后,杨箐箐开始自己陈述,她站在几张桌子正中间,似乎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悠悠然开口:“我父母在我十来岁时候死亡,那时候我已经懂事,我以为我这辈子就完蛋了,甚至想过怎么才能快速死去,可是后来我被穆家收养,从此我的生活竟然比以前还要好,所以我对穆家充满感激,但是我最近才知道,原来我本就是穆家人,可是这么一想,我得到的太少太少了。
“我以为穆信义是真的爱我,一直为我考虑,然而事实总是叫人心寒,他不是,他的爱只是一种对我亲生母亲的愧疚。
“以前我还偷偷想过,如果穆信义是我亲生父亲就好了,可是现在我忽然改变了想法,我想说如果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就好了,如果没有他,我说不定会被其他家庭收养,或许过着清苦的日子,可是家庭和睦,弟弟妹妹或者哥哥姐姐们都对我很好。然而,我的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实际上,我什么都没实现。“
说到这里杨箐箐顿了一顿,司羽则和穆君明对视一样,都没明白杨箐箐这是什么意思。
杨箐箐却不顾任何人的反应,继续说:“后来我渐渐长大,也渐渐发现我长得很漂亮的优势,我走到哪里就有不少眼神跟着自己,他们会给我钱、礼物,会想和我更加亲近,可是我却根本不在意这些穷光蛋,我希望凭借着我的长相,找到一个温柔有钱的伴侣。
“一开始我的目标就是穆君明,而他也已经入套了,可是突然间司羽就回来了,我的所有计划都泡汤了,我甚至连一分钱都拿不到,凭什么?凭什么?”
杨箐箐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前方的法官和其余工作人员只是冷漠地看着杨箐箐,没有一个人管她,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沉默地听着她的控诉。
就在此时,杨箐箐猛地一回头,拿出一瓶东西,就冲向了司羽。
根本没人预料到杨箐箐敢在法庭上这么做,所以警丨察们冲上来的时候,杨箐箐瓶子里的液体已经泼到了司羽、穆君明还有另外几个过来作证的人们脸上、身上。
一瞬间,惊恐的尖叫声和杨箐箐疯狂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法庭乱成了一团。
带着手铐的杨箐箐很快被按倒在地,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依旧疯狂地笑着:“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浓丨硫丨酸,你们就等着毁容,就等着成为丑八怪吧!司羽,我终于为我自己报仇了,我死不足惜,但是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过上什么好日子!硫丨酸的滋味好不好?哈哈哈!”
几乎所有的证人身上都被泼了那瓶液体,他们惊慌地想要四处逃窜,警丨察过来想要维持秩序,却敌不过硫丨酸的可怕程度,知道突然一声厉喝,将所有人的理智拉回了原位:“都别慌!她泼的是水,不是硫丨酸!”
司羽和穆君明身手都很敏捷,可是在法庭这个小小的空间内,他们也不好施展,况且杨箐箐带着手铐,他俩没想到杨箐箐敢在这样一个场合发疯,只是两人几乎都躲过了大部分泼过来的液体,偶尔有几点落在他们脸上,即便真是硫丨酸,他俩其实也都不至于到毁容的程度。
然而别人不了解硫丨酸穆君明却是了解的,前一世的军人生涯,让他经历过许多危险事件,而他也亲眼见过硫丨酸是如何侵蚀人的身体和衣物的,他大概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执行任务时,某个犯罪分子的哀嚎,他是被上家抛弃的棋子,而上家也看他不爽很久,所以分道扬镳之际,他们泼了他一身硫丨酸,穆君明当时执行的一个任务,就与那个人相关。
一开始穆君明也是惊慌的,可是短暂的惊慌之后,他瞬间发现皮肤沾着液体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于是他瞬间按住了惊慌的司羽,示意她不要担忧。
司羽在接触到液体的刹那怎么可能不惊慌,毕竟她是女人,虽然对外貌没有重视到觉得这是人生最重要的东西,可到底还是爱美的,所以在其他人的尖叫声中,她心跳得极其快速,她想赶快找块干净的东西把脸上的硫丨酸擦干,可是又怕硫丨酸不能擦,否则全脸都烂了,手足无措的她在电光火石间看向了穆君明,随后她就被穆君明一个镇定的眼神给安抚了。
安静站着,感觉到脸上那星星点点的凉意,司羽有点奇怪,随后她干脆伸手摸了摸落到自己脖颈处的一点液体,手指没有任何灼烧感或者疼痛感,将手指放到嘴里,发现这液体没有任何味道,好像只是——一点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