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漠。”
顾母走过去几步，看着儿子：“人家姑娘不嫌麻烦，照顾了你一宿，天亮才走的。”
顾西迟蹙眉看向母亲，神色意外，更多的还有不解。
“都是年轻人，人家什么心思你自己想吧，我看着她是真的有心。”
怕多说又引起母子不睦，顾母说完这一句，收拾了空杯子就出去了。
顾西迟坐在床沿，人还是有些晕沉，但让他眉间不展的，是因为手机始终没有他希望看到的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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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周日，向来不太赖床的情天从昨夜躺到了中午才起来。
这一夜她浑浑噩噩做了好几个梦，夜里醒来又睡去，睡去又入梦，折腾得身心疲惫。
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梦到过父母，昨夜他们出现在了她梦里，后来还有祖父……梦里似乎有对话，但说的什么醒来就记不清了，只是胸口中窒闷难过的感觉始终都在。
汗湿了后背，像是水淋了一般，睡衣都湿透了。
情天掀开被子下床，彻夜充电未拔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第418章 虔诚唱诵，唯有一人笑
半小时后，沐少堂出现在情天家里。
今天是沐老爷子离世满七的日子，有习俗说人去世后家中亲人要“守七”，一直到第四十九天，称为“满七”，这一日拜祭过后，家里关于丧事的一切事物就都可去掉，恢复正常的样子。
沐家那边已有准备，沐少堂来接情天回去。
情天原本是记得的，但昨日去了一趟医院，心情有些低落，一时竟是忘了。
沐少堂来的时候，她已经洗了澡，换了衣服下楼。
沐少堂车子停在门外，倚着车门，手里漫不经心玩着手机。
听到门开，抬头，入目女子穿着浅芋色针织开衫，下身是黑色牛仔裤，原本就纤瘦，愈发显得双腿纤细笔直，脚上是一双白球鞋。
长发柔顺如墨，面容清淡沉静。
“姐，出去跟人说你是我妹妹，估计也没人怀疑。”
沐少堂爱户外运动，十九岁已经有成年男子的身高，健硕高大，俊朗阳光，跟情天站一起，年轻的面容相差无几。
“你的意思，是自己过于成熟。”
情天绕过车头，自己打开副驾座的车门。
沐少堂钻入驾驶座，辩解：“我明明是夸你年轻，你倒把我坑进去。”
情天目光看着车前窗，“开车吧。”
沐少堂手里没闲着，启动了车子驶离满庭芳，一路穿越C市繁华的街区，往郊外驶去。
有的人开车，即便称自己是老手，却总是让同坐的人感觉坐得不舒服，有时候与车子的价格品牌高低无关，与开车的人的技术有关。
说起来，沐少堂驾龄不长，但开车很稳，这点与他的性子有些出入，起初让情天诧异。
车中播着轻缓的歌曲，中午醒来一身汗的情天仍是觉得有些疲惫，便靠着副驾座的椅背继续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抵达目的地。
是上次来过的万佛古刹，推开车门时，幽远钟声传来，回荡在耳蜗令人心境莫名安宁。
下午三点，沐家在这里预约了一场法事，为离世满七的沐老爷子诵经，这是沐老夫人的意思。
人活得越久，经历得越多，对身外未知的一切越是有一种敬畏之心，只要不是盲目迷信，情天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一些精神依托，心怀希望，才能将往下的日子过得更好。
穿着僧袍的僧人们在堂中排成一排，沐家除了沐老夫人不方便，其余的家眷都来了。
佛堂中，木鱼声声里僧人在前方排列唱诵，沐家家眷跪在后方临门的两排蒲团之上，都双掌合十一脸严肃。
曾有说僧人的诵经是有能量的，情天虔诚对着面前金身塑像的大佛，心中逐渐一片祥和。
如果真的有神明，能听世间音，那么请让她所爱的那些人都平安安好吧。
目光从大佛身上回落的时候，她却看到跪在前一排右侧的沐尹洁，脸上带着笑。
好像在嘲笑众人的滑稽，却不得已跟着大家一起跪在这里。
那笑，让情天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第419章 与信仰无关，教训白眼狼
从寺庙离开时，沐尹洁站在拱形的门旁，遮挡了下午的太阳，在等跟苗丽云走在后说话的白慧。
沐少堂已经先行一步去外面取车，情天净手从拱门边经过。
“你为什么要来。”
情天声音很冷，这虽是一个问句，却并没有想要得到回答。
沐尹洁转头，情天脸色平静，眸光清寒：“如果你不喜这样的场面，可以在家陪奶奶。”
而不是来这里，嘲笑别人虔诚的祈祷，刚才那笑，太刺眼。
“我向来不信佛，你管我。”沐尹洁语调高傲，不解地看着情天，好像情天在多管闲事。
“以往每年清明让你回家祭祖扫墓，你说你信仰不同，好，你是有信仰的自由。但是你的家人至亲过世，你也不为所动甚至还露出笑容，沐尹洁，你是人吗？”
这跟信不信佛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一个教派教人在众人悲痛的时候露出笑容。
在沐家，情天平常不怎么主动说话，但是若要说，那平静中包含的气势，让沐尹洁没有哪次能占到便宜。
“你骂我？”沐尹洁脸色难看怒向情天。
“就是骂你。”情天声音平淡，倒是笑了，“如果我回去跟奶奶说你刚才笑了，她会不会很失望。”
“你——”
情天已转身走出去，沐尹洁心里气又有点担心。
现如今沐家最权威的长辈就剩下祖母，平时明显也是偏袒她多一些，但如果沐情天真的把刚才的事情跟祖母说了，不知道祖母会是什么反应，毕竟，祖父祖母的感情一直很好，今日这场法事，也是祖母提议的。
……
上车回市里，沐少堂看副驾座的情天：“刚才你们又在吵什么？”
取了车的他，似乎看到拱门边情天与沐尹洁在说话，情天神色看不出什么，沐尹洁的脸色却很好辨认，一定不是什么和谐的话题。
“没事，教训白眼狼而已。”情天靠着椅背，想到等会回到沐家还有忙的，便又继续闭眼休息。
“白眼狼？她要是敢当白眼狼，我以后连沐家都不让她进！”
开车的沐少堂嘴里哼道。
“少堂。”
安静的车内，情天仍闭着眼。
“嗯？”沐少堂边看着前方的路况，边随口应了。
“我们会当一辈子姐弟吧？”
“你是不是跟她说话变傻了，当然会。”沐少堂想都不想就回道。
情天闭着眼，临近傍晚的阳光温和，从窗外斜斜铺洒在脸上，唇角似有淡淡弧度，神色却并不轻松。
但愿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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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沐家，在门口看到多了不熟悉的车子。
“咦，谁的车？”
沐少堂疑惑，下车后脚步跟情天往楼上去，从寺庙回来先见一见祖母。
临到门边，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进门抬头，沐老夫人坐在轮椅上，身边是也刚到家的苗丽云跟周龄，另外，有两个年轻女子正陪老夫人说话，一人情天认得，是沐尹洁的表姐白诺涵，另一人，与白诺涵有着相似的眉眼。
“奶奶。”
沐少堂与情天一起喊，沐老夫人抬手招上前：“你们相互还认得吧？”
第420章 那么巧，听说你在跟他交往
白诺涵身边的，正是白漠，相比白诺涵她较少来沐家，但同在C大念一个系，沐少堂没少碰到过白漠，自然是认得的。
想起白漠把自己考试挂科的事情告诉白慧，继而让白慧在家人面前拿出来取笑说道，沐少堂对白漠印象就不好。
此刻看一眼，就撇开脸去了。
“好久不见。”白漠微微笑着，看向情天。
情天礼貌点个头，“你好。”
今天沐家有事，白诺涵跟白漠代表白家过来也算情理之中。
随后跟来的沐尹洁脸色有些担忧，明显担心情天真的把刚才在寺庙里的事情说与祖母听，情天暗暗冷笑，说了要去书房，就先离开了。
昨日从医院回来，听力检测单一直放在包里没拿出来，情天在书房坐了一会，拿出来看着也是出神，后来给昨天才见面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
刚检测出来知道结果时因为心情差，当时也没有多问，此刻就想再仔细问问关于听力下降的治疗问题。
“眩晕不能算是一个独立的疾病，能引起的原因有很多，虽然一开始你是因为药物中毒引发，但后来的复发跟身体情况也有很大关系，像这种情况，除了静养，只能针对性地进行治疗，但效果难以保证，毕竟你这情况不是刚发生，十八岁至今已经……”
电话中医生一直在解答，情天握着手机听着，一直沉默。
却没有心思注意到，书房门外有人走过。
“因此，后期即便是植入人工耳蜗效果也不一定能理想……”
“好的，我明白了。等过两天我再亲自去一趟医院，谢谢您。”
挂了电话，将检查单放回包里，情天离开书房，下楼去了花园。
却不知，在她走后，有人悄然入了书房之中。
情天随身的包包还搁放在那儿，入来的人快速打开了包，翻找了一下，发现了一张检测单。
检测单上的图形线条看不明白是什么，但结合刚才听到的一些对话，却隐约可以联系起来大概，用手机拍下检测单之后，迅速放好回归原位，然后悄然离开，仿似没有任何人曾经入来。
……
今天情天本就状态欠佳，书房中坐一会书也看不进，因为与医生的一番对话，更是有些心情浮躁，走到好久没来的花园透透气。
上次来折的梅花在初春开得更好了，情天围着梅树转了一圈，心情也因为粉色的梅花好转了几分，想着再折几支回去插在书房里。
不知何时，身后有脚步声近了。
来人跟情天一起平排站在梅树前，也仰头看梅花。
“C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没想到那么巧——”
女子声音骄矜，看向情天：“我有个朋友，叫顾西迟，刚从国外回来，听说，你正在跟他交往。”
蓦然听到顾西迟的名字，情天转了头看身边的女子。
是今天随白诺涵一起来沐家的白漠。
跟沐尹洁要好的是白诺涵，常来沐家的也是白诺涵，情天不喜白诺涵，不喜白慧，对白家的人也是敬而远之。
第421章 前女友，对过去没兴趣
此刻白漠主动来说话，说起顾西迟，情天便想起第一次与顾母一起吃饭，就是在白氏旗下的餐厅，当时饭后离开，还曾遇上过白芳，有打过招呼。
两家长辈认识，白漠说与顾西迟认识，也算合理。
“然后呢？”
情天不明白的是，白漠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她可不认为白漠是想要借顾西迟为开场，与她闲聊套近乎。
白家的女人，个个眼高于顶，觉得唯有自家是最好的，不屑与人攀交。
情天的平淡在白漠的意料之外，她甚至连任何讶异的神色都没有半分。
“昨夜，他在酒吧喝了很多，是因为你们之间出了问题吧。”
白漠转看向梅树，故意将这话说得轻松又有些暧昧不明：“他醉得不轻，我送他回去之后被他拉着不放，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情天低眸一笑，“西迟酒品尚好，一般喝醉都是立马倒头就睡，不会烦人。”
除开……前夜那一次，那是他第一次在酒后对她那样。
以前在西雅图曾有一起出去玩，他也曾被朋友劝过酒，喝醉过，情天不是不知道他醉后什么样子。
白漠看着梅花，神色不变，微微耸肩，“你如果不信，我也没办法。”
“但是——”
她转回头来，看着情天：“他醉后有提及，说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因为你穿得与他前女友一样，才与你搭讪的，这个，你知道吧？”
情天依然一脸平淡。
“那，关于他在认识你之前一个月，才跟前女友分手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
情天看着眼前女子，眸色清淡，试图知晓这人说这些的目的。
看情天没回答，白漠似后知后觉有些歉意，道：“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些都是他酒后告诉我的，我以为你们之间应该早没有秘——”
“现在跟他在一起的是我，我对他的过去没兴趣，自然不过问。”情天打断，抱着手里的梅枝转了身。
离去前脚步一顿，侧眸对白漠：“昨夜如果你真的照顾了他，我应该感谢你。”
“至于我跟他之间的事，就不劳外人关心了。沐家花园不错，在C市私宅数一数二，白小姐既然来了，就好好欣赏欣赏吧。”
情天迈步离去，站在原地的白漠咬唇，白了脸。
一双大眼紧紧盯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握在枝头上的手，手指不觉用力，就听到枝条折断的声音。
好一个沐情天，她是在暗讽白家不如沐家！
……
抱着梅枝回书房，情天唇上带着清冷的笑。
白家的基因果然一样，白漠也不例外。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来跟自己说顾西迟的那些事情，总之没安好心就是了。
白家人自诩高傲，始终比不过沐家家势却是事实，白漠想让她心里不舒坦，那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情天也不会因为白漠的话就去乱想，真有什么疑惑的事，她可以直接去问顾西迟。
回到书房，将梅枝修剪插在瓶子里，情天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