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先生,一往情深——Alice慕灵
时间:2019-03-16 09:58:21

  沐少堂的声音沙哑,语气认真沉痛。
  “起来说。”情天对他道。
  他摇头,低着眸:“我们一家对不起你,太多的错,他们的,我的……我无颜面对你。”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谁对我好我知道,从小我一直当你是最亲的姐姐。对不起,发生这些我知道最难过的是你。”
  “总是没心没肺地跟你说笑,你那时候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我还可以那么快乐,你心里却已经背负了那么多,藏着那么多。”
  沐少堂话语带着哽噎,头那么低,因为父母的所作所为,他实在无颜面对。
  “我能弥补什么?对不起也不能弥补回什么,可除了对不起,我还能怎么办——”
  情天无力地看着他,往事不提还好,一提都是撕扯伤口。
  “姐,怎么样能让你好过一点,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们是家人,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那些。”
  沐少堂哭着抬头看她:“你是我最亲的姐姐,他们是我的父母。现在他们已经躺在医院里了,你有放不下的恨,有任何都朝我吧,我是他们儿子我替他们受着,只要你能好过一点。”
  “我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伤害已经造成,我想着换成是我一定比你更恨,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家对不起你,我只能替他们赎罪,姐你告诉我我可以做些什么?!”
  情天摇摇头,能做什么,去世的人都不会复生,发生的事都不会再重来。
  “这世上不是什么都可以弥补,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不怪你。”
  沐胜远夫妻如何,她也从未怪罪到沐少堂身上,从小看着他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
  他除了任性恣意,人简单良善品性不坏,对她一直很护着,虽然年纪比她小,对她好的时候却像是个哥哥般。
  即便是成年以后,外出看到气球她无意说一句好看他也会立刻给她买;很晚的时候她突然说想吃什么,身在外面玩的他也会给她带。
  别人眼里他是个少爷,在她这里他却是个随叫随到任劳任怨的小跟班,他对她能像弟弟那样撒娇,也能像个哥哥般宠她对她好。
  从小到大,这个弟弟让她感受了很多的开心与快乐,是有幸福的。
  还记得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叛逆期,家人担心他被那些公子哥带坏了沾上致命的东西就一辈子毁了,让她来说教,她给他讲那些东西的危害,把他唬的一愣一愣的时,情天就在想,她这个弟弟真的很可爱。
  他一直没让她失望,除开出去玩酒少不了,至今连烟瘾都没有,相比很多的豪门少爷,他是很听话。
  有时候情天也会问,为什么这样的他是沐胜远夫妇的儿子,但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人想如果如何。
  他满二十了,长大了,只是他一直待她太好,所以她才不忍他知道自己父母的所作所为,他的世界那么简单。
  “你已经长大了,是非对错心里懂得。不是你的错,不该你担,明白吗?”
  “可他们是我父母,我不能不管……姐,就让我替他们赎罪吧,他们现在已经得到惩罚了,已经那样躺在那里,我爸肝癌晚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妈以后可能连坐都坐不起来,这样如果不够,你从我这里拿吧!”
  沐少堂哭,他没有办法,犯再大的错都是他的父母,他无法置之不理,他的良心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
  他无颜请求情天的谅解,但身为人子又不能不请求。
  放映室里,屏幕上一幕幕都是记忆中的精彩场景,那是一个少年的童年,也是她参与过的童年。
  “姐,求你,我求你!”
  他跪在地上哭,蹲在他身前的情天也在哭,曾经的相处总是欢乐,然而这一次姐弟两人在一起却是泪眼模糊。
  她心疼他,她无比难过,但却没有办法答应他任何。
 
 
第756章 再黑的夜,接着是黎明
  浓重的夜色里,黑色的座驾驶停在松云居屋前时,情天与沐少堂已从放映室走出来,沐少堂人正站在自己的车旁。
  他看了一眼情天,听到车声转头,情天也转了头。
  许途开车门,后座上下来的男子一袭黑色大衣,在浓重夜色里显得越发沉稳高大,抬眸便看向妻子。
  “我先回去了。”
  沐少堂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疲意。
  蔺君尚走上前,将情天拉进怀里,仔细看她的脸,一双澄澈的黑眸莹莹泛红,显然是哭过,而且哭得还不浅,鼻尖儿都红了。
  转头向正拉开车门的沐少堂,就要开口,外套被轻扯,怀里那人声音带着微重的鼻音:“让他走吧。”
  蔺君尚看着妻子恳求的眼神,手臂环上她的肩,依旧提声道:“别总是惹你姐难过。”
  草坪边安静,声音在夜风里送来,正弯身上车的沐少堂背影微微一怔。
  情天闻到了跟前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今夜他有应酬,会碰酒很正常。
  沐少堂已经启动了车子,情天不想以这样的心境目送沐少堂离去,选择挽上蔺君尚的手臂转身:“我们进去。”
  蔺君尚顺势搂着她的腰往屋里进,不再多看离去的那人。
  “今晚他来做什么?”
  显然今夜蔺君尚喝得有点多,情天看了眼许途,许途接收到太太的目光有些无辜,平日先生不多沾酒,但若是他自己愿意喝,谁都拦不住。
  “你先回去吧。”
  情天这么说,许途感激地点头:“好的,太太,那我先回去了。”
  蔺君尚转头好像想要交代许途什么,情天扶着他上楼:“有话明天说。”
  “老婆……”
  上楼的时候,男子声线沉沉唤她。
  “嗯?”
  “老婆。”
  应他不行,情天只好抬头看着他,那人沉俊微醺的脸上就多了一抹笑,“老婆。”
  情天确定了,这人就是唤她玩的。
  进了卧房,扶他往床,他不去,要在沙发上坐,情天依着他。
  她要给他解开大衣外套的扣子,那人一抬手,将她包进了自己的大衣里,裹着她紧搂在胸膛前。
  他没醉,只是鼻息间喷洒的温热气息带着些微淡淡的酒气,一双沉黑的眸就这么看着她。
  “今天怎么喝多了?”
  即便知道他没醉,但多喝的情况也是少有。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她泛红的眼角,“因为,最近你哭得有点多。”
  她在哭的时候,他心里难受。
  情天静静看着他,眼睛又有些湿润,奇怪了,曾经她不轻易这样的,最近确实泪特别浅。
  他叹息着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里,“该经历的都经历了,都会过去的,再黑的夜紧接着也是黎明。”
  她在他怀里点点头,声音闷闷传来:“嗯,都会过去的。有你陪着呢,是长夜也不怕。”
  ……
  -
  如果说之前沐胜远病倒,身边还有个苗丽云能对外安排一些事情,那么现在连苗丽云自己都躺在医院里动不了,沐胜远是实在没有能力插手任何外面的事了。
  以往跟随他的那些属下甚至是心腹,也已经鲜少来医院看他,一个晚期的病人没人还需要仰仗,失去了利益的依靠,人心很快就散了。
  少了苗丽云在身边的陪伴,沐胜远的病房现在出现最多的唯有沐少堂跟护工而已。
  沐少堂还是一样地会穿梭于医院跟沐家,穿梭于不同的两个病房之间,正值暑假,不用上课。
  上课?说起来,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沐少堂蓦然想起时,心内一片茫然。
  或许学校都不想再去了吧,不想面对任何外人,家里的事已经够焦头烂额。
  自从从苗丽云那里证实了真相后,沐少堂并没有在沐胜远面前提及,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很差,受不了什么刺激,沐少堂只能把什么都藏在心里,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越来越沉默,脸上早就没有了以往阳光的笑容,外人看到的,或许只是他因为父母的意外而改变了太多,却并不知道真正的实情。
  这一天傍晚他驱车回到沐家,听佣人说祖母又不吃晚饭,他上了楼去看看。
  老夫人的房间,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跟活络油的味道,因为她有时会说身上哪儿不舒服,张妈就用活络的药油给她按摩一下。
  这种混杂的味道里带着几丝苍老无助的朽败,沐少堂很不喜欢,甚至有点想要逃。
  但他终究没有逃,而是一步步走近了祖母的床边。
  “奶奶,我最近没空在家照顾您,您自己要记得吃好饭,休息好,别让大家再担心。”
  沐少堂向来在人眼里就是个二世祖,但他其实有着别人没注意到的孝顺一面,听着这样贴心的话,沐老夫人望着他,苍老浑浊的眼眸又有了泪光。
  想到他的父母此刻一齐躺在医院里,想到这个家令人害怕的寂静,老人又忍不住呜咽。
  沐少堂站在床边,只觉得自己的心是疼而麻木的,他只是这样静静站着,看着张妈安慰祖母,自己却发不出什么声音,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他太累了。
  等到祖母又难过累得睡着了,沐少堂交代张妈等祖母醒了继续劝她吃点东西,就转身离开了房间,回自己的房里去。
  最近的他就像是一个不停转的陀螺,晕头转向,他也想独自好好地呆一会,睡一会儿。
  -
  这天下午,提早从沐氏离开,情天没有回松云居,而是去了一趟医院。
  直接去的是沐胜远的病房,那时沐少堂还在沐家休息,病房里唯有护工在。
  护工不认得情天,但她眉眼间与沐少堂有几分相似,情天说自己是沐少堂的姐姐,护工就客气唤了声沐小姐。
  或许是声音让沐胜远转醒,情天对护工说想单独跟病人谈谈,护工看她一个纤瘦秀气的女孩子,没有任何防备地就出去了,余力也在门外走廊里。
  沐胜远缓缓转醒时,目光里是病床旁,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那张漠然的脸还有平静冰冷的眼神。
  此刻看她,眉眼间像极了他去世多年的大哥,沐胜远心脏紧绷,一激动人就喘不上气。
  情天神色平静看着他的痛苦,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得与以往仿似两人。
  “三叔,我是来探望你的,你别怕。”
 
 
第757章 那么多的债,哪能一场病就死
  这话却并不能让沐胜远平静分毫,戴着氧气罩的他目光紧紧盯着病床旁的女子,强撑着镇定但又流露着害怕心慌,全身都在颤抖。
  情天不管他这反应,淡漠地从病床的左侧慢慢绕了一圈到右侧,声音也不急不慢。
  “此刻你如此激动心慌,让我很想知道,当你谋划害死自己的亲大哥大嫂时,到底心中有没有恐惧,有没有做过噩梦?”
  “我也想知道,当你们每一次看到我,会不会想起当年掉包了药让我留下治不好的病根,会不会有过一丝内疚?”
  病房中响起情天怅然的叹息,她又道:“度假村那一夜,你们希望制造意外让晚宴混乱失败,让我承担后果,可却没有想过,当时站在那一盏大吊灯下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们的儿子。”
  听到这句,沐胜远的眼睛瞬时睁大,眼里闪过的惊慌后怕,都落入情天的眼中。
  “害人终会害己,如果当时不是我推开了他,或许你们再过不久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沐胜远戴着氧气罩,喉咙间发出呜呜声响,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手指抓着床单,神色痛苦。
  “你或许还不知道,少堂已经知晓了所有你们做过的事情,他来跟我忏悔,来替你们请求我的原谅。”
  看着沐胜远的目光瞬时变得惊讶呆滞,情天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谁的错谁承担,你们自己做的事,不该由他来承受。”
  “要赶紧好起来,所有的罪证都已经整理好,咱们很快就可以开庭,一件件算,那么多的债,哪能一场病就死了……”
  女子言语轻轻,却冷漠决绝:“我要你们亲眼看着自己建立起来的名声全毁,亲眼看着自己费尽心机谋划多年的一切全是泡影,要你们为自己手里染过的人命偿还。”
  ……
  -
  从医院离开,余力开车将情天送去了玉致居。
  再次来到这个家,相距上一次已经将近半年。
  周龄开了门,笑说:“情天快进来,我还得去看看厨房里的菜。”
  情天关了门跟着进去,发现厨房里弄好以及没弄好的食材,都是以往四叔在时拿手的菜色。
  她沉默地卷袖子洗手:“婶婶,我帮您。”
  周龄没客气,让情天在一旁打下手,等着锅里焖的羊肉起锅时,低眸说:“我不太麻利,手艺也不能像你四叔那样好,情天别嫌弃。”
  “不会,不是谁都能像婶婶您一样幸福。”情天洗着青菜,对她浅浅笑。
  幸福?
  这两个字如此让人心酸,周龄回想,自己曾经确实很幸福,只是这幸福没有能一起到白头。
  ……
  露台外,沐圳良生前喜爱的两只画眉还在养着,以前周龄从不会照顾,现在却被她照顾得很好。
  自从沐圳良过世之后,她跟情天请教养护画眉的知识,会细心地给它们专门准备吃的饲料。情天此刻站在露台上看,随意逗一逗,鸟儿还是挺活泼。
  看着看着,她就沉默。
  没有发现站在她身后,本打算要出来唤她进去吃饭的周龄,也跟着站在那儿沉默了。
  还记得以往丈夫回家,总负手站在跟情天同样的角度,逗着笼子里的鸟儿,嘴里能变换各种不同的声音,引得画眉欢快跳跃歌唱。
  现如今她虽学会了喂养,却不会逗,鸟笼里画眉已不爱唱了,或许,是因为它们真正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沐箐箐下午在外,临近晚饭之前才归来,听到门开周龄回神,让她去洗手吃饭。
  情天听到了沐箐箐的声音,再看了一眼那两只画眉,也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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