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看着小小男儿从容淡定的神色与言语,又看他从小口袋里掏出来一枚小方糖,剥了糖纸放在手掌心,然后伸到马鼻子下。
马儿低头从他手里把糖块舔走,小家伙伸手摸摸它,小大人语气道:“阿骍真棒。”
主持人不禁抬头看一眼不远处那对出众让人瞩目的夫妻,不愧是那两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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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术俱乐部回家的路上,幼安睡着时被蔺君尚护住脑袋,让他靠着自己。
都说儿子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有天赋,其实这其中少不了他自己的努力与付出。
四岁,小家伙坐在马背上,驯马师牵着缰绳在松云居里慢慢走,到后来教会他基础知识,等他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放开手让他自己去骑,但是速度绝对不能快,只是让马听指令慢慢走路。
与马儿共处三年,真正学习马术一年半,他现在在马背上的自如能令很多成年人都惊讶。
其实幼安也曾从马背上摔下来过,那天是去年的某个周末,出事的时候情天刚好与蔺君尚从外回来,那天下午C市商会有一个应酬,夫妻两共同出席,等车子在家门前停下,看到不远处就是这一幕。
看到身影摔下来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只是小家伙一身马术装,戴着头盔穿着保护背心跟护膝,摔下来之后坐在地上,片刻就自己爬了起来,重新站好拍拍身上的灰。
彼时驯马师已经跑上前去,扶着幼安检查他的身上。
蔺君尚站在妻子身边,同她一起望着不远处的儿子,似乎并没有显出什么大碍就没有过去打扰,看小家伙一边拍着衣服上的灰一边跟驯马师摇头,神色镇定寻常。
从小幼安就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刚学会走路那会也经常走不稳跌坐下来,但是他不会哭,还会看着面前的大人露出懵懂地类似于带着几丝尴尬的笑,特别天真。再长大一点,走路跑步摔倒了,自己爬起来当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脸色变都不变。
再说对马的照顾,幼安真的是把阿骍当成自己的玩伴与朋友那样去对待,小小一个人儿每天醒来就要去喂马,幼儿园回家也是先喂马,还经常给马儿送零食。
马儿喜甜,家里有苹果跟胡萝卜,他总是会拿去马房,有时候还会给阿骍吃糖。
……
想着曾经,蔺君尚眸中多了几分欣慰与温和。
车子到家,本要把儿子抱下来,结果他自个先醒了。
揉了眼睛从车上下来,幼安并没有要继续睡觉的意思,进屋洗了手拿着一个梨坐在屋外廊檐下,看着天空一点一点的雨,就是始终没成线。
每当儿子静下来的时候,看着他的侧颜,不知为何,蔺君尚总会恍然看到了妻子的模样。
或许因为静静看雨景这样的时刻太过安然,儿子与她相似的眉目里,会触动他心中的许多过往。
吃完梨,幼安抱着苹果跟胡萝卜往马房的方向,他们到家之前阿骍已经先被送回来了。
马房旁边有专门的给马洗澡的房间,阿骍拴在里面,很温顺。
等它吃了苹果跟胡萝卜,幼安开始给它洗澡。
已经换了高筒胶鞋的他像是个小小童工,个子不够就给自己找了张凳子,踩在凳子上拿着水管,把温水冲到阿骍身上。
洗完后,幼安还给它仔细擦干身上水分,做得有模有样。
情天过来帮忙,打趣问儿子,辛不辛苦?
小小男孩一边给阿骍擦毛发,一边叹息:“爸爸说,自己的玩伴自己管,就这样吧。”
那语气让情天忍俊不禁,转头,看到身后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门口。
那人一双深眸望着她,似染了些许笑意,但笑的不是儿子,而是她。
那神色好像是在笑叹:看,这就是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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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蔺君尚的工作很忙,因为生意经常国内国外各地飞,好不容易在这个冬天空下些时间,打算带着情天出去走走。
这事情是在马术比赛前某一个晚餐时间,蔺君尚提起的。
幼安听到后,晚饭后就去了书房。
“爸爸,你是不是打算只带着妈妈去?”
彼时,神色沉稳的男子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笔记本屏幕里的异国风景照。
转头看向儿子,并未发话。
才刚六岁的小小少年哪里敌得过在商场中历练多年的老爸,这种无声的注视心理素质不强都撑不了,唯有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比赛我跟阿骍拿了第一,你能不能也带上我?”
蔺君尚手肘支着桌面,修长的手指搁放唇角边,望着儿子还是没表态。
小家伙想了想,跑回房里拿了一本书,再回来搁在父亲书桌上,主动再补一个条件:“爸爸随便在这本里抽二十首,如果我都能背出来,就带我去吧。”
看着那本摆在眼前的《唐诗三百首》,再抬眸看一心想跟去的儿子,蔺君尚难得看到他对自己有所求的模样,倒是惬意不着急。
突然,情天推开虚掩的门,看到父子两一个站着不动,一个坐着不动,也没说话,问:“怎么了?”
蔺君尚眸色染笑,对妻子温声道:“没事。”
然后才转头对儿子:“就照你自己说的办,做不到的话,就不能怪爸爸了。”
情天彼时不知,父子两人在说的是这样一件事,有这样一个约定。
不然她会告诉儿子,这个旅行,本就是把他计划在内的。
第1098章 番外:此情不止成追忆
这年的一月中旬,当C市的寒冬真正来临时,慕纳尔却彷如春天。
清晨,被茶山围绕的度假村笼在一片白雾茫茫中。
周围的绿树吸收了水汽,在刚亮起的天光里是一片深沉的墨绿。
情天早起,洗漱之后披上晨褛悄然离开卧房,出了露台外。
这是来到慕纳尔的第三天,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一切,闻着清新空气里带着的茶香,让人心神澄净,隐隐有一种轻快放松。
几天前,一家三口从C市飞往印度南部的克拉拉邦,辗转来到这座美丽的山城。
蔺君尚说要外出走走,情天从来不多问去哪里,因为他选的地方,向来一定都合两人的心意。
山中大雾开始散去,这样静谧的天地与美好,让情天心内感恩,感恩那人计划的这一趟出行,感恩现如今生命中能拥有的一切。
忽而感觉肩上一暖,侧头去看,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身后,那人给她披上一件男士深灰呢子外套,双手搭放在她两肩上并未离开。
初醒温沉的声线里,有淡淡叹息:“外面这么凉,也不多穿点。”
情天反手握住他搭在她左肩上的那只手,男人的手宽厚温暖,“刚才不觉得,现在是有点。”
这里的天气并不寒冷,白天二十几度的气温就是春天,只是早晚温差会很大。
蔺君尚搭放在她肩上的手下滑,改而从后环住她的腰,将她连同呢子外套一起圈在胸膛里,“那现在呢?”
情天能感觉到自己的背紧贴着那人的胸膛,唇角含笑目光里映着幽幽远山:“很暖。”
这回答显然让蔺君尚满意,就这样抱着她,一起看远处的茶山。
这次来住的是位于茶山上的度假村,客房是独栋的复式两层小房,一楼是客厅,二楼是卧室,不管是在一楼还是二楼,都能眺望美丽的山景。
在这里有世界上最高的有机茶厂,漫山种满茶树,大雾散去,太阳朦朦胧胧的在云层里,只看到光晕没有真容,万物柔和。
两人也没说什么话,就这样静静抱着站着,呼吸着清润的空气,看着太阳渐渐显露,通透的光线洒落群山茶树枝叶,满山满眼的葱翠,那份清新舒服让人心内变得轻快喜悦。
听到敲门声,情天往后看,蔺君尚这才放开她,不紧不慢地转身穿过卧室,去开了房门。
“爸爸,你跟妈妈还没起床?”
独自住在隔壁卧房的幼安一身小熊睡衣外套着一件带帽的厚外套,在门口站得有点傻气,抬头望着来开门的高大男子,小脸正经。
被儿子催的蔺先生双手抱臂看着眼前小家伙:“爸爸带着妈妈来度假,自然休息是第一,你要是起了,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或者看看在机场书店买的书。”
情天已经走过来,听到两人对话,伸手顺了顺儿子头顶那几缕睡翘了的短发,“去洗漱穿好衣服,我们就去餐厅吃早餐。”
得到妈妈的回复,幼安要回房换衣服前看了眼老爸,那眼神好像在说:妈妈比你有效率多了。
……
度假村的餐厅在距离客房复式小楼不远的另一栋楼上,一路出来草坪区种植的树木富有设计感,边上停着一辆白色的铃木SUV。
餐厅位于高处,即便是在不算发达的印度,这里的环境与食物供应也令人满意。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让在这里用餐的客人可以看到外面层叠的山景,开启心情愉悦的一天。
幼安自己吃东西不磨蹭,在情天喝咖啡的时候,他已经吃饱,在折手帕玩。
从三岁起,每年都会随着父母外出的他也算是见过了很多不同的景色,小孩子的专注点往往在很多方面,比如去过的很多地方所住的酒店,卧房里那些折成各种好看形状的毛巾,有天鹅,小船,奶牛还有这一次入住时看到床上摆着的大象,让他端详很久,后来拆散了来研究,也想要自己试着折一折。
吃过早餐,由度假村的司机送到镇子上,在山里休息了两天,是该出去好好走走。
……
情天在国内念大一的那一年,曾经有过关系不错的三个室友。
这几年生活安定,辗转与昔日室友联系上,四个人知道彼此安好,是最为欣慰的事情。
其中一个名叫倪珺的重庆女孩,在情天的印象中短发安静,人善良单纯,后来嫁给了一个美院的老师,在四川定居育有两个孩子,大的与幼安同岁。
得知情天跟家人要去慕纳尔,倪珺的丈夫刚好在那边有朋友,且早听闻过慕纳尔的美,曾被称为“上帝的国度”,趁着是寒假中,也打算与丈夫来度假,还跟情天相约了在异国见一面。
车子去镇上并不算远,司机用英语介绍当地特色,提到有一个大象营,据说里面有很高大的大象,可以让游客骑着玩,就是收费比较贵。
幼安并没有显出感兴趣的模样,自他懂事至今也从来没有要求去看过马戏团的表演,班里一些小朋友曾去过也会在身边讨论,小家伙却会一本正经告诉他们:“马戏团里的动物很可怜,如果没有人去看,它们就不会被训练用来赚钱了。”
他这样的想法,源自于有一回在电视上看到一些人绑着绳索在熊脖子上,训练熊直立行走。绳索很短,只要熊站不稳了想前肢着地,就会拉扯绳索勒紧自己的脖子,因而不得不继续保持直立。
电视里的片段中,只能保持直立的熊痛苦地发出阵阵哀嚎,后肢颤抖,悲惨的模样令人不忍目睹,在幼安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儿子的良善与独立思考不人云亦云的性格,让情天欣慰。
……
约在镇子上一家咖啡馆见面,司机送到之后,情天才走进咖啡馆,就看见了坐在靠窗一桌的女子站起身来。
自大一那年突然离开之后,这么多年不曾见面,此刻彼此对望,面容不复当年的青春洋溢,弯弯眉眼中却都是岁月安好的笑意。
第1099章 番外:此情不止成追忆
有些人即便在生活中不常相见,但一旦见面,却也不会有生疏的感觉。
倪珺看着走来的一家三口,女子依然如昔动人,身后高大的男子英俊沉稳,牵着的小男孩也有出众样貌,就连店内别桌的客人都对这气质不凡的一家人投来目光。
“好久不见。”
倪珺上前与情天拥抱,短短一句,其中包含太多感慨。
继而介绍自己的丈夫孟良,这一次出行,他们并没有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来。
情天也向夫妇二人介绍了自己的丈夫跟儿子,四个大人一个孩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落座,倪珺问情天喝什么,情天刚想说咖啡,身边那人低沉的嗓音已经接话:“椰子汁吧,你向来喜欢。”
情天看他一眼,而后乖乖点头。
曾经他连咖啡都不让她碰,去了一趟美国治疗回来病逐渐好转,这两年才开始允许她偶尔喝一点,今早早餐时已经喝过,现在再想喝,那人肯定是不许了。
倪珺也想起来,念大一那会,情天确实喜欢喝椰子汁,因为这个起了话题,又聊了些当年同寝室的事情。
倪珺的丈夫孟良是美院老师,开过个人画展,情天与昔日室友叙旧的时候,偶尔听到孟良在跟蔺君尚聊艺术相关。
蔺君尚在这方面向来低调,就像当年他在知名论坛上隐瞒真实身份随心创作,从商之后,画画只能算偶尔闲暇之中的放松。
此刻在孟良面前,蔺君尚同样没有提及过往,向来在商场上冷冽的男子态度随和,听对方谈论现如今的美术流派,只偶尔说说自己的见解。
幼安坐在情天身边跟她喝一样的椰子汁,倪珺自己有两个男孩,老大与幼安差不多年纪,看到幼安自然感觉亲切,一边跟情天聊的时候也会顾及小家伙,与他说说话。
印度向来人口多,在这样一个山城小镇上,从咖啡厅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面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在异国相聚的几人,从上午聊到了将近中午。
……
中午,孟良在当地的朋友Jatin开车来接几人去家里吃饭。
Jatin曾在中国求学,会说简单的中文,热情说要给大家做当地的特色菜。
去到家里,一个看起来比幼安略小的印度男孩从家里跑出来,正是Jatin的儿子。小男孩不怕生,听父亲的话用英语跟客人打招呼,目光一直看着幼安,或许因为同样是小孩子。
等大家进屋坐之后,Jatin的妻子端上刚煮好的奶茶,情天早有听闻在印度奶茶是重要的社交组成部分,就像国内家里来客人时端上一杯清茶那么寻常。
从咖啡馆过来的时候,沿路看到不少的奶茶小摊,都是现点现煮,而且非常便宜。
大人们接过奶茶的时候,小男孩却给幼安递了一把巧克力。
慕纳尔是一座海拔1600米高的山城,出产手工巧克力,幼安没有扭捏,大方接过跟小男孩用英语说谢谢。
手工巧克力的味道很好,幼安喜欢,两个小人儿因为一把巧克力而拉近了关系,一直在用英语进行着简单的交流。幼安自幼儿园小班开始接受英语教学,说得很流利,小男孩也不算差,包括后来好奇过来看个究竟的邻居小孩们,都能说英语,可见即便印度不发达,教育却不算得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