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神色与回答显然是有问题，十五岁的少女又怎么知道掩饰。
“那，情天来说说？”
沐老夫人又看向情天。
沐箐箐慌张，情天到底沉稳很多，既然祖母这样问，那么就证明瞒不住了。
“上周末……我陪菁菁去了市中心参加一个明星的活动。”
“姐——”
沐箐箐皱眉，她怎么全说了呀。
情天看了她一眼，又转对祖母：“奶奶，是我不好，我瞒着家里独自陪菁菁去了。”
其实十五岁的沐箐箐要去参加明星活动真的不太安全，但谁没有年少时的憧憬与幻想，她不忍心打破，所以才帮着。但她心底里知道，这事情不大对，如果那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对不起对她那么好的四叔。
“是上周纪柯在市中心国贸大厦出席的那个活动么？我听说那个活动后来一片混乱好像还出了踩踏的事件，你们两真是大胆啊，如果出了事，家里多担心啊——”
沐尹洁在一旁皱眉，听起来是为她的两个堂妹担忧担心。
但显然她这个详细讲解让沐老夫人更皱眉，连苗丽云都道：“哎哟，那样的场合千万不要去啊，那么多人，受伤了怎么办？看新闻都是那些明星出活动容易出事，又都是小身子板的小姑娘——”
连周龄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不禁蹙眉看着女儿。
“情天，作为姐姐，你知情为什么不劝着，还纵容着一起。”沐老夫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是我不好。”
情天没什么可解释的。
“如果今天不是尹洁说了，这件事你们怕是要一直瞒着家里，还有下次呢。菁菁年纪小，你这个做姐姐的有责任分清事情轻重。”
沐老夫人扫向两个孙女，目光落在情天身上，特别沉。
“再说了，那个纪柯我看也没多有名气啊，沐家千金去追个新晋小明星，传出去多给沐家丢人。”
沐尹洁在旁插话，嘀咕了一句。
沐箐箐气得站起身，瞪着她：“丢你脸了吗，那你以前整天不也说哪个哪个明星帅，我还觉得你眼神有问题呢！”
“你喜欢的那个小明星，你还偷偷让家里司机以沐家名义给小明星送花篮撑场面，以为我没听到？！”
知道是沐尹洁告的状沐箐箐就气了，这会还说这种话，不管沐箐箐能喜欢这个纪柯多久，当下至少都还是心头好，十五岁的女孩哪里管那么多，哪里受得了这种鄙夷的语气，她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即时便呛回去。
“这是你对姐姐说话的态度吗？！”
沐尹洁没想到堂妹这么怒目激动，而且还拆她的底，脸色瞬时也不好看。
“好啦好啦，姐妹别吵起来——”
周龄上来劝，“菁菁向来任性，主要错还是在她。”
自己女儿的脾气，周龄还是知道的，也是被宠惯了。
“我就这态度，怎么了？！”
沐箐箐是真的被惹恼了，死瞪着沐尹洁，周龄都拉不动。
第194章 总让着你，真觉得自己了不起？
“没家教！”
沐尹洁怒极冷哼。
情天倏然抬眸看向沐尹洁，素净的一张脸也变沉。
沐箐箐挣开周龄就上前：“你们就知道说情天姐不像姐，她就像了？”
她指着沐尹洁：“整天打小报告，从小不陪我们玩从没像个姐，架子摆得倒像沐家就你一个，你有家教？情天姐对我好没有错——”
啪——
沐箐箐被激怒的尾音愕然止住，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客厅里顿时一片安静，苗丽云下意识抽气。
沐箐箐抚着一片热辣的左脸，一双眼火红瞪着沐尹洁，瞬时就有了水光。
“你凭什么打我？！”
沐箐箐就像个发怒的小狮子，上来就要推沐尹洁，一直没吭声的白慧上来拦着，“菁菁、菁菁，有话好好说——”
“谁要跟她好好说！”
沐箐箐怒目向白慧，满眼泪意几乎要疯了，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扇了巴掌。
情天上前，拉抱着沐箐箐：“菁菁，先冷静一下——”
“我不要冷静，她凭什么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
沐箐箐气得带了哭腔，满心委屈，连情天的阻拦都要挣。
那一刻情天心中泛酸，还是拉抱着她，沐尹洁倒还不收敛，补了一句：“就是没被打过，才欠教育！”
“沐尹洁你够了！”
倏然提高的音量，震荡在沐家奢华的大客厅里。
所有人都瞬时怔住，连沐箐箐都忘了哭，转头看向情天。
她那平日里总是低调的二姐，此刻面容仍似无太大波澜，但那冷肃的神色，出口的语气，倒是让沐箐箐都不敢动。
“你口口声声一句句没家教，没人教，你倒是没想过你跟沐箐箐是一个家，身上有着相同的血缘？”
“你不止说的是自己妹妹，还有自己的亲叔叔婶婶，这就叫有家教？”
情天一句句话语带怒掷地有声，环顾眼前，这个家足够气派奢华，但是住在里面的人怎么那么可笑，她也真是气笑了。
沐尹洁一时也被沐情天吓着，反应过来怒道：“沐情天你——”
“是不是平时总让着你，真让你觉得自己最了不起。”
情天打断她的话。
“事情不对可以好好说，但身为亲人是怎么偏离问题落井下石的，鄙视贬低自己家人外人就会觉得你最好？羞怒对比自己小六岁的妹妹动手，你出去看看，这么做到底是谁才让人笑话！”
“好了，情天，你也少说两句。”
沐老夫人发了话，叹气。
白慧脸色也不好看，但在老夫人面前也不好说什么，苗丽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周龄则紧紧拉着女儿不敢松手了。
“奶奶，少说两句这句话，刚才您怎么不对沐尹洁说，她先少说两句，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情天向来不争，但直到这一次发火，才让沐家家眷记起，其实这个二小姐，从小就不是温顺的性子，她只是不喜欢争，但她从不柔弱。
边上站着的沐家佣人看在眼里，倒是向来安安静静的二小姐发起火来更有气势，而沐尹洁只像是个骄纵大小姐。
第195章 罚跪，她的背影带着倔意
一句话让沐老夫人也无法辩驳，这时候，客厅门口有脚步声入来，步伐沉稳，还咳嗽了两声。
佣人恭敬唤，入来的人正是沐家的家主，沐老爷子。
看着面前这些人，刚才在外就似乎听到了些吵闹，形容威严的老者负手站立，问：“又怎么了？”
“爸，没事没事，小孩子们闹着玩儿呢。”苗丽云赶紧笑笑道。
周龄也点头，更将沐箐箐拉往旁一些，沐老爷子的威严，不止是在沐氏，更在家中。
曾经任职高院校长的沐老爷子，有着浑然的威信，刻着风霜的脸目光炯炯，扫视几个孙女。
“爷爷，大姐打我！”
倒是沐箐箐受不得委屈，告状不是只有她沐尹洁才会。
沐老爷子蹙眉，三儿媳苗丽云只能赶紧大概解释了一下事件，谁都知道，在沐家，沐老爷子发火，才是真的可怕。
沐保泓听了，将三个孙女叫到跟前，看着三人站成一排，道：“都去祠堂，好好反省反省吧。”
-
本该是晚饭的时间，沐家佣人经过祠堂，却看到里面跪了三位千金。
祖先牌位前，蒲团之上，沐尹洁在左，沐箐箐在中，情天在右。
三道背影，唯有情天最笔挺，带着一份倔意。
这是沐尹洁第一次被罚跪，她同样从小没有挨过打，她觉得今天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却被一起罚跪，都是边上两人害的。
也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膝盖都疼了……
她弯身，手揉着大腿。
门外院中，暮色渐深，十二月的天气，跪在敞开大门的祠堂里，寒意渐笼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脚步声沉沉。
沐箐箐最沉不住气地转身看，正是她的祖父。
“爷爷……”
小女生心思单纯，哭过闹过被罚了就乖巧了，此刻只可怜巴巴地看着祖父，想早点结束惩罚。
“菁菁，你知错了吗？”
沐老爷子看着最小的孙女。
沐箐箐点头：“知错了，以后不擅自去不安全的地方。”
她已经有了情天姐送的签名写真，早就满足了，其他一切好说。
“尹洁呢？”
彼时沐箐箐十五岁，情天十八岁，而沐尹洁已经二十一，其实被罚跪，最丢脸的就是年纪最长的她，但她不敢说什么。
这笔账，她是要算在她们头上的。
所以此刻，她显出乖巧懂事的样子，垂眉顺眼低头：“爷爷，尹洁知错了。”
“错在哪儿？”
沐保泓背手看着她。
“……不该动手打了菁菁。”
“那你向她道个歉。”
祖父的声音威严，沐尹洁不敢不从，咬咬唇，用僵硬地声音道：“菁菁，对不起，我不该冲动打你。”
沐箐箐气哼一声，转过头去没理会，沐尹洁心中气差点又涌上来。
沐老爷子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情天：“情天呢？”
“我不该瞒着家里，纵容菁菁去不安全的地方。”情天回答的声音端正。
“此外呢？”
沐老爷子仍看着她。
情天顿了顿，依然跪得笔直：“没有了。”
“菁菁跟尹洁先去吃饭吧。”
第196章 不公平，确实是偏袒
沐老爷子发话，两人瞬时站了起来，膝盖都很麻。
菁菁才要高兴，才发现刚才祖父并未提及情天，“爷爷，情天姐呢？”
“爷爷还有话要说，你们先去吧。”
“菁菁，赶紧去吃饭。”
情天依然跪着，催妹妹。
沐箐箐看了两人一眼，还是走出了祠堂，周龄已经在外等着了。
沐尹洁一出去，白慧也即刻迎上来，心疼道：“热着饭菜等着呢，饿坏了吧。”
手里握着的一只保温杯递过来：“赶紧喝两口热水。”
沐尹洁接过喝了，一路走一路转头看向祠堂的方向，敞开的大门，远远还可以看到沐情天跪在那儿。
活该。
“膝盖疼死了，我不想在这吃什么饭了，我要回家去。”
想起今晚上的事情沐尹洁就一肚子气。
周末就不该回来，在自己家过或者在外面玩多好。
“好好好，那回家，回家吃。”
白慧心疼地搂着女儿走远，还有声音飘来：“你爷爷也真是，罚小的就行了，怎么连你一起罚。”
……
祠堂中，祖先牌位前的烛火明亮，因敞开的大门偶有风，微微晃动。
“真没有觉得，自己还有哪里错了吗？”
威严的老者依然居高临下看着跪着的孙女。
她倒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爷爷，您觉得我哪儿错了，您指点吧。”
沐保泓一时倒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轻摇摇头。
“你帮着菁菁瞒着大家不对，那你刚才对你奶奶不尊重呢？”
“没有不尊重。”
情天抬头，看着烛火下面容威严的祖父，风霜在他的脸上刻下痕迹，在光影里格外清晰。
“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长辈纵容，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她当时无非忍不住讲出真话，从来就没有不尊重自己祖母的想法。
“菁菁年纪小，脾气急躁，大姐偏偏要说话激怒她，才会让事情严重。大姐说那些伤人心的话甚至还动了手，奶奶却不阻止，等到菁菁闹起来了她却阻止了，这有点不公平，谁都受不了。”
“你觉得你奶奶，对你跟菁菁不好吗？”
沐老爷子转身，看着门外沉沉天幕。
“没有不好，”情天摇头：“奶奶一直挺疼我们的，但这一次，确实是偏袒。”
“大姐骂菁菁没家教，爷爷，如果当时是您在，您会如何？”
沐家是怎样的名门，沐老爷子前半生致力于教育事业，是德高望重的校长，为人严谨，对孩子孙子的教育也从不纵容，没家教这三个字，放在寻常普通人家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沐家，自家人骂自家人没家教，确实听来很是打脸。
“意秋啊，你奶奶老了，你就谅解她吧。”
想让孙女认错，倒没想被她一番说动。
沐老爷子转身：“起来吧。”
情天这才站起了身，却一时不敢动，因为跪了最久的是她，双腿已经完全麻掉了。
“吃过晚饭，到书房抄一遍《千字文》再休息。”
沐老爷子背着手离去。
情天的性子看似清淡不争，实则率直坚强，或许是打小就接触比同龄人所学更深奥的书籍知识，又有沐老爷子亲自教导，她向来非常有自己的想法。
第197章 被寄予厚望的人，总是会被对待得更严苛
其实沐老爷子知道，情天在这个家里曾受过委屈，但她几乎从不为自己争辩，却唯独总会为弟妹出头，这一点，确实比老大要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