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说好的。
元音挂了电话后，回到返回房间吃宋熠给她买的豆花儿，装作一脸没事。
上午那个小学生起床之后，都没洗漱，好像她没有洗漱工具。默默地自己梳好了头发后，倒了一碗白开水，泡着昨天的馒头，吃了之后便去上学了。
摄制组悄悄跟在后面，小姑娘一路上快步走着，因为医院还在热闹的地区、学校则是在她家附近的半山上。就这么在路上走了近四十分钟，八点十分，她才到学校。
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站在门口被老师批评了一下才进去早读。
采访她的班主任，这个孩子的学习成绩不太好，家庭作业的完成情况一般。既没人辅导也没人督促，更加可笑的是，是因为她们家自从过年后电费欠费后，她的爷爷就没再续交过，爷孙俩一直靠着煤油灯照明。有时候由用完了，她也就没办法继续，直接去睡觉了。
早上起来脸都被熏黑了，鼻孔里也去黑黑的，到学校被同学们嘲笑。
学校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哪怕只是几岁的小孩子，天生自带看人下菜的功能。
老师叹气：“这孩子自己也不知道念书的重要性，家长又不支持，让我们老师能怎么办？”
寒门出贵子，这几句应该是寒门难出贵子。
元音他们已经习惯了压抑的气氛。
跟在教室后面拍了一天，女孩上课的注意力也不行，老师对她都是摇头的态度。
一天下来，女孩儿放学去医院看了爷爷。爷爷怕她睡不好觉，就让她人回家去，但是并不担心她一个未成年孩子的安全问题。说：“一个村儿里都是认识的，还能把孩子抱走怎么的？谁要个丫头啊。”
好吧。
山上的房子也是要多破有多破，和元音在别的社会新闻看的扶贫家庭无异样。到家时，天还没黑，元音和小姑娘坐在门口的石头凳子上。
问了些常规的问题。
比如日常如何安排、爷爷是怎么摔断腿的，还有爸爸回来过吗？
前两个小姑娘都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但是最后一个问题，她犹豫了，直接打岔过去。
元音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点。
开玩笑的语气继续问：“有没有打电话跟爸爸哭。”
小姑娘还是揪着黑漆漆的指甲缝，不说话。
“爸爸妈妈呢？”元音以为她没听懂，又问了一遍。
过了半晌，她用及其微小的声音，不太确定地说：“死了？好像。”
但是看她的神情，不像是诅咒。更像是搞不清状况。
元音想了好久，问了另一个问题：“他叫什么名字？”
这时女孩果断的摇头，无辜地说：“不知道。”
元音大概明白了，联想前后。爷爷说自己的儿子一年也回不了一次。
很可能这个小姑娘长这么大也就见过几次，连爸爸的脸都不想记住，熟悉程度可能还比不上村口的傻子。
她在潜意识里，抹去了那个类似于陌生人一样的父母，可能比陌生人还多了一些恨意。至于说爸爸死掉了，是她内心的自我保护机制。
因为死掉了，所以不来保护她。这个理由更被理解。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元音来接小姑娘去医院，陪着她写了半天的作业，导演在拍她的爷爷的治疗情况。
她发现小姑娘有些小聪明，就是胆子太小了，大多情况都是有些木讷的。她写作业的时候，元音在旁边摆弄手机，小姑娘瞅瞅，元音问：“你想玩吗？”
女孩子没说话，抿着唇摇头。
元音再问一遍，她才点头。
手机到了她手里，其实是不知道怎么玩。看完一条视频后就愣住了，元音问她有喜欢的动画片没？
可小姑娘压根就没看过动画片。
同一个病房的大妈开玩笑说：“小丫头，你好好拍拍这个姐姐的马屁，让她带你去北京上大学。”
听着让人挺不舒服的。
元音问：“你喜欢上学吗？”
小姑娘：“不喜欢。”后又点点头，“要上学的，考大学，赚大钱。”
大家都笑了。
“上大学？”
小姑娘小小声音说：“去北京上大学。”然后看着元音，不好意思的笑了。
元音问她要不要用手机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女孩子丢了手机，又去写作业了。
……
隔天下午，元音请了假。
导演念她连续加班，上山下乡的辛苦，便准了。
和宋熠开着车，去了附近登山。
车子开到山下停在管理处，元音顾念着今晚的大场面，穿的漂漂亮亮，还化了妆。
宋熠无语：“你确定要这样？”
“有什么问题么？”她还是那句话。
宋熠摇头，替她背着包。
元音说：“呀，我还没爬过山露营呢？”
宋熠问：“所以你是来干嘛的？”
元音：“……”
宋熠：“别担心，这山不高。爬个两小时就上去了。”
“两小时！那么久？那我不得累趴下啊。”
“逛街两小时你累不累？”
“还行吧。”元小姐咂咂嘴，她只是想美美地在星光下，跟宋熠表白心意，然后在山上的草地上，帐篷里，滚一发床单，并未考虑那么多。
宋熠笑着牵住她的手：“来吧。累了我就拉你，一会儿就到了。”
元音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说：“晚上会不会有蛇啊？”
“说不定。”
“要不咱爬一会儿就下来。”
“元元。”宋熠停住看她，“不要怂。”
元音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求婚啊！不要怂！就是上啊！
他们在天黑前，以及在宋熠的死拉硬拽下，终于到了山上。
在上面还碰见一组登山俱乐部的发烧友。
元音气喘吁吁地趴在宋熠的后背上休息，宋熠很快和那群人聊了起来，说这一块没有被开发的山。
“你女朋友，好娇弱哦。”一个女生看看元音说。
宋熠用惯用评价自家孩子学习成绩的语气说：“她是懒了。”说着用脱下自己的冲锋衣盖在她的脸上，防止蚊虫叮咬。又给她扇着风。
“哇塞，你对她好宠哦。”
元音在睡梦里听见了，但是她不想睁开眼，要养精蓄锐，今晚作妖。
可惜的是今天是农历十五，月亮很大很圆，星星可能看不见。但是没关系，有月亮见证也是一样的。
元音的性格里有些小矜持，但是宋医生就不太一样了，他为人成熟，和善，对谁都是友好的。况且又有着好看的皮相，还没距离感！
这样的人很受大家的欢迎。
没一会儿，他们就邀请宋熠和元音bbq，他们带了烧烤架和食物。
宋熠把累瘫的某人喊起来，捏着她的脸，凑在耳边说着：“乖孩子，不要睡了，不然晚上真就睡不着了。”
元音这才迷迷糊糊的，挂在他脖子上睁开眼。
她发誓，从今往后，自己不要再装逼了。
太累了。
他们把自己的食物和旁人分享，听说宋熠是外科医生，元音是电视台编导。这样的职业组合，自然好酷！深受大家的好奇。
碰上众人在元音的计划外，但气氛也不算差。
元音坐在桌旁，宋熠烤什么她就吃什么，吃完了也不说话就卖萌，叫哥哥。
宋熠简直受不了。
当然也有小姑娘，想找宋熠说话。但都被元音的盛世美颜给杀回去了！
只要她人往那儿一站，娇弱的身体一歪，倒进某位医生哥哥的怀里，妖魔鬼怪自动后退。
宋熠虽然无语，却也纵容着她。
元音今晚兴奋，唧唧歪歪地胡说八道给自己壮胆。
总耽误宋熠干活儿，他忍无可忍，堵了她的嘴巴，“够了吗？”
“唔～”她舔着他的唇。
“好孩子，去吧。”他摸了她的的狗头。
晚间烧烤结束，因为爬山队里也有个医学生，多聊了一会儿。
大家围着火，开恳谈会。
元音借故自己困了，先钻进帐篷里，她取出那个戒指。
一对，女款的提前戴在自己手上。
走出帐篷，她去喊宋熠：“我想去那边洗漱，你陪我好吗？”
她背了一个包。
宋熠没多问，直接跟人告辞：“有机会再聊。”直接起身跟元音走了。
两人远离了扎帐营地，月朗星稀，微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
元音说：“我只是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
宋熠像是早就看破：“知道。我也不想聊了，累。”不如跟她依偎在一块儿。
“那，在这边坐一会儿？”此刻她的心砰砰跳着。
“好。”
元音把背包里的小手电都拿出来，被她装了彩色的灯泡，围城一个圈，全部打开，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本来是想带灯带的，但是电池的功率不大，效果不好。”她解释。
宋熠对这些不甚在意的，只说：“你喜欢，下次我给你做一个。”
“嗯。”她重重的点头。
宋熠坐在石头上，伸着长腿，但是他不想让元音也坐在石头上怕着凉，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自己从身后抱住她的腰。
元音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说：“宋大哥，我好喜欢你哦。从我很小的时候。”
宋熠没说话，他都知道的。
元音又说：“我有想过我们以后的生活。”
“……”
她转头，看着沉默而温和的男人，别人都在一直往前跑，只有他，努力过后始终回到开始的地方。
等着她。像疲惫的老马，执着，不知疲倦，内心坚定，也异常强大。
她转头，撒娇似的说：“你抱抱我，好不好？”
于是、宋熠抱住了她。半眯着眼睛，挨在她腰上。
元音又说，“亲我嘛。”
于是、宋熠吻她。
她学着他一贯的样子，去挑.逗，勾.引。舌头伸进他的嘴里的一瞬间，一颗已经被捂热的小物件儿便被喂给了他。
宋熠感知到，没出声。
这不是她预料到的结果。
元音低头，发现自己的脸是湿热的。
那个男人，哭了。
他这么些年，碰到的大事小事不少，也各种受挫。但都不曾放在心上过。
但现在，他的眼泪是真的。
第42章
黑暗中的眼泪, 宋熠不想让元音看见，他微低着头, 手指擦掉那一点湿润。
毫不在意的样子, 可惜眼眶还是湿润的，只是暗夜里, 她看得不清楚。
想来也是、宋熠这样的一个男人, 从不在人前示弱, 连一点消极的情绪都鲜少显露, 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不酷的事儿呢？
这下倒显得元音尴尬了，她局促的笑着, 又去人家嘴里，把戒指给扒拉出来了。
幸好宋熠只是含在唇瓣间, 不然显得她太猥琐了，又不讲卫生。
她把那戒指藏在纸巾里擦拭干净, 放在掌心给他看。
“看看，这个款式喜欢么？”某人把语气弄得跟霸道总裁似的，其实是懊恼自己竟然把求婚这事儿给办砸了, 至少没有想象中浪漫。
宋熠也忽然笑了，看似敷衍似的说：“好看。”
元音闷着头，“我也是第一眼就看上了, 别看钻石不大，都是碎钻, 但是还不便宜呢。”她伸出手, 露出自己的那个：“但是我自己的这一颗钻石挺大的, 因为我喜欢嘛。你不要觉得委屈觉得我对自己好对你不好，等我以后有更多的钱了，就给你买更好的东西。也不是现在没钱，只是以后结婚花钱的地方多，我又没有理财的习惯，难保以后日子过得磕磕巴巴。听说供房子车子，说不定还得养个孩子，样样都得花钱。……”她絮絮叨叨地，挑捡着不重要的说，想让气氛恢复正常一些。
可宋熠一直沉默着。
元音说了完了，嗔怨地望着宋熠，“你，怎么不说话？”
寂静的空气中，他柔和地说：“我在听你说？”
“我，我……已经说完了……”
宋熠相信元音想说的肯定不止这些，以她的性格，绝对准备了大段的台词，还有预想的浪漫气氛，可真到了这一刻，紧张到不行，像小学生上台表演一样，一慌就什么都忘了，但下来后又会万分后悔。
说是女孩子主动求婚，不如说是宋熠满足元音。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嘴角噙着温和的笑，眼角有一贯淡淡的细纹，证明着他的稳重和柔情。
给了她鼓励。
元音咽了下口水，说：“宋大哥，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生活，给你一个家。从今往后，不要你总是迁就我照顾我，我也想照顾你。”
“我不要你给我什么，没有那么多的条件，只要你人给我就行。房子我手上有一套小的，我们住在哪一套都可以不需要你花钱买新的，车子我可以自己买也不要你给我。还有，我很喜欢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对我很好，我以后也会对他们好的。之前你有说过，喜欢小孩子，你的年纪不小了，我也是。也许，也许结婚后我们可以生一个孩子……从个方面来讲，我是你最好的结婚对象，你觉得呢？”
宋熠笑，反问：“最好的结婚对象？”
元音没想通自己这个说法有何不对。
宋熠盯着那戒指，问：“下了血本买这个戒指，元元，我只是你条件好的结婚对象？”
元音：“……”
宋熠：“这有点亏啊。”他笑，不太正经地抚摸她的腰，调侃道：“还是只交往了不到半年的结婚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