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樱桃坐在床头温柔的光里,她懵了,看着蒋峤西坐到床边来。
他把小盒子打开了,一对戒指在里面反射出光来。林樱桃低头怔怔看了好一会儿。
“林其乐。”蒋峤西忽然叫她。
“啊?”林樱桃哽咽道。
蒋峤西看她这样,好像又要哭了。
他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
他把手里的戒指盒子在林樱桃手里一放。林樱桃抬起眼,看到蒋峤西走回到门后,拿过书包,从里面拿出个钱夹。
他坐回到她面前,从钱夹里抽出一张汇丰银行的卡片,塞到戒指盒子底下,林樱桃的手心里。
林樱桃抬起眼,她抿着嘴,鼓起脸颊笑了。她眼里还有眼泪,她把手里的东西握住了。
蒋峤西大概看她终于笑了,他也笑起来了。
林樱桃趴在他的怀里,小声贴着他耳边说:“我是蒋峤西的太太了……”她的声音像在哭,又像是笑的。
*
伯母交给蒋峤西的木盒子里装着一对老龙凤镯,6两重,这是伯母当年的嫁妆,她送给了堂嫂,被堂嫂存在了娘家,年前刚刚找出来,又拿过来了。
“这……”林樱桃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蒋峤西拉过林樱桃一条手腕,拿了一只戴上去试了试。
林樱桃的手腕细瘦,卡上去也不显得丑,只觉得这个女孩儿珠光宝气,嫁了人也是要被婆家宠爱的。
蒋峤西看着林樱桃:“就当我堂嫂是你婆婆吧。”
“这个好贵重啊,”林樱桃害怕道,她长这么大还没碰过黄金这种东西,“我们去还给堂嫂吧。”
蒋峤西无奈道:“你知道我推了多久吗,堂嫂还要给我三个猪——”
林樱桃愣了。
蒋峤西垂下眼:“我实在不想要,就只拿了这一对。拿着吧。”
年后,蒋峤西又去上班了。他说好晚饭时回来,可临时有事情,一忙忙到夜里两点多。他回到家,林樱桃醒了,下床倒了杯水给他喝,喝了两口,蒋峤西搂着她亲了她几下,扯开领口就睡了。
他睡了不到两个钟头,窗外天还没亮呢,他忽然醒了。
樱桃再过两天就走了。蒋峤西转过身来,他低头看了樱桃一会儿,樱桃面朝着他睡,手蜷在枕头边,中指戴了一圈戒指。
蒋峤西低头解自己衬衫下面几颗扣子,他把衬衫脱了,掀起被子压到她身上去。
林樱桃是被折腾醒的。她迷迷糊糊,两只手腕被领带给绕住了,挂在了床头上。林樱桃睁开眼,领带一下一下散开了,她伸手抱住了蒋峤西在她胸前的脑袋。
“你不困了?”她轻声问。
蒋峤西忙了一天,连轴转了近二十个小时。短暂的休息后,他开始索求他真正想要的补偿。
林樱桃觉得很心疼。
为了成家立业,真的要这么辛苦吗。
她躺着,捧起他的脸。林樱桃忽然想起有位学弟曾经说的,蒋峤西当初参加完冬令营考试,回去睡了一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林樱桃去车站接他。
林樱桃在天亮的时候,趴在蒋峤西怀里,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
蒋峤西搂着她,正在闭目养神,这会儿忽然抬起眼来。
被子滑下了林樱桃的肩头,只听她说:“把数学天才当作小宝宝来摸一摸,会不会有效果呢。”
林樱桃到了大四下学期,又去参加了两家幼儿园的面试。
她在一个周末去了大姑家,认真和大姑商量,想借一笔学费。
“考到这个证以后,工资也能高一点,”林樱桃和大姑说,“不然我以后成了家,只靠我老公赚钱,他身上的压力太大了,我们家日子多难过。”
大姑笑了:“都开始心疼上老公了,你有老公吗?”又问:“什么证啊,工资能高多少?”
林樱桃想了想:“能高五到十倍。”
大姑这下愣了:“高这么多啊??”
“嗯!”林樱桃立刻点头,她接过表哥递给她的茶杯,“我今年夏天毕业,秋天去美国,学九个月,明年夏天就学出来了。等我回来努力赚钱,还大姑的钱,大姑你不要和我爸爸说,我不想花他和我妈妈存的那点钱。”
大姑笑了,她用戴着翡翠手镯的手捋了一下小侄女樱桃耳边的头发。
“去美国考证,”她嘟囔,“你去哪儿学啊?”
林樱桃说:“波特兰,和旧金山开车十个小时。”
“那是哪儿啊?”大姑问。
林樱桃抢在表哥之前回答道:“旧金山,就是离伯克利很近的,大姑你知不知道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啊!”
大姑说:“不知道。”
林樱桃抿了一会儿嘴唇,她说:“反正,反正那是个很好的学校,我打算顺便去那里参观一下。”
开学没多久林樱桃就请假了。3月4号是个周日,她买了从北京回省城的机票,带了两本蒙台梭利的书在飞机上读。等到了省城机场,林樱桃坐在星巴克里等,她喝星冰乐,塞着耳机听CNN。
她时不时看手机,发微信确定爸爸妈妈在家——他们还不知道林樱桃回省城来的事。下午四点二十,林樱桃站起来了,她背上书包,新打包了一杯美式,推开门出去。
接机大厅里不少人,从香港来的班机延迟了二十分钟抵达。林樱桃就站在那里,她静静的,站在人群中,她觉得她和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她就快要和她最喜欢的人结婚了,而这还是个秘密。
蒋峤西背着旅行包,风尘仆仆朝她走过来了。
第75章
蒋峤西有四年没回过省城了。这座他出生,自小长大的城市,在这四年里日新月异,变化飞速。
“这一片全都拆了?”他坐在巴士上,望着窗外。
这原本是他初中时候,每天放学来上竞赛班的地方。
林樱桃眼里映着外面的夕阳,她在他身边说:“拆了两年多了,盖了一座万达,蔡方元说这片儿房价涨得可厉害了!”
蒋峤西过去从没觉得他对这座城市是有什么留恋的。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听着路人熟悉的乡音,瞧着街边的广告牌,就连收到中国移动一条欢迎短信都令他感慨万千。
樱桃握着他的手,在高架桥下的一个街口下车。蒋峤西望向了电建总部小区的方向,那附近的街道,烟酒食肆,全都变了。
林樱桃牵着他,往前走。
“秦叔叔的超市开到路对过了,”林樱桃在前面说,还像第一次带他参观群山工地时一样,“他把原先卖烧鸡和干果的两家店盘下来了,你看,就在那边,是不是特别大!比原来的小店大了三倍!”
正说着,从秦家的店里走出来一个人。他一瘸一拐的,戴着手套,将店里一箱碎掉的鲜鸡蛋抱出来,放在门口的小车里。他远远朝这边望,忽然招了一下手。
“秦叔叔!”林樱桃远远喊道。
秦叔叔的身板比原来壮实多了,他皱眉道:“你怎么大学还没开学啊!”
接着他便看见了林樱桃身边那个年轻男人。
好像有点陌生,但怎么看着,又感觉很熟悉。
林樱桃抬头对蒋峤西说:“秦叔叔好像认不出你来了。”
蒋峤西垂眼说:“其实我也不认识他。”
林樱桃握着他的手过马路,拽着他走过去了。“秦叔叔,”她说,“你不认识蒋峤西了?”
蒋峤西轻声道:“叔叔好。”
秦叔叔惊讶地盯着蒋峤西,从头到脚来来回回看,他又看了一眼林樱桃的笑脸,又看他。
“蒋峤西?”他说,“你怎么会回来啦??”
小区站岗的门卫和08年时又不一样了。周日下午,小区里多是遛狗和抱着婴儿散步的家长,还有老大爷聚在街口下象棋。
“樱桃啊!”有阿姨问,“你怎么回来啦?”
林樱桃笑道:“星期天回家看看我爸妈!”
“哦哦!哎哟,林工真幸福!”阿姨笑着,眼睛朝蒋峤西瞥了一眼,疑惑地一皱眉,又挪开视线,她对林樱桃点头笑了笑,走开了。
林樱桃来到自家单元门口,仰头朝家里窗户看了一眼,她对蒋峤西说:“为什么阿姨们都认不出你了。”
蒋峤西说:“可能我变化太多了。”
“没有啊,”林樱桃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她想了想,说,“可能她们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林樱桃拿钥匙打开单元门,她走进里面,蒋峤西个子高高的,停在了门外。
她忽然回头,用力抱住了蒋峤西的腰,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蒋峤西握住了樱桃抱在他腰上的手。
“那你想到了吗?”蒋峤西低头,冷不丁问。
林樱桃抬起眼看他,她使劲儿摇头。
蒋峤西把她的手拿下来了,用力攥了攥。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上去?”林樱桃问。
蒋峤西低下眼。“我在下面等着,”他说,“如果叔叔阿姨同意,你就给我打个电话。”
“他们一定会同意的,”林樱桃小声嘀咕,楼道里有回音,她怕爸爸妈妈在楼上开门会听见,“他们都很喜欢你。”
“喜欢我不代表,舍得你现在就嫁给我,”蒋峤西垂下眼了,他说,“我还什么都没有呢。”
林樱桃抿了抿嘴唇。“你有我啊。”她赌气似的说。
蒋峤西忍俊不禁。
樱桃上楼去了,她的脚步轻快,很快就消失在了蒋峤西眼前。
蒋峤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把身边的单元门关上了。
如果他再自信一点,也许他可以和林樱桃一起上楼,强烈要求林叔叔和娟子阿姨把樱桃嫁给他。
但林叔叔夫妻俩都是性情温柔的人,也许他们会因为不忍拂两个年轻人的心意,而答应下来。
倒不如让他们有机会和樱桃单独谈谈,说一说父母辈的疑虑和担忧,蒋峤西也希望樱桃能够再认真想一想,再做决定。毕竟一旦走入了婚姻,他们这段关系就有了法律效益,今后就算樱桃再爱上了别人,想走,蒋峤西也不会轻易放她走了。
“你是……”有个女孩的声音在身后问,“蒋峤西?”
蒋峤西在屋檐下转过头。
是一个陌生面孔。
辛婷婷脸色惨白:“你……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蒋峤西说:“你是谁。”
林樱桃开了家门,发现爸爸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一边包水饺。
林妈妈笑着低头擀面皮:“诶呀,我每次听这个宋小宝喊‘樱桃’啊,我就想笑——樱桃?!”她握紧了擀面杖,忽然看见她了。
林樱桃朝电视机里看了一眼,好像是个农村题材电视剧,她说:“爸爸,妈妈,你们先别包了,我现在有很严肃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电视机也被关上了。
林樱桃站在电视前,面朝沙发上的爸爸和妈妈,林爸爸问,你怎么回来了,林樱桃朝他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先别捣乱,她像要演讲一般:“我想正式地和你们说,我打算和蒋峤西结婚。”
林爸爸看着她,愣了愣,仿佛早有心理准备了。
林妈妈却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皱眉看林樱桃的脸。
果然林樱桃下一秒就说:“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
“什么?”连一贯云淡风轻的林电工也震惊了。
林妈妈在旁边一下子站起来了:“你突然从北京回来也不打个电话啊!”
林樱桃说:“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寒假才结束没多久,爸爸妈妈明显不是很想念她。林樱桃坐在沙发上,她觉得爸爸一直都很喜欢蒋峤西,肯定会答应的,所以她对妈妈耍赖,她捂着手凑到妈妈耳边:“妈妈我和蒋峤西可好了,在香港天天住在一起。蒋峤西以后赚钱可多了,现在结婚保险,等到过几年再结婚,他万一被别的女的勾走了不要我了怎么办——”
妈妈拿擀面杖敲她的头,林樱桃“哎哟”一声。“你倒是挺上赶着的!”妈妈嫌弃道。
爸爸在对面接过了老婆的擀面杖,他继续擀面皮,说:“樱桃啊,你们才多大,还不能够结婚吧。”
林樱桃说:“蒋峤西明天就满22岁了,可以去领证了。”
妈妈说:“你们打算了多久啊?”
林樱桃不太好意思似的,偷笑道:“他寒假和我求婚了。”
“诶哟哟,”妈妈说,“还‘求婚’,你们才多大小孩啊,寒假求婚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樱桃说:“我当时还没想好什么时候领证,本来以为要毕业以后……他把他的银行卡都给我了,还给我买了戒指,他堂嫂还送给我两个大金镯子——”
妈妈脸色一变:“送你什么??”
林樱桃低头说:“大金镯子,反正我都收下了,你总不能再让我去退了……”
爸爸把水饺搬进厨房里,他洗了洗手,走过来擦着手坐在了林樱桃身边。他低头问:“樱桃,你是认真的啊?”
林樱桃小鸡啄米似的,对爸爸用力点头。
“可是你一个人,怎么领证啊,”爸爸头疼道,“去民政局领结婚证,要两个人都到场,峤西还在香港——”
林妈妈在后面擦着桌子,说:“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林樱桃说:“蒋峤西现在就在楼下!”
“啊??”林爸爸和林妈妈异口同声地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