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忙说:“记得记得!”
陈老师说:“没去清华!当时说要出国啊,托福第一次考,116分!”
又连忙介绍林其乐:“这也是我们那届年级前一百啊,小姑娘,非常努力学习,北师大是吧!”
林樱桃笑道:“师母你好!”
师母摸自己小女儿的头发,轻声说:“看见了吗,和你哥哥姐姐好好学学!”
林樱桃站在陈老师面前,特别是还和蒋峤西站在一起,她总觉得特不好意思。
蒋峤西倒是泰然自若的,他从小到大就很少在意老师,这可能就是学神状元的特权。
“祝你们两个,生活幸福!”陈老师说,“要拿出和高中时一样的精神,努力拼搏,好好工作!以后照顾好家庭!不要高考一结束,就懈怠了!”
八月中旬,秦野云来到省城出差。她穿着高跟鞋走进林樱桃的家,手里提了一大堆护肤礼品盒。
林樱桃正在挑婚礼PPT上要用的照片,桌上摊的全是老相册,她飞快跑过来:“野云——”
男主人蒋峤西不在家。秦野云放下手里的纸袋,在林樱桃家里大大咧咧走走看了看:“我靠,蒋峤西也太能赚了,你们家买这么大房子!!”
林樱桃拿过拖鞋来,给秦野云殷勤换上了。
她凑近了盯秦野云如今精致美丽得过分的脸。
林樱桃一撅嘴,羡慕哭了:“我也想要这么好看的鼻子……”
秦野云瞥下眼,瞧了林樱桃,她伸手戳开她的额头:“你算了吧啊,不然哪天乱玩万一鼻子没了——”
林樱桃要给超级大美女秦野云小姐做顿午饭。她切培根,敲碎鸡蛋,又从冰箱里拿出酱牛肉和番茄。秦野云在客厅瞧那堆旧照片,这都多久以前的照片了,泛黄得厉害,秦野云捻起一张,看到当年群山工地的职工俱乐部——俱乐部旁边,马路对面那间小屋,就是秦野云家原先的小卖铺。
秦野云走进厨房,看林樱桃在那里忙活,忍不住大叫:“林樱桃!”
“啊?”林樱桃切着酱牛肉,抬头看她。
“你十月就结婚了!”秦野云恨铁不成钢地走进来,“你还不赶紧饿肚子减肥!”
她上去就拿走了林樱桃手里的刀,拉开冰箱看了一眼,秦野云回头对委屈巴巴的林樱桃说:“我给你煮个西兰花,你吃那个就行了!要结婚的人了,一点儿数都没有!”她接着拿过林樱桃切好的一片酱牛肉,塞到嘴里,“嗯,这味儿还不错!这谁卤的?”
第83章
林樱桃还记得在香港,有一次她半夜肚子饿了,坐在那张只有一米二宽的小床上,肚子一直咕咕叫。蒋峤西随便套上一件T恤,说去给她弄点吃的。
没过十分钟,他回来了,从外面端进来一盘炒油菜。林樱桃惊讶极了,她本以为蒋峤西会弄点饼干、泡面什么的来,结果蒋峤西说冰箱里只有一把油菜了。
“我随便炒了一下。”蒋峤西语气生硬,还有些歉疚。
林樱桃夹起一根油菜,吃了半根,齁咸。她吐了一下舌头。蒋峤西索性把他那个黑色的,印有艾森豪威尔语录的水杯打开了,里头的水倒出来,倒在林樱桃的小碗里,让她把盐味涮掉。
林樱桃就是从那时候才觉得,蒋峤西是这样需要她——学神又怎么了,学神连饭都不会做,连油菜都不会炒,他这么笨,要怎么照顾自己的生活呢。
林樱桃这会儿不高兴地吃着饭,吃着家里最后一块香喷喷的酱牛肉,欲哭无泪。蒋峤西下班回来,解开衬衫衣领,卷起袖子吃饭,得知家里卤好的酱牛肉被秦野云拿走了一大半,蒋峤西轻笑一声,哄老婆道:“再卤啊。”
林樱桃却感到严重被欺骗,浪费感情!
秦野云的微博账号有四十多万粉丝,她开一家淘宝代购店,经营化妆品,让她爸帮忙发货。没事的时候她就去她朋友的美容院坐班,帮人推荐产品。
“秦野云现在可有名了,”林樱桃穿着睡裙,坐在床上,继续挑选照片,她从小爱拍照,叔叔阿姨也喜欢给她照相,家里照片一大堆,实在不好选,“是‘网红’!”
蒋峤西洗完澡,进厨房拿了个黑布朗吃。他走到床边来,随手拿起一张照片。
那不知道是谁拍的。
群山工地宿舍的小路上,周围站的全是穿蓝色工作服的电建工人,余班长头上的安全帽还没摘呢,他在旁边大笑。一只大公鸡,脚上系着一条绳子,被拴在了树上,昂首挺胸地站着。林樱桃扎着两条马尾辫,小小一个,被他爸爸抱起来了,捂着手指头嚎啕大哭。看上去她刚刚偷摸了大公鸡,结果被猛叨了手。
林樱桃选累了,选出八十多张来,叫蒋峤西再帮她选。婚礼PPT按说只要时间允许,放多少照片都行,但蒋政叔叔寄来的蒋峤西从小长大的照片太少了,就算问过了以前学校老师和远在香港的堂哥,也只凑够二十来张可以用的。
林樱桃靠在蒋峤西怀里,她阖上眼睛,很快就在蒋峤西轻轻翻照片的沙沙声中睡着了。
蒋峤西瞧着这些照片,越发觉得他老婆很是神奇。同样是那个年代的胶卷,蒋峤西在照片里就面目模糊、没有生气,就是杜尚、余樵、蔡方元他们,偶尔也有迷茫的时候,而林樱桃,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论谁来拍,无论什么角度,只是镜头前吃着甜梨的一个回头,都让人感到她是如此鲜活,富有生命力。
千禧年前的旧照片,缺少PS滤镜,没有美颜相机。2014年的一切都是那么新,而过去反而因为旧,充满了真挚的魔力。
林樱桃睡了一会儿,翻身的时候头一下子从蒋峤西胳膊上砸到枕头上,把她给“砸”醒了。
她揉了一下自己脖子,发现蒋峤西还没睡,她凑过去问:“你挑出来了吗……”
她话没问完,蒋峤西忽然转过头来吻她。林樱桃闭上了眼,享受和他的亲吻。
“我好想回群山看看……”林樱桃忽然说。
蒋峤西把照片收在一边,他不打算挑了,老婆这么可爱,不都放在婚礼上给叔叔阿姨看看都显得浪费。他关上阅读灯,也躺下了。他搂着她,说:“那办完婚礼就去。”
“真的?”林樱桃扭头问。
“嗯。”蒋峤西点头。听上去,他早就有此打算。
林樱桃坐起来了,在他眼前激动道:“要不我们这星期就去吧!”
蒋峤西一皱眉:“啊?”
林樱桃激动得跪坐在床上徐徐跳动:“我假期快结束了!万一婚礼以后没时间了怎么办!”
蒋峤西忽然从被窝里翻了个身,背对林樱桃。“我这周没时间。”他冷酷道,闭着眼就睡了。
果然下一秒他老婆就扑上来了,一顿闹,蒋峤西无奈笑着转过身来了,他一把抓住林樱桃的两只手,一拐就拐到林樱桃背后。
林樱桃一转身,被他摁到床上,两只手交叉着压在背后。林樱桃笑着伸脚去踢他。
“林其乐!”蒋峤西佯装生气道,直接压在她身上了。
林樱桃回爸妈家吃饭。饭前,她给大姑打电话,问大姑一家来省城参加婚礼的时候,要不要到她和蒋峤西家去住。
“不去啦,你们新房,我们去干什么啊!”
林樱桃嘟囔:“小时候我去北京都住大姑家,我们家有新的客房!”
“那是小时候了,”大姑说,“那时候九几年,宾馆多贵啊!不去不去,我们都订好国庆节酒店了,才不到你家去当电灯泡呢!”
林妈妈做好了饭,打开窗户,朝楼下喊了一声:“老林!峤西!吃饭啦!”
她回头叫闺女:“樱桃!下去叫他俩上来吃饭。”
林樱桃穿着拖鞋,匆匆下楼。她推开单元门,走到他们家车库门口。
那辆05年买的老桑塔纳,车龄近十年,早已在报废边缘。
引擎盖开着,蒋峤西挽起衬衣袖子来,正弯腰检查岳父这辆“老爷车”。
“一会儿再修吧,先上去吃饭。”林樱桃说,她走过去,挽住一旁爸爸的手。
林电工回头,看了看女儿,又看女婿,他叹气道:“我这个视力啊,现在也不行了,”他笑道,“你看,峤西什么都行。”
林樱桃说:“爸爸年轻的时候也什么都行,也会修车!”
“我呀?”林电工说。
蒋峤西从旁边说:“爸你以前给樱桃修她那个自行车。”
林电工嘿嘿笑了:“那个小车啊……那个小车现在给我修,我也修不好喽。”
蒋峤西擦了擦手上的油,把引擎盖扣上了。他接过林樱桃给她的毛巾,说:“爸,先上楼吃饭吧。”
八月下旬,蔡方元从上海飞回来了,他年前在省城全款买的“大别野”正式装修完毕。
他还把他在上海半个公司的年轻人都拉来了,美其名曰“度假”,又请了家在省城的老友,来他新家“温锅”“暖房”。
林樱桃看在多年友谊的份上,勉为其难答应了他的炫富请求。
蔡方元中午在林樱桃家吃的饭,下午,他和几位合作伙伴一起去参观蒋峤西蒋经理的新办公室。
林樱桃作为蒋太太和蔡方元的发小儿,在旁边无聊作陪。
“你说你们都两口子了,你从没来过他办公室?”蔡方元在电梯里问,他穿一身西装,很合身,裹着他胖胖的身体。
“我为什么要来啊。”林樱桃说。
蔡方元说:“你就不担心他这儿万一有什么,啊?美女前台?漂亮御姐秘书??”
林樱桃皱起脸来了,盯蔡方元。
蒋峤西就职的私募基金公司总部位于上海,来省城租下了这栋新落成金融大厦的39层,做办事处。前台是位二十岁出头的小哥,看起来刚毕业,戴着厚眼镜,一脸看多了数据后的麻木不仁:“几位有预约吗?约了蒋经理几点?”
蔡方元伸手指着林樱桃的头,企图刷脸进门:“这是你们蒋经理的老婆。”
那小哥看了林樱桃一眼,问:“请问您有证件吗?”
蔡方元一下子笑了:“你家基金经理的老婆来找人,还得带结婚证才能进啊??”
蒋峤西正在会议室里工作,办公室没人。蔡方元一行人被蒋峤西的助理带进来了,蔡方元问助理,暗示林樱桃:“你认识她?”
林樱桃从旁边打蔡方元。
那助理笑道:“蒋经理办公桌上有太太的照片,我们都见过。”
这是林樱桃第一次来她老公的办公室,看着就是蒋峤西的风格。简单,宽敞,光照也好,除了一张办公桌,一只酒柜,一排书架,一台鱼缸,一盆万年青,没什么别的了。他办公桌上除了各种资料,也就是水杯、笔架、几张相框,还有一个铜牛的立像。
桌上资料大都是涉密文件,不能走过去翻看。林樱桃瞧着他办公桌上好几块电脑屏幕,架得上上下下的,屏幕上全是她看不懂的指数。
蔡方元和几个合伙人在沙发上聊天。
“那是什么玩意儿?”
“彭博终端机?”
“我靠,这么先进,”蔡方元双手盘在胸前,“我怎么感觉在美剧上见过啊!”
合伙人笑道:“就和科幻电影似的是吧。”
蒋峤西的助理又来了,端了泡好的热茶。他走到蒋峤西办公桌后面,那有张酒柜,放着酒和咖啡机,助理把上面的水果端过来了:“几位先吃点水果,蒋经理的会还没结束。”
“没事,我们不着急,”蔡方元说,他低下头,一看果盘里,几个香蕉全都趴着,翘着“屁股”,趴在一盘黑布朗上,他把香蕉拿起来了,“蒋峤西这香蕉自己会动啊?”
林樱桃在旁边看他一眼,拿了一个李子来吃。
蔡方元和几位合作伙伴聊起了蒋峤西的“丰功伟绩”。
“我们公司招技术员的时候,也招一小伙子,湖南的,”蔡方元说,“还比我们小一届,06年上的高中,他当年就参加过数学竞赛,在南方,他都听说过蒋峤西,就我们省实验的,我们几个当年一块儿长大的。”
一位合作伙伴说:“他不是香港的吗,港大毕业的?”
“对啊,”蔡方元忙点头说,撕着香蕉皮,“港大的,学的那个,商科!法学!”
另一位老板探头过来了,看年纪和蔡方元、林樱桃爸妈差不多大:“这个双学位不得了啊。”
蔡方元说:“是啊,你说让他干什么他不能干吧?”
林樱桃在旁边费劲咬黑李子的硬皮儿,蔡方元说什么,cpa,cfa,法考,布拉布拉,什么普通人有一个就不错了,蒋峤西“商法兼备”,在摩根士丹利待了两年多就出来单干了。“今年六月,我们这儿开了个投资人会,各种高层、业内大牛,那天晚上全都往我们这二线省会跑,”蔡方元和几位老板说,“我去了到会上一看,好多人都去和蒋峤西说话,真的,我怀疑他们就是冲着我老同学来的。六月那会儿他刚回来!”蔡方元说着,意思意思示意了一下林樱桃,“和这位小姐在这儿买房结婚了!”
林樱桃本来自己吃着李子听得挺开心,忽然每位叔叔都来和她握手。
“那这个办事处是?”旁人问。
蔡方元皱起脸道:“我估计啊,我估计这办事处就是专门给他弄的!直接组了个盘子让他来做私募,其实他家在这个圈子里人脉挺深的,蒋峤西自己也算是小有名气,当然我问他他不直接告诉我,可能想等年底——”
“他不去进修了?不去学个MBA?”旁人问。
蔡方元还没接话,这时林樱桃忽然说:“他肯定要再去学的。”
蔡方元看她,总觉得林樱桃并不太懂蒋峤西工作上的事情:“他和你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