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家长一上手她就停不下来了,玩到早上三四点才爬上床去睡觉。在床沿摸了一圈没有摸到眼镜,熟悉地把手伸到床下沿着床沿捡了一圈,摸到了凉凉的金属边框,心满意足的带上。
没错,这么多年浸淫在游戏小说动漫电视剧的世界里,她早就是一个高度近视眼,只是平日里一般都带着隐形眼镜,回到家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宅女。
她有时候愿意听她妈的,不是因为真的觉得她妈说的对。大家都是读过书有文化的人,也懂得每个人身上都有缺点这样的道理。安宇亭如今已经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她就是一个喜欢玩乐,贪图安逸的人。她可能真的胸有大志,却因为自己的懒惰和游移不定最终就听从她妈妈的安排当了老师。
她怕麻烦,懒得跟她妈吵架,所以决定不拒绝应付过去。
只要让那个男人讨厌她就可以了吧。
毕竟如果真的因为这事跟她妈吵起来,受苦的只有她爸和家里同一幢楼住着的人而已。
起床刷了个牙,摸了一片面包叼在嘴里之后又到电脑跟前接着打游戏。
昨天是第一代,玩到半夜,这倒霉孩子考了421分,学物理降记忆里学地理降智商的,搞得她手忙脚乱,今天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孙子上一本。
等到安宇亭肚子饿了想起来晚上还有饭局的时候,已经是四点五十了,穿着睡衣的她连声喊着:“坏了坏了。”
现在的情况也只容她换个衣服了吧。
她刚脱掉睡衣,手机叮叮叮地响个不停,比池塘边的小蚊子还烦。
恨不得给自己在家放个运动会进行曲才好。
手忙脚乱地穿上白体恤,胡乱套了个浅色牛仔裤,穿上一双阿迪的白色板鞋抓起手机就出了门。
跟催魂似的,她倒想看看都发了些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内容。
喜洋洋:我已经到十字路口了。
喜洋洋:[图片]
图片是十字路口前的一家小商店,偶尔路过的安宇亭有印象。
喜洋洋:我的车是一辆黑白相间的车。
屏幕上还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安宇亭一边咚咚咚地下楼梯一边赶紧打断他,她对他描述他车的外貌没有任何兴趣。
安宇亭:告诉我车牌号吧,我事情结束了就过去。
喜洋洋:海NXXXXX
多话,这样不是很简单吗。
走到半路上,校门口有一块淡蓝色的镜子,安宇亭习惯性地偏头照镜子。她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动作已经十分到位,角度都掌握得非常精确的时候看到了镜子里那个蓬头垢面的人。
脖子僵在那里,她好像今天一天还没洗脸,也没有梳头发。
戴着眼镜,也没带包,就拿着个手机。
嗯,有点可怕。这样一来对方应该也觉得自己是个奇葩吧,这样也不错。
看到了那辆黑白相间的车,安宇亭对了一下车牌,一字不差。
走到车窗前敲了敲窗子,车窗放下来,同时车里正在放的歌也从车里溢了出来。
听得她虎躯一震。
说爱你。
还不是蔡依林唱的。
安宇亭浑身僵硬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连那个男的到底长什么样子也没有注意到。
很快那个喜洋洋就开口了:“我们去哪里吃饭?”
去哪里吃饭?安宇亭目不斜视,看着正前方的路,这人不是都计划九点以后回去了,怎么还不知道哪里吃饭。
“都可以,你定吧。”安宇亭听他蹩脚的普通话难受,便跟他说着小地方的方言。
喜洋洋并不打算顺着她的意思,继续用他的普通话:“那我们就找个近一点的地方吧,万达广场?”
安宇亭点点头:“行。”
随后车内安静了一阵子。
喜洋洋好像很怕安静的空气,便要跟她找话聊:“你当班主任学生会怕你吗?”
安宇亭轻轻吐出两个字:“怕啊。”
“我刚刚看到你走过来,好像长得很娇小的样子。学生居然会怕你啊。”喜洋洋一个人的尬笑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安宇亭:“怕。”
喜洋洋继续:“你是教什么科目的?”
安宇亭:“数学。”
喜洋洋惊叹:“数学啊,很难学的。我那时候就是数学不好,我是文科生。”
安宇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我是理科生。”免得他又说让他显得逼格不够。
喜洋洋:“那你一定非常聪明,智商一定很高吧。”
兄弟,这种话你让她怎么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还没有相亲完。
第7章
就在安宇亭以为气氛会一直僵硬下去的时候,那个挂在车前的手机响了起来,喜洋洋接电话。
安宇亭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果然看到那个三人小群已经闹腾起来。
吵着让她汇报最新情况,毕竟她是她们当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去相亲的。
安宇亭想了想敲下一行字解释她们问得最多的问题:人已见,车已上,由于受到车内BGM的惊吓,并没有注意到人具体长得什么样子。
林萌萌:求BGM。
周璐:+1。
安宇亭的耳朵里已经传来了喜洋洋和朋友讲话的声音,开得外放,她想听不到都难。
对面恭维地喊着朱老师。
看惯了他的微信号,安宇亭都以为他真的就叫喜洋洋了。人家原来是有名字的,叫朱洋。
蹩脚的普通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家乡方言。聊天方式很粗犷,安宇亭寻思着他也不过就才毕业一年,和朋友交流的内容怎么和她比起来差那么多。
低头看了一眼群里两人聊起玩乐的话题,想了想昨天和何景瑜讨论到半夜的八卦。
可能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区别吧。
挂了朋友的电话,朱洋转过头又开始招呼她,依旧是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你没有什么想了解我的吗?”
安宇亭脸部肌肉抽搐,克制了老半天才压住心里的冲动。她想回头看看他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不过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干笑了两声。
朱洋自顾自的介绍起自己来:“我叫朱洋,比你大三岁。在海大当老师,平时还挺喜欢出来玩的,你刚回来好像对这边也不是很熟,以后有时间可以多带你出来逛一逛。”
还出来?安宇亭一开始只是心里犯嘀咕。
两人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便直接上了三楼。
路上他一直问她想吃什么,她一直说随意,所以地方是他选的。安宇亭依旧没有抬头看清他的脸,只简单地感受了一下这人站在自己身边的身高。
她差不多刚好158,差不多到旁边的人肩膀……
旁边的人怎么一瞬间到前面去了?她加紧脚步,第一次遇到和男生出来走被甩在后面的情况。
她表哥她同学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也从来没有把她甩在身后过。
安宇亭偷偷在心里记下来,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个男的在她这里早就出局了,这是留给她妈听的拒绝理由之一。
连走路都不体谅她的人,不能要。
落座,点菜。安宇亭说了最长的一段话:“既然是你选的地方,你比较熟悉,还是你来点吧。”
对面的男人一脸惊奇,好像对于她会说话这件事情感到很不可思议。
安宇亭也算是看清楚了她妈说的人长得敦厚老实的话到底是怎么说来的。
这人居然有啤酒肚。年纪轻轻的,不是什么大老板,也不是做生意的,一个毕业一年的研究生。
居然有啤酒肚,安宇亭怀疑他是不是因为有啤酒肚所以才一直走在她前面,怕被她看到。
朱洋把服务员叫过来,点开美团,点了一份双人量的套餐。
餐厅的灯光昏暗,两人各自坐在一条沙发凳上面,安宇亭忍不住,拿出了手机拨弄着。
朱洋一直在找话题,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只是不想抬头看他,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一直不抬头不是很礼貌,也就一直左右看着,就是不看对面那张脸,也拒绝和他的眼睛对视。偶尔低头打两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答让他觉得没有意思,他也摸起了手机,还和对面的人语音着,手机晃来晃去的。
看到他把手机举起来对着自己的方向时安宇亭心中有几分警惕,赶紧垂下头来,却在对面听到了一声“咔嚓”的声音。
她的脸色骤然冷下来,抬头时正好看到他往回收的手。她的目光冷冷的,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面对面吃饭偷拍的。
而且还愚蠢到不关相机声。
怕不是个傻子吧。
安宇亭抬头准备发作,服务员端着一个锅子上来,开始给他们打火。
似乎就连服务员都感受到了此地的尴尬,点完火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安宇亭半发不发的火气就这么憋在了喉头,压抑得怪难受的,也不管他干什么,拿起手机仰躺到沙发靠背上跟两边的小伙伴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想挪动一下椅子您看方便吗?”
安宇亭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怎么哪哪都有这个声音?她一抬头,易亦正站在她身后,看到她也是十分惊讶的样子。
“安老师,是您啊。”易亦已经看清了眼前的情形,脸上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愉悦笑容,“看来我们是坐到了一张连着的沙发椅。”
安宇亭这才发现自己坐着的沙发椅只有一个靠背,赶紧站起来:“易……您好,您怎么方便怎么搬吧。”
她一瞟,他那边也坐着一个女人,只不过脸方方的,看上去很严肃。两人的桌子上也已经吃了不少东西,易亦的手边是他们桌上的饮料。
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脑子里面过了这条信息,易亦也把椅子的位置调整的差不多,有礼貌地示意她可以重新坐下。
安宇亭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饮料。
自从她表示她不用喝饮料之后,朱洋就把饮料拿到了他自己右手边的地方,也就是和她对角线的距离。
真是差根弦。
朱洋挺意外:“熟人吗?”
安宇亭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也不算熟人吧,只是有过几面之缘,俩人之间称呼还停留在陌生人的客套阶段。
但是要说不熟,她觉得跟面前的这位先生比起来,背后的那位好像还是熟悉几分。
朱洋的筷子扒拉两下锅里的菜:“你其实不用这么紧张。”
安宇亭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什么?”
朱洋很得意:“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还挺喜欢你的,如果你不是那么喜欢玩游戏的话。”
笑话,她紧张?
安宇亭扯开一个嘲讽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个人,话少。”
自作多情。
她好像听到背后一声不真切的笑声传来。
看来背后那一桌聊得比她开心不少。
“你的眼睛是玩游戏玩近视的吗?”朱洋见她笑了来了劲,“为什么不去做手术呢,把眼镜摘掉多好。”
安宇亭都要被他气笑了:“为什么要做手术,有风险。”
朱洋一脸苦口婆心地劝着她:“现在的风险越来越小啦,我觉得你可以把眼睛手术做了,摘掉眼镜会比较好。”
“我去个洗手间。”安宇亭不跟他理论,站起身子起来手机就往外走。
路过身后桌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和自己那桌完全不一样的和谐氛围。
真tm难过。
安宇亭在洗手间不是去上厕所的,她给她妈打了个电话。
刚接到电话的时候安妈妈很兴奋:“哎呀,婷婷是不是在外面和小朱一起吃饭呢?”
安宇亭把那个小朱说的话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转告给她妈:“别的我也不说了,我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我要走了,这个男的我也要拉黑了,别说我没给你报备啊。我在外面,也不想跟你吵架。拜拜。”
报备完神清气爽,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进去之前站在外面有点可惜的看了一眼餐厅的名字,这个店她可能再也不会进去一步。
她往自己和朱洋的那张桌子走过去,前面那张桌子已经空了,桌上的残羹剩饭还没有被清理走。
看来那位易先生已经先一步逃脱苦海了。她给自己振奋精神,那她也要加油。
所以说她的对面怎么变成了两个男人?
朱洋旁边坐着一个刚刚还不在的男人,两个人相谈甚欢。看到她走过来,那个新来的男人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直戳戳地指向安宇亭。
联想到刚才这个喜洋洋对着自己拍照的样子,她心里的厌恶再也止不住,连坐也没有坐下:“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我朋友打电话来说有事,再见吧。”
“别急着走啊,我们再换个地方坐一坐。”朱洋见她都不再坐下跟着也站了起来。
安宇亭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单,在微信里给他转账过去:“饭钱转给你了。不坐了。”
“没关系啊,不要因为我来了就急着走啊。”那个新来的男人招呼着。
安宇亭已经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她再跟他们多呆一分钟,不用一分钟,一秒钟她都忍受不了。
朱洋跟在她后面:“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一脸厌恶,只不过这个时候变成了她走在前面,后面两个男人跟着她,她很想甩开他们,他们让她觉得恶心。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那个男人打量她的眼神,朱洋偷拍的举动,都让她有一种□□裸地暴露在这个世界里,被人盯着看的恶心之感。
“外面在下雨呢。”朱洋的朋友跟在旁边附和。
“我自己搭公交车回去就行。真的不用你送。”
“没关系,我回去也顺路……”
安宇亭终于忍不住停在原地,转头瞟了他们一眼,用平时看学生的眼神,扫一眼就能镇住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