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反攻仙界了——海派蜡烛
时间:2019-03-17 08:54:31

  一把正前方,两把斜后方,三琴合力把他们从一字长龙愣生生给逼成了聚在一起的一团,最为迟疑的战笠还被月琴撞了一下腰,权当是在催促。
  “哎哟,”年轻的修士一边揉腰一边躲在了同伴的身后,“这都是成精了吧?”
  像是在呼应他的话语,成功把客人驱赶上了空地后,演奏的乐曲又是一变,这回可就真是银瓶乍破水浆迸,琴弦被无形之手快速拨拉,激烈的节奏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强迫他们随着每一个尖锐的音符颤动,而随着一个长长的滑音,一切又戛然而止。
  仿佛是尽力冲刺后一脚踏空,不少人的背上被激出了一层薄汗,修为低一些的更是面色发白,强行控制着体内开始四处乱窜的真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锐气毕现的乐音给刺伤了。
  “无量天尊!”
  王盼之长叹一声,当即盘腿坐下。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在《清心咒》的加持下,在场诸人翻涌的血气稍有平复。
  而结束表演的三把琴则飘回了原处,新的乐曲又渐渐响起,正是舒缓又悠扬的调子。
  奈何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突有数道光束从头顶照下来,正打在他们身上,配合着原本身上的五色宝光,一时间真是刺的眼睛都睁不开。
  然而这点光线对洛宓而言还是相当不够看,她手搭凉棚,抬头向上一望,原来是头顶珊瑚礁上的贝类都张开了口,露出里面浑圆的珍珠,让海面透过来的光线脚下打了个弯儿,汇到了他们的脚下。
  这就是正主要上场的意思了。
  只见中央那巨大的砗磲外壳微微颤动,伴随着沙尘抖动,它缓缓地转了过来,像是一朵静静盛开在海底的妖花,危险又美丽。
  “吱嘎——”
  厚重的贝壳缓缓张开,露出了白玉般的内里和贝肉中足有人头那么大的莹白珠体,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缠珠的一条金色小龙。
  不过仔细端详就会发现,这生灵虽有着龙头,却是实打实的蛇身,说是龙未免有些名不副实。
  “诸位道友,”此物开口,语气缓和中带着慈祥,“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第60章 
  “诸位道友, 你的梦想是什么?”躺在砗磲的金色小龙如此问道。
  在场的修士几乎囊括了仙魔两道有门有脸的门派,谁不是打小就被师长拎着接受串门人士各种突发奇想的考校,应对过的奇葩难题比一顿吃的米都多, 可无一例外的被如此简单的问题给问傻了。
  我的梦想是什么?
  成个仙竟然还需要梦想?
  不对,我的梦想不就是成仙吗?
  但这哪里是梦想,明明就是做梦!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念头在脑海里撒欢, 几人面面相觑,只觉得答案就在舌尖,可怎么都觉得不太对, 越在嗓子眼里翻来覆去的拿捏,就越难以真正说出口。
  洛宓很明白他们的纠结心理,因为仔细揣摩一下你就会发现, 这个问题压根就是在耍流氓。
  它根本就没有正确的答案,无论你如何回答对方都能轻易的否决,当然也可以轻易的赞同, 也就是说,答对与否其实跟你本人没什么关系,全看出题人的心情。
  果然, 就算是出了名的好老人,只要沾上了龙的血统,骨子里还是霸道非常。
  不过, 走到哪里都有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梦想的话, ”李羽渊想了想答道, “大概就是能睡懒觉吧?”
  “唔?”这回换金色小龙怔了。
  “哈!”洛宓捂住了脸。
  出乎他俩意料的, 少年这句玩笑似的话迅速在小分队里引起了共鸣。
  “是啊,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王盼之潸然泪下,“从来就不知道睡到日上三竿是什么感觉。”
  “就算我能打坐休息,有选择的话,其实我也想躺在舒服的床铺上,”像是说这些很不好意思似的,宋昭黝黑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就算辟谷成功了,饿了的时候,我其实也想吃饭。”
  “不,我不仅想吃饭,我还想吃肉!”战笠发出了腐朽的呼唤,“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敞开肚皮吃一次!”
  “然而师父说,青年胖彦不配拥有姻缘。”周正清纯不做作的捅了他一刀。
  于是话题顺利被带歪,一群人就“男人胖了算什么”和“青年胖彦到底配不配拥有姻缘”开始了激烈的论战,一时间口水与眼泪齐飞,看的洛宓是目瞪口呆。
  然后她就被李羽渊扯着袖子拉到了一边,她扭过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幽怨的呜咽,不过这一次声音的来源不再是漂浮的乐器,而是实打实的来自于砗磲里的小龙。
  “太、太感人了……”它一边抽噎一边擦泪,“你们坚持梦想的身姿,真是太感人了。”
  坚持不让自己睡懒觉到底是哪里感人啊!
  洛宓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词穷的感觉,然而身旁引起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还有空冲她狡黠的眨眨眼睛。
  不,就算你装可爱,我也不会原谅你偷懒不练剑的。
  她冷酷的伸手掰正了他的头。
  这厢在眉来眼去,那厢的争论终于有了一个结果,从来没吃饱的倒霉孩子们一致认为,就是因为修真界有了莫垠水这样四处勾搭姑娘又抛弃的混蛋,败坏了男修士的风评,才导致他们这些老实人拥有不了姻缘,必须暴揍他一顿才能消心头之恨!
  被团团围住的莫垠水顿时花容失色,连扇子上的小蝴蝶都不飞了,“我、我家就是干这个的啊???”
  回他的是赵克己冷冷的一句“人渣”。
  “啪。”
  就在莫公子眼看小命不保的时候,金色小龙在抽泣的空隙打个响指,于是三只乐器又开了拨,一段段忧伤的乐曲流淌了出来,成功阻止了一场毫无人性的群殴事件。
  “我喜欢努力追求梦想的孩子,”它用砗磲壳上的海草擦了擦鼻涕,“看到你们总是让我想起我的过去,我真的是从小就喜欢弹琴,可偏偏学不会,只能坐在一旁听别人弹,人家不愿意,我就蹲在他们的床头一直等,后来他们终于认可了我的努力,把我刻在了琴头上,不光每日为我弹奏,还提供新鲜蔬果给我吃……”
  “这是把人吓得开始供奉它了吧……”不知道是谁小声的说了一句。
  “所以!”金色小龙提高音量压住了这句拆台,“我决定,为你们弹奏我新作的曲子!”
  “且慢!”战笠打断了它,“你不是应该让我们过去吗?”
  “啊?”小龙一呆,然后用尾巴撑住身体立了起来,扭身瞅了瞅身后的古旧大门,“可是我不管你们进不进去呀?”
  “啥?”众人闻言傻眼了。
  “想进去推门就行啦,在你们来之前已经进去两拨了啊?”
  “那你堵在这里干嘛呀!”战笠很崩溃。
  “这里是我的地盘啊?”小金龙很无辜。
  然而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听它解释了,众人一个挨一个的绕过它走向铁门,每经过一个都能听到它的苦苦挽留。
  “哎?这么快就走吗?”
  它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们。
  “不听听我的新曲子吗?真的很好听啊!”
  “不要放弃梦想啊!再陪我聊聊吧!”
  然后当排在最后的洛宓鬼鬼祟祟的从砗磲旁飘过的时候,金色小龙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只见它的两条龙须抖如糠筛,一句“你、你是……”说了半天也没抖出下半句。
  被认出来的洛老魔硬着头皮扭过头,冲着它打了个招呼,“囚牛,吃了吗?”
  在看到她正脸的时候,囚牛浑身金闪闪的鳞片都变白了一瞬,然后只听这位以好脾气著称的龙子气沉丹田,发出了一声惊天巨吼:“睚眦!螭吻!救命啊!!!!”
  别看囚牛个头不大,声音倒是非常洪亮,它这一开口,一东一北两条水柱立马就卷了起来,显然是老二和老九听到了大哥的呼唤,要赶来救驾了!
  “嘭!”
  危机之中,洛宓兀的生出一股机智,她抓着砗磲的上壳猛的一下将之合上,把尖叫不止的囚牛关在了里面,然后双手一推就把这个大扇贝给翻了个个儿。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直起腰与惊呆了的男孩们大眼瞪小眼,还是李羽渊一把将她拉过来,对其他人说道,“愣着做什么,走!”
  回过神来的喽啰们赶紧去推门,囚牛之前说的都是真话,那扇沉重的铁门不多不少正好敞着一条足以一人通过的口子,可等到所有人都蹭过去以后,睚眦和螭吻也眼看就要杀到了。
  “分开跑!”
  看着眼前的三条分岔路,李羽渊当机立断的带着洛宓钻进了右边,王盼之和赵克己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方位和凶吉了,四人都是闷头向前冲,身后时不时传来饱含怒意的龙吟,显然洛宓把囚牛关在砗磲里的行为把两个当弟弟的气的不轻。
  “再怎么生气它们也得先停下来把老大哥救出来,”洛宓辩解道,“我起码为逃跑争取了时间。“
  她说这话的时候四人已经躲进了道路尽头的石砌宫殿里,这座乌漆麻黑的遗迹不知在海底沉睡了多少年,基本已经被贝类所霸占,已经不复旧观,就算能用手摸出墙壁上有着连续的浮雕,但在用锐器把那层层的贝壳敲下来前,谁也别想看出雕了什么鬼。
  “是啊,你是争取了时间,但也把它们气的要杀人了。”赵克己气哼哼的说道。
  “它们不会进来的,因为这里很危险。”李羽渊就着昏暗的光线抚摸墙壁。
  “危险?”王盼之环顾四周,“难道有更为凶猛的野兽?”
  “再怎么凶也不会比龙九子更凶了吧?”赵克己脸色相当难看,他对着洛宓凶巴巴的说道,“门外那玩意儿怎么突然开始喊的?你这妖女做了什么?”
  “它可能是被我的美貌惊到了吧,”洛宓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看它娘们兮兮的做派,一定是条嫉妒心很强的母龙。”
  “那很明显是头公的吧……”
  “它就算是头公的也肯定喜欢穿裙子!”
  眼看囚牛就要被迫女装,李羽渊又把话题拉回了正轨,“我用太乙神数推算的时候就发现,整个遗迹的走势都是‘困’字当头。”
  他一开口,赵克己立马就放弃了和洛宓较劲儿,“师兄的意思是说,先人建造这里并不是要藏宝贝,而是要困住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王盼之也理解了其中的危险性,“怪不得那条小龙不拦咱们,那什么样的东西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去困住呢?”
  他的问题也不算无的放矢,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深度,但既然是登天柱底,恐怕此地与海面的距离会超乎他们的想象,加上几人一路狂奔时总体趋势还是向下,他们该是进入了极为陌生的深海。
  就算上古时期人神混居,想要在如此之深的海底建造一座庞然大物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它偏偏被筑成还矗立到了现在,正是说明它有必须存在的意义。
  那个支撑这座宫殿存在的意义,恐怕就是他们此行最大的危机了。
  “我们得到的信息太少,现在还推断不出,”李羽渊摇了摇头,“方才堵在门口的应该是龙九子中的老大囚牛,传说它酷爱听曲,时常被雕刻在胡琴等乐器之上,但性情温顺,向来不会与人为难……”
  但它会跟不是人的东西过不去啊!
  并不是人的洛宓默默撅嘴。
  “囚牛还有一个说法是能通万言,无论与什么都能进行沟通,”王盼之左手握拳敲了一下右手心,“怪不得之间咱们交流的那么顺利,明明上古到现在,语言发音有了很大的变化。”
  “咱们之前在登天柱上碰到的是老二睚眦,”赵克己立即补充,“传说它性情最是暴烈,象征着兵戈交战,只会出现在兵器上。”
  “而那囚牛呼喊的另一个名字应该是螭吻,龙的第九子,据说能吞万物,尤其擅长镇水,乃是有名的护殿神兽,常被人雕在屋脊横梁上。”
  “囚牛通万言,睚眦喻兵戈,螭吻镇宝殿……”王盼之掰着手指头数,“这可真是奇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组合,难道这下面镇压的是一把能说会道的兵器不成?”
  洛宓闻言顿觉背后一凉,成精的兵器里就属她和仙后能说话,她好好的站在这里,总不能下面压的是在天庭吃香喝辣的仙后吧?
  “兵器也好,妖魔也罢,既然牵扯到了龙九子其三,此事已非我等能够解决,”李羽渊冷静的说道,“尽早退出此地方为上策。”
  这个提议得到了包括洛宓在内的一致赞同,赵克己和王盼之是想回去上报师门长辈定夺,而洛老魔则盘算着一出水面就赶快跑路,离擎天柱这个倒霉地越远越好。
  然而想法很丰满,现实太骨感,外面正有两只火气冲脑的神兽在横冲直撞,再怎么迫不及待他们也得龟缩在这里避避风头。
  “既然如此,咱们……”
  李羽渊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颗石子滴哩咕噜的从宫殿深处滚了出来,正好停在了他的面前。
  囚牛说,在他们之前已经进了两拨人。
  也就是说,这座宫殿此时在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呢。
  弯腰捡起这颗滚落的石子,李羽渊在手里掂了掂,笑道:“既然有道友在前方歇息,不如出来一叙?”
  黑洞洞的宫殿里鸦雀无声。
  见状他又笑了,“道友不必躲藏,李某不才,炼魂大法的气息还是认得出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躲也没有了意义,他话音刚落就有两道身影从立柱后面走了出来,打头的是一名邋里邋遢的青年,后面之人看起来年岁与前者相当,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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