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潼点了点头,“好。我困了,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叶奚沉揉了揉她的头发,“嗯,一起。”
醒来的时候,叶奚沉已经起了,做好早餐端进房间里。
林映潼揉着眼睛爬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像一只慵懒高贵的猫。
叶奚沉把桌子支在床上,和她一边一个用早餐。
吃完早餐,他们一起出门去往机场。
去的时候是叶奚沉开车去的,回来的时候,林映潼自己开车回来。
叶奚瑶坐在副驾驶上,盘腿坐着,吃着零食,顺便安慰着她:“你放心吧,甜心,就我哥那德性,去不了两天马上就回来找我们了,哦,不是我们,是你。”
林映潼开着车,分神想着刚在机场他的话,他说这个圣诞节会陪她一起过。是好久之前,她跟他提过一次,想去欧洲过圣诞节。其实真正算来,从来没和叶奚沉过过圣诞节,国内对这些洋节日也是最近几年流行起来的。
叶奚沉这样的人没有节日,每天都被匆忙的行程占据着,忙起来的时候连周几都不记得,却唯独还能把她母亲的忌日和她的生日牢牢记着,也是万般不容易了,她还能要求他什么呢。
过了十二月中旬,天天都是节日,圣诞节元旦她的生日,再接着除夕春节接踵而至,她甚至连生日都懒得过,奈何叶奚沉每年都记着,大张旗鼓地办。
然后就是离别说再见,和上次一样。
林映潼不喜欢分别,看着别人离开,而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在原地等着他回来,煎熬难忍。
她想起那年叶奚沉入伍,家属们在月台上拥抱分别。
叶奚沉弯下腰,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没说什么话,但她感觉到了沉重,离别的沉重。
后来火车开了,她跟着车厢一直跑出很远,冲着叶奚沉挥手,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或许是因为一直依赖的那个人突然离开了,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她在送别叶奚沉,她在他身后一路遥遥地跟着,追了一路,终于快要赶上他的脚步,好像就差一点点的距离了。
林映潼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窗外明媚的风景看着,希望一切顺利吧。
*
叶奚沉出了机场,坐上来接他回公司的车,给叶维鸣打电话:“爸,我回来了。”
叶维鸣那里表示知道了:“董事会明天召开。”
叶奚沉心里有数,挂了他爸的电话之后,给张局那边打了个电话。
他回来了,一切行动都开展起来了。
这边还在通话中,助理的电话也进来了,说是廖董在他办公室等候多时了。
叶奚沉淡淡道:“告诉廖董,这就回了。”
这厢这么对助理这么嘱咐着,挂了电话,让老乌调转头去取之前为林映潼订好的项链。
等取完项链回来已是两个小时以后,叶奚沉脸上挂着笑,说着抱歉抱歉,让廖董久等。
廖董等的花都谢了才见小叶总姗姗来迟,也只能将一肚子气咽着,谁叫他现在有求于人,好脾气道:“哪里哪里。”
你瞧平时廖董多嘚瑟,在小叶总面前还不是一样憋屈着,咱们叶总就是厉害。旁边的助理小罗硬是咬住嘴唇才没笑出来。
叶奚沉给小罗使了个眼色。
小罗才想起来忘记做正事了,赶紧出去叫人送茶进来。
跟着廖奇均一起的还有廖依,今天也完全判若两人了。
叶奚沉草草扫了眼父女俩,指了一下对面的沙发,示意两人坐下,嘴上仍旧不忘客气道:“不知廖董这么匆忙找我,一定有要紧的事商谈,坐下慢慢谈。”
廖奇均心想,你可别给我装蒜了,昨晚还那样气了我一顿,今天却装作没事人一样,唬谁呢?我才不上你当。
“明人不说暗话,”廖奇均看了眼宝贝女儿,“之前是廖依不懂事,我也说过她了,为了表达诚意,今天我特意带她上门给你赔礼道歉。”
说完,廖奇均朝廖依使了个眼神。
即使廖依万般不情愿,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得不低下头,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对不起。”
叶奚沉身体往沙发背一靠,两条长腿散漫交叠着,轻呵了一声,“你这句对不起不该对我讲,据我所知,网上很多人扒出了你的真实身份,要不是我力压下热搜,怕是廖小姐这次是真的惹祸上身了。”
“你。”廖依看着叶奚沉,不可思议,又看了眼她爸爸,不确定的问:“热搜是你撤的,不是我爸?”
叶奚沉扯了下唇角,没答话,隔了半秒,道:“那么恶毒的语言,我不会让甜心听到的。”
廖依的脸色陡然一变,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扎她的心,好半天没有缓过来。
原来在他心里,自始至终都放着林映潼,还以为他撤热搜是因为她,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廖依眼里的神色变冷了,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叶奚沉,你为什么这么狠?把我们逼上绝路你满意了?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林映潼吗?”
“那不然呢,为了你?”叶奚沉掀了掀眼皮,冷笑着注视她。
廖依一噎。
他依旧还是那样的坐姿,闲散地看着对面的父女俩,“你爸做的恶心勾当,你还不知道吧?”
“叶奚沉!”廖奇均猛然站起来,打断叶奚沉接下去的话。
他还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一切都是他想错了,叶奚沉根本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叶奚沉轻启唇角,“看来你连自己的女儿都瞒,廖依,你自己问你爸爸,林映潼妈妈的死,跟你爸爸有没有关系。”
廖依吃惊地看着廖奇均,“爸,你……”
叶奚沉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廖奇均:“还想树立慈父的形象,既然做了,就得胆承认。”
廖奇均嚅动着嘴巴,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叶奚沉,沙哑着嗓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男人眼底瞬息万变,眸底道不尽的阴郁,冷声道:“是你先毁了她的,我只是帮她讨回公道而已。”
廖依再傻,也大概能猜到了。她原先只知道,林映潼的父亲坐牢,是她的父亲杀死了她的妈妈,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她的爸爸。
她不敢想象。一切都是她爸爸起的因,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叶奚沉会这么恨她了,原来,不管她做什么,叶奚沉都不肯喜欢她,因为在叶奚沉心里,她无疑是杀人凶手的女儿了!
廖依缓缓跪下来,遮住脸,“不,不,不……爸,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没有……你从来没有做这种事情,林映潼家的事情跟你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廖奇均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不怕倾家荡产,也不怕坐牢,怕的就是,在女儿面前,慈父的形象荡然无存,他想为女儿创造的这个美好的世界颓然倒塌,不复存在。
“依依,你听爸爸说,事情不是这样的,这都是误会,爸爸可以解释……”廖奇均抱住女儿,试图解释。
被廖依一把推开,她跌坐在地上,往后爬:“所以你告诉我那些警察要抓你是真的,不是因为被人冤枉威胁,是因为你做了坏事,他们才要抓捕你,你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你们都要给我走开……我不要见到你们……”
叶奚沉插着口袋,看着父女俩。
忽然之间,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人总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得到一些东西,而去破坏另一些东西。
到最后,谁都是残缺的。
廖奇均爬过来,跪在他面前,求他的原谅,一切都好商量,他甚至可以放弃远安集团的股份,他求求叶奚沉放过廖依,她毕竟是无辜的。
我给你跪下了,给你磕头,求你放过依依,放过他们母女俩。
叶奚沉无动于衷。
和原先计划的逮捕行动一模一样,出奇的顺利,毫无征兆的,廖奇均在叶奚沉的办公室被逮捕了。
第二天的董事大会,就廖奇均手上的股份进行了清理。
关于他以往犯下的滔天大罪,一宗一宗,一桩一桩,全部记载在册,因为金额涉及过大,且牵涉到一条人命,如果不出意料,这次廖奇均是真的难逃法网了。
张局长在电话里告诉叶奚沉,廖奇均态度良好,供认不讳,他可能还想着能通过律师走出来,但估计是不可能了,这一次是上面让他死,他必须得死。
人在得志的时候,跳的太高,太猖狂,一点都不懂得收敛,在以前风光时得罪的人太多,积累下的仇人太多,想让他死的,不止叶奚沉一个。
这条新闻在热搜上挂了足足一个星期,而在调查过程中,廖奇均背后丑陋的一面浮出水面,虐待欺凌诈捐,无所不为,社会大众唏嘘一片。
连着之前人肉出廖依的信息一起出来,廖依的微博也被集体轰炸。
有知情人士透露,廖依、林映潼和叶奚沉三个人的三角恋:【廖依苦恋叶奚沉多年未果,才有了视频上气急败坏的辱骂,辱骂的对象正是知名言情作家尘烟。而廖奇均之所以倒台,据说也是因为上次视频事件惹怒了一个大佬,那个大佬我猜测就是叶奚沉。】
这么一来,尘烟的粉丝们哪里还肯放过廖依,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去廖依微博屠版。
【窝草,这个丑八怪竟然咒我太太】
【幸好我男神没看上你,也不照照镜子瞅瞅自己的蠢样,男神瞎了眼才看上你好吗】
【你是不是吃了粪,说出来的话这么恶心】
【廖奇均的女儿,科科,爸爸都倒台了,女儿还能嚣张多久】
【尘烟这是遭了多大的罪碰上这种情敌,太恶心了】
【男神真是太帅了,锤爆姓廖一家狗头】
【啊啊啊啊这不就是言情小说吗,尘烟好幸福,今天又是做柠檬精的一天】
……
廖依不得已,在微博上@尘烟,对自己之前所作所为进行了道歉,没有得到尘烟的回复。
又过两天,那些之前被廖奇均坑钱的债主纷纷找上门,联名起诉,要求法院拍卖廖家资产。
叶奚沉准备将近十年,不到十天,尘埃落定。
一切似乎太顺利,叶奚沉隐隐有些不安。
廖家那边传来消息,廖依进了S市九院。
九院是本市最有名的一家精神院。
他这段时间时常想起,那天廖奇均跪在地上磕头的样子。
他说,叶奚沉,你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叶奚沉以前不相信这种,可是自从和林映潼在一起以后,总会患得患失,害怕这个担心那个。
怕有一天会失去她,失去她的心。
他终于相信那句话,有些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再有两天就是圣诞节了,正当他准备动身前往瑞士的时候,那天早上接到一个电话。
来自张局长。
告诉他。
林远深死了。
死因:自杀。
那一瞬间,叶奚沉脑海里空白一片。
他知道,报应来了。
第65章 小甜心65 ...
叶奚沉握着手机, 坐了许久才回神,给叶维鸣去了一个电话。
二十分钟以后,父子俩前往S市医院。
医生带着他们走进陈尸房。
林远深的遗体安静躺在铁床上。
一头斑白的发, 脸上深刻的皱纹, 衣服已经换过了, 是他生前最爱穿的白衬衫,整洁干净。
林映潼和父亲长得很像,鼻梁高挺,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痣,笑起来有酒窝。
经过法医检验, 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林远深是割了动脉, 血流过多而死的。
在管理森严的监狱里, 想在狱警的眼皮子底下自杀成功的概率, 微乎其微。
可见林远深早有此打算,计划良久。
恐怕在那时叶奚沉去看望他之前,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不想活着走出监狱大门了。
林远深自杀的工具是一片磨的很锋利的铁片, 趁早上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 割开了动脉,当发现的时候, 他已经死了。
叶维鸣心情沉重。
当年, 林远深和妻子离婚之后,是非分明的叶维鸣曾经规劝过。
只可惜,林远深那时候被田恬迷的晕头转向, 油盐不进,谁的话都不肯听。
叶维鸣一气之下,再也不同林远深来往。
他痛恨林远深的无情无义,不辨是非。
如今真相大白,林远深落得这样一个结局,也是他咎由自取。
痛心和感慨的是,曾经情如手足的情谊不是假的,那些吃过的苦洒过的泪不是假的,那些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共同走过的路不是假的。
因为选择和追求不同,有些人注定要渐行渐远,最后分道扬镳。
叶维鸣叹了口气,摘下了帽子,对林远深道别:“远深啊,你就放心走吧,我们会替你照顾好甜心,会帮她找一个靠得住的人家,不会再走你们的老路。”
一旁的叶奚沉抿着唇,沉默无语。
张局长走进来,手里拿着几个信封。
交给叶奚沉:“这是林远深死前留给你们的信,犯人自杀我们都要担责任,法院那边也需要留证据,原件都送过去了,这些是复印件。”
叶奚沉接过那几封信看了眼,对张局长道了声谢。
信封上分别写着:奚沉收。女儿收。阿鸣收。
叶奚沉敛眸,攥紧。
张局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叶奚沉的肩膀,“谁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节哀吧,”他又朝林远深的遗体看了眼,“什么时候举办葬礼?”
“明天。”叶奚沉道。
叶维鸣看了眼儿子:“明天?”
他的意思是林映潼还在国外,明天是不是太赶了。
叶奚沉没有过多犹豫,“先瞒着她。”
叶维鸣思索片刻,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