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离开我——南书百城
时间:2019-03-18 09:41:00

  他被亲了。
  他竟然被倪歌亲了??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全都是她主动的?
  容屿不服气。
  “倪歌。”
  “……”
  小蠢羊闭着眼, 呼吸平稳,一动不动。
  脑袋歪朝一边, 一条小细胳膊还搭在他脖子上。
  他很坚持:“你醒一醒。”
  “……”
  “你不要睡了,起来,我们谈谈成年人的尊严问题。”
  “……”
  然而倪歌是真的睡着了。
  她不太清醒, 只感觉旁边有人一直在叫她,声音不大,但是很烦。
  她想让对方闭嘴, 可是刚刚那个翻身的动作, 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所以她没动。
  礼花一束一束地跟着升空,外面烟火璀璨, 屋内却沉寂而静谧。
  “……”倪歌睡熟了,露出白皙的脖颈, 吐息温热, 落在容屿的手掌上。
  他垂眼看她, 呼吸慢慢地,也跟着变滚烫。
  两人的距离构成狭小的空间,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 噗通。
  意乱情迷。
  他小心地张开嘴,朝着她的脸颊,珍重地咬下去——
  相触的前一秒。
  房间门“咯吱”一声轻响,一束光从走廊外漏进来。
  “阿屿。”
  容屿条件反射,触电般地弹起来,狼狈地抬起头。
  正对上倪妈妈带笑的脸:“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
  倪歌再醒过来,已经接近中午。
  清晨时分下了点儿雪,远方的房顶和近处的树梢上积起薄薄一层,好像糖霜。
  她跑下楼,见倪清时正坐在楼下看书,兴冲冲地问:“哥哥,我们可以出去玩雪吗?”
  “雪还太小了,得再等等。”见她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倪清时忍不住笑道,“不过,爸妈今天早上给你留了饺子,你可以先吃一些,抚慰一下空荡荡的胃。”
  每年新年,倪家都门庭若市。这两天客人很多,爸妈不太有空管她。
  所以倪歌把饺子从保温锅里端出来,偷偷跑到客厅去吃。
  饺子还很热,她小心地咬开一个:“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大概没有。”倪清时放下手中的书,露出作文集的封面,“你在期待什么?”
  “……”
  倪歌偷瞄眼他手上的作文集,是容屿昨天买的那几本。
  她记得,昨晚,她似乎和他发生了什么。
  但具体是什么……她也想不起来了。
  “这几本书放在茶几上,我没什么事做,就拿起来看了。”倪清时主动解释,并向她推荐,“这里面的文章,写得很有意思。”
  “是呀,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看。”倪歌一边吃一边说,“听说青年文学奖的决赛作文,都……唔。”
  门牙咬到硬硬的东西。
  她眉头微皱,突然想到什么,慢慢将咬开一半的饺子从口中抽出。
  ——果不其然,是一枚硬币。
  “我就知道,从小到大只要你在,这硬币一准是你的。”倪清时微怔,轻声笑,“小福星。”
  倪歌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北方传统,大年初一的饺子里会随机包一枚硬币。据说能吃到它的,都是有福气的人。
  “我只是……偶尔,运气好。”倪歌说着,将硬币取出来,洗干净放好。
  快中午时,倪家父母一前一后地进家门。
  气氛有些不对劲,一向好脾气的妈妈难得没有牵爸爸的手,倪歌屏住呼吸,下一秒,就听爸爸低声求饶:“清时,倪倪,快帮我哄哄你们妈妈。”
  倪歌好奇:“发生什么了?”
  “我们出去拜年,遇见一个老战友,说最近手上新得了两幅画,想送我一副。”倪爸爸解释,“我夸了两句,你们妈妈就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倪妈妈打断他,“我只是说,家里已经有很多那样的画了,再来一副,很可能会放不下。”
  倪爸爸无法理解:“好歹是别人的心意,一幅画而已,放哪里不行?”
  “如果你刚才也这样告诉我,也许我们能避免一场争吵。”倪妈妈顿了顿,转向倪歌和倪清时,“但是你们猜,你们爸爸刚刚在外面,对我说什么?——他说:‘别人送的和你画的,怎么会一样?’”
  倪歌愣了愣。
  尽管从她有记忆起,妈妈就已经很少画画,而是把大量的时间与精力都花费在她和哥哥身上——但爸爸的话,的确很让人难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倪爸爸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讲起,语无伦次,“我,我说那句话,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
  倪妈妈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她沉默片刻,突然抬起手,摸摸倪歌的小羊毛:“倪倪,青年文学的决赛在什么时候?”
  倪歌乖乖回答:“下个学期。”
  “你一定要好好比赛,也要好好学习。”微顿,她又轻轻捏捏她的脸,“你特别棒。”
  倪歌微怔,觉得自己已经飞起来了。
  “不是还有两年半才高考?”倪爸爸想扳回这一局,插嘴道,“倪倪现在放轻松一点也行,能进决赛已经很厉害了,何况高二高三,还可以继续参赛。”
  “那怎么能一样?”倪妈妈在这些事情上总是异常坚持,“越是年轻,占有的资源越多,选择的余地就越大。”
  倪爸爸张张嘴,发现自己说不过她。
  他可怜又无助。
  只能将目光投向还未沦陷的大儿子。
  倪清时抱着手,垂眼思索一阵,不疾不徐地轻笑:“倪倪还年轻,但你们俩都不年轻了。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突然出现的,你们不能总寄希望于小辈,要学着自己解决。”
  “……”
  倪爸爸很失望,“你读四年语言和国际关系,竟然只学会了和稀泥。爸爸对你非常失望,早知道,我就应该像老容一样,把你也扔进部队,连过年都不让你安生。”
  倪歌一愣,抬起头:“容屿被……扔进部队了吗?”
  “是啊。”倪爸爸反射弧超长,对小女儿写在脸上的心事毫无所觉,“不过他马上也要去读军校,趁着高考前最后一个假期去体验一下生活,也是好的。”
  倪歌很意外。
  他没告诉她,他一字未提。
  而且……
  高三生寒假本来就短,今天才大年初一,他是不是走得太急了点?
  倪清时笑意飞扬:“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一定不坐在这儿进行无意义谈话,企图靠逃避现实来逃避矛盾。”
  倪爸爸:“……”
  “我会严肃地告诉我的妻子:‘我非常爱你,这些年来,你对这个家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倪清时微顿,手把手教老父亲谈恋爱,“‘所以,原谅我的无知和愚钝,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翻译惯了,倪歌觉得,哥哥现在连说话都透着莎士比亚的味道。
  倪妈妈脸上挂不住,一言不发地起身上楼。
  “那,”倪爸爸在后面拽着儿子,锲而不舍地问,“她要是不听,怎么办?”
  倪清时放下手中的书,转过来。
  一本正经地道:“那我就把她摁在墙上亲。”
  “……”
  ——
  倪歌怎么也想不起来,除夕夜那晚,她和容屿到底干了什么。
  她抓心挠肝,望眼欲穿。
  终于在三月开学时,再一次见到了容屿。
  ——他的名字和黎婧初一起,挂在高三年级前三十的红榜上。
  她去老孙的办公室送作业,听见一群人在红榜前大声逼逼:
  “天,容屿开学考竟然进了前三十?!他吃什么了这么突飞猛进?以前我们年级偏科最严重的就是他吧?”
  “对啊我操,以前我英语语文两科加起来能压他七十分——不过他的数学和物理能力挽狂澜,把分数重新拉回来也就是了……但是!啊啊啊,这个狗东西,为什么现在英语和语文分数也变得这么高!”
  “连容屿的英语成绩都原地起飞了……这他妈是个励志故事啊!同志们!你们以后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英语!啊!都给我去背单词!!”
  “不过黎婧初又是什么情况?开学前她还前三呢,一个假期就掉到尾巴上了?这一下子得少考四十分吧?”
  “她是不是状态不太好?陪跑那么多年,连青年文学赛决赛都没进,打击应该挺大的……”
  ……
  倪歌转身进办公室。
  踏进屋,听见老孙正对着手机咆哮:“我就要个班牌,最简单那种!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我又不要求你在上面给我素描全班同学的人头,你们、怎么、好意思、这么慢?!”
  倪歌:“……”
  她的班主任最近生病做了个小手术,得在医院住一周,没办法带班。
  于是这个代领小朋友们参加春季运动会的活儿,就交到了忙碌暴躁的老孙手上。
  “孙老师好。”倪歌走过去,礼貌地打招呼,“您找我?”
  “哎,哎,行,你弄好再说。”见小课代表来了,老孙迅速挂机,转过来,“对,我叫你过来,主要是想叫你来参加两人三足。”
  “我?”倪歌讶异,“我跑不动的……”
  中学运动会的“两人三足”,并不是“两个”,而是“十个人”。
  倪歌平衡感很差,十个人勾肩搭背,她想想就害怕。
  “哎,不求名次,你就随便去玩玩,凑个人头。”
  说完,大笔一挥,把她名字加上。
  倪歌:“……”
  只剩不到一百天就要高考,老孙的办公桌上堆满各种冲刺题集,倪歌磨磨蹭蹭,脑子里灵光一现:“老师,以后我可以常常来找您,看您的题集吗?”
  老孙愣住。
  他从教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勤奋好学的学生。
  反应过来之后,他感动极了:“当然可以,你想看多久看多久,看得累了,在上面画画都行。”
  “谢谢老师!”
  于是倪歌在办公室里守株待兔,连着守了一星期。
  终于在运动会前夜,逮住容屿。
  他提着练习册来找老师问问题,一进门,正看到坐在老孙位置上的倪歌。
  他:“对不起,打扰了。”
  转身就走。
  倪歌眼疾手快拽住他:“容屿!”
  办公室里人多眼杂,她不敢叫得太大声,死死拽着他,声音软唧唧:“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她好像有点委屈。
  容屿脚步微顿,转过来,很认真地道:“我没有躲着你。”
  “那你不接我电话?”
  “部队不让用手机。”
  “那,”她轻易相信了,“开学之后呢?”
  “高三生也不让用手机。”
  “……”
  倪歌愣三秒,慢慢放开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玻璃心,她觉得,他好像不太想理她。
  尽管她也知道,他说的的确都是事实。
  “那……”犹豫一瞬,她垂着脑袋闷声说,“恭喜你,英语和语文,进步都很大。”
  容屿转身欲走,听见这句话,心突然软下来。
  “倪歌。”他轻声说,“谢谢你。”
  ——
  初春时节草长莺飞,附中在蓝天白云下,召开邪恶的运动会。
  ——是的,邪恶。
  班长还没把束带绑到倪歌腿上,她就已经开始抖了:“媛媛。”
  “……”
  “我害怕。”
  孟媛像撸小动物一样撸她的毛毛,“不怕不怕,你等会儿跟着大部队,喊一是左脚,喊二是右脚,跟上节奏别踏错就行。何况,大家不是已经练过很多次了吗。”
  倪歌坦诚:“练过也怕。”
  “……”
  “你不知道……我平衡感真的超差。”她小心翼翼,“就,勉强能站稳那种。”
  “那更不用拍了。”
  “……?”
  “要摔大家一起摔,你还怕找不到垫背的?”
  “……”
  比赛开始,场上气氛被炒热,啦啦队在看台上加油呐喊:“一班一班!我是一班!再说一遍!我是一班!”
  倪歌:“……”
  这么老的段子也拿来用。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周围的人带着跑了。
  耳边除了嘈杂的尖叫声,一时之间,只剩气喘吁吁的“一、二、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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