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蒋鹤洲迟迟不应,姜妈妈怕他拒绝,玩笑道:“难不成你还嫌弃阿姨的手艺?”
“不会。”蒋鹤洲立即解释。
他推过来姜妈妈推着的电动车:“阿姨待会儿不用上楼去拿钥匙了。”
蒋鹤洲把自己兜里的钥匙串拿了出来。
圆圆的钥匙环上,有一大一小两个钥匙。
蒋鹤洲拎起了那个小点的钥匙:“阿姨之前把钥匙放在我这里了,您拿去用吧。”
“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姜妈妈立刻笑了,伸手去接钥匙,只是还没把钥匙接过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动作,“不行的不行的,晚晚今天要出门,我不能骑她的车了,我待会儿去骑小区里的共享单车就好了。”
“出门?”蒋鹤洲眉峰拢起,“她不是该来下面学习吗?”
“她和她朋友约好了出去。”
蒋鹤洲顿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等着姜妈妈离开楼道,蒋鹤洲也跟着抬脚走了出去。
走出单元门之后,他往停着他的山地车和姜听晚的变速自行车的车篷下看了一眼。
姜听晚和谷宁宁约好了九点半在商场门口碰面,八点五十的时候,姜听晚就出现在了自家楼下。
平时上学的时候姜听晚没有时间打扮自己,周末出来倒是好好收拾了收拾,不过她这个年纪,也不需要过分化妆打扮,出门的时候涂个防晒,吹头发的时候稍微卷一卷,巴掌大的小脸儿水嫩又白皙,看起来就很是干净漂亮。
到了楼下的时候,等到姜听晚打开车锁,才走了一步,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踏车推着往前走得很吃力艰难。
姜听晚朝着自己的后车轮看了一眼。
后车胎现在瘪下去了一大块儿,瘪到轮胎胎身紧紧压住辐条,甚至都快贴到地面了。
姜听晚的步子停了下来,把车停好,自己绕到车后,蹲下身去,想检查检查车胎是爆胎了,还是只是需要用打气筒来打点气,就能抢救过来了。
只是她的指腹还没有碰到后轮胎,小脑袋忽然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紧接着她的身边多了一道阴影。
姜听晚偏过头去,看着蒋鹤洲。
蒋鹤洲左腿虚跪在地上,右腿折成直角,蹲下来的时候上半身依旧挺拔,稍稍偏向她这边,伸手挡住了她的动作。
虽然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但是蒋鹤洲的脸部线条已经渐趋明朗清晰,侧颜起伏有致,显得很是英俊立体。
他的薄唇轻启,淡声说道:“你别动。”
不让姜听晚乱动,他自己却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按在带着灰的车胎上,重重按了两下。
蒋鹤洲很快收回手来,捻了下沾上灰的手指,又从兜里拿出了一串挂满钥匙的钥匙串,扔给了姜听晚:“去我家地下室,靠门的柜子最底层,帮我拿个打气筒出来。”
蒋鹤洲的嗓子声线清朗干净,但是为人处事任性妄为惯了,语气里也就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霸道。
姜听晚接过钥匙,依照着蒋鹤洲说的,到了他家的地下室。
这是姜听晚第一次来到蒋鹤洲家的地下室。
他家地下室和别人家的不太一样,别人家的地下室都是堆放着杂物的,难免脏乱了点,但是蒋鹤洲家的地下室里只放着几个木质的高柜,柜子里不知放了些什么。
姜听晚没有乱动别的,只是按照蒋鹤洲说的,走到离门最近的那个柜子里,翻找出来了打气筒。
等到姜听晚找到打气筒,抬起眼来,看到了这个柜子上的花纹的时候,却忍不住多留了一会儿。
这柜子的木头是什么材质的,她看不出来,但是却觉得这木头色质温润,上面雕刻的花纹也很繁复漂亮。
这漂亮的花纹让姜听晚看着就觉得心里愉悦,忍不住多站了一会儿,才出去找蒋鹤洲。
等到姜听晚走出楼门,快步走过去,把打气筒递给了蒋鹤洲。
但是蒋鹤洲没接。
他正站在脚踏车的旁边,双手按在车把儿上,眼睑微垂:“姜听晚……”
“怎么了?”
“车链子掉了。”
姜听晚愣了一下,紧接着垂眸看着自己脚踏车的车链子。
车链子真的掉了……
姜听晚看了一会儿,往四周瞧了瞧,找了根小树枝,想把车链子重新搭回去。
但是车链子掉了难装,变速车掉了车链子更难装……
蒋鹤洲再度拦住了她:“你别动手了。”
姜听晚心里觉得有些哀愁,她这车骑了好多年没有毛病,现在一下子又是车胎没气又是掉链子的,怎么倒霉事都在同一天同时发生了?
她蹙起眉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蒋鹤洲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是我的错,我不小心碰到了。”
明明是在认错,但是蒋鹤洲的声线里依旧听不出半分的愧疚来,反而平静到像是在叙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他紧接着对姜听晚说道:“你别担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20章 020
负责……这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吧。
自行车突然坏了,姜听晚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变坏了,蔫蔫哒哒的。
但是蒋鹤洲的语气,莫名有些郑重。
他单手拎起姜听晚的自行车,往车篷那边走:“走了。”
姜听晚懵逼在原处。
她懵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跟上蒋鹤洲的步子。
姜听晚踩着蒋鹤洲的影子,有些吃惊地看着拎着她自行车像是拎着个小菜鸡的蒋鹤洲。
她的自行车虽然轮子小了点,但是也不至于轻盈到能让蒋鹤洲毫不费力地单手提起来吧……
姜听晚忽然有些明白当初她初中里那些看起来连老师都觉得头疼、痞子一般的学生,为什么都会很害怕蒋鹤洲了。
蒋鹤洲到了车篷这边,习惯性地想一把把自行车随意扔在地上,忽然感受到了跟在他身后的人的气息,手下留了个情,动作轻缓珍重了下来,把车停好,然后落锁。
做好这些,他转身看着姜听晚:“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你的车我会修好。”
姜听晚这会儿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七分了,骑车到她和谷宁宁约定好的超市那边,少说也得十五分钟。
快来不及了。
“我不等你了。”姜听晚皱皱眉,“我去坐公交车吧,快迟到了。”
“从这里到最近的公交站牌最少也得四分钟,你不觉得时间有些不够?”
“知道了。”被蒋鹤洲一提醒,姜听晚也着急了起来。
她点头,重重点头,转身小跑一样快步走了起来:“那我现在先走啦,拜拜。”
只是没小跑出去几步,姜听晚的步子被迫停住。
有人拽住了她的帽子。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短款带帽子的卫衣,袖头和卫衣带子都是很惹眼的黄,这两种颜色都很衬姜听晚的肤色。
现在姜听晚卫衣的帽子被拽在蒋鹤洲的手里:“让你等着我,就听话。”
姜听晚反手想从蒋鹤洲的手里抢回自己的帽子,蒋鹤洲却在这时松了手。
他在姜听晚还弯曲着手臂想要从他手里抢回她的帽子的时候,松开手去,手臂转而往前。
蒋鹤洲手指一挑,就把姜听晚卫衣前面的那两根淡黄色带子给揪了起来。
“跟紧我。”一边说着,蒋鹤洲一边把这两根带子飞快缠在了一起,缠在他的指骨上,拉着姜听晚往前走。
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姜听晚不想跟,也只能跟着走。
姜听晚看着被她卫衣带子缠住的修长手指,几度蹙眉。
她没有反抗。
见识了蒋鹤洲拎着她自行车,还“腰好腿好身体好”地往前走的样子,姜听晚不敢在武力上挑战蒋鹤洲。
打不过打不过。
姜听晚“陪同”着蒋鹤洲,到了小区一家小型超市的外面,这会儿蒋鹤洲才松开了手,进了超市和店主说了两句话,很快又出来。
他看着姜听晚正不住抬眸往小区路边的那排共享单车上打量,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小黄车没有变速档,轮子小,你想骑着小黄车去找谷宁宁,真的会迟到。”
姜听晚的目光立刻黯淡了下去。
她不想迟到,她要是迟到了,谷宁宁能手撕了她。
“上来,我送你。”蒋鹤洲不知道从哪儿推出来了一辆自行车,来到了姜听晚身边。
姜听晚都没注意到蒋鹤洲是什么时候离开又回来的:“这是……?”
“说过我会负责,我就会负责,又不是什么玩笑话。”蒋鹤洲拿出自己的手机,让姜听晚看着屏幕,“半点约了谷宁宁?那就马上上来,已经九点十三了。”
姜听晚看了眼手机,真的已经九点十三了。
就在她目光落下的瞬间,“13”这个数字立刻跳成了“14”。
再犹豫就真的迟到了,迟到了谷宁宁真的会手撕了她的,姜听晚也顾不得矜持了,坐到了自行车后座。
蒋鹤洲感觉到了后座上落下的重量,得偿所愿地轻声笑了一下,蹬下了脚踩。
十月的风穿过蒋鹤洲的背部,吹起了他外面穿着的深蓝色外套的衣角,也让蒋鹤洲的背部感受到了一些微凉。
他拢了拢眉,忽然停住车,外套脱下来罩到了姜听晚脑袋上,对身后的姜听晚说道:“现在还在小区里面,你要是怕被人看见,就把脸埋在我背上,抱着我的腰。”
说完他顿了一下,补了一句:“抱紧了。”
姜听晚细白的脸颊上缓缓浮起了一团殷红。
虽然和蒋鹤洲熟稔得不得了,但是被他骑车载出去还是头一遭,手脚都觉得无处安放,再加上路上经过的行人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她根本没办法自在起来。
她觉得蒋鹤洲的提议不错,就把蒋鹤洲的外套拢在了身上,蒋鹤洲的衣服比她的不知大了多少码,罩住她的上半身绰绰有余。
但是等着她把自己的脸靠到蒋鹤洲的背上,手指拽住他衣服的布料的时候,心里的紧张却更浓烈了。
又好像……不是紧张。
姜听晚也分辨不出来自己现在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就……阳光很好,风也很好,骑着车载着她的人,好像……勉强也能算得上不错吧。
而她因为自己自行车出了问题突然生出来的坏脾气,也渐渐消失在了风里。
“蒋鹤洲。”
姜听晚忽然出声唤他。
她现在小脸儿埋在蒋鹤洲的背上,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又娇娇软软。
姜听晚之前一直以为蒋鹤洲很瘦,后来在地下室自习的时候窥见了他的一两分胸膛肌理,才晓得他没那么瘦削单薄。
现在她的这种体会更强烈了。
蒋鹤洲这胸膛,就很好靠,靠上去挺舒服的。
“怎么?”蒋鹤洲应道。
“你这样要是让我爸看见了,我爸会打断你的腿的。”
“哦。”蒋鹤洲心情很好,眉梢平添几分雀然的喜色,衬得他的眉目出奇英俊,“那我还要谢谢你?谢你好好藏着自己,保护好了我的腿?”
姜听晚猛地点头。
她就是这个意思。
蒋鹤洲今天真的太上道儿了。
蒋鹤洲看不见姜听晚点头的动作,但是能感觉到。
因为她一动,他毛衣后面的布料也就跟着挪动了,在他后腰的位置来回上下摩挲。
让他情不自禁,有些躁动。
前面就是小区出口,路上出现了一道黄黑相间的减速垄。
隔着很远的时候,蒋鹤洲就看见了减速带。
他不仅没有减速,还重重踩下了脚踩。
过减速垄的时候,自行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姜听晚吓了一大跳。
她本来手里虚虚攥着蒋鹤洲毛衣的一点布料,不敢碰到他的腰,这颠簸突如其来,让她以为自己差点就要摔下去了。
姜听晚一下子紧紧抱住了蒋鹤洲的腰。
在揽住蒋鹤洲的腰的同时,她听到了身前人的一声轻笑,因为脸颊紧贴着他的背,还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动。
这人怎么在使坏?姜听晚变得有些气鼓鼓的:“你怎么不知道骑慢点?”
“怕你迟到。”蒋鹤洲挑眉而笑。
姜听晚这会儿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手却被人蛮横拉住,重重压在他的毛衣上:“这样才叫抱紧了。”
“不想让你爸打断我的腿,那你就这样抱着。”
蒋鹤洲的声音本来就朗润动听,现在又与风声混在一起,声线原本的清朗特质被突出得很明显。
只是他这声调,玩世不恭,一如往常。
姜听晚往回缩着自己的手。
这和打断腿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开了句玩笑,又没说她真的和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只不过,姜听晚心里觉得自己可以坦坦荡荡的,小小的耳垂却突然间有些红了。
她的一只手现在被人拉着、带着不容人挣脱的力道,牢牢压住。
手背上传来那人掌心的温度,这温度像是连带着攀上了她的耳后与脸颊上,有些烫。
只不过,姜听晚稍稍转念,忽然就脑补出来了蒋鹤洲现在单手骑车载着她的场景,那点旖旎的心思立刻消失了,冷汗微涔:“你松开我,你好好骑车!”
“那你学会抱紧点了?”蒋鹤洲轻笑着问她。
“学会了。”姜听晚忙不迭应道。
羞涩感什么的另当别论,这种时候,狗命要紧。
她的手终于被放开,手背的肌肤刚离开蒋鹤洲手掌的覆盖,一触及到微凉的空气,立刻就感觉到了冷。
姜听晚下意识地蜷了几下自己的手指。
同一时间,姜听晚察觉到蒋鹤洲的身子忽然绷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