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听晚风——炭烧乌龙猹
时间:2019-03-19 10:21:31

  就差着一只鞋的距离,姜听晚就能踢到蒋鹤洲的山地车轱辘了,可是偏偏就这一只鞋的距离,叫她绷直了脚尖也踢不到。
  姜听晚的自行车猛地往边上歪了歪,她赶紧收回脚,小白鞋重新踩在了地上,两只手牢牢撑住了车把儿。
  姜听晚低头看着地面,觉得自己有些抬不起头来了。
  因为腿短踢不到车轱辘,丢人丢到马路牙子了。
  其实姜听晚的腿细而长,不过确实按照她整体的身体比例来说的,她本身年纪就比周围的人要小,骨架也羸弱,这点儿腿长,踢不到车轱辘才正常。
  蒋鹤洲的手还按在姜听晚的脑袋上,他在姜听晚身子晃动去稳住自行车的同时落下了手,撑住自行车把儿。
  若不是因着他的搀扶,方才姜听晚自行车歪的一瞬,她应该已经随车倒地了。
  她摔倒了倒是也没什么的,只是摔的方向不对,他站的位置又不在她将要摔倒的方向。
  想到这里,蒋鹤洲的手指绷紧了许多,想将姜听晚的自行车,朝着他站的这一边拉扯。
  短短几秒,他的心里却千回百转,用最近才能考到三位数的数学和从一位数变两位的物理知识,迅速估算出了要是姜听晚朝着这个方向摔倒,能摔到哪里。
  他微微用力的手指,忽然放松了下去。
  他这学以致用,算出来的结果,并不称心如意。
  不管多用力,也只是让她摔到地上。
  根本摔不到怀里。
  既然如此,他就舍不得她摔倒。
  他松开了自己的手,心中不满与遗憾根本无法与眼前的人说起,还是端着方才那种刻意正经的语气:“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住了。走吧,要迟到了。”
  这语气十足十的波澜不惊,可等到姜听晚的自行车先骑出去,蒋鹤洲缓缓踏下山地车的脚踩,跟在姜听晚之后的时候,眼角眉梢却时不时流露出笑意。
  在李犀第n多次看着蒋鹤洲眼前对着张空白的草稿纸,还时不时抿唇偷着一笑的模样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从蒋鹤洲对侧站起身来,凑到蒋鹤洲身边看着那张摊开的纸,困惑地挠着头:“鹤哥,你在看什么呢你?”
  这白纸白得比他脑子还干净,这他妈有什么好笑的?
  蒋鹤洲收起笑意,心情极好,连“嗯”了一声的尾音里都满是雀跃:“想知道?”
  李犀点头,重重点头。
  蒋鹤洲的语气慵慵懒懒:“想打听老子的心事?”
  这换了说法,也让李犀瞬间一激灵,疯狂摇头:“不了不了不了不了,这无字天书,鹤哥你看明白就好,我跟在你身后,你得道我升天就好。”
  蒋鹤洲把那张纸一团就塞进了李犀的怀里,想着早上的事,想崩住面上的冷静都有些难,星眸如炬,隽隽眉底悦然地欢喜着,话也多了起来:“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李犀宝贝地把那团纸展开了捧在手里,听见蒋鹤洲这样问他,他的神色忽然一变,目光中多了几分尴尬:“鹤哥……我来和你道个歉……”
  他吞吞吐吐,又一脸悔恨:“就迟施亦那事儿吧……是我瞎了眼了!我没想到是他想让咱们给他背黑锅,我本来真想交他这个朋友,现在想想,我呸,老子以后再也不信六八零班里头这些只有分数没有人品的人了,都不是好东西……”
  “有脑子没人品?都不是好东西?”蒋鹤洲的声线忽然紧绷。
  “对对对,我说的是大白话,有脑子没人品,那高大上的词儿叫什么来着?有了!有才无德,就是有才无德!真他.妈让我沾了一身腥……”
  脑门儿上忽然巨疼,李犀捂住脑袋,抬眼看着蒋鹤洲。
  他脸上似笑非笑,可就算把他现在的神情理解成笑容,也有些阴冷:“以后别在我身边议论六八零班,单个人指名道姓可以,一个班的坏话,一句都不准说。”
  李犀点头:“好好好,再也不提了,咱耳边听为净。”
  鹤哥一看就是也对六八零班里头的人感到烦了,提都不想提,不提就不提,正好他也不是多想提起,这事儿他一想,还觉得牙疼得要命,一边气恨迟施亦骗他,一边又恼着愧疚着差点就把祸患引到了蒋鹤洲身上的事。
  一想到这,李犀心里又有些庆幸,庆幸着蒋鹤洲没生他的气,乐呵呵笑了:“鹤哥,那咱下午着一块儿打球去啊。”
  蒋鹤洲微抿着唇,摇了摇头,缓缓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说六八零班的坏话?”
  李犀摇头,蒋鹤洲说道:“以后我会进六八零班。”
  隔着一扇门,王乃书怀里抱着一摞纸,站在教室后门后面,偷听着坐在最后排的李犀和蒋鹤洲的话。
  她本来想直接冲进去,把这个总在课间跑到她的教室里,打扰她的学生学习的小胖子给揪出去,可是却恰好听到了蒋鹤洲的话。
  这偷听来的一句话让她瞬间变得有些目光复杂。
  进六八零班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是就算蒋鹤洲某次期末考试的分数真的能进六八零班了,她也不舍得放人。
  本身她班里的学生,只要身体素质过关了,文化课不需要多高的分,都能进好学校。
  而她怀里抱着的这些,刚好是这个学期刚开学时体检的体检结果表。
  这次体检还不够全面,但是大概也能把班里学生的身体素质分成三六九等。
  蒋鹤洲是绝对的能站在金字塔塔尖的人。
  这学期他成绩突然就上去了,虽然不是她的班里成绩最好的,但是不管是看未来的势头,还是只加上身体素质综合评定,他在她带的这批学生里考的学校最好,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学生,去六八零班做什么?一定得留住。
  王乃书忽然反思起了蒋鹤洲想要调班的原因,正想着,看着几个本来兴高采烈勾肩搭背往教室里走的学生在看见她之后,立刻站直身子,一副害怕模样,她的心里也隐约想明白了点什么。
  王乃书再度看了李犀一眼,犹豫了很久,最终转身,没追究就走掉了。
  她想,可能……留不住学生,是她太严格了吧。
  可是这么多年的教学风格,她要是想改,也不太容易。
  ……
  体育课上,姜听晚班上的体育老师让她班里的女生跑了两圈,男生跑了三圈,又带着一整个班集体做了点热身活动之后,就把队伍解散,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姜听晚看着谷宁宁的班上还没解散,站在了主席台边的一处阴影里,等着谷宁宁。
  离着她大概十几步之遥距离的地方,有一个篮球筐,早早就有男孩子想着法儿地躲过体育课前半段的集体活动,从器材室里抱出篮球,跑到了篮球筐下打起了篮球。
  这个年纪的男孩大多喜欢得到追捧与注目,他们一边注意到了主席台边站着的秀丽身影,想好好看一眼,看是不是长得真的和这隐隐约约感觉到的一般漂亮,可是又还在打着球,只能用眼角余光去看。
  即便看不清,单是想想有女孩子在看他们打球,手里头现在控制住篮球的男孩立刻耍了个好看的招式。
  好看却不中用,篮球在空中晃晃悠悠晃荡出了一道弧线,砸到了高高的篮球板上,然后立刻以不小的速度朝着主席台方向砸去。
  姜听晚正在看着站在队伍最后面,心不在焉地做着准备活动的谷宁宁,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逼近的危险。
  袖子猛地被人拉住,姜听晚的身子猛然间一趔趄,她在跌倒之前稳住身子,耳边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姜听晚垂眼一看,是颗篮球。
  很快篮球场那边跑过来了男生,弯腰捡起篮球时就开始朝着姜听晚不住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是我们的球,对不起啊。”
  他抬眼,眼里映出了一张仍有些懵懂的小脸儿,粉颊如黛,一时间道歉的男生声音恍惚了起来,很快又回过神来:“这球打到你了没有?要不要去医务室,我陪你过去?真的对不起。这球打到人身上挺疼的,我们去医务室看看吧。”
  一道身影忽然阻隔了他盯着姜听晚的脸看的目光。
  是迟施亦。
  他站到了男生面前,面色不善:“我在这里,她没伤到。”
  他的语气里,有着十足的占有欲。
  刚才将姜听晚拉开的人,就是迟施亦。
  迟施亦之前经常打球,一些别的班上的男生也认识他,这个拿着篮球的男生也不例外,他看清了挡住他目光的人是迟施亦,脸上堆着的殷勤笑意瞬间一落,抱着篮球走开的时候还在嘟嘟囔囔:“神经病。”
  姜听晚迅速理清楚了现在的状况,她掸了掸衣袖,拂掉上面的灰尘,在迟施亦扯住她袖子的地方,多掸了两下,声线倒是仍旧很软,细眉软目,微微垂眼的样子十分乖巧:“迟施亦,谢谢你。”
  “报答。”迟施亦的目光仍追在那个抱着篮球走开的男生身上,男生走回到球场之后,见迟施亦还在看他,哼笑着朝他比了下中指,方才那声“神经病”像是带着自动回放功能,一声声地在迟施亦的脑海里头炸裂开了,他索性撕掉了自己常有的温和的伪装,看着姜听晚的时候目光灼灼,亮得惊人,“既然你说感谢我,那就报答我一次。”
 
 
第52章 052
  姜听晚很快地皱了一下眉,她看着篮球框和自己现在站的位置,指了指篮球筐,然后说道:“你……不然去找颗篮球,站那儿,往我身上砸吧。”
  去他的报答,她根本就没想过让他帮她。
  迟施亦执拗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崩裂。
  “你就算想被篮球砸死,也不肯被我帮吗?”他笑了起来,嗓音天生温润,眸光却格外偏执,像是笑话自己可笑。
  “砸死……”姜听晚觉得迟施亦的话说得太重了,下意识想反驳,又懒得与他多做纠缠,再多的话忽然就不想说了,直接点了点头。
  迟施亦恨恨咬了咬牙。
  其实刚才即便他没有拉开姜听晚,那颗篮球也不会这么巧地就砸在她的身上。
  但是他既然拉开了她,就是帮了她,一句道谢怎么能够……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去找蒋鹤洲麻烦,也就不会被蒋鹤洲对付,吸烟的事情不会被人发现,他现在也就不会成为别人眼里的一个怪物。
  他还会是从前那个所有人眼里的模范学生。
  都是因为她啊……
  姜听晚本来站在阴影下面,是怕晒到,在躲着阳光,可是她现在却忽然觉得再阴影下头站着有些冷,明明没有风,身上却冷飕飕的。
  她悄悄往后移动着脚后跟,胳膊忽然被迟施亦一把抓住。
  他的眼尾有些红:“我不会用篮球砸你的,太疼了。”
  “我帮了你,所以你报答我,这才是你该选择的,我想要你报答的不多的。”
  姜听晚往下推着迟施亦拉住她胳膊的手,迟施亦看起来白白净净,可是力气却不小,姜听晚推不动他,心里越来越焦灼,脸上的神情完全是在抗拒。
  他怎么就听不懂她的话了?她宁肯痛死都不要和他再纠缠下去,这人怎么偏就和牛皮糖一样黏上来了?
  他不肯自己去找篮球,那她自己去找来行了吧,姜听晚拼命想挣脱迟施亦拉住她的手。
  身后忽然多了一道力道,帮着她挣脱了迟施亦的钳制,下一秒,谷宁宁直接挡在了迟施亦和姜听晚的中间,护崽子的老母鸡一般,仰头看着迟施亦:“你干什么啊你!拿开你的脏手!人面兽心、衣冠禽兽、恶心吧啦的,滚啊,能滚多远滚多远!你再这样,我把你老板阎王还有卢校都一块叫过来,我还要报警!你这是骚扰!恶心恶心,滚滚滚滚……”
  谷宁宁霹雳吧啦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堆,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就差没把迟施亦身上给瞪出个窟窿来了。
  迟施亦眼中偏执的光芒一点点弱了下去,他比谷宁宁高出一整头,却压不住眼前这个泼妇骂街一般的小丫头,目光中竟然多出了几分迟疑。
  他这迟疑的一会儿,谷宁宁已经拽着姜听晚走开了。
  谷宁宁边走边气:“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不行,我现在就回教室去,我非弄死这个混蛋不行。”
  她的脚步忽然一顿,看着身边姜听晚的神色如常,目光仍然清澈如洗,没有害怕没有惊惧,心里像是得到了某种安抚,只是她还是得确认一下:“听晚,你没事吧?”
  姜听晚微微抬起眼来,忙道:“我没事啊,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我该怎么办。”
  谷宁宁很想扒开姜听晚的小脑袋,看看里面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明明刚才她在一旁看着,姜听晚被她班里那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子拽住的时候,满脸的抗拒与抵触,这才多久,她的脸上就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了。
  “你不生气?”
  “生气啊,不过我忙着在想怎么办。”迟施亦之前的时候就对她太过殷勤,她一开始稍微察觉到的时候,装作不懂,但是自从迟施亦吸烟的事情被发现,学校老师开始对他重点关照之后,他似乎就真的像是别的同学议论的,开始阴晴不定,开始执拗偏执。
  本来事情都与她无关,她鲜少会把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上,但是迟施亦执拗偏执的对象,是她。
  黏上来的牛皮糖,看着觉得碍眼了,是要想办法撕掉的,但是如果撕掉的方法不够小心谨慎,还是会留下不痛快的。
  真是麻烦。
  姜听晚拂了拂自己的校服衣袖,比了比上头的一块区域,有些懊恼:“就这块儿,刚才被拽住这块儿,我都想把袖子给剪掉了。”
  谷宁宁看着姜听晚的脸,怎么看她的表情神色都觉得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叹了口气:“算了,我帮你把你那份儿也给生气着了。”
  谷宁宁说着又龇牙咧嘴了起来,气愤难当,平时从来不会在姜听晚身边说的脏话也都蹦出来了:“日他大爷了,刚才他为什么拽着你校服袖子?他怕是想死了吧,要是让蒋鹤洲看见了……”
  谷宁宁忽然一顿,紧紧揽了揽姜听晚的肩头:“听晚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
  周六,姜听晚抱着自己的英语书和两套试卷,敲开了蒋鹤洲家的门。
  蒋鹤洲来开门的时候,身上穿着的是件黑色的卫衣,姜听晚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也没多问,先走了进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