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补更2
迟施亦这半年过得并不容易,成绩却仍然稳住了,与他出事之前相比,波动还在正常的范围之内,文科因为人少班少,尖子班本来就好进,迟施亦这一分,理所当然就分到了文科实验班里去了。
如今没人敢再靠近迟施亦,分班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抱着自己的书桌往下搬。
曾经左簇右拥,仿佛整个班上的人都是他的兄弟,如今却只剩了形单影只,抱着书的背影孤独而又伶仃。
一次搬不完,他还要再搬一次,出了文科尖子班的教室,第二次往楼上走的时候,却看见了抱着一小摞书的姜听晚。
他一惊,薄薄的眼镜玻璃片后、秀致如画的一双黑眸里透露出了惊喜:“你……”
姜听晚一看迟施亦的神情,就知道他误会了,神情冷淡:“我帮我朋友来送书。”
迟施亦一步上前,接过来姜听晚抱着的书,笑容温隽柔和:“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姜听晚没有松手,她稍微有些头疼,这些书都是谷宁宁的,根本不是迟施亦的,迟施亦还是误会了。
“这是我朋友的,不是你的。”姜听晚的语气客客气气,客气中透露着疏离。
迟施亦微微一愣,想帮姜听晚抱住书的手指缓缓松了下去,带着惊喜的眼眸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知道了。”
姜听晚在往下走,迟施亦继续往上走,两人的身子错开,在迟施亦走到了楼梯拐角的时候,他往下看了一眼,姜听晚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本来以为选择了文科,离开原来的班,就离开了原先的屈辱,从此也再也见不到姜听晚,心中那点意难平的心绪总能眼不见为净,之后两年,他可以安心备考。
他没有要放弃,他只是清楚自己现在该做的事情,两年的时间根本不算长,捱一捱也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看着姜听晚的背影在眼前消失,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楼道上忽然又走下来了一个人,凶巴巴地恶瞪着他,迟施亦脚步一顿,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
是姜听晚的小闺蜜,和她关系很好的一个普通班的女生。
多年形成的教养终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改掉的,即便现在迟施亦已经不会再习惯性地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保持礼貌了,在谷宁宁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微微往边上错了错身子。
只是他的神色极冷,眼底还带着冷冰冰的不屑。
原来只会在心里出现的一些念头、他的自负与骄傲、对别人的看不起,之前他还会再心里藏着的有些阴暗的心思,现在都被他尽数表现在脸上了。
谷宁宁看见了迟施亦就恨得牙痒痒,经过迟施亦的时候,见他面色不善,更是气愤难耐,切了一声。
她自认没有姜听晚的好脾气,也没姜听晚的好脑子,想不出什么有智慧的办法来,见着了迟施亦,只能做个小人,以暴制暴,张牙舞爪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迟施亦对谷宁宁脸上的不屑置若罔闻,飞速往上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在上了几阶台阶之后,忽然顿住脚步,再度往下看了一眼。
他看着谷宁宁走下楼梯,进了一楼的一班教室。
一班是文科尖子班的班号。
迟施亦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指骨,忽然觉得,选择文科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谷宁宁在,那姜听晚肯定是会时不时来找她的,这样……他也就能经常看看她了。
日子也就没那么难耐了。
谷宁宁跑到自己的新教室的时候,看都没看座次表,进了门就寻找姜听晚的身影。
姜听晚站在人群中的时候,一向是极其显眼的那一个,她很容易就把她找到了,谷宁宁跑过去,拉住姜听晚的胳膊:“听晚,我刚才在楼梯上,看见那个姓迟的了,他又是追着你来的?”
姜听晚看了一眼讲台下面那个位置,那张桌子的桌子腿儿上刻着一个“迟”字,她朝着那个方向努了努嘴:“是他选了文科,要在这个班里了。”
谷宁宁愣愣地张大了口,浮上水面的小金鱼一样,呆呆喘了两口气之后,才惶然地和姜听晚说道:“你是说,他选文科了?他也进文科实验班了?”
看着姜听晚一脸同情地点了点头,谷宁宁一脸悲愤:“去他大爷的,本来我以为我的成绩分到文科实验班了,是烧了高香了,这是把香烧到姓迟的祖坟上去了。”
姜听晚捏了捏她的脸:“你别生气了,他这半年挺安分的。”
“安分安分,安分个p。黄鼠狼拜年,拜的是年,他这阵子安分,这不是年还没来吗?他是没碰到好的机会&……(*¥”谷宁宁一生气就不顾姜听晚有没有站在她身边了,脏话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姜听晚反而笑了笑:“你别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也别太担心,这件事情,我没有放轻松过,他不动我不动,他要是真敢做什么,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曾经在电梯里遇到的事情,让姜听晚格外明白,要是觉得受到冒犯、心里不舒服,当场就要说出来,要是胆胆怯怯地等到更合适的时候,坏人跑了,黄花菜也都凉了。
谷宁宁撇撇嘴,深深看了讲台一侧的书桌一眼,坚持说道:“也正好,我在这里,正好帮你多长只眼,也好看着他,看他还敢不敢做什么坏事。”
***
文科理科一旦分开了,全级排名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有些曾经偏科的,分科之后就开始崭露头角,有些人的名次稍稍靠前,有些人的则可以说得上是一跃千丈。
齐娇打分班之后,就开始期待着第一次月考的到来。
她的理科成绩是要比文科成绩好一些的,分科对她来讲是一件让她期待已久的好事,而第一次月考,则是她能够叫人眼前一亮的最佳时刻。
月考过后第三天,按理说成绩该下来了,齐娇这一整天都在期待着自己班主任突然走进教室,把成绩单贴在班里的布告栏上。
晚上上自习的时候,班主任的身影终于从教室门口那边露了出来。
他的手里如齐娇所愿,拿着一张白色的A4纸。
齐娇在班主任走进来的时候就抬起眼来,看着那张A4纸,眼里闪动着希冀。
今天下午她悄悄跑去了级部,先看了一眼自己的成绩,她的成绩,比起没分班之前要高了十几个名次。
名次起起落落虽然是常态,但是能一次进步十几名,老师应该是会表扬她的。
她从来都没办法在成绩这件事上变得平常心起来,耽于别人的夸奖与赞美,沉溺于别人的追捧与羡慕之中,想要得到老师的表扬,是她已经努力了很久的事情了。
每次得到表扬,她都会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在自己的日记本上记录下来,小学初中的时候她能得到好多,如今却渐渐少了起来,今天,她想重新往上面添上几笔。
班主任迈进门来,却没有把成绩单贴到布告栏里去,而是直接走到了姜听晚的身边,将手里的白纸往姜听晚的面前一放。
姜听晚本来在自习,心思全在自己的面前摊开的习题册子上,面前乍然多了一张白纸,倒是吓了一跳。
她很快回过神来,接过来那张纸,看见这张纸是英语竞赛初赛通过的通知书和复赛的邀请函,连忙向自己的班主任轻声道了谢。
教室里还在上自习,她说话也不敢太大声音。
班主任朝着她笑了笑,算是鼓励,然后走上了讲台,拿起黑板擦敲了敲讲台,看着下面的学生都抬起头来,他打开了多媒体,说道:“这次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
大屏幕上缓缓投映出来了一张表格,表格大概六七十行。
鼠标的图片最终停在了第五十行的位置,前五十行里,有大概十几个名字,用黄色的荧光色调亮了,格外显眼。
姜听晚看着横在表格中间的名字,瞳仁一点点放大了,完完全全,难以置信。
她连自己的名字都顾不得寻找了,只知道看着那个被荧光色标亮的名字,看了一眼又一眼,又忍不住揉了下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站在讲台上的男教师一脸愁容,说道:“这次月考,前十名,有九名是咱们班上的,这个数字,还算是正常。”
“但是。”他很快变了声调,严肃又忧愁,“第十名到第五十名之间,有十一个人,像是这两个,航空班的、十八班的,等等等等,都是普通班的学生,他们的成绩,都压在了你们上头。”
他皱着眉:“班里的学生,有的我已经带了一年,个别的我带了半年,还有一位,周乔,是这学期刚刚补了迟施亦的位子才过来的,不管你们来了多久,我和你们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我不希望在高二上学期过完之后,会有十二个人,离开这个班级,被调到普通班里去。”
“我这是在掏心窝子和你们说明白话,要是高二上学期你们调出了这个班,就算在高二下学期再考进前五十,还是件说不准的事情,卢校长五年任期,今后半年,就是最后半年了,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吗?”
听着下面窸窸窣窣响起了几声零落的“明白了”,男老师又高声问了句:“到底明白了没明白?”
整个教室的人都喊出了声:“明白了!”
齐娇这句话说完之后,看着讲台上的班主任关了多媒体,下了讲台敲了敲姜听晚的桌子,然后走出了教室,再也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班上的人说的,紧紧咬住唇瓣,捏紧了拳头。
第60章 060
“姜听晚。”班主任见姜听晚跟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那张决赛的邀请函,满意笑了笑,“这次决赛,如果你要去,学校这边是要耽误一个星期的课的,比赛的地点在海南,离着阮县太远。这耽误了一个星期的课,老师觉得你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你自己想不想去……”
姜听晚垂首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张邀请函,看着上面的日期,难得有了一瞬间的犹豫,却还是点了点头:“我是想去一次的,比赛时间在下个月,我可以提前把要离开的一个星期的内容先跟上,耽误不了什么的。”
对于姜听晚,班主任很是放心,这孩子一直以来没出过任何差错,稳稳当当的,看她答应了,轻轻颔首:“行,考虑好了就行,到时候要记得请假,请假的时候就拿好家长签名的请假条来找我就行,我给准假。现在你继续回去自习吧。”
嘱咐完了,班主任就让姜听晚先回教室了。
现在还没下课,教室里面寂静无声,甚至因为方才班主任的一番话,气氛有些沉重,几乎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或者自习,或者琢磨着刚才看到的自己的成绩,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因而当姜听晚踏进教室,抬眼便看到了正盯着她看的齐娇。
齐娇的脸色不甚好看,在发觉姜听晚也看到她了之后,迅速把目光挪开了去。
***
姜听晚要去海南参加比赛,姜妈妈一心想要跟着。
女儿从小到大都没一个人出过远门,没走太远过,这次要她一个人出去,姜妈妈十分不放心。
偏偏灶灶年纪还小,就指望姜妈妈看管照顾着,姜妈妈想走也走不开,姜爸爸那边公司里还有推不开的业务,他们夫妻两个人商量了半天,还是没能合计出来让谁陪着姜听晚去海南。
他们俩愁眉不展,姜听晚也犯起了愁。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去也没关系,到了海南那边找到主办方之后就能够安顿下来,完全一个人的两段路也就只是从阮县转车到临市,再从临市到海南的飞机这两段而已。
但是她爸她妈一点儿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仿佛只要她一离开他们的视线,就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离着比赛开始的时间还有两周,姜听晚见自己爸妈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自己想了个办法。
她敲开了隔壁的门。
门很快被打开,姜听晚站在门外,小手捏住自己的袖角,抬起眼眸来,看见来开门的是蒋鹤洲,心下一松,手指松开自己的袖角,转而去拉住了蒋鹤洲的袖子:“你跟我出来。”
蒋鹤洲半截袖子往上挽着,她的手着急地往他的小臂上抓,真下了手了,却只抓到了一片肌肤的温热触感。
蒋鹤洲被姜听晚有些急躁的动作吓到,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瞄了她一眼。
她好像出来得太急,身上穿着的还是在家常穿的丝质睡衣,睡衣布料熨帖,贴着她的身体曲线,颜色又是柔和的粉色,衬得她眉眼清甜,一双眼睛倒是湿漉漉的,流露着几分胆怯与不自然。
再看到姜听晚触电一般缩回手指去,蒋鹤洲倒是恍然间悟了什么,把自己挽上去的袖子拉了下来,往前伸了伸胳膊:“这回能拉住了。”
姜听晚缩回来的手指又伸了回去,拽着蒋鹤洲下了楼。
到了一楼,她钻进了黑暗的楼道里,一边说道:“你跟上我,动作快些。”
蒋鹤洲捏了一把自己的脸。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
妈的,脸疼,还不是梦。
他走过去的脚步有点飘,刚一走到黑暗的楼道尽头,“啪”的一声,楼道里的灯突然间开了。
灯泡瓦数不是很高,微暗的灯光却依旧很是扎眼,蒋鹤洲颊上那点不清不楚的红意被灯光一照,瞬间清晰了起来。
周围的环境一亮堂起来,蒋鹤洲那点绮丽心思也就没了,缓步跟上姜听晚的步子,看着她打开她家地下室的门,他的眉心一跳一跳的,消退下午的心思有死灰复燃之势。
“你来找我做什么?”姜听晚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稍微往下弯了弯腰,睡衣的布料太过柔顺,顺着她的肩线往下落,蒋鹤洲的目光猛地躲开,往地面方向扫着,钝钝地吸着气。
“等等再说。”姜听晚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她打开了地下室的门,把蒋鹤洲推了进去,关门的时候还做贼心虚地探出脑袋去看了一眼,见楼道里没人,她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没人看到。”
蒋鹤洲坐在了姜听晚常在地下室自习的那张书桌后,他的手掌掌心压住了自己的膝盖,看着面前纤细却也袅娜的背影,掌心压着膝盖,越来越用力,压制住自己血管里四处窜流的躁动。
上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他的心里就常常出现这种躁动,有些东西已经唾手可得,伸一伸手就能够得到,压抑等待的时间又足够久,却还要继续再等一些时日,心里如何能不焦躁?
姜听晚迅速给自习室落了锁,转过身来看着蒋鹤洲,开口就道:“蒋鹤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