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觉得,爸爸妈妈所说的,小女孩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似乎有些道理。
一醒过来,飞机再有两三分钟就要降落了,睁着惺忪的双眼看向蒋鹤洲,刚刚开口,嘴巴里被塞进来了一块清凉的长条。
嚼了两下,姜听晚才意识到这是块口香糖,下了飞机,跟在步伐异常熟稔,直接走向转台取行李的蒋鹤洲,姜听晚紧赶慢赶地跟着蒋鹤洲的步子,人流过密,她靠得与他很近,只不过因为周遭环境的嘈杂,说话还是得大些声音:“蒋鹤洲,你经常坐飞机?”
她全靠一双眼睛看着导引牌,才一步步顺着指引往下走,其他的一概不清不楚,蒋鹤洲却好像连一些细节都知道得很是清楚。
蒋鹤洲仿佛带风的脚步蓦地一顿。
他现在脖子上挂着的是曾经垫在姜听晚脑后的半圆垫枕,回过头来的时候,微微咳了一下:“不是,穷b一个,没上过天。这不我头一回上天,垫枕,还有口香糖,都是上网搜过攻略才知道的。”
第63章 063
说着话的功夫,取行李的转盘处已经到了,人群挤在转盘两侧,拥拥搡搡。
蒋鹤洲个高腿长,一步就迈到了最靠近转盘的地方,姜听晚却落在了后面。
蒋鹤洲眼睛盯着旋转转盘,过了一会儿胳膊下意识往身边一碰,触感不对,迅速缩回手来,皱着眉往后看了一眼,见姜听晚站在他身后,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前来了。
再一回头,刚好看到了姜听晚那个令他眼熟的白色行李箱。
他一手按在她的左肩肩头,一手去拿行李,姜听晚现在站的位置,完完全全像是被拢抱在他怀里一样。
他轻而易举便把姜听晚的行李箱从转盘上拎了下来,动作利落地撕掉上面站着的号码胶带,把行李箱放在了脚侧,继续等着他自己的行李。
少年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让她的脑子有些发昏,一直到拿到了自己的行李,姜听晚都还有些不清醒,仿佛还没下飞机,还在梦里。
他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站着,姜听晚渐渐觉得自己的后背热了起来,脸也有些发烫。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出来了蒋鹤洲在等的是什么,有些诧然:“你怎么带行李来了?”
“今天周五。”虽然姜听晚的背没有完全靠住他的胸膛,但是四舍五入之后,也算软玉温香在怀,蒋鹤洲的心里有些燥,语气也跟着燥了起来,“有的是时间,我来这边住一晚。”
“你是明天走?”姜听晚倒是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点别的讯息。
“嗯。”
姜听晚感觉自己的心要流血了。
今天飞过来,住一晚,明天就要走,折腾这一回,得花多少钱。
“烧钱啊你这是。”姜听晚实在是有些肝疼,偏过脑袋去看蒋鹤洲。
可她侧过脑袋来,视线正好能平视到他的喉结。
她这一动,修长的脖颈侧出优美的弧度,蒋鹤洲更觉口干舌燥。
幸好他的行李箱在这时候转出来了,蒋鹤洲忙倾身过去,取下了自己的行李。
两人一起打车去了比赛场地。
比赛场地是海南的一所职业学校,离着机场大概得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出租车后座上,蒋鹤洲和姜听晚坐在一起,蒋鹤洲见姜听晚一直滑着手机,忍不住偏头往她那边看。
屏幕莹莹闪着光,蒋鹤洲觉得偷瞧不太礼貌。
他伸手,直接把姜听晚的手机拿了过来,看到手机界面停在一个购票软件上,显示的航班刚好是明天他要搭乘的那一班,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搜这个做什么?想跟我一块儿回去。”
姜听晚戳着他的胳膊,抢回了自己的手机:“我还得在这里比赛,我只是看看,你烧了多少钱。”
“你想好怎么赔我了,我就不算烧钱,也值了。”蒋鹤洲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了姜听晚,伸展自己的胳膊,垫在了自己的脑后,“你随便看看,给我订个你比赛那地儿旁边的酒店,手机解锁密码咱们两家门牌号,支付密码……”
他一顿,往姜听晚身边倾了倾身,侧看过去仿佛是他咬住了她的耳朵一样:“支付密码,是你家门牌号,加你的生日月份,再加我的生日月份。”
蒋鹤洲很快又重新躺到了后座靠背上,嘴角勾着笑:“我睡一会儿,你要是买不好,就别把我叫醒了。”
这是以为她不知道他的生日月份吗……姜听晚一恼,赌气一般,立刻解锁了蒋鹤洲的手机。
打开软件之后,她才想到,她根本没必要帮他订酒店。
再看一眼俨然已经闭上眼睛睡过去的蒋鹤洲,倒是也没别的办法了,姜听晚只能一个个看着,看有没有合适的酒店。
看完之后,她觉得,都不太好。
几乎每个酒店都有差评,蒋鹤洲这种难伺候的主儿,住这些酒店,肯定都得找茬挑刺的。
姜听晚选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到出租车停了,她还在犹犹豫豫。
蒋鹤洲倒没真的睡着,他全程只是在闭目养神,没听到身边下车的动静,倒是先睁开了眼,轻笑着“呵”了一声。
夺回手机,付了钱,他勾着姜听晚的颈子下了车,在司机师傅打开后备箱取行李的时候,微微俯身下去在姜听晚耳边说话:“我不管,你刚才没帮我订好酒店,你今晚就得给我安排好住的地方。”
看着肩头搭过来的大手,姜听晚有些疑惑地看了蒋鹤洲一眼。
他怎么忽然之间,如此肆无忌惮……
行李拿好,离着姜听晚去找比赛主办方的约定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海南的天很清很蓝,她倒是很想多在外面逛会儿。
主要还得把蒋鹤洲安顿好。
这位直接赖皮上了,非说她没给找好旅店,要和她一块儿住着。
姜听晚觉得现在的蒋鹤洲真的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在阮县他一直和她保持的那道界线,到了海南这边,他好像一下子就给突破了,在机场会偶尔蹭到她的手,下了车勾肩搭背,这会儿到了街上,他是直接拉着她的手的。
五指交扣地拉着手。
刚被拉住手的时候,她吓得差点被空气噎死,狐疑看他,他还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路痴,第一次来海南,你要是不拉住我,我怕是会迷路的。”
……说的好像她不是第一次来海南一样,她走路明明也全靠手机地图导航。
但是这话说给蒋鹤洲听也没用,他现在完全听不进去道理,只依照着他自己的那套道理行事,死死粘着她,一副人生地不熟,胆怂气焰矮的瑟缩模样。
被蒋鹤洲黏了一路,姜听晚最终还是没能找到给蒋鹤洲住的地方。
因为他忽然变得比刚才在出租车上的她还要挑剔,嫌弃这个脏、那个贵、门口就卖章鱼烧的又太让人把持不住,简直成了蒋三岁,怎么着都定不下来合适的酒店。
公交车上,姜听晚威胁蒋鹤洲:“你要是再挑三挑四,下一家旅店就直接把你扔在那儿了。”
她说的是假话,就是唬一唬蒋鹤洲而已。
但是姜听晚没想到的是,蒋鹤洲竟然真的听进去了,还在下一站停车的时候下了公交车,被她气跑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公交车就又开走了,一路上联系蒋鹤洲也联系不上。
过了半小时她才打通他的电话,他让她先去找比赛主办方。
姜听晚本来急得都不想去比赛场地了,先找到他要紧,听到蒋鹤洲的消息,倒是也安心了下来,打算先去主办方那里交好一些材料,然后再去安抚“蒋三岁”的情绪。
却没想到,刚到那所大学的校门口前,姜听晚第一眼就看见了蒋鹤洲。
他正和一个男孩子说着话。
姜听晚走过去,正好听见两人聊到考场的事。
陌生男孩子问蒋鹤洲:“明天上午笔试,你是在哪个厅的?”
蒋鹤洲反问:“你在哪儿?”
“我F01。”
“巧了。”蒋鹤洲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也是F01。”
姜听晚没明白蒋鹤洲和这男孩的对话是怎么回事,校门口有位秃顶的中年教师朝着她招了招手,按照约定的,这应该就是主办方的老师。
姜听晚走过去,那老师看了眼手里的名单,和她确认道:“阮县一中,姜听晚?”
姜听晚点了点头,那老师立刻笑了:“果然没认错,小姑娘,你来瞧瞧,这个,是不是和你一个高中,是不是也是来参加英语竞赛的?刚才他说的话把我搞糊涂了,我这纸上没他,要是按他说的,真是把他信息给漏了。”
姜听晚一愣,顺着这位老师指的方向看去,正是蒋鹤洲。
第64章 064
姜听晚看向蒋鹤洲的时候,他还在笑着和那个陌生的男生攀谈。
他抬眼,迎上姜听晚的目光,再看了眼那位中年教师,心中了悟,朝着姜听晚笑了笑,又挑了下眉。
姜听晚抿了抿唇,挪开目光不再看着蒋鹤洲。
“老师,他是和我一起来参加竞赛的。”
她知道自己的话没说错,也知道自己的话落入到了面前这位老师的耳里,肯定就会被错误解读成蒋鹤洲也是明天要参赛的竞赛选手,却还是……撒了谎。
她垂下了头,半扎起来的长发披在肩上,傍晚略有些清凉的风轻轻吹动着她的发梢,头发被吹起之后,耳后的红就露了出来。
她肌肤太白,红了脸红了耳尖,怎么都藏不住。
蒋鹤洲朝着她这边看着,伸手拍了拍面前男生的肩头:“我先去那边确认一下信息,待会儿我们宿舍见。对了,你住在哪个房间?”
“我住506房间。”
蒋鹤洲耸耸肩:“我还不知道我住哪儿,但愿能和你一间,明天见。”
走到姜听晚和那位老师面前,蒋鹤洲笑着看向了那位中年教师:“老师,现在能确认我是来参赛的了吗?”
“打印出来的名单上没有,应该就是系统里没有啊……”这老师还是有些怀疑。
“食宿费我已经交好了,我和她刚下飞机,都有点累了,老师能先给安排个宿舍住着吗?”
“嗳?”老师抬眼看了蒋鹤洲一眼,抿了抿唇。
食宿费都交了,那给他安排个房间也未尝不可,反正这边也没亏着什么,至于打印出来的名单上没有……唔,老师又开了口:“你给我检查检查你的身份证和学生证。”
检查好学生证,再翻到身份证的时候,这个老师的脸色稍稍一变:“你不是阮县人?怎么在阮县读书?”
他身份证上的地方,金贵的很,多少人挤破头都留不住,他怎么还往外跑?
“根在阮县,所以在阮县上的学。”蒋鹤洲含糊答道。
他一副不好惹又话不多的样子,这老师也不敢多问太多涉及隐私的事情,把学生证和身份证递还给了他:“你是哪个考场的?邀请函丢了,考场总记住了吧?”
蒋鹤洲眯了眯眼:“F01。”
“知道了。”那老师翻了翻手机,“505房间还空着,今晚你就住那儿吧,比赛的学生群你进一下,今晚晚饭还有晚饭后的活动,里面都会有通知。”
姜听晚在一旁,瞠目结舌。
直到蒋鹤洲拉着她的胳膊走开,她仍然一脸惊讶,对蒋鹤洲的操作简直叹为观止。
除了少了张决赛邀请函,他学生群进了、宿舍安排好了、连来比赛的别的学校的学生都认识了好几个,又和刚才那个老师也套好了近乎……他比她更像一个来比赛的学生。
姜听晚脑子有点晕:“你真的是来比赛的?”
这会儿大学的路上有不少刚下课的学生,经过姜听晚和蒋鹤洲的时候,许多人多看了两眼。
男孩儿是好看到有些侵略性的那种长相,锋芒毕露到叫人移不开眼,女孩儿的面容甜软,糖果一样,仿佛她一笑,周遭的空气都会变甜。这样一对儿,瞧上去赏心悦目的,谁不愿意多看两眼?
蒋鹤洲不愿被打量,那些看向他的目光,都被他解读成了打量着姜听晚的。
看一眼,是打量,再看一眼,就是觊觎,要是再多一眼……他的拳头痒了。
听姜听晚问他话,他直接伸展胳膊,扣住她的脑袋,把她往自己怀里的方向带,一边下巴低靠着她头顶的细软黑发,轻声说道:“当然不是,你不给我安排好住处,想丢下我就跑了,我总得自己给自己找好地方。”
太靠近了……姜听晚推了推蒋鹤洲,却推不动他,只得说道:“你往边上靠靠。”
她的拘谨让蒋鹤洲目光微沉,不仅没松手,还直接把她揽入了怀里,大掌扣住她的肩头,没有用力,实际上却在霸道地宣告着占有。
他在她耳边,耐心地诱哄:“你看周围这些,是不是都是些陌生人?”
姜听晚点头。
蒋鹤洲满意笑笑:“你再靠近点,他们看见你有个这么凶的男朋友了,就不敢乱动心思了。有些人的心思,可油滑得要命,欺软不欺硬。你一个软包子,不得挨欺负?”
姜听晚停住步子,在蒋鹤洲胳膊的压制下,艰难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蒋鹤洲一眼。
她这目光让蒋鹤洲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检查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上了什么东西,一边问道:“怎么了?”
姜听晚的视线很快挪到了蒋鹤洲的手上。
搭在她肩头上的那只手。
她终于开了口:“蒋鹤洲,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你有点奇怪?”
如果不是她纵容,他这样对她动手动脚,早就残了。
蒋鹤洲挑了挑眉:“我本应是这副样子。”
合计他的意思,他在阮县做的那些,还是收敛之后的结果了?姜听晚有些无言以对。
蒋鹤洲没承认过自己怕过什么东西,这会儿想到自己在阮县束手束脚的真实原因,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语音也格外含糊不清:“在这儿遇不到你爸。”
刻意含糊了语句,又夹着风声,姜听晚听不清他说什么:“你说去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