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周上学午休时,林夏遥陪唐果去逛文具店,本是随意浏览,却意外被吸引了目光。她难得正正经经准备高考,要和大家一起同一时间从一个班毕业,便掏出钱包,早早挑选了一本厚重又精美的同学纪念册回来。
下午自习课时,林夏遥也不倒腾别的了,专心致志地在那里翻纪念册,哪些页面留给老师签名留念,哪些页面留给同学写留言。
唐果早早预订了她喜欢的天蓝色,林夏遥抱着纪念册从头翻到尾,拿N次贴标出来好几页天空或者海洋背景的给她挑。
等到翻完了,林夏遥便想打开中间的金属活页扣,把这几页拆下来,留给唐果选。
可这又厚又重的纪念册,果然是店家吹嘘的精品质量,弹簧扣得紧紧实实的,仿佛从来没被拉开过。
林夏遥抱在怀里又怕扯到纸张,金属扣拉扯半天不动弹,本想救助同桌原逍帮个忙。
但她刚一抬头,就看到同桌的原逍原来早就被她这折腾劲儿吸引的,连题都停笔了,就坐在一旁抱着胸,挑着眉,隔岸观火中,一副打定主意林夏遥不开口求助绝不主动伸手帮忙的样子。
林夏遥气哼哼的,本来想开口求助的,也决定放弃了,打算一会去后面找程冬帮忙。
可是她一松劲儿,没在意金属扣已经被拉得稍微松动了,此刻食指就不小心被回弹的金属扣在缝隙之间夹了一下,瞬间疼得飚眼泪了。
原逍本来是稳如泰山的在旁观,就看林夏遥连掰个金属扣都掰不开,难怪她平时拧个瓶盖子都要找人帮忙,却没料到她还真是这么容易就把自己搞受伤了。
吓了一跳的原逍赶紧伸手过去,把林夏遥的左手拉过来一看,食指已经乌青淤血了一小块。
“……”简直无语的原逍倒是没有好言好语地安慰林夏遥,而是拧着锋利又好看的眉头,低声道,“你怎么这么蠢啊!”
惨遭暴击的林夏遥眼泪汪汪的,疼死她了!一时半刻的,连吵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低着头查看她食指受伤情况的原逍,没听到预料中的反击,一抬头,就被林夏遥满含泪水的目光兜头还了个暴击。
“……”原逍不好意思了,抬眼看了看林夏遥,又垂眸瞥一眼她已经有些肿起的淤紫,手足无措,搜肠刮肚,最后冒了一句,“真这么疼啊?”
林夏遥缓过劲儿来了:“你才蠢呢!知不知道受力面积越小,压强越大啊!”
“拉不开你就求助啊!谁让你逞强了!”原逍这理直气壮的有点弱声弱气的,“去医务室看看?”
时常把自己搞受伤的林夏遥久病成良医,摇了摇头,把手从原逍手里抽了出来,使劲甩了甩,好像能减缓刚刚那尖锐的疼痛似的:“不用了。又没破皮,去医务室干嘛?我去买瓶冰水冰敷一下就行了。嘶……幸好不是右手,不然这几天写字都够呛”
瞬间手心里空空如也的原逍有点失落,迟缓地向上方合拢了一下自己的手,最终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他感觉林夏遥的脸只有巴掌大,她的巴掌似乎就更小了,握在自己手里感觉柔弱无骨似的,像是轻轻一捏就会骨折那么脆弱。
突然就有一点点理解,这小同桌为什么瓶盖也拧不开,金属扣也拉不开,体育成绩更是差得直奔垫底了。
原逍把打算起身的林夏遥摁了回去,瞅了她一眼:“你坐着吧,我去给你买。”
受伤的林夏遥,趴桌上缓了缓劲儿,享受到了目中无人的原班长跑前跑后殷勤伺候的待遇。
原逍买了两瓶冰水回来,先拧开一瓶给林夏遥冲了冲食指,溅了一地板的水也懒得管,反正放学了有保洁收拾。再把另一瓶递给林夏遥握在手里冰敷,还买了一盒牛奶片给她。
“买这个干吗?”林夏遥有点奇怪,自己又没点名要这个,但还是用没受伤的右手接了过来,然后去摸自己的钱包,“水和奶片一共多少钱啊,我给你。”
“钱什么钱,你烦不烦,别给了。给你吃你就吃,怎么这么多话。”原逍回答的还恶声恶气的,一脸很不耐烦的样子,“你那破纪念册呢,给我。”
林夏遥的左手还虚虚地握在冰水的瓶身上,用仅剩的右手掀开了桌肚,就看到原逍自己伸手过来,替她拿走了那本纪念册。
而后原逍把自己桌面上的数学题收拾了一下,空出了位置,翻开纪念册用力一捏,就扯开了中间紧紧的金属扣,然后把里面的页面都拆了下来,给老师的放一起,给同学的放一起,备用贴图的放一起,被她贴了N次贴的放一起。
最后原逍从自己桌肚里拿出一个装满试卷的文件夹出来,先把里面装着的试卷都拿了出来,替林夏遥分门别类的把纪念册页面塞了进去,再把文件夹和仅剩一个空壳的纪念册还给了她:“都写完了再一次性夹回去,别有事没事总打开关上的,还嫌你自己不够弱似的。”
林夏遥就当没听到最后一句嘲讽一样,喜滋滋地接过来:“乖!真贤惠!”
闻言原逍又面色不善地瞅了林夏遥两眼。可她刚疼得飚了几滴眼泪,眼尾还带着点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点水意,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原逍实在是没好意思又拉窗子用冷空气威胁她说谢谢。
看着原逍一副被“贤惠”二字表扬得很憋屈却又不能反驳的样子,林夏遥眨了眨眼,带着点得逞的笑意,单手扣开了一板奶片,一连叼了四五片出来,问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受伤了还拿吃的哄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奶片的?”
而且还不喜欢一次只吃一片,觉得滋味太淡了,喜欢塞得满嘴都是奶香。
“……”原逍听她嘴里含着一大把奶片黏黏糊糊地低声说话,感觉自己都能闻到牛奶的味道了,真的很想伸手捏捏她鼓起的腮,当然最终也只是想了想,他别扭地挪开了视线,“一疼就哭,还不是小孩了。每天喝牛奶也没看你长高。”
“那叫生理性的泪水好不好!那是能忍住的吗?不信你把手伸过来,我用夹子夹你一下试试!十指连心懂不懂!”疼哭的林夏遥很是不忿。
“我有病吗?没事夹手指玩?”原逍用“你简直无理取闹”的蔑视眼神瞥了林夏遥一眼,想了想,又从她桌面上把那个装好纪念册页面的文件夹拿了过去。
“你干吗?”林夏遥又掰了一大把奶片下来,追问他。
原逍没回答,把那八十页带背景图的纪念册活页全翻了一遍,最后抽走了一张他自觉唯一勉强能入眼的宇宙星空背景的。
其他都是些粉粉绿绿的少女心的图,他看不上。
一天后,林夏遥回收了来自高中唯一同桌原逍的纪念册活页。
基本信息那些没什么,她都知道。联系方式原逍倒是填的很是细致,电话邮箱各种社交软件账号,都填上了。
爱好填的数学。意料之中。
唯一意外的是,他把留言板,写成了一份高考的赌约。
如果高考九门单科,他门门分数都比林夏遥高,当然了,那势必总分也比林夏遥高。林夏遥就要输给他一个无限制条件无兑现期限的愿望。
但凡有一门单科他的分数比林夏遥低,就算他输。九门单科,他输林夏遥九个无限制条件无兑现期限的愿望。
一份一比九的高考不平等赌约。
“啧。你好嚣张啊!”林夏遥拎着那张纸抖落了一下,这赌约下面原逍还真的慎重其事地签了名,落了款,加盖了手印!
她还挑刺:“你有几率赢吗?啊?原大班长?无限制条件无兑现期限?要胳膊要腿也算吗?自戳双目也答应吗?”
原逍挑了挑眉:“怎么?这种不平等赌约,你还怕输吗?”
林夏遥啪的一声,把手印也按上了,气势汹汹的:“我怎么可能会输!”
原逍看着一心一意投奔清贫研究的林夏遥找笔签名,心想:不知好歹的小同桌。
第37章 原逍的小心思
林夏遥利索地在这页纸上签完了字,心里其实也并没有把原逍这赌约当真, 只觉得就当是给高考加了个附加的小pk小彩蛋而已, 但她还是笑盈盈地抬头故意拿话问原逍:“真的什么都答应啊?要条胳膊卸条腿都答应?自戳双目也答应啊?”
原逍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敢提这种要求你试试。”
林夏遥好像得逞了一般, 眼睛笑得弯弯的, 她就知道原逍肯定要往她言语挖的坑里跳, 就也学着他平常的神态,挑一挑秀气的眉毛:“怎么?没考你就知道是你会输啊!怎么就知道是我提要求呢?”
原逍就瞅着林夏遥,还受着伤呢,左手食指二兮兮地戳在一旁, 此刻还唰的一下又甩了甩长长的发梢,简直像是会得意的尾巴一样, 看得人手痒,又想轻轻拽一下。
真的是不知好歹!看不出来他就是明摆着输她几个愿望吗?
于是原逍说做就做,还是伸手拉了一下。如今他是轻车熟路,两人坐得又近,原逍仗着身高, 只要抬手, 林夏遥那是躲无可躲。
原逍熟练得选择了最靠近发绳的位置, 虚虚一握, 这样林夏遥躲开时,柔顺的长发便从他手心里一路滑落出去,直至发尾。酥麻的感觉与淡淡的馨香,就沿着虎口,向心口方向蔓延开来。
有句话说,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在原逍这儿,成了拽人头发,手有余香。
他都能分辨出来,林夏遥最近换了洗发水。一股淡淡的清甜果香,残留在指尖,让原逍忍不住又虚握了一把。感觉十六七岁的少女,在他脑海里,已经具象成了一些食物的集合体。比如芝麻味的糯米团子,比如醇厚的牛奶片,比如混合的果香甜。
“好好说话!不许暴力打击!”林夏遥敲他胳膊,觉得原逍这种动辄扯头发的行为真的是很幼稚,也就是仗着自己没法伸手去抓他头上的短毛作为报复。
“你要我条胳膊卸我条腿戳我眼睛,你能有什么好处?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你!”原逍抿了抿薄唇,对林夏遥这损人不利己的血腥要求很是鄙夷,决定对这意图违法乱纪的危险分子予以引导,“但是你想要个到处插旗的环球旅行基金,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林夏遥趴在桌上笑起来,把她那受伤的食指拿出来摇了摇:“有你这么大爷这么嚣张的吗!明明是你输了我九个愿望,还要我写请示,看你批不批呀?哼,就知道这种毫无限制条件的不平等赌约,最后就只是个幌子。”
“又没说不给你。量入为出,可持续发展不懂吗?”原逍和林夏遥同桌了一年多,对她的家境也有个基础的了解,当然不穷,但也不觉得富裕,就挺普通的,“没有经济条件,你谈什么搞科研。”
“嗯?干嘛?只有你这种有钱家的孩子才可以搞科研吗!只许你搞数学,不许我搞历史吗!”林夏遥拿解压圆珠笔当惊堂木一般拍了一下,“是不是庸俗!谈理想呢!谈什么钱!”
可意外的是,原逍却沉默了,没回嘴,甚至脸色几不可见地黯淡了一下。
林夏遥假模假样地拍惊堂木,却迟迟没有获得回应,便歪过头来看原逍。
原逍瞥了她一眼:“看什么看。谈钱有什么庸俗的?建学校不要钱吗?做实验不要钱吗?实地考察不要钱吗?机器设备不要钱吗?”
“所以你给我的九个愿望是给我当科研资金的吗?”林夏遥拿没摁开的圆珠笔戳他手臂,“兴趣就是兴趣,拿兴趣当终身事业不是很好吗?我爸我妈玩了一辈子石头不也挺开心。再说了,我有脑子的好不好,为什么我一定要拿历史赚钱?现在这个时代,只靠工资是不行的,靠投资才对。你数学也不错啊,能玩什么还要我教你吗?”
原逍没吱声,心里顺着林夏遥的话畅想了一番,倒不是在想数学好能玩什么投资,而是觉得林夏遥对于这九个愿望的使用方法,想象力有些太局限。
但原逍也不好意思再深入解释,更不好意思直白地说出来,便只是夺过来林夏遥没完没了戳戳戳的解压圆珠笔,替她扔回了笔袋里,作面无表情的冷淡状回道:“谁给你九个愿望了?你赢了吗?就在这瞎想。说不准是你输给我一个愿望呢?”
“哼。”林夏遥勾起自己受伤的左手食指,信心十足,“除非你高考前一天把我右手给废了,那我倒是有可能输。”
林夏遥左手那点小伤,其实不影响什么,也就是淤血堆积在皮肤下,肿起来的黑紫看起来有点骇人而已。
可是放学的时候,程冬还特意过来,熟练地接过她的书包替她背,让林夏遥空手跟在后面回家。第二天早上也送书包送到课桌上,让林夏遥空手跟在后面上学。
原逍心中简直无语地要翻白眼,书包背上去拿下来,根本连碰都碰不到林夏遥的食指,又不是肩膀脱臼了脊柱打断了,至于吗?
可原逍他自己瞅着林夏遥课间时戳着手指头在那里拧杯盖拧瓶盖,他也很受不了。
林夏遥冬天总是带个大大的保温杯来学校,鉴于密封性能太好,从上学到放学,里面装的水都还是烫的,一般总是再买瓶矿泉水,两者一起倒在保温杯的大杯盖里兑温水喝。
原逍看着林夏遥戳着食指用左手把保温杯抱在怀里,再用右手拧那个紧紧的杯盖试图倒开水,总疑心她一会又要不小心伤上加伤,夹伤加烫伤,忍无可忍,伸手把她还没来得及拧开的保温杯和矿泉水都拿过来了。
好人是做了,可原逍嘴上总还要再戳别人两句:“蠢死了。连兑个水都不会。”
林夏遥:“???”谁不会了,不是你自己主动拿过去的吗?又没找你帮忙!
“够了够了够了!”林夏遥还没来及回喷呢,就看原逍动作太利索,起码往杯盖里倒了大半杯的开水,早就过了她平时的刻度线,皱着眉头苦着脸,“倒多啦,太烫啦!”
“……”原逍很是不满,“你这什么态度?”
“行吧行吧,勉强能接受。”林夏遥指挥他,“泼一点开水出来吧,再倒矿泉水!”
没有收到好言软语的一句谢谢,原逍消极怠工了,拧开矿泉水,给林夏遥倒了顶多薄薄一层冷水进去是个意思,干脆地把大杯盖递过去:“喝吧!”
林夏遥好生无语,伸手讨要自己的保温杯和矿泉水:“你还给我我自己来啊!”
原逍还偏不,把拧好的保温杯和矿泉水往另一边的自己书包里一丢,低头做题去了,不理林夏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