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一顾子矜
时间:2019-03-19 10:25:17

  红枫嗤鼻一笑,不甘愿答:“是……”
  他松开掌心,御守在他手心化为流沙消失。
  甘苏微讶:“御守又不见了。”
  时辰:“我有预感它在谁那儿。”
  甘苏困惑:“嗯?”
  “酉日。”
  甘苏想起来了,时辰曾在上一个未来也提到过她,“第十时。”
  时辰点头。
  甘苏疑惑:“你觉得会在她那儿?”
  “嗯。”
  “为什么?”
  “小苏,你知道上一个未来,申寸看到酉日,叫她什么吗?”
  甘苏不知摇头。
  时辰:“笙筠,所以申寸应当识得她。”
  “笙……”甘苏呆住,两眼无神。
  时辰上前,仔细看她:“小苏……”
  看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又在“发呆”了。
  *
  甘苏立在一片烧焦的黑土前,焦烟缕缕冒出,呛得人嗓子眼疼。
  戴着遮面掩住嘴鼻的下人,窃窃私语:“你们说侯爷这是魔怔了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咱们是下人,照做就是了。”
  “夫人也真的可怜。”
  几个下人不忍心看着前面这堆焦土。
  “侯爷怎么能把夫人活活烧死呢,这在外头怕不是落了个半疯入魔的名声嘛……”
  “别聊了别聊了,咱们伺候着就行,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不是,是我背后发凉……”
  “闭嘴吧你,快收拾了!”
  “哎哎哎,等等,等等,夫人这儿还有块帕子没烧呢。”
  一位下人从地上捡起块蚕丝帕子,上肉还绣着牡丹。
  “趁火还没灭,还不快扔进去,小心被侯爷瞧见咯,要了你脑袋,都说了一件夫人的东西都不准留。”
  “来了来了,这不刚才风大,被吹走了嘛。”
  下人捏着帕子从甘苏身旁路过,甘苏目不转睛觑着帕子,帕子方角上用金色丝线绣了两个字——笙筠。
  *
  甘苏瞪大眼,被震醒,“啊……”
  时辰一直站在她面前没离开:“小苏,你醒了?看见什么了?过去?还是未来?”
  甘苏双手抓住时辰的手臂,“时辰,酉日是笙筠 ,笙筠是荣亲侯的夫人。”
  甘苏晃着他的手臂,“是被申寸活活烧死的那个发妻!”
  时辰震惊,连红枫和寅双未曾想到。
  红枫:“酉日?”
  寅双不可置信:“不会吧……”
  时辰冷静下来,蹙眉说:“申寸是第九时,酉日是第十时,很久以前的日晷守护者居然同时收了他们两个……”
  红枫冷嘲一声:“还真是冤孽啊……”
  时辰眯眼思忖,甘苏观察着他,“时辰,你在想什么?”
  时辰:“小苏,酉日她也具有逆转时辰的能力。”
  在场三人诧异。
  “什么?”
  “啊?”
  “怎么会……”
  时辰平静道:“除了我,除了小拾,她是第三个可以逆转时辰的人,并且轻而易举成功了。”
  时辰点了下甘苏的鼻子,“在有你存在的情况下。”
  甘苏望着时辰,时辰嘴角微微扬起,虽然在笑,但她却瞧出了他的不安。
  时间分流者存在的情况下,能轻而易举逆转时辰的人……
  甘苏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时辰……逆转时辰之后,是不是会出现下一个时间分流者?”
  时辰蹙眉:“没有。”
  “没有?”
  时辰越发不可思议,“嗯,这次日晷没有破裂。”
  他感受到了,日晷完好无损。
  甘苏沉着思考起来:“很奇怪时辰……这次我对于之前未来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而你逆转时辰的时候,我一件也不记得的。”
  时辰眉头拧得更深。
  红枫笑了下。
  寅双看他,“你笑什么?”
  红枫侧目扫他一眼,长吁:“有意思啊……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但要看是福是祸喽……”
 
 
第126章 酉日·踞车(3)
  甘苏摩挲了下自己无名指上的金戒指, 她看着时辰问:“那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找酉日呢?”
  时辰抬手,温柔擦去她脸上不知何时蹭到的一抹灰, “去找申寸,如果酉日真的是笙筠,那她一定一直在申寸身旁。”
  甘苏微微点头。
  如果笙筠是恨申寸的,那她每天都看着他向无间地狱迈一步,是不是心里就痛快几分了呢?
  红枫推了下自己的面具:“一起去吧。”
  时辰斜眼看他, 动了下眉。
  红枫:“放心, 我不会再有奇怪的念头, 如果……” 他偏过头看红枫, “如果这傻子这辈子只能这样,那我也会带着他一辈子。”
  寅双一愣, 低头躲到他身后, 他没敢提杨源的名字, 其实他想问问, 杨源和他,现在在他心里, 是怎么摆放的。
  *
  时辰带着他们又回到了安堂庙。
  时辰环顾四周, 一切如初,甘苏视线落在漆黑的庙内, 眼睛一眨不眨。
  “时辰,他在里面。”甘苏轻声说,不知为何,她能感受到他。
  时辰困惑:“在吗?”
  甘苏颔首, 她就像是上天遗留的背驰者,能够感受到那些脱离日晷的时,当然也包括申寸。
  甘苏皱眉:“可是我没有感觉到酉日。”
  “嗯。” 时辰应一声,他也丝毫未察觉到酉日的存在,可是逆转时辰前,他记得酉日说的话,她说“她看了那么久的戏”,这说明她一定在附近,能瞧得见申寸一举一动的地方。
  甘苏觑着眉宇凝重的时辰,悄声道:“时辰,在想什么?”
  时辰冷静道:“为什么我们无法感受到酉日?”
  甘苏摇头,也是不解。
  红枫插个嘴:“她能逆转时辰,就说明很多事情你们都不是很了解,时辰,你从前知道酉日有这能耐吗?”
  时辰默然,他是肯定不知。
  时辰看向这安堂庙,所以酉日又为何要帮他呢?还是说为了在申寸成功时给他致命打击,可是,逆转时辰后,申寸便不会记得,又何谈打击呢?
  安堂庙里头传来脚步声,众人视线纷纷投向那儿,那庙里走出来一人,映着这半明半昧,申寸手抱黑猫,这场景和先前的一模一样,甘苏坦然一笑,时间虽倒流,但有些时刻点,却不会改变。
  甘苏淡淡问:“申寸,你还记得吗?”
  申寸惶惑:“什么?”
  甘苏摇头,果然,申寸根本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
  甘苏犹如方才一般,举起手,示意他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天罡的烈火。”
  申寸微讶。
  甘苏环顾四周:“申寸,刚才我就在前头那个地方,被烈焰给熔了,成为了骊安的皮相。”
  申寸蹙眉,“不可能……”
  时辰问:“你知道现在御守在谁的手上吗?”
  申寸视线下意识落在红枫身上。
  红枫耸肩摇头,“和尚,你别看我了,御守早不在我身上了。”
  申寸抚着黑猫的手顿住。
  甘苏平静说:“申寸,上一个未来,你成功了,将骊安转世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申寸冷傲容颜下的那丝镇定消没了,“上一个未来?什么叫上一个未来!”
  甘苏:“就是你想的那样。”
  申寸咬牙切齿:“你们逆转了时辰?”
  时辰冷声说:“不是我们。”
  申寸荒唐一笑:“不是你们还有谁,哦对了,还有你们的女儿?”
  时辰:“是酉日。”
  申寸“呵”一笑,“你们戏弄我?”
  时辰冷眼看他,接着说:“是酉日,也是笙筠。”
  申寸笑容僵在脸上:“笙……”
  时辰:“嗯,你的发妻。”
  申寸沉声道:“笙筠早已转世,不然我不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酉日……”他垂眸,“她是临近于我的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笙筠……”
  甘苏忽地想到子白与亥月,离得最近也,却也相距千里,“申寸,如果没有时辰的召唤,你也看不见酉日,你不知道她其实是笙筠也在情理之中。”
  申寸沉默半晌,又抬眸,眼中又即是笃定:“不管笙筠是不是酉日,我与她的一世夫妻情早已结束,她接下来如何,与我有何相干。”
  时辰面无表情道:“如果我说,御守很有可能在她手里呢?”
  申寸勃然大怒:“不可能!我是晏氏血脉,我明明就能感受到御守是给了红枫,怎么就跑去了笙筠的身上,而且,笙筠已经死了,已经转世了!”
  时辰冷眼看他:“你如果还是不信,那你再好好感受下,御守还在红枫身上吗?”
  申寸觑向半倚在树边的红枫,盯着他半晌,“明明御守的力量还依稀可测……我却探不着实体?这是为何?”
  时辰:“那可能是御守刚离开红枫,所以他身上还有残存的气息。”
  申寸闭上眼,抱着黑猫的手也稍稍用力,他咧嘴撑了个笑,最后居然仰天大笑起来。
  甘苏听这笑声,有几分讥讽。
  大笑之后,便是静默。
  许久后,申寸吸口气,低头抚摸黑猫的脑袋,“骊安啊……兜兜转转,你的生死,居然握在了笙筠手里,千算万算,我居然没有算到这一点。”
  申寸左右扫了两眼,长吁道:“出来吧……日晷破裂之后,你也早已没有约束,不是吗?”
  时辰与甘苏相视一眼,申寸这话显然是对暗处的他人说的。
  申寸苦笑,语气似是穿回到数千年,“笙筠……”
  甘苏侧过脸,感受时间在这一秒周转而下的停泊,“时辰……感觉到了嘛……”
  时辰轻轻“嗯”了一声。
  甘苏观察着阳光下明与暗的浮涌,明明是朝阳之际,周遭却是渐渐寒意,酉日掌握的时间是下午五点至晚上七点,是落日与初月交替的时刻。
  甘苏抬头,隐隐约约能在烈日旁瞧见隐匿的月亮,月亮愈发清晰起来,甘苏眯眼,当她放松下来时,月光骤然刺眼,沉默的喧嚣。
  时辰忽地沉声喊:“身后!”
  甘苏也来立刻反应过来,侧过身,“小心!”
  时辰看向甘苏,有什么东西从甘苏脸侧飞了过去。
  甘苏只觉脸上冰冰凉凉,须臾过后,才觉着疼,她沾手摸了摸,是血。
  时辰焦急:“小苏。”
  甘苏摇头:“没事,蹭破了皮。”
  甘苏脸上被利器带了一道口子。
  那东西的最终目的是申寸,更明确些可以说是申寸怀里的黑猫。
  申寸锐利的眼神瞧着飞来的尖细物件,一把抓住,护住怀中的黑猫。
  血顺着他掌心流出,滴落在黑猫身上,黑猫偏过头,舔了舔,轻轻喵呜一声。
  申寸摊开手,看着掌心的物件,他微微皱眉,最终握住垂下了手。
  “眼熟吗?”一个甘苏从未听过的女声突然穿插进来。
  甘苏和时辰都回头看,大树的背阴处站着个人,她缓步走出,眼神高傲地在众人间扫了眼。
  时辰和甘苏还没缓过神,她变移动到了申寸的左侧,依旧挑了个石柱挡住阳光的地方立着。
  甘苏下意识握上时辰的手,“好快……”
  时辰颔首,快到不可思议。
  酉日挑了眉,“侯爷?哦不,申寸。”
  申寸慢慢转过头,觑着背阴处的她,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道:“笙筠,还真的是你……”
  酉日垂眼望着申寸的右手,鲜血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酉日扬起嘴角:“你手里的,是你千年前送我的,”她挑起一指,抚了缕脸前的长发,“那个时候,算是称作定情之物吧?”
  她话里有话,满是不屑嘲讽。
  申寸摊开掌心,一片金色柳叶,薄如刀片,阳光洒在上头,尤为刺眼。
  申寸毫无温度道:“好好一片金叶,你怎么打磨成这边薄而锋利的模样。”
  酉日手插.入风衣口袋,抬起下巴,甚是高傲,一步步走向申寸,“打磨?呵。”
  酉日目光清冷,她觑着那么金叶,是她无数日夜,双手不停摩挲而变成那般,是被她当初了宝贝,却是他眼里一文不值的叶子。
  酉日伸出左手,御守出现在她手里。
  申寸皱眉。
  她轻蔑地瞧着里头游动的金鱼,“就是这个呀……”她抬眸,眼里有得意的笑,“你就凭着这东西,在救你的骊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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