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妹妹厉声斥责,凌昌也使不出做小伏低的的语气了,恢复凶狠常态斥责道:“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休要插嘴!”
“你……”凌慕兰气的要骂他,却被凌濯伸手一拦。
凌濯也不回他的话,只是跟身边人吩咐道:“去趟衙门,跟裴大人禀报,说抓住一名叛乱余党,请他派人来拿。”
小厮抬脚要去,就见凌昌气急,伸手指着凌濯,“你,你……凌濯,你休要血口喷人!”
凌濯冷笑,“你以为别人不知你的主子是谁?长启将你族谱除名已是格外开恩,换做是我,定会将你告上朝廷,交由三司法办!”
凌濯身上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继续冷声道:“叛乱是诛九族的大罪,当日众目睽睽,你已被族谱除名,所犯任何事都与我凌家无关!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念着最后一点情分,给你自己离开的时间,否则等会儿官府来人,你就自求多福吧!”
凌昌看看左右,不想走,却怕真的被官府捉了去,想狡辩,却又狡辩不出什么。
他此前的确是在为赵颐做事,并且也是赵颐支持他策划当初对付凌瑧手段,他被凌瑧赶走后,江南待不下去,索性去了江北投奔赵颐,坏事的确做下不少,赵颐兵败后,他想方设法逃回了临安。
好不容易保住命,倘若再叫官府捉住……
凌昌咬咬牙,终于跺脚离开,凌昌肃容吩咐门外值守的人,“看好了,若再见到这个人,立刻去报官,无需来禀报我!”
“是。”下人们纷纷应下。
凌濯缓了缓,看看妹妹,脸上表情十分平静,淡淡道,“回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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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州。
齐景天一连忙了许多天,总算大体把齐家的产业给理顺了些。
不太乐观,因为这些年赵颐把大多数老人儿都清走,换成了自己的手下,这些人不善经营先不说,但有能赚钱的,也都填了赵颐养兵谋反的大窟窿,是以现在齐景天重新接到手中后,免不了又唏嘘愤怒一番。
不过他是务实的人,既然拿了回来,就会想办法重新振兴的,何况还有墨城那边撑着,相信缓个几年,还是会恢复过来的。
凌瑧是女婿,不太好直接帮忙,毕竟有岳父拿主意,他又不太熟悉江北,岳父若有吩咐,他便尽力去办,岳父没有吩咐,他便也不主动参与,只陪齐萱监督府宅的修缮工作。
这点他比较拿手,对于庭院布置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齐萱很信得过他,看凌家的宅子就看出来了,两人配合得好,半月过后,原本没怎么有生气的府宅焕然一新了。
齐萱很高兴,要求留下来住两晚,凌瑧没有意见,反正媳妇在哪儿,他就跟在哪儿,一如当初在墨城跟她许诺的那样。
这天傍晚,后院摆好饭了,却不见齐景天过来,齐萱怕爹太劳累,就决定亲自去看看,谁知才进到前院,正看见爹在跟一个人在说话,她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竟然是从前赵颐府中的侍卫。
第七十七章
杨毅也瞧见了她, 跟她笑着打招呼, “见过大小姐。”
齐萱在安顺王府那几天,见过几次杨毅,晓得他是侍卫头子, 还颇得赵颐的器重……她张大嘴巴, “你,你不是……”
她没说完,齐景天明白过来,呵呵笑道:“你们见过面是不是?来来, 那正好可以介绍一下,这是杨先生,爹的一位老朋友, 此次朝廷平复叛乱,咱们能顺利回到齐州,多亏他的功劳!”
杨毅倒客气的抱拳道:“家主客气了,杨某本该这样做。”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 齐萱更奇怪了, 但此事说来话长,齐景天先跟杨毅作了别, 等回到饭桌上,才跟女儿女婿细说起来。
原来杨毅多年前就与齐景天认识,那时候他还是要赴京赶考的武举人,但因运气不太好,进京路上丢了盘缠, 一时极其狼狈,那时齐景天正好路过,二话不说就出银帮了他一回,杨毅很感激,打算将来定要回报恩人,哪知机缘巧合之下,竟进了安顺王府做了侍卫统领。
后来齐家人受到迫害,由于事出突然,那时他也并没得到赵颐的信任,所以帮不上忙,知道实情后,更是自责难当,后来齐景天试着悄悄联络了他,他这才知道恩人并没有死,惊喜之下,也一直暗中帮着齐景天筹谋报仇的大计。
听完这个些旧事,凌瑧才终于印证自己的猜测,杨毅两次与自己交手,都故意放水,显然另有实情,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岳父在赵颐身边安插的一个卧底。
齐萱也弄懂了,想了想问道:“他毕竟在安顺王府待了这么久,此次朝廷把安顺王府的所有人都抓了,他是怎么脱身的?”
齐景天道,“他没有帮着赵颐谋反成功,此次赵颐这么快兵败,他立了大功,朝廷怎么会抓这样的功臣呢?”
说的也有道理,齐萱点点头,又问道:“那他今日来找爹做什么?”
“是我把他请来的。”齐景天呵呵笑道:“咱们现在缺些人手,我便问他是否有兴趣帮我的忙……他武功非常高强。”
这一点凌瑧可以作证,“我与他交过手,他内力十分厉害。”
既然是这样……齐萱想了想,觉得有这么好功夫的人贴身保护爹,实在不错,便也没有异议了。
说完杨毅的事,趁着女儿女婿都在,齐景天便索性把这两天的所想说了出来,“眼下诸事顺遂,你们俩不必在这陪着我了,回临安去吧。”
齐萱放下筷子,“爹……”
齐景天笑笑,“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们成婚后就一直陪着我,从初春到现在,眼看都入夏了。我虽舍不得你们,可总留着你们也不像话……不是听说李家表妹也快要成婚了吗?婚期好像是在六月,眼下都快进五月了,再不回去可要误了人家的喜酒了!”
听见爹这样说,齐萱才想起来,若有所思的说,“李蔓儿……对了,她婚期是定在六月里的,这几天忙得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说着愧疚的看看凌瑧,“出来这么久,你该想家了吧?”
凌瑧倒是不甚在意,“这儿难道不是家吗?咱们说好的,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哪里都一样。”
话虽然好听的紧,可还当着爹的面呢,齐萱微微脸红,笑着瞥他一眼,齐景天见两人恩爱,心中甚是欣慰,便又劝自己的闺女,“长启为你着想,你也要多替他想想,你公爹那里也许久没见儿子了,为着我们,他千里迢迢的从临安去到墨城,这份恩情爹无以为报,你往后可要好好孝敬他。”
齐萱连连点头,“我知道的爹。可是我们回去了,就剩你一人在这……我舍不得你。”
齐景天轻叹,“爹何尝舍得你们?放心吧,爹能把墨城建起来,便也能重新振兴齐家,你们回去了,爹也好专心忙正事……”
哎,其实这件事不是没有想过,她也曾在心间盘算过好多次,只是每次都掩耳盗铃的忽略过去,可是她也明白,爹说的是正理,嫁做人妇了,哪儿能整天来在娘家不回去?
还显得凌哥哥跟上门女婿似的……
齐萱只好答应下来。
只是一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连连叮嘱齐景天,“正事虽然要紧,可您千万得注意自己的身体,腿才康复,可别又出什么岔子了。”
“放心,爹有数!”齐景天给女儿舀了一块豆腐箱,慈爱地说,“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从前的厨子也找不到了,现在这个是从芙蓉楼请来的,尝尝怎么样?”
齐萱知道爹是在转移话题,可爹拿定了主意,她也多说无益,只好把话全都忍了回去,尝起那块豆腐箱来。
豆腐箱是个很实在的菜名,就是拿油炸过的豆腐做成箱子,挖空内里后填进山珍海味做的八宝馅料,上锅蒸熟后浇上高汤烧成的卤汁,吃起来美味又有趣。
她小时候的确爱吃,但现在大概因为忽然升起的离愁,齐萱直觉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低落的情绪挥之不散了,回程的马车上,她话也懒得说,凌瑧一直没有发表意见,一直等到回到自己别院,夫妻两个洗漱完毕上了床,才跟她说,“如果不舍得离开,我们再住一些日子也无妨,左右临安有爹在,我不着急回。”
他一心为她着想,想叫她开心,倘若她还硬要他陪自己留在娘家,岂不太过自私了?她摇摇头,“离开临安也很久了,我也很想那里,咱们的新院子才住了几天,总空着多不好啊,我们就回去吧。我其实就是担心我爹一个人,不好好照顾自己……”
凌瑧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这么吧,我们先回去,过段时间,邀岳父去临安住上一段时间,到时候甘泉那边的别院也修好了,正好方便他颐养身体,如何?”
这倒是个好主意,她嗯了一声,虽然还有离愁,却也有了期盼。
夜色渐深,周围一片安静,墙角下有息息虫鸣,透过窗传进屋里。安抚好娇妻,凌瑧道:“天不早了,咱们早些睡。”
她听话的点头,躺了下来,正打算闭眼,却见他脱了中衣,径直贴了过来,她脸红起来,拿被子蒙住自己,明知故问的嗡浓:“做什么这样啊?”
他低低一笑,“从前说好要教你做的事情,还没教完……”
她羞得滚到床里侧,“早就会了的……”
从成亲那晚到现在,除过分开的那段时间,在一起时,他极少歇着啊,她早就……熟能生巧了。
他挤过去,把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一通密密的亲吻,间中含糊道,“学无止境,还有许多新的领域呢,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她羞得伸手捂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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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既然要回去,李蔓儿的婚礼能赶上就最好,所以满打满算,也不过就剩几天时间而已。
好在虽然不近,但交通便利,水路陆路样样都行,父女俩往后有的是相聚的时间,齐萱便强压下不舍,时间一到,拜别了爹,跟凌瑧出发了。
前些日子实在坐够了马车,现在想起长途行路,她甚至都觉得屁股疼。于是在先前凌瑧征求她意见的时候,果断选了走水路,凌瑧从来都依着她,特意挑了大船,好叫她舒服一些。
怕她无聊,他还提前规划好了行程,一路选了许多景点,时时领她上岸赏景。难为他用心良苦,她的确玩的挺开心,不知不觉中,离愁被冲淡许多。
从前齐萱还是有些晕船的,但因为前阵子坐了几回海上的大船,也适应了许多,身体舒服了,旅途又十分有趣,她渐渐地重新高兴起来。
不想上岸游玩的时候,就呆在船上,夏天的夜晚,吹着水面上飘来的微风,跟他仰头看星星,也别有乐趣。
她没研究过星象,对此一窍不通,他倒是看过一些书,就指着夜空给她讲解,搭配上神话传说,特别吸引人,她听的津津有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这样的她,很像小时候听他讲雷峰塔的时候,凌瑧心中一片柔软,拥着她道:“萱萱,咱们重逢已经一年了。”
他说的是重逢,自然是指在那座小荒山上的遇见。
那时候自己还是阿蓉呢!想起那时候的点滴,齐萱忍不住微笑,点头道:“嗯。”虽只是一个字,心中甜蜜难以言表。
差不多同样的季节,那时候的情景也一一回到了面前,他轻叹道:“你知道那时我最怕什么吗?”
她倒是真的不知道,从他怀中直起身子,认真的问他,“什么?”
“最怕不能让你快乐。”他看着她道:“从前很多年,我一直快忘了什么是快乐,直到遇见你……我一心想带你离开那里,却又怕回到临安,也不能叫你快乐起来,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大概是一个无趣的人……”
那么骄傲的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自卑的话?齐萱赶紧安抚他,“才没有呢!你一点都没有无趣,你,你很吸引我……”她羞涩笑笑,抬头亲他的侧脸,“我觉得你样样都很厉害,心里崇拜得不得了……”
这是压箱底的秘密了,她为了安慰他,也还是交代了出来,满脸的害羞,眸子却闪亮无比,胜却头顶的漫天繁星。
他情动难耐,吻她唇边,哑声道:“萱萱……”
她微笑着,闭上眼想给他回应,哪知才回吻了一下,胃里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恶心。她一把推开他,自己扭头平复。
忽然被娇妻这么一推,凌少主也是愣了,正觉得奇怪,忽然瞧见她蹙眉,赶紧问道:“怎么了?”
齐萱捂着嘴,“我,我想吐……”
第七十八章
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吐呢?听她这样说, 凌瑧顿时着急起来, 连忙问她,“不舒服吗?晕船了?”
她摇摇头,深呼吸几下, 才说, “我也不知道……”
他赶紧扶着她进了屋,一边问道:“是不是吹了风,受凉了?”
进到船舱里,两人睡的屋子还算宽敞, 他将她安置在榻上,伸手为她诊脉,原以为可能是灌了凉风或是吃坏了肚子, 哪知却忽然愣在了那里。
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这是典型的滑脉啊,难道……
齐萱见他愣住,很是奇怪, 问, “怎么了?”
他沉思不说话,这叫她忽然揪起心来, “难道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病?”
“不,不是,”他回神,赶紧安慰她,想了想, 小心问道:“上回月例是哪天?”
齐萱凝眉想了想,“还在京城的时候,四月初三。”
四月初三?现在都五月中了,算起来,四五十天了……他心里一顿,时间差不多,只是……
只是所有的症状都齐了,理论上来说,脉象也不错,只是他只给两个女人诊过脉,除过她便是自己的母亲,母亲自然不可能了,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