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步母激动起来,连忙往病房里走去。
步母走进病房后,唐娜对门外的步父告别,说自己和虞泽要走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唐娜手里被硬塞了一个橘子,她和虞泽坐回车上的时候,她把橘子当球,在手里抛着玩。
虞泽就在一旁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在橘子没接住掉落的时候,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他接住橘子,转手重新递给她。
橘黄色的橘子静静躺在他白皙的手心,唐娜没接,她靠了过去,把头歪在他肩上。
金色的长发瀑布般落下,像阳光般洒满两人身上。
“我们去日本看樱花。”她说。
“什么时候?”虞泽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现在。”
四月,正是樱花烂漫的时候。
“好。”
唐娜本来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没想到虞泽给出肯定的回答,她从他肩上直起脖子,吃惊地看着他:“真的吗?”
他们现在不是要去国宾馆参加晚宴吗?能在晚七点的新闻联播上露面,是多少超级巨星求也求不来的机会,他就这么痛快地放弃了?
“我们什么行李都没带。”她说。
“买。”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给你买。”
“机票也没订。”
他拿出手机,在唐娜眼皮子底下订了飞日本京都的飞机票。
他把手机拿到唐娜眼前,一脸平静地说:“现在订了。”
唐娜呆呆地看着他:“那我要天上的月亮……”
虞泽顺应心中“盘她”的冲动,面无表情地伸手揉碎她婴儿肥脸上怔怔的表情,毫不犹豫地说:“也给你摘。”
“麻烦在这里停车。”虞泽转头对司机说。
司机一愣,问:“今晚的晚宴……”
他明明没有踩刹车,车却向着路边停靠了过去。
“不去了!”唐娜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起来,她轻快地说:“我们会在日本吃好的,也请你转告他们,在钓鱼台吃好!”
虞泽打开车门,在下车的瞬间激起马路上一阵尖叫。
街边的路人停下脚步,捂着嘴却捂不住嘴里发出的尖叫,就连路过的车辆也纷纷按下车窗,年轻男女从车窗中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尖叫声在唐娜下车的时候达到巅峰,呼喊着他们名字的人络绎不绝。
“柏蒂娜小姐、虞先生……”
司机急急忙忙追下车,两人却已经牵着手飞奔了出去,金发的少女一边跑一边回头来看被扔在身后的车队,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满脸快活又狡黠的光芒。
唐娜还没有看到樱花,看到粉色花海的粉色快乐就已经充斥在她心间。
人居然可以这么幸福,真是不可思议。
没有璀璨的宝石项链,没有华贵的衣裙,没有象征至高无上权利的王冠,她曾以为自己的生活永远都会是阴沉阴暗的,她决心不再信任任何一个人。
直到有人让她的心中开出花海。
有人拯救了她,所以她也想拯救这个人。
像他不惜代价保护她一样,她也想不惜代价地去保护他。
只是活着,没有意义。
和他一起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意义。
他们牵着手奔跑,所到之处都是人群的尖叫,有许多人开始跟着他们奔跑,拿着手机不断拍摄,渐渐的,唐娜看不见身后的黑衣保镖了。
她转头看着虞泽,问:“你喜欢我吗?”
虞泽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同样都是在奔跑,他呼吸不乱,神态悠然,而她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
她说:“你还、你还没说过喜欢我呢!”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看和说怎么能一样?”
“你也没说过喜欢我。”这可恶的小爬虫一看就是怀恨在心,他还特意补充道:“你挠我的下巴,还说不告诉我。”
“就、就不、不告诉你……”唐娜说话越来越喘。
虞泽朝她投来嫌弃的眼神:“让你多锻炼……”
“你还说、说给我摘月亮!你现在就嫌、嫌弃我,你……”
唐娜话音未落,忽然尖叫起来。
因为她的双脚忽然悬空了。
停下脚步的虞泽脚尖一转,眨眼间就把她横抱了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爆发出强烈的尖叫和起哄声,无数人拍起掌来,好像看到的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一幕。
唐娜勾着虞泽的脖子,看着附近的景象飞速后退而丝毫不费力,她心里窃喜,偏要故作生气地埋怨:“我没有同意你抱我!”
“我同意了就行。”
他抱紧怀中珍宝,甩下身后人群,远远向前跑去。
第86章
在三个小时后,来自上京的飞机在辉煌灿烂的夕阳下降落到今年刚建的京都机场上。
虞泽牵着唐娜光明正大地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有少数人认出了他们,但也只陷于吃惊地对着他们拍摄,没有不识趣地上来打断他们心血来潮的休假。
四月的夕阳暖洋洋的,落在他们身上像是一条带着余温的轻薄毛毯,虞泽握紧她的手,在异国他乡走得毫不迷惘。
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做好了下飞机后的功课,在前往Airbnb订下的联排别墅之前,他要先带唐娜去附近的大丸百货扫货,除了购买这几天需要的基础日用品以外,还要给她买几身换洗衣服。
打车前往市中心后,唐娜艳羡地看着街上穿和服的亚洲女子,拉住了虞泽的手。
她看着可爱的和服女子们,说:“我也要穿那个。”
虞泽说:“先把别的买了……”
唐娜打断他,任性地说:“我要穿着和服去买!”
好,上帝发话了,他能怎么办?
虞泽拦下两个说说笑笑着走来的和服姑娘,用英文问道:“打扰一下,你们的和服是在哪里买的?”
两个年轻姑娘惊艳地看着虞泽的脸,其中一人注意到虞泽身后的唐娜,同样朝她的脸投来惊艳的目光。
一人热情地说:“你身后的大丸百货里就有一家和服店。”
虞泽道谢后,朝着唐娜走了回来。
他身后的两个日本姑娘用日语小声议论着:“羨ましい です……”
“走。”他朝她伸出手。
唐娜扬着嘴角,伸手抓住那只骨节分明、纤长白皙的手,即使有一万只手同时摆在她面前,她也能准确无误地从中找到她唯一会牵的那只手。
她抓住他的手后,虞泽蜷起手指,将她的手轻轻握在手心。
两人走进大丸百货后,虞泽在服务台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顺利找到了那家和服店,让人意外的是,这是一家出租和服的店铺,而不是他们以为的,出售和服的店。
通过和工作人员磕磕巴巴的英语交谈,两人得知这家名胃ョイフル的和服店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和服品牌,不仅他们是以出租的方式营业,大部分和服店也是以出租的方式来营业,如果他们想要订做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和服,需要提前一到两年预约。
既然这样,那就租,唐娜还顺便买了全套的服务,包括小物和造型。
一个小时后,唐娜穿着红色的振袖和服,踩着一双木屐,抓着虞泽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和服店。
她的一头金发都被盘到了脑后,金色的辫子像是一束象征丰收和喜悦的麦穗,精致地盘在她的头上,几缕微微卷曲的金发落在她的脸颊边缘,随着她弯腰的动作,跟着垂落下来。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宽大的振袖随之摇曳晃动。
振袖上开满烟花状绽开的樱花,振袖上的樱花随着她的动作摇曳,裙摆上的樱花也在摇曳,生机勃勃的樱花一直开到她的肩头,和她盘发上盛放的绢花遥相呼应着。
她穿不惯又硬又平的木屐,没走几步就脚下一歪,虞泽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扶着她重新站直身体。
唐娜干脆抱住他的手臂,像拐杖那样把身体都靠了过去。
她听到明显一声叹气声,她朝他狠狠瞪了过去,他怀疑地看着她脚上的木屐:“……你还能走路吗?”
“血腥魔女,就没有不能的事!”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说。
她敢去试,虞泽却不敢让她去试,摔倒事小,崴脚事大,到时候脚踝肿了,她不心疼,他也心疼。
“算了,我们走。”他揽着她往商场外走去,以防她忽然重心不稳摔倒。
“我们不买日用品了吗?”
“把单子给房东,让房东买。”
她忽然捂着嘴窃笑起来,虞泽低头朝她看去,问:“你笑什么?”
“你这样揽着我……”她说:“好像霸道总裁。”
虞泽说:“……少看点八点档。”
她吐了吐舌头,一副“我就看,你打我鸭”的俏皮表情。
如果他真的打她了——就算只是拿手指头在她额头上戳上一下,她也会立即泫然欲泣,痛心泣血地控诉他不爱她了,嫌弃她了,对她不耐烦了,居然还敢打她了……
怀中的少女古灵精怪,时而像天使一样惹人爱怜,时而像小恶魔一样惹人气恼,她有着丰盈的金色长发和紫水莲花瓣一样的雪青色眼眸,她常常把他气得血压升高又毫无办法,也常常把他撩得心跳加速依然毫无办法。
他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束手无策。
只能像被猫薄荷吸引的猫一样,用目光和行动时时刻刻追随着她的身影。
“你想回去休息一会吗?”他问。
她精力充沛地摇了摇头,杏仁般圆圆的眼眸中清澈得看不见一丝杂质。
他突然生出亲吻那双眼眸的冲动。
“怎么啦?”她天真无邪地问道。
他移开目光,揽着她向前走去:“我们走回去,你看看路上想吃什么。”
“金枪鱼寿司。”她毫不犹豫,眼巴巴地望着他。
“好。”
有的时候,他都在想,当她睁着这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时候,除了“好”,他是不是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他们在附近点评分数最高的日料店吃完了晚餐,虞泽本想带她回住宿的地方,却因为她立马就想看樱花的愿望,和她乘坐阪急线来到了著名的岚山公园。
因为夕阳西下又并非周末的缘故,公园里的人不算很多,心满意足的唐娜挽着虞泽的手臂,心情愉快地走在岚山公园里。
观景的小火车从他们面前慢慢开过,车上满满一车人,脸上都是快乐轻松的表情。
其中一人是中国人,她看见虞泽,瞪大双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表情夸张地指着他们大喊:“虞泽!柏蒂娜!”
虞泽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唐娜心情不错,倒是对她挥了挥手,又做了个“嘘”的动作。
女游客一脸激动地做了个往嘴上关拉链的动作。
唐娜和虞泽走了一会,大片大片的樱花出现在他们眼中。
烂漫的粉色樱花开满大树,娇艳夺目,不远处宽敞的水渠两边,樱花开满枝头,飘舞的花瓣撒落在水面上,风景如诗如画,许多游客都聚集在水渠旁拍照,其中不乏像唐娜那样身着和服的外国游客。
但唐娜和虞泽毫无疑问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两个。
金发的少女刚刚高到黑发青年的胸口,她说话的时候,灿烂大笑的时候,她总是微微仰着头,专注地看着比她高出一头的青年,那双雪青色的湿润眼眸里好像只有他的身影,而青年也总是用目光伴她左右,他不苟言笑,但是看着金发少女的时候,眼中却有融化寒冰的温柔。
周围人群不少,但他们都沦为了他们故事的无声背景板。
世界很宽广,但青年和少女的世界好像只有他们彼此。
唐娜率先发现一条向山上走的石路,她兴奋地拉着虞泽往山上走去。
“你穿着木屐不方便爬山。”虞泽说。
“方便。”她毫不犹豫地说。
虞泽问:“你走累了怎么办?”
“走累了有你。”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信任。
虞泽能感觉他的喉结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地动了一下,就像他现在蠢蠢欲动却又被理智压制的双手,他想把她狠狠抱进怀里,质问她为什么能够一天比一天可爱。
“……你不能再可爱下去了。”他哑声说。
她走在他的前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他的心跳再这么加速下去,他会死的。。
漫长空旷的石路上只有他们的身影,樱花树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遍山枫树,到了秋天的时候,可以想象到这漫山的火焰,但是现在,这只是一条略显乏味的上山路。
这大概是山路上如此清静,只有他们两人的真正原因。
她明显已经失去兴趣,却为了已经爬完的那半条山路而继续支撑。
十五分钟后,他们终于爬上山巅。
整座岚山公园的粉色花海都匍匐在他们脚下,辉煌美丽的粉色花海在风中静静摇曳,奖赏着他们徒步爬山的决定。
他们站在山崖边的白色围栏前,尽情地欣赏着静谧柔美的花海。
“你还记得我们刚刚遇见的时候吗?”他忽然问。
“记得呀。”她握着白色围栏,转过头来看他。
“你骂我是虫子,用火星子烧我,往我身上吐口水……”
“我没有!不是我!别瞎说!”她瞪大眼睛。
“还烧坏了我的门,我的洗衣机,大手大脚花钱,让我不得不卖掉心爱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