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穿着银色的亮片吊带裙,脚上是纤细高挑的高跟鞋,她背对着他,虞泽看见少女背上那对纤细的蝴蝶骨,仿佛即将展翅高飞的蝴蝶,一头长长的金发被拨到肩前,折射着月光柔和的光泽。
忽然之间,她像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朝他转过身来。
她的眼睛亮如星辰,击中虞泽心中最软的地方,在看到她两颊的酡红时,他刚刚柔软的心里又升起一股愤怒。
虞泽改跑为走,大步走到少女面前。
她忐忑地站在原地,心虚的目光瞅着倒了一片的流氓们。
少女还没来得及说话,虞泽就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受伤了吗?”他问。
少女的眼神马上亮了起来,她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虞泽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
“怎么回事?”他问。
“我来找你……他们不让我进,我就去换了衣服……”她的眼神闪躲着。
虞泽看向地上瘫倒的一片男女,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问“他们逼你喝酒了?”
她愣了愣,连忙点头,伸手指向其中一个花臂的青年“就是他!逼我喝酒,还对我动手动脚!”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就……就是让他们失去意识。”
“就这样?”他问。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支支吾吾。
她真的醉了,虞泽意识到。清醒的时候,她说起谎比说真话都流利,除了她自己,谁都分辨不出她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太轻了。”虞泽说。
少女露出疑惑神情,他伸手挡住她的眼睛“闭上眼。”
长长的睫毛在他的掌心划过,虞泽放下手,看到她听话的闭上了眼。
虞泽转身走到花臂青年身前,对着他猛地踢了下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唐娜站在原地看着他,见他看来,立马又闭上了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虞泽抓住花臂青年胸口的衣服,拖着已经失去意识的青年一路走到街边的垃圾桶前,把他头朝下扔进了桶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她的面前,沉默地拉上了她身上的外套拉链,挡住少女胸口乍泄的春光。
她默默地看着他,虞泽看出她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虞泽往前走出几步,回头看着还停在原地的少女“不走?”
她仍一动不动。
虞泽停下脚步,冲她伸出右手“回家了。”
她的脸上绽出笑容,向着他跑来。
虞泽看着她的笑容,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明明没有任何好笑的事情。
她跑得急了,身体忽然向一旁歪去,虞泽变了脸色,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她。
“我脚疼。”唐娜哭丧着脸,对他伸出双手。
虞泽下意识地就抱住了她,等他意识到眼前的已经不是五岁女童时,她已经踮着脚尖抱住了他的脖子。
少女的香气和酒气混合在一起,慢慢侵入他的嗅觉。
她蹬掉脚上的两只高跟鞋,光着脚踩上他的鞋,两人的身体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
她的手臂在发烫,烫到了他的脖子。
她的脸颊也在发烫,烫到了他的胸口。
虞泽还没从这陌生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她已经开始四肢并用,试图爬上他的身体。
虞泽黑着脸按下她不安分的大腿,又握住她乱攀爬的双手。
她是又忘了已经变大的事实吗?
“我脚疼。”她被限制行动,只能满眼委屈地看着他。
虞泽低头朝她脚上看去,少女白嫩的脚后跟又红又肿,还有破皮的伤口。
他抬起头,她无辜地看着他。
十分钟后,虞泽背着醉酒的少女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街道两旁的居民楼里亮着稀稀落落的灯光,虞泽一只手提着两只高跟鞋,一只手提着一盒已经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出形状的拿破仑,一步步踩着自己的影子向家走去。
从前他在说起回家的时候,没有丝毫特殊的心情。
家,不过是一个暂住的地方。
在一个人的时候,哪里都可以是家。
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只有对方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自从家里有了温度,每当说起回家,他的心里就会自然而然地泛起温暖的波澜。
不知名的曲子在他耳边轻轻响了一路。
虞泽侧过头,看着一路都在彰显存在感的少女。
她靠在他的肩上,金色的波浪从头上倾泻而下,红彤彤的脸上一张不断张合的小嘴,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她湿润的小狗眼定定地看着他,眼角下方有熠熠生辉的星星在发光。
虞泽问“为什么不换一首?”
“我只会这一首。”她收紧缠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说“是我母亲哄我睡觉唱的,是教会的曲子。”
虞泽顿了顿,问“……你妈妈还在吗?”
“不知道……”她停顿了一下,轻快地说“肯定死了,她又不会魔法。”
“……你想家吗?”
虞泽感到肩上的脑袋大幅度地摇了摇。
“我闻到了甜甜的味道。”她说。
“是拿破仑。”虞泽说“草莓味的。”
“我喜欢。”
“嗯。”他说“我知道。”
她在他背上安静了一会,又对他的喉结产生了兴趣。
虞泽说“别闹。”
他摆了几次脑袋,都没摆脱喉结上如影随形的手。
“你去酒店是为了买拿破仑?”她趴在肩头望着他。
“嗯。”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不然呢?”
少女轻轻摩挲着他颤动的喉结。
“你还记得吗,你的命是我的。”
“记得。”
虞泽过了很久都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她已经歪着头睡了过去。
他的嘴角不由浮现微笑。
开门回家后,虞泽打开鞋柜,想要把手中的银色高跟鞋放进鞋柜。
他看着满目的男鞋和放在最下面一排的童鞋,顿了顿,将高跟鞋整齐放进他的男鞋旁边。
他换上拖鞋,背着熟睡的唐娜往她的卧室走去,路过餐桌的时候,他顺手将拿破仑蛋糕盒留在了餐桌。
虞泽把她在床上安置好了以后,去拿了处理伤口的药品,再回到她的卧室想看人时,床上只有一床掀开的被子。
虞泽找遍客厅和其他地方,最后在他的房间里找到金发的少女,她屈膝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的大床,双手抱着膝盖上的拿破仑盒子。
他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怎么不在自己的房间?”他在少女身旁的床边坐下。
“拿破仑。”她递出手中的蛋糕盒。
虞泽以为她是要自己打开,他解开上面的丝带后,看见盒壁上全是奶油,原本精致的草莓拿破仑在一路摇晃撞击下变得惨不忍睹。
“还吃吗?”他把上面的盖子取下,把装着拿破仑的盒子递给她。
“吃。”
少女接过盒子,用送的叉勺插进蛋糕,挖下一大块拿破仑。
她举着有拿破仑的叉勺,转头就伸给了虞泽。
虞泽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表情,犹豫片刻后,低头吃下叉勺上的拿破仑。
“好吃吗?”她像个孩子,天真地问道。
“嗯。”虞泽点了点头。
她用叉勺又挖下一块拿破仑,这次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好吃。”
她偎依过来,金色的脑袋正好靠在他的膝盖上,看着那头丰盈柔亮的金色波浪,虞泽回过神时手已经轻轻抚在她的头顶,她一动不动,温顺地接受他的抚摸。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盒子里的拿破仑,姿态优雅秀气,仿佛贵族在品尝精致佳肴。
拿破仑不大,她也吃了好一会。
吃完以后,她呆呆地看着空空的蛋糕盒,开始用叉勺刮盒壁上的奶油吃。
“你是怎么成为血腥魔女的?”虞泽问。
她低着头说“活着,比她们都活得久。”
“……她们?”
“她们都死了……血腥魔女也死了。”她笑了一下“只有我活下来了,所以我是血腥魔女。”
凌乱话语中隐藏的逻辑让虞泽的心沉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又认真地刮着盒壁上的奶油,虞泽看得心里难过,说“明天再给你买。”
她从他膝上抬起脸来,定定地看着他“真的吗?”
“嗯。”他摸了摸她的头。
“你对我真好。”她把下巴撑在他的膝上,抬着眼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轻声问。
“虞泽、蛋蛋、饼饼、鸡……”虞泽还没来得及捂她的嘴,她先笑了,虞泽从她古灵精怪的笑容上看出她在故意逗着自己。
她看着他“愚蠢的人类、人力轿子……我的小爬虫。”
“以后不要一个人去夜店。”虞泽说,他看了一眼她外套下面的吊带裙,说“不要穿成这样一个人去夜店。”
“为什么?”她歪了歪头“不好看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让他说不出来假话“……好看。”
得到满意的回答,少女露出得意的笑容,雪青色的眼眸在婴儿肥的面孔上闪闪发亮。
“应该的。”她一脸骄傲。
虞泽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空盒子放到桌上,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干什么?”她迷糊地看着他。
“涂药。”虞泽让她坐到他刚刚坐的位置。
他在她身前单膝跪下,让她的脚可以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下一秒,她就把脚缩了回去。
“别动。”他抬眼看着她。
“疼。”她小声说。
“我轻一点。”
虞泽握住她闪躲的脚腕,再次把她的脚捉到了自己膝盖上。
“……那你轻点。”她可怜兮兮地说。
虞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凌虐少女的罪人。
“别怕。”他轻声说“不疼。”
虞泽用沾了碘伏的医用棉签轻轻擦着少女红肿的伤口,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虞泽抬起头,她紧闭着眼睛。
他不由想起他们相遇的第一天,他想把她拉出家门,她却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就像挨打挨惯了的孩子。
虞泽的棉签顿了顿,接着更轻柔地点在她的伤口。
他依然不知道她的过去,但是他一点一点瞥见了过去留给她的伤痕。
他想保护现在的她,还有未来的她。
就像曾经保护虞霈一样。
他放下棉签,为她的伤口轻柔地贴上创口贴。
他细心地按好创口贴的边缘,抬头看向金发的少女,她也在看着他。
“想睡了吗?”
她点头,朝他伸出双手。
虞泽顿了顿,将她拦腰抱起。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虞泽把少女抱回她的房间,让她在床上躺下。
“明天起来洗澡,再把衣服换回去。”他给她盖好被子。
她的下巴点着雪白的被子,点出一个小凹陷。
“早上我有戏,早餐给你留在桌上。”
点头点头。
“别乱跑,等我回来。下午我们去买衣服。”
再点再点。
“睡。”虞泽轻声说。
给她掖好被角,他关灯后,轻轻走出卧室。
唐娜发觉自己正在一条灰蒙蒙的通道里狂奔。
她刚刚想停下脚步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跑,身后就传来了尼贝尔那个老贼的声音。
“邪恶的魔女啊,听说你在打听我的消息,难道是终于醒悟,想要投入光明神的怀抱了吗?”
她回头一看,白发苍苍但仍步伐有力的尼贝尔向她逼近。
她奋力运转魔力,却发现身体里的魔力像是凝固了一般,当机立断,她转身就跑——现在她知道自己在跑什么了。
她觉得哪里怪怪的,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没用的,今天,我就要弥补曾经的失误。”
尼贝尔一挥手,她就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脸朝下地按到地上。
“你想做什么?!”
唐娜奋力挣扎。
“也许你听过,这个词叫……严刑拷打。”
尼贝尔从身后拿出一个红得发亮的烙铁。
“不……”唐娜瞪大眼睛。
尼贝尔无动于衷,把烧红的烙铁用力按在她的屁股上。
“啊!!我杀你全家!”
一声悲愤的大喊响彻公寓。
唐娜从床上睁眼坐起,茫然地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被人烫了屁股的屈辱感就像一脚踩空楼梯,不上不下地悬在胸口里。
不远处的窗帘大开着,一束明亮温暖的阳光正好铺在她身上。
她摸了摸被阳光烤得发烫的屁股蛋,放下屁股开花的恐惧,掀开被子往床下踩去。
有什么绊住她的腿,让她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下彻底摔醒了她,唐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银色吊带裙歪歪斜斜地挂在她身上,裙子胸口的位置都快吊到了她的肚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