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握拳，撑着桌面张嘴吸气，好在闷胀感渐渐退去，他缓缓挥了挥手让服务员离开，阖眼后慢慢靠在椅背上，徐徐吐气调整呼吸。
假如薄岚在旁边的话，她一定会很快就反应过来，而不是傻着蹲在一边。
他现在，非常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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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岚本就已经把资料都整整齐齐的归类好了，所以交接起来也没花太多时间，倒是小詹跟一群秘书组的同事满脸不舍，拉了她说好多话。
里面哭得最惨的小詹已经用了半包卫生纸，他的小助理在一旁安慰，见自家“师傅”抽蓄哽咽的窘样，忍不住说：“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薄姐不是跟咱们老大在一起吗？今天离职，明天就是老板娘的身份进来管事了，也就是左手换右手的意思。”
秘书组发出赞叹的声音，连薄岚忍俊不住，嘉许道：“看来你比你师傅还聪明。”
“可不是吗？我记性也比他好。”
小詹擤了鼻涕，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小徒弟：“不要命了你，说话没大没小。”
“看看我们每个人桌上都有一本资料袋，这就说明什么？我们薄姐一人可以当我们6个人用，我都羞愧死了。”另一个实习秘书摇头叹气。
“我觉得薄姐这次急流勇退，也是为了我们。”小助理说。“你看看留了个位置，秦总铁定以后会更加重用我们，大家是不是就有机会加薪了。”
“想得美，说不定发现我们6个都顶不上一个薄姐好用，秘书室全部减薪。”小詹翻了白眼。
小助理立刻走到薄岚身边，可怜兮兮地说：“薄姐，你一定要在老大面前说我们好话，拜托了。”
薄岚笑着点头，伸手搭在一旁实习女秘书的肩膀上，环视他们后便开口：“以后还是会见面的，我还不放心你们秦总交代事呢，我跟你们交接完了，他那里我看还要一点时间。”
大家都笑了，这时她的手机响了，看了屏幕上的名字是殷婼，便走到一边去接电话：“怎么啦？”
“岚岚，你忙吗？”
“不忙，我还在公司，不过我今天是交接。”
“交接？你离职了？”
“是啊，秦嘉也同意了，我就是回来交代一些出差的进度。”
“这样啊？那……你今天要不要来我家喝鱼汤啊？”
“当然好，我这里把东西确认好后，大概1小时左右会到。”
“嗯……还有那个……”
感觉到好友的欲言又止，她走出秘书室后才说：“怎么了？”
“那个，周恺言应该没在你身边吧？”
“没有，我跟他有一阵子没碰到了，怎么了？”
“没事，想说你可以顺便帮我约他，这几天我突然连络不上他了。”
薄岚顿了一下，虽然很好奇殷婼跟周恺言之间，但考量到电话里也解释不清楚，可能还会造成误会，于是她说：“我帮你问问看吧，秦嘉可能连系得上。”
“好，那……谢谢了。”
薄岚回到秦嘉的办公室拿了包包，推测秦嘉可能还没下飞机，便先打给周恺言，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薄岚吗？难得你打给我。”
“你电话没坏啊？”
“怎么这么说？”他笑出声。
“刚刚殷婼打来找我，约我去她家吃饭，说也要找你，但说你这几天找不到人。”
“哦，我早上才从英国回来，这次我忘记把国内卡的手机带出国了。”他说。“英国编辑部那里出了点小状况，模特临时受伤走不了秀，拍摄延宕几天了，这些都是烧钱啊，要赶紧处理。”
“你跟我报告干嘛？去找你表哥说。”
“你也算得上是我直属上司，接起你的电话我就下意识反应要报告工作进度。”
“我今天从嘉格离职了，你以后记得跟你表哥讲。”
“恭喜，他总算愿意放你走了，但你不要开心太早，变成只有女朋友的身份说不定更难切割了，而且还不支薪。”
“他才要紧张吧，我是掌握他所有财产密码的代理人，而且我早签了职权转让的协议书，他拖到今天都还没签，所以你说他口头说让我离职，他要真惹麻烦，我能不顶上吗？”
“薄总，我真佩服您如此坚强的意志力跟耐心。”周恺言揶揄。
“我跟殷婼约1小时候到他家，你去吗？”
“你要去我就载你去吧，顺便喝一口。”
“我能自己去，我为何要让你抢我鱼汤？”
“殷妈妈的鱼汤越来越好喝了，你不在的时候都是我去试菜的，我自然有一碗的席位。”
听到周恺言这番话，薄岚隐隐觉得她的十年好友跟这位先生应该真的有点事了，否则周恺言平时虽然友善和蔼，但他跟秦嘉一样，人际关系都安排的清楚又俐落，若是真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关系，多半就真算的上被认可了。
半小时后薄岚上车，她思考很久后才主动问周恺言：“你要不要跟我交代一下，你跟殷婼现在怎么回事？”
周恺言笑着斜眼看她，坦然回答：“大概跟你一样，每个月去喝一两次鱼汤的关系。”
薄岚沉默几秒，随后转头认真地望着周恺言：“婼婼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什么意思？她没有问过我什么，就是有找我过去喝汤，我就去。”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她无奈一笑。“喝鱼汤的意思，在婼婼那里很特殊的，她的所有朋友里就只有我能去她家这样蹭吃蹭喝，她父母曾经开玩笑说如果我是男的，时不时去殷家喝鱼汤的关系，就是认可这段恋爱了。”
周恺言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但看在薄岚眼里，周恺言没有马上否认，反而迟疑的模样，这或许就表示……
“你对婼婼有意思？是不是？”
第46章 四十六个亿
面对薄岚这句话, 周恺言静默了半刻, 最后微笑回答：“肯定……不讨厌。”
这答案算不上满意, 但薄岚并没有打算要追问下去，毕竟自己在意的不是周恺言，而是殷婼。
假如真是这种“友达以上, 恋人未满”的走向, 那么她一定要先问过自家闺蜜的想法再表态，但现在往好处想, 至少周恺言没排斥未来的可能性。
“我当初是麻烦你照顾人没错, 是说你也真得很尽责。”她淡淡一笑。“别看婼婼平常生活的时候少根筋, 但她对在意的朋友都是竭尽所能的好, 像我妈那时的后事，也是她跟着我跑东跑西才处理好的。”
周恺言笑了笑：“真好。”
“是啊, 被她宠着的感觉真好, 你说哪有一个朋友会这么积极的整天找你去自己家蹭饭的，我就差没搬过去住了，要是我真厚脸皮要占便宜，婼婼绝对是我第一个利用的傻子。”
“她也说了你很多好，你大学时期帮助她不少, 尤其是在人际关系上, 我也挺能体会她的不舒服, 家境好的人时常被众星拱月，但真的能说上话的好朋友却屈指可数。”
“我跟她做朋友，一开始是纯粹心疼她, 想怎么会有傻得这么可爱的人，婼婼很想跟大家融入，但是她一直被排斥，她自从跟我熟一点之后，方便面、零食、含糖饮料什么的坏习惯都是我教的。”
周恺言忍不住笑出声。
“她是真的太容易相信人，所以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放心。”她微笑，意有所指。“所以她未来的男朋友，得要先过我第一关才行。”
“哦？那你心里有没有种子选手？”
薄岚笑着看他一眼，调侃：“这么快就想跟我套参赛名单？”
周恺言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靠在车窗边，悠悠地说：“知己知彼，才会百战百胜。”
“还怕你输不起。”
“我用一碗鱼汤跟你换情报？”他揶揄。“一碗不够两碗也行，不能再多了。”
“种子选手的条件必须要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更重要是饿其体肤，多给你一口算了不起了。”
周恺言大笑，摇摇头低语：“这赛制太折腾了。”
薄岚笑瞅他一眼。
“我哥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没什么异常，他又怎么了吗？”
“没，我只是担心他现在有官司，又要面对他干爸去世，徐家虽然没有怪他的意思，但嫌隙多少也是有的，毕竟是他开的车出事。”
她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一些事，踌躇几秒后试探性地问：“秦家以前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例如哪一种？”
“比如说投资失利，或是跟黑道有关系的。”
“我也不清楚，可是你问的这两件事就我看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你想秦家好几代人能立足到今天还有地位，一定是有手腕能与各式各样的人相处，更不用说我姑父，一个华人在很早期就打入美国金融圈，没有两把刷子怎么站得稳？”周恺言微笑说道。“至于你说投资失利，这件事就更笼统了，投资本就有赚有赔，以秦家来说一定赚得比赔得多，失败的应该也不少，但是要算得上大事的？还要再问问。”
薄岚点点头，觉得周恺言说得也有道理。
“怎么了？突然对秦家的家族史感兴趣？”
“听到有人谈起，就好奇了一下。”
“那你就直接问你男朋友不是更快，现成的秦家少爷不用，问我这外姓的表少爷？可能我知道的还没你多。”
“我可能暂时不方便问他。”
周恺言察觉不对，开口：“你有心事？”
“嗯，听到了一些传言，虽然我知道说这话的人心态也不正当，所以我表态自己不会随他起舞，但说不在意也是假的。”
周恺言微微蹙眉：“你说说看，说不定我知道什么。”
“那你会愿意告诉我事实吗？”她笑了笑。
“废话。”周恺言失笑。“赌上我种子选手的生涯，行吗？”
薄岚忍俊不住。
“有人告诉我，我爸出事是跟秦家早期的投资案有关，我记得我妈是说爸去赌博，我也还记得家里有一阵子很多跟我爸称兄道弟的朋友，但一段时间后就对我爸恶言相向，后来他进了监狱，我背了好几百万的债，而那些跟我讨债的黑道，也跟秦家有关系。”她慢慢地说。“所以我在猜秦嘉是不是一开始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我面试完没有打算留我，但后来查出来才录用，他对我做的每一件事，会不会实际上都是在安抚我呢？深怕我哪天知道自己家的悲剧是跟他家有关，他对我好，我知道了也就不好意思怪罪了。”
这时车子缓缓地停到路边，周恺言深深吸了口气，酝酿好情绪后转头认真地看薄岚：“投资案或是黑道，真相我不清楚，所以我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但关于秦嘉后来录用你，这件事跟前面那些完全没关系。”
“所以秦嘉当初为什么会反悔？”
“反悔什么？让你走又录取你？不，他根本没有反悔，他说你面试完后，他就已经要录取你，录取原因是他被你骂了脾气无处可发，觉得把你招进来凌迟折磨一番才能解气，只不过没想到你刚出嘉格就来我这，我是听我秘书提起说主集团第一关通过名单上有你，觉得好奇你怎么会不去主集团，而来分公司，我才多嘴去跟秦嘉问了，没想到一问这家伙就气炸了，嚷着要我羞辱你。”
“我记得当初你人挺好的，对我很友善。”她笑着说。
“对女孩子我怎么可能凶，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阳奉阴违。”周恺言打趣道。“后来他又传了好几封短信给我支招，其中一个是让我对你恭维赞美，然后录取你，最后给你发总裁特助的报到资料，我觉得这是里面最有礼貌的方法，所以我就选这个了。”
“你跟你哥是吃饱太闲吧……”
“所以关于秦嘉录取你的事，绝对跟你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没有关系，秦嘉养尊处优惯了，他这人说好听叫做脾气硬、强势，讲难听点就是一根直肠通到底，他喜恶分明，喜欢的才玩心机，不喜欢的连理都不理。”
薄岚思考了几秒，才缓缓点头。
“你就别想太多，也不用被这种成天想分化别人的家伙影响，你也认识秦嘉很久了，要你真的是这种身份的人，他说不定不会用你，还怕你进公司惹麻烦散播不利的谣言，怎么会给你一大堆权限，还让你代理CEO？真要赎罪也不用把整个公司都顶上吧？”
她浅浅一笑：“是有道理。”
“大名鼎鼎的嘉格铁娘子薄总经理，居然会被这点小谣言给迷惑？看来是表哥哪里惹你生气了，逼得你无法正常思考。”周恺言调侃。
“倒不是，可能我太在意他了，所以也会开始胡思乱想。”
“这句话你要是对他说，他会很开心的。”周恺言重新发动车子，眨眨眼笑着说。
不久后就抵达目的地，殷婼已经在家门站着等了，薄岚率先下车走过去，殷婼往前张开双手拥抱她，周恺言停好车后远远地望着她们，缓缓上扬嘴角。
但是他没忘记跟表哥讨功劳，于是敲了一封短信过去。
“哥，我帮你把老婆给稳住了，你要怎么答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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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岚没有想到秦嘉这么快就回来，她才刚进柏克丽海湾，就看到沙发上穿着西装的男人，那架势跟神情就像是在等人，一见到自己，男人立刻就起身朝自己走来，然后紧紧的抱住她。
她喝完鱼汤还有点胀，被这么用力一抱差点有些反胃，便轻轻地推了推他，小声地说：“我刚吃饱，你抱太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