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甜美——鹿随
时间:2019-03-23 09:55:50

  郁星禾脱口而出:“你轻一点。”
  贺幼霆顿了下,转头看她,一旁小米问:“舅舅,抓到了吗?”
  男人转头,压低身子闷哼一声,手臂渐渐收回,掌心带上来一只白灰相间的小花猫。
  不知是哪里跑来的野猫,卡在下水管里,又瘦又脏,小米兴奋地想接过去,贺幼霆手往高处一抬,“洗洗再抱。”
  小米撅了撅小嘴,仰头一看,呀了一声,“舅舅,你手流血了。”
  贺幼霆侧目一看,右手心拇指靠下的地方有一道口子,大概是被下面的坚石或铁丝扎到了。
  他挺无所谓的,“没事。”
  里面出来两个老师,把小朋友带进去了,院子里只剩两个人。郁星禾指了指他的伤口,“我那有药箱,要不去我那上点儿药。”
  贺幼霆看她一眼,抬了抬手里的猫,“它怎么办?”
  “交给我吧。”她想接过来,贺幼霆躲了一下,“脏,你就告诉我放哪。”
  郁星禾左右瞧了瞧,去墙角翻出个小纸箱,又进去拿出来一张旧垫子,暂时把它安置在院子的角落。
  贺幼霆跟着她去了琴房。
  郁星禾有自己的办公室,但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琴房待着,贺幼霆找了个座位坐下,看她在小柜子里翻翻找找,拎出一个小药箱。
  她坐在他对面,找里面的消毒水和药膏,“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你有空应该去打一个破伤风针,不知道下面有没有铁锈。”
  贺幼霆将左手随意放在桌上,食指轻点桌面,淡淡地看着她。
  他手背上的疤痕那么明显,故意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郁星禾找到了双氧水和棉签,没看到一样。
  她似乎真的已经忘记他了。
  十二年前的那个冬天,他们小学六年级。
  那年的初雪,荧光耀眼,下了厚厚一层,灰尘被压下,空气似乎都好了很多。
  学校组织高年级学生扫雪。
  郁星禾脸庞冻得红红的,戴着针织帽子和围脖,厚厚的棉鞋,一脚踩下去,雪没过了脚脖,几片雪花渗进袜子里,凉丝丝,她扬起铁锹,有点不舍:“这么好看的雪,都清理掉,可惜了。”
  贺幼霆站在她旁边,弯着腰吭哧吭哧干活。
  这一小片区域被老师分配给他们两个,他都扫完,她就不用扫了。
  “我家后院比这里好看,你要喜欢,我带你去。”男孩子发育晚,那时他还比郁星禾矮那么一点。
  郁星禾笑了,一弯眼睛像月牙。
  没过多久,小姑娘手一扬,铁锹不慎磕到了贺幼霆的手背,顿时鲜血直流,她吓坏了,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贺幼霆忍着疼,顶着个正太脸,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安慰她:“一点都不疼。”
  他怕老师批评郁星禾,没跟老师说,两个人偷偷溜回教室。
  郁星禾把他摁在椅子上,“你等着,我去买药。”
  贺幼霆低头,他的手背正在流血。
  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地上躺着一个粉红色的发卡,他捡起来,擦了擦灰,放进自己口袋里。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她。
  后来听说那天她被家里人接走,出国了。
  是哭着走的。
  手上忽然触碰到一丝冰凉,贺幼霆回过神,郁星禾凑得近了些,手指轻轻搭在他手掌上,“别动,我把脏东西清理一下。”
  她手指纤细柔软,有点凉,凑近的时候,贺幼霆能闻到少女身上独有的体香,有点奶糖味儿。
  郁星禾目光专注向下,帮他清理伤口外侧的污泥,又换了一根棉签,沾上双氧水,涂抹到伤口处。
  贺幼霆垂目盯着她的眼睛。
  这姑娘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那时每到下课她都往外跑,跳皮筋,打口袋,蹦格子,没有安静的时候。
  大概是女大十八变吧。
  现在倒是文静了许多,说话音量都小了。
  “好了。”郁星禾剪了块纱布,简单给他固定在伤口处,抬起头:“这两天最好别沾水。”
  贺幼霆收回目光,嗯了声:“谢谢。”
  郁星禾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她走到一旁把他的大衣拿过来,发现脏了几处地方,是她胳膊上的泥不小心蹭了上去,她用手稍微搓了搓,没弄干净,抬头看他:“不好意思,衣服被我弄脏了。”
  贺幼霆偏头看了一眼,不太在意:“没事。”
  郁星禾还是有点抱歉,“要不我帮你洗洗吧。”其实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行啊。”
  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调到拨号界面递给她:“电话输进去,洗完通知我,我来取。”
  十一月的购物节,是电商业的一场狂欢。
  准备工作从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消费优惠政策,购物补贴设置,货品储备,流量暴增和订单暴涨给后台处理器带来的巨大压力,这些都要提前计划部署好。
  一天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老姐贺思龄已经回来,小米不用贺幼霆接,他没着急下班,在办公室待了一会,接到了秦浩的电话。
  老地方见。
  秦浩约的人,他自己反倒迟到。
  推门进去的时候,贺幼霆已经在里面了,还有几个常在一块儿玩的哥们。
  皇朝KTV里有他们一间固定使用的包间,几个哥们隔三差五聚在这里,外头都是人模人样的少爷公子,公众人物,进了屋没特例,迟到先罚三杯。
  贺幼霆坐在角落的位置,长腿交叠搭在矮桌上,半靠着沙发,嘴里叼了根没点着的烟,手臂随意搭在身后的靠背上,整个人显得闲散舒适。
  毕业两年,人前雷厉风行,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规矩,看似成功典范,只有他自己知道个中滋味。
  贺氏各路人马,表面太平盛世,实则暗流汹涌,他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小子,凭什么接手利润巨大的网站?就凭老爷子喜欢?
  他自己没点真本事是不足以平众人愤的。
  也只有在这群初中起就一块儿混的哥们面前,他才能放开时刻紧绷的弦。
  秦浩被众人架着非要罚酒,他说开了车,好说歹说喝了一大杯柠檬苦瓜汁才脱身,晃晃悠悠往贺幼霆身边一挤,说话带股苦瓜味,拿手肘怼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贺幼霆微微眯起眼睛,咬了咬嘴里的烟,过了会说:“想一姑娘。”
  秦浩一惊一乍:“我靠?什么情况,哪家姑娘这么神通广大,能搞定小贺总。”
  贺幼霆淡淡笑了下,歪着头摸出打火机,点燃那根烟,吸了一口,烟雾缭绕在他鼻尖唇侧,把他笼罩在朦胧里,显得整个人有点不真实,他说:“不告诉你。”
  秦浩骂了一句,然后看到他侧脸的两道划痕,其实已经不明显了,但贺幼霆皮肤干净,是很健康的肤色,不像大老爷们那么糙,所以多少还有点痕迹。
  “你这怎么了,姑娘挠的?”
  “滚蛋。”他揉了揉眉心:“老爷子拿书砸的。”
  秦浩噗嗤一声,幸灾乐祸:“那事儿他知道了?”
  “嗯。”
  秦浩乐了,“老爷子行啊,身子骨够硬朗,收拾你一点不带含糊的。”他也给自己点了根烟,“话说回来,你这么不留情面,够牛,那人跟你二叔关系匪浅,这下你铁定得罪你二叔了。”
  贺幼霆没说话,烟吸两口就被他摁灭,摸出手机看了下微信。
  三天了,郁星禾没有联系他,今天中午他没忍住,搜了手机号加她微信,到现在还没通过。
  秦浩坐不住,没一会就跑去那边唱歌,贺幼霆自己摸了罐啤酒,刚打开还没喝,电话就响了。
  贺思龄一贯风风火火,讲话也快:“你忙着呢?”
  “没,皇朝呢。”
  贺思龄:“那正好,我在新街那个咖啡厅,小米绘画班还有半小时结束,就皇朝附近那个,你帮我接一下送过来呗,我晚上带她回爷爷那。”
  贺幼霆把啤酒放回桌上,“你自己怎么不去。”
  “碰见个老朋友,叙叙旧。”
  贺思龄神神秘秘,“你也认识,见了她你一定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红包继续。
 
 
第3章 
  又来。
  上次也是这样说,结果贺幼霆一去,对面一个漂亮的大姑娘,贺思龄没说几句话就开溜,合着把他诓来相亲。
  贺幼霆也懒得问是谁,答应完就把电话挂了。
  那头秦浩鬼哭狼嚎唱了两首歌,被人撵回来,抓了把干果吃,看贺幼霆起身穿外套,问他:“这就走了?”
  贺幼霆衣服穿一半,一只胳膊还抻着,定定看了他几秒,忽然弯了弯嘴角,“给你个机会。”
  秦浩:“啊?”
  他低着头把绘画班地址给秦浩发过去,“整天说你疼小米,也没见行动,去这地儿接她吧,接完送新街咖啡馆,我姐在那等着呢。”
  秦浩和贺幼霆姐弟,加上小米的爸爸汤怀礼,四个人从初中开始就玩在一起,算是革命友谊,小米是他们中唯一一个下一代,自然备受宠爱。秦浩尤甚,经常跟小米狼狈为奸搞破坏,小米最喜欢他。
  秦浩果然上钩,一百个愿意,抄起手机就跑了。
  贺幼霆没忍住,自个笑了一会,他也没别的事,悠悠闲闲又坐回去,那头一帮人唱够了,又组局打牌,把他也叫了过去。
  结果十分钟不到,秦浩就来电话了,听那声儿丧得要死,说他车还没开出停车场呢,后头一女的一脚油门咣当怼他车屁股上,俩人掰扯半天,那女的还委屈哭了,就跟他对她干了啥似的。
  “哥们走不开了,你赶紧去接小米,晚了思龄姐着急。”
  贺幼霆暗骂:这货,没一次能指望上他。
  没办法,贺幼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赶紧开车去接小米。
  车一路开到新街咖啡馆,贺幼霆牵着小米推门进去。
  视线转了一圈,看见落地窗边的贺思龄,她对面果然坐着个漂亮姑娘。
  咖啡馆门上的铃铛还在叮当响。
  郁星禾回眸,视线撞上门口的贺幼霆,不由自主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好看的小白牙。
  怪好看的。
  贺幼霆看得有点儿愣。
  “这里。”贺思龄冲他们招手。
  贺幼霆走到桌边,视线跟郁星禾一碰,姑娘笑吟吟地看着他,一丝意外的神情都没有。
  小米先跑过去打了招呼:“星禾老师!”
  郁星禾摸摸她的小卷毛:“你好呀。”
  小米挤在郁星禾身边,贺幼霆抽了椅子坐对面。
  贺思龄挺兴奋的:“记得她吗?郁星禾,她现在在星启教钢琴,这么长时间我竟然都没见过她,今天要不是她先跟我说话,我都没认出来。”
  贺幼霆话里还隐隐透着股不爽,“我们见过了。”
  人家不记得我。
  贺思龄愣了下:“见过了?什么时候见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郁星禾笑意渐渐忍不住:“嗯,之前在幼儿园见过两次。”
  对面男人看了她一眼。
  都是旧相识,贺思龄话匣子有点刹不住,聊得兴起。
  那年姐弟俩一同转到他们学校,弟弟三年级,姐姐六年级。
  贺幼霆瘦瘦小小,不爱讲话,跟谁都不亲近,挺孤僻的,时常被高高壮壮的男生欺负,贺思龄山高水远,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弟弟。
  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弟弟那个小同桌似乎不错,一小姑娘,个子不高,袖口戴着“三道杠”,每天各班查卫生,一脸严肃凶巴巴的,没人敢惹她。
  贺思龄偷偷塞给小郁星禾好多好吃的,拜托她照顾弟弟。
  这一照顾,就是四年。
  说起这些事,好像还在昨天一样,贺思龄感叹,年龄大了,就爱回忆。
  没一会,小米拽了拽她袖子:“妈妈,想嘘嘘。”
  贺思龄拽了两张纸巾,带着小米去洗手间。
  桌上就剩俩人。
  贺幼霆看着对面笑个不停姑娘,叹气:“现在认出我了?”
  “想看你能忍多久。”
  贺幼霆一愣:“你早知道?”
  姑娘挑了挑眉。
  他咬牙:“装不认识我,逗我玩呢?”
  “小气,好久不见,逗逗你,看你脸臭的。”
  俩人对视几秒,同时笑起来。
  没了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贺幼霆忽然轻松好多,仔细看眼前的姑娘,她跟以前一样,脸小,俩酒窝,一笑甜甜的,看着就舒服,怪不得当了幼师,这长相天生招小孩儿喜欢。
  他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几个月吧。”
  “回来做什么,还走吗?”
  郁星禾低着头抿了下咖啡,自动忽略前半句话,只说后面:“看情况。”
  她看了看他的手,“伤怎么样了,好些了?”
  贺幼霆动了动手指,包扎的纱布早被他拆了,根本没当回事,“好了。”
  郁星禾嗯了声,没再说话。
  小米从过道一路跑过来,又挤到郁星禾腿边,啰啰嗦嗦说了不少幼儿园里小朋友的事儿,郁星禾很耐心,一直注视她的眼睛,仔细聆听,不时反问一句,小米就说得更来劲。
  贺思龄把小米拉回来摁在椅子上:“行了喝口水吧,”又抬头说:“她就是这样,嘴没有闲着的时候。”
  郁星禾笑:“这样很好,小孩子就是要多沟通。”
  贺思龄:“你这么喜欢小孩子,自己也生一个玩玩呗,对了,有男朋友没呢?”
  对面一直玩深沉的贺幼霆咖啡搅拌勺一顿。
  郁星禾说:“还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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