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世界——甲虫花花
时间:2019-03-23 09:56:24

  从三年前世界被组织选中,一直到现在,世界从来没有见过组织里任何人的样子。
  而组织里,除了亲自挑选她的A头,和负责扫尾的F,其他人也不了解世界的任何信息。这是保护宝贝儿员工安全的最好方式,A头在电话那头通过变声器这样说。
  世界觉得这个组织很专业,很靠谱。
  世界把皮包拖到墙角,墙角有一个保险箱,世界把皮包里一卷一卷的钱一一码进保险箱里,然后落锁。
  午后阳光灿烂,透过窗户折进来只剩暖意,世界往沙发上一躺就睡着了。
  再醒来窗外已经天黑了,世界看看表,快八点了。
  世界坐起来倒了杯水,玻璃杯握在手里凉冰冰的。一边慢慢喝水,一边从座机下面抽出有冯长河电话和签名的那张广告单。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那头人声嘈杂,冯长河放大了一些嗓门。
  “喂?”
  世界想象冯长河或许一只手接电话,另只手还在摆弄竹签;又或许用耳朵夹着电话,两只手都在忙活。
  没听到回应,电话那头冯长河又大声问。
  “谁啊?”
  “你的麻辣烫送外卖吗?”
  冯长河没回答,奇怪地问。
  “你是?”
  世界用指甲轻轻扣着玻璃杯壁,“叮叮叮”,声音小而寂静。
  “你收了我一百没找钱,这儿么快就忘啦?”
  “哦,是你啊。”
  冯长河顿了顿,才说。
  “我不送外卖,我一个人,走不开。你出来吃吧。”
  屋里黑漆漆的,窗外没有强烈的路灯,因而能看到浅浅的一室月光。世界又喝了口水。
  “我刚睡醒,饿了一天,没力气走路了。”
  冯长河说。
  “那……你点个能送到家的外卖。”
  世界把玻璃杯搁到茶几上,换了只手拿话筒。
  “你是奸商吗?是不是多收了钱就不管了?”
  “不是。我不是故意多收你钱。”
  冯长河赶紧回答,然后语速又变得慢吞吞的。
  “……你要是不能来吃,我找机会把剩下的钱给你吧。”
  “那你送来我家吧。”
  “……”
  “你用不用记一下我家地址,还是我直接说了?”
  电话那头有风声。冯长河似乎用拿着手机的手揉了一通头发。
  “我看摊儿真走不开。我知道你是故意为难我玩……”
  世界挑了挑眉,转而问。
  “你今天怎么没坐公交车了?”
  那头没说话,世界又问。
  “我今天还是那个时间坐公交,没看到你。”
  冯长河这才说。
  “我有朋友这几天也去学府路。我都搭他的车。”
  世界“哦”了一声,慢慢站起来,圈圈绕绕地电话线被拉得很长。
  “你知道我为难你玩,怎么不挂电话?”
  冯长河又顿了一会儿,才说。
  “……毕竟你有钱存在我这呢。”
  世界笑了,她觉得有趣。
  “你挂了吧。”
  “……哦。”
  冯长河没有挂。
  “你放心,不用你还钱,我明天去吃。”
  世界挂了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冯长河有些愣神,身后吃串的人喊他:“老板,接什么电话这么久啊?我要的啤酒呢?”
  冯长河赶紧装了手机,去箱子里拿啤酒。
  起开赶紧递过去,瓶口涌出了雪白的酒沫,顾客凑着喝一大口,又笑:“给谁打电话了?”
  冯长河摇摇头:“点外卖打错了。”
  “打错还能聊这么久呢?”
  冯长河好半天,才冒出一句:“那边打的。我接电话,不花钱。”
 
 
第5章 五
  世界早上又随意搭了一趟公交车去体验生活,在人民路下车的特别多,世界也就跟着一起下了。
  下车后视线空旷,没有遮挡。原来到了人民公园。
  公园占地很大一片,从白色石头大门望进去,草木树木葱郁层叠,朝阳光线并不强烈,是淡淡的金色。天高云阔,高楼大厦都离得很远。
  世界深吸了口气,感觉神清气爽。
  公园门口是豪爽的大片空地,有人群在跳健身操,有人群在练太极拳,还有舞扇子走秧歌的。有多少台收音机放音乐,就有多少堆队伍。
  空地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喷泉池,鲤鱼跃龙门造型的喷泉没有开,所以只是一个大池塘。池塘里有很多金红鲤鱼,有小的,有大的,还有特别胖的。水很清,可以看到中心水底有一个小缸子,里面和周围零零散散掉落了很多硬币。
  一个小男孩被带着路过公园,朝里面扔了一枚硬币。硬币划出弧线,“咚”地钻入水里,却掉在了缸子外面。
  小男孩扁扁嘴不高兴,家长又从包底翻出了好几枚硬币。
  小男孩抓过硬币,扔了一个,没投进。再扔一个,又没进。
  刚要投第四枚,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我帮你投吧。”
  小男孩和家长一起回头,世界就站在他们身后,半弯腰对小男孩笑眯眯重复道:“我能投进,我帮你投一个好不?”
  家长揉揉孩子的头发:“来,让姐姐给你表演一个。”
  小男孩递过来一个硬币,世界接过,站直,眯眼。硬币从指尖轻轻滑出,钻进水里,落在缸子正中间。
  小男孩拍手叫好,家长对他说:“姐姐帮你投进了,快许个愿啊。”
  于是小男孩闭眼许了个几秒钟的愿望。然后把仅剩的两个硬币都塞给了世界:“姐姐再帮我妈妈投进一个!”
  “咚”,这个硬币压在了刚刚投进的硬币正上方。
  “好准啊!”小男孩激动道,“妈妈快许愿啊!”
  家长配合地闭眼许愿,然后说:“还剩一个让姐姐用来自己许愿吧!快谢谢姐姐,我们去公园玩。”
  小男孩甜甜道:“谢谢姐姐!”然后摆摆手,被妈妈牵着走了。
  “咚”,第三枚硬币稳稳地压在前两枚之上。世界闭上眼睛,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许什么愿望。
  于是睁开眼睛四下看看,除了跟着音乐专心跳舞的队伍,没有其他人经过。世界踢掉鞋子,跳进水池,朝中心的许愿缸走去。
  金鱼受惊四下乱窜,平静的水池一下被扰乱了。一只特别胖的金鱼逃得太慌张,一下子撞在了世界的小腿上,黏而凉滑。
  世界径直走到水池中央,从许愿缸里把刚才投进的三枚硬币都拾出来,然后她淌出水池,将这三枚硬币丢到了路旁花坛里。
  硬币被拿出来,他们许得愿就不能实现了吧。
  世界这才感到一丝有趣。伸了个懒腰去公园溜达。
  世界从公园出来后找地方吃完午饭,然后回家睡了个午觉,醒来又是天色擦黑了。换了身衣服,出门吃晚饭。
  住的地方离麻辣烫那条街不算太远,走到后,天刚刚彻底黑下来了。
  街灯明晃晃亮着。麻辣烫摊位前正好有一根路灯,一根路灯上有一个高照灯泡,和一个低照灯泡,低照灯泡打亮了地上的一圈,世界看到一只狗蹲在那圈光里。
  一只带黑花的白色短毛狗,趴在地上认真地啃自己的脚丫子。世界走过去,狗很友好的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状,世界发现这个狗嘴巴弯弯的,眼睛也不大,天生喜剧脸。
  世界蹲下伸手模狗头,听到有人在身后说:“它叫高兴。”
  世界回头,冯长河坐在不远处椅子上抽烟。世界立在路灯底下,冯长河坐在相对的暗处,加上一缕烟气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世界“哦”了一声,继续逗狗。被叫了名字,狗狗咧开嘴呼哧呼哧吐舌头,显得更高兴了。
  “这是什么品种啊?”世界问。
  冯长河说:“牛头梗的串儿,天生长得像在笑一样,就取名‘高兴’了。”
  世界问:“你养的吗?”
  冯长河弹了弹烟灰:“不是。旁边店养的,后来搬走了,我偶尔喂喂,它就经常来。”
  抽完一根烟,冯长河就又去招呼客人了。
  来的一个小伙子跟冯长河很熟,打了个哈哈就进去坐下了,一边往碗里拿串,一边说:“今天中午我巡逻就看到你出摊了,一般不都是晚上吗?怎么今天这么早?”
  冯长河说:“我实验中学那边不干了。”
  “不干了?”小伙子惊讶,“超市和维修都不干了?”
  “都不干了。”
  “怎么整的啊?不干得好好的吗?”
  冯长河平静道:“昨天那学校校长心梗发作了。然后调来了个新校长,新校长要整顿学校,我不是正式学校员工,就走了。”
  “穆校长心梗?现在呢,住院了?”小伙子问。
  冯长河说:“被发现后没有叫救护车。”
  “那就是直接死了呗。”小伙子抢道。
  然后压低了一点声音:“新校长那里,你送点礼,走走关系不也成么。毕竟干了那么多年了。”
  冯长河说:“不用了。之前也不是我想送礼的。”
  “夏天你光这一个摊也能赚钱,等天冷了不就不行了。冬天你怎么办?”
  “没事,到时候再说。”
  “哎,你这人就是死心眼,一点也不会变通……”
  世界玩了好一会儿狗,站起身来,往麻辣烫摊位走去。刚准备挪个凳子坐下,一只手把她阻止了。
  冯长河伸手,拎住了她肩膀处的袖子,说:“你得先洗洗手。”
  世界回头,疑惑看他。
  冯长河指着一旁椅子上的水盆说:“你刚摸了半天狗,去洗洗手。流浪狗有细菌。”
  世界慢慢点了点头,朝水盆走过去。冯长河又提醒:“旁边有肥皂。”
  世界说:“我看到了。”
  洗完坐下,世界一边在底下抖手上的水,一边说:“帮我煮点面和菜。”
  冯长河拿出漏网,没问她要什么,只是说:“好。”
  刚聊天的小伙子正好坐在世界对面。他打量了世界好几眼,然后笑嘻嘻地:“美女,之前不常来吧,没见过你。”
  世界说:“我前几天吃过一次。”
  小伙子说:“你也不是本地人吧,觉着你气质特别脱俗,一看是大城市来的。”
  世界说:“哦,我刚搬来不到一个月。”
  小伙子得意地笑了,对周围另外两个顾客道:“看看,我看人准吧。”
  有人“切”一声:“你就是看到美女话就多。”
  小伙子又回过头来冲世界道:“我是这儿的片警小刘,刘铮。以后有什么事儿来派出所找我就成,派出所就前边,直走五百米。”
  旁边顾客道:“你快吃吧,别跟人家姑娘搭讪了。什么片警,干得就是居委会的活儿。”
  小刘依旧笑呵呵的,冲世界拱拱手,继续埋头吃。
  一只漏勺直接伸到世界面前,把菜和面倒进碗里。
  菜有油麦菜,白玉菇和笋尖,面是淡黄色的牛筋面,还有宽粉。都是和上次不一样的。
  世界抬头,冯长河垂着目光,搁下漏勺,收走了一个空碗。
  片警小刘很快就吃完了。他擦擦嘴,丢下一句“多少钱发给我,我给你转账。”然后就走了。
  一时没有其他客人来,只有世界一个人坐着在吃。
  冯长河默默地数完小刘吃的签子,然后掏出手机,给小刘发价格。
  世界望着他按手机,突然问:“喂,你会不会装家具?”
  冯长河抬头,视线从屏幕转移看过来,这个问题来得茫然,他问:“什么?”
  “听说你之前在学校负责维修桌椅,那你能安装家具么?”
  冯长河答:“不是特别复杂的,就可以。”
  世界咬着一根笋:“我家里的床,衣柜,桌子什么都没安呢。在家里堆了好久了,你帮我装一下吧,我给你付工钱。”
  冯长河有点意外,他手机也不按了,站着没说话。
  世界又说:“你不是白天不用做别的工作了么?帮我安装吧,按天付工钱怎么样?”
  冯长河问:“为什么买的时候不让人安装好呢?”
  世界吃完了那根笋,又夹起一条宽粉,“当时我刚来,倒时差太困了,让送货的赶紧走了我好睡觉。我不知道他们留下来还能给安装好的。害得我这些天一直睡沙发。”
  冯长河问:“有多少东西?”
  世界说:“反正不少,够你安装好几天的了。”
  冯长河就站在那里,不知为何,突然低低笑了一下。
  极不明显,但世界立马看他:“你笑什么?”
  冯长河仍然淡淡勾着唇角:“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冯长河抬起头,他的刘海有点长了,垂下得阴影更显得眉眼深沉。他说:“你似乎特别想让我去你家。你一共来这吃过两次饭,邀我去你家却提了三次了。”
  世界陷入思索:“有三次?”
  冯长河给她细数:“第一次你让我跟你回家拿钱一次,昨天电话里你让我给你送钱一次,加上今天,刚好三次。”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