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世界——甲虫花花
时间:2019-03-23 09:56:24

  冯长河“嗯”了一声。
  世界把箱子拎起来,试了试重量,然后重新放下,仿佛又失去了兴趣。
  “太沉了。”她评价道。
  冯长河说:“我今天用它安装衣柜什么的,先从一楼卧室的开始装吧。”
  世界点点头。冯长河刚要往屋里走,一双拖鞋伸到他面前。
  世界举着拖鞋说:“喏,给你的。”
  冯长河低头,看到世界蹬一双高跟踝靴直接踩在地板上。但冯长河没说什么,接过换上拖鞋,把自己的旅游鞋靠墙摆好。
  世界的鞋子有挺高的跟,冯长河穿着几乎没有高度的拖鞋,这身高差距就缩小了几分。
  世界站在冯长河面前仰头看,有点满意地说:“我一会儿要出门。”
  冯长河赶紧说:“好。”
  然后又补充:“我不会随便动你东西的,你放心。”
  世界耸耸肩,仿佛并不在意。
  走到门口拉开门,微风卷着雨水的湿气扑面而来,世界深吸了口:“下雨了。好香。”
  世界没有回头,但她知道冯长河就站在身后。她又问道:“你觉不觉得雨是香的?很干净的香味儿。”
  冯长河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提醒说:“……你没带伞。”
  世界伸手拿立在门边的伞:“你这不是有么?借我用一下呗。“
  她拿起伞,转身又扔来一把钥匙:“你走的时候帮我锁门。”
  冯长河下意识伸手,抓住飞来的钥匙。
  世界一笑,然后门“砰”一声关上了。
  冯长河握紧钥匙,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
  他一个人干活要轻松得多,效率也高得多。
  一楼卧室除了衣柜,还有一圈设计别致的矮柜,冯长河把它们都组装完后先暂时放在中间,打算贴好壁纸后再移回原位。
  做完这些后,他有点渴。
  打开冰箱,却愣了一下。跟昨天只有空落落的几瓶矿泉水不同,眼下冰箱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
  除了酒还有十来盒自热米饭。
  先撇开自热米饭不用冷藏这件事不说,因为还有更显眼的——在冰箱最中间的格位里整齐摆了一排避孕套。
  冯长河感觉自己已经毫无想法了。他默默关上冰箱,去厨房接着自来水管灌了两口水。
  之后他抹抹嘴,拆了几卷壁纸研究了一下,是自带背胶的,他想着明天带一个滚筒来就可以了。
  而且从图纸上看,这些壁纸只需贴一些重点装饰墙,并不是全墙都要贴的,这比他预想的工作量要小。冯长河心里算了一下,预计再用一周就可以完工了。
  快到中午时,外面雨也停了。
  雨后阳光尤其灿烂,天朗气清。
  冯长河觉得今天很顺利,正好下午可以出摊做生意,一点也不耽误。
  他把屋里略略收拾了一下,然后拿上钥匙准备离开。
  他在门口换下了拖鞋,抽出支烟咬在嘴里,一手开门,一手掏打火机。
  ——一个人干活无聊很想来根烟,但是怕屋里熏上味道,就一直忍着了。他想着,出门后赶紧点上一根边走边抽,阳光又好,多惬意。
  打火机掏出来了,门却没打开。
  冯长河叼着烟低头瞅。
  欧式复古的木门,配着黄铜颜色的门锁。这种锁也挺老套的,从里面反锁的话,屋外可以用钥匙开;但屋外用钥匙锁了,里面就开不开了。
  而现在,门把手可以扳动,屋里没有反锁,是从屋外被用钥匙锁上了。
  冯长河按着门把手,咬紧牙慢慢站直起来。烟头的海绵垫都被他咬弯了。
  他站在原地想,她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捉弄,把他锁在屋里的。他很清楚的知道。
  一股热气冲上头顶,冯长河很想找个人打一架,或者找个桌子掀一下,或者,随便干点什么解气的都好。
  但他能做的只是恼怒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发呆一样。直到兜里的手机猛然响了——
  “我是一颗糖!~一颗什么糖?——我是一颗糖!~一颗什么糖?——我是一棵活力四射~朝气蓬勃~五彩缤纷的~~跳跳糖!
  ……”
  冯长河心烦意躁地摸出手机,来电姓名还没看不小心给按了。不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
  “糖里个糖里个糖里个~里个里个——糖里个糖里个糖里个糖…… 蹦跶跶蹦跶蹦跶跶蹦跶蹦跶跶蹦跶跶——跳跳糖~!“
  冯长河深吸了口气。
  “……喂?”
  “喂!冯哥你今天怎么又不在啊冯哥!我和几个兄弟早上没吃饭饿了一上午了都,想着中午到你这儿整一口的。怎么今天又没出摊啊?”刘铮大嗓门透过喇叭喊出了免提的效果。
  冯长河把咬软的烟从嘴里抽出来:“今天有点事,不去了。”
  “昨天不是也有事没来吗?哎哟你是不是整别的副业去了呀?有别的工作了提前说啊,我们兄弟几个就把食堂挪窝了!”
  “没有。”冯长河顿了一下,重复,“没别的工作。”
  “那你这可不行啊,你这是想失业的节奏啊!”
  “你们去吃点别的吧。下次我请你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刘铮声音放小了一点:“冯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冯长河揉揉眉心:“没有。”
  “真没有啊?“
  “……真没有。”
  嗓门又重新放大回来:“没生病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以前你可是无论刮风下雨挣钱的活儿绝对不耽误的。明天得来啊,明天我找你还有事儿说呢!行了行了,挂了挂了,我们吃拉面去了。”
  冯长河按了手机扔回兜里。
  在一楼转了一个圈,所有窗户都是锁着的。
  本来冯长河也没指望哪扇能开着。
  他往沙发上一坐。身旁有个靠垫,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来,闻了闻,有点香味,不知道是沐浴露的,还是洗涤剂的,或者是身上自带的那种香味。
  冯长河胸口发闷。他扔下靠垫离开沙发,从冰箱里随便拿了瓶酒出来。目光又瞥到放在冷藏室里结霜的避孕套。
  他突然感觉有气没处发的那种无力,甚至想笑两声。这两天的心情一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
  有时候太阳还没落山,月亮就出现了。
  世界走进小区大门的时候,看到天空就是这样的场景。
  太阳是天际很浅的半团,映出半边天的晚霞。月亮挂在另外半边天上,是很淡的一牙轮廓。
  世界一边抬头看天,一边走到家门口。
  拧开屋门,冯长河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听到她回来也没抬头。
  他盯着面前茶几上搁着的一个酒瓶,酒瓶里澄黄色的液体已经下去了一小半。
  世界打量了两眼:“你为什么喝我的酒?”
  冯长河沉默。就在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突然很平静地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整我?“
  “啊”世界眨眨眼睛,语气变得可怜巴巴地,“没有啊,你误会了。我一不小心把门给锁了,就把你关屋里了。我不是故意的。”
  冯长河没有转头,依旧重复地问:“你为什么要整我?”
  世界扁扁嘴,朝沙发走:“外面这不是下雨了么?你没伞会被淋湿的。”
  “雨不到中午就停了。”
  世界走到沙发面前,依旧保持可怜巴巴地:“我不知道啊。”
  冯长河终于抬起眼睛,或许是喝了几口酒,他眼中有几丝红血丝:”利小姐,我不知道是否因为什么事得罪到了你。如果有,那我向你道歉。”
  他眼底情绪复杂不明,一字一顿:“你不用这么故意整我。”
  世界和他对视,脸上以清晰可见的速度浮起委屈,她弱弱地抬起右手,声音里都透了娇气:“我给你带了晚饭呢。”
  她手上拎着一个大披萨盒子,还有两杯饮料。
  明明是她故意整人,却做出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冯长河感觉莫名气闷,他深吸一口气:“利小姐,你是演员吗?你在排练什么吗?“
  世界站在沙发面前举着盒子,亮晶晶地瞅着他,却是答非所问:“你不爱吃披萨呀?“
  冯长河又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掏烟盒。
  不行,他得讲清楚了,得来根烟压压。
  点燃抽了一口,薄薄的烟气荡漾在眼前。冯长河说:“你不是真的想让我来给你装修,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下午需要去做生意。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走,你昨天装睡,今天又把我锁屋里。你是不是想着法故意整我?”
  “啊?利小姐,你是不是看我哪不爽了,故意整我?”
  世界笑了一下,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她说:“你叫我利小姐啊,真好玩。还没人这么叫过我呢。不过我不大习惯啊,不然你叫我世界吧。”
  冯长河又狠狠抽了口烟,皱起眉毛:“你能不能不要总说别的。利小姐,我平时脾气没那么好,我也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我不想陪你玩,更玩不起。“
  “今天我就想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就抓着我不放了,你给我聊聊清楚,行吗?”
  冯长河说完后看着旁边,又皱着眉叼上烟,似乎在等她解释。世界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把烟从他嘴巴里抽了出来。
  冯长河错愕地吐出一缕白气,缭绕的烟气后,看到世界将这半根烟咬进嘴巴里。
  她的嘴巴上还是亮晶晶的唇彩,到了晚上,甚至更艳丽了一些。她含着那根烟,似乎不大会抽,仔细品咂一会儿,才慢慢吸了一下。
  然后她俯下身子,两指夹开烟,凑到他耳边,轻轻吐出一口烟气:“你没有得罪我啊。不过啊,我就是想让你陪我玩。”
  世界故意魅惑地拖长了声音,由于不太会抽,烟呛进了嗓子里,所以她咳嗽了两声,就显得不那么魅惑了。
  但冯长河还是感到一阵酥麻,从耳朵到心底的那种。
  又别扭,又陌生,又异样。
  冯长河几乎是即刻站了起来,向后躲开一步。
  他没有说话,视线乱了一下后,最后还是锁定在茶几上的酒瓶子上了。
  世界站直身子,重新把烟又送进嘴里,尝了一口后又咳嗽了一下。
  她疑惑地皱皱眉:“这东西到底该怎么抽啊?”
  冯长河咬紧牙:“你到底什么意思。”
  世界轻笑一下,看着他:“你不懂我什么意思吗?“
  冯长河似乎想把酒瓶子盯出花来,半响,挤出一句:“我不懂。“
  又很快道:“你找别人给你装修吧,明天我不来了。”
  说完他垂着目光大步往门口走。
  世界放下披萨盒,拿起酒瓶子,喊他:“你要不要把这半瓶酒拿上?看你盯了半天,挺喜欢的呀?”
  冯长河已经打开门,他手按在门把上,闷闷说了声:“不用。”然后闭门离开了。
  那门关上时,只发出了很轻的磕响。
  世界耸耸肩,把酒瓶子搁下了。
  【有时候太阳还没落山,月亮就出现了。
  其实月亮一直以来都在。只不过白天时候被太阳光遮住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一口气把情节都写完,导致又变成中篇,所以这回我专门列了提纲。
  我给自己明确规定了,十章前不能开车,否则剧情发展太快会显得唐突。
  可是好想写,感觉要拖不下去了~~
 
 
第9章 九
  世界无聊了好几天。
  好像又回到了刚来的那会儿,对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热情,对什么吃的都没有胃口。
  唯一的高光时刻恐怕就是接到任务了。所以世界每天都满心期待的打开家门,可沙发上空荡荡的,没有小银手机,没有信封。
  没有猎物。
  没有乐趣。
  世界沮丧的在跑步机上跑步,饿了就拆一盒自热米饭吃。
  实在无聊了,世界在屋里兜兜转转,发现冯长河遗留下的电钻箱子。世界拆箱通电,想自己安装个衣柜玩。
  不过事实证明她果然还是玩不转的,电钻通电震动强烈,世界裸手扶着木板,虎口处被划出个大口子。
  世界拔了电钻,举着手很丧地躺倒在地板上。
  虎口处的血涌出来,不多不少,深红粘稠,顺着皮肤纹路流到胳膊上。
  血流到手肘处的时候,世界感觉有点疼。
  她爬起来到座机前,拨通了号码。
  电话又是响了两声就接通了,而那头没有说话。
  世界先开口了。
  “是我。”
  冯长河很平静地“哦”了一声。
  世界将受伤的手举起来看。
  “你是不是没有来电显示?”
  “有。“
  冯长河顿了一下,说:“我知道是你。”
  “那你还接?”
  “……”
  冯长河有点无奈地反问:“我为什么不接?”
  血流过胳膊的痕迹干涸,形成了深红的血痂。世界把五指伸直又收回。
  “你不是不来了么?”
  冯长河吸了口气,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在卖麻辣烫?”
  “……你打电话就是问这个?”
  “哦还有,你的电钻在我家里呢。“
  世界轻轻吹了一下伤口,又说:“都好几天了,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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