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我去拿。”
“都放这么多天了,我是不是该跟你收保管费呀?”
“……”
“算了,要不我给你送过去吧。不行,我送过去的话,是不是得给你收跑腿费呀?“
冯长河烦躁地原地走了两步。
“都行。我不要了也行。我得去忙了。”
电话里有风声,世界觉得他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似乎要挂掉。
于是世界先挂了电话。
手停留在挂掉的话筒上,世界眨眨眼睛,觉得开心了一些。她换了鞋子出门,去小区外的药店买了些纱布药品包扎伤口。
拎着袋子回来,打开大门,目光一瞥,世界心底漾起久违的激动。
小银手机和信封,静静搁在沙发上。
——终于来活儿了。
世界单手点开手机文档,扫了一眼。
这次雇主大方,酬劳金额给得很高,是通常的三倍之多。翻到最后,世界知道为什么了。文档最后两行写着——
特殊要求:全面部毁容,拍照留念。
如截至日期过后猎物仍然存活,则视为任务失败。
世界把手机抵在下巴上,思考是先杀掉猎物再毁容,还是先毁容再杀掉猎物的问题。
不过既然没有更具体的要求,似乎猎物死掉后再毁容更容易一些。
条件允许的话直接放把火,不允许的话就用小刀划拉划拉就好。
至于拍照,那应该属于F的工作范畴了。
思考完毕后,世界打开信封看。
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干练的女人,锁骨短发,穿着蓝绿条纹吊带背心,在碧绿的草坪上牵一条长毛大狗,对着镜头生动地笑。
照片背后标注着:徐晚,蓝海岸集团董事长独女,后天于海马大酒店举办婚礼。除婚礼当天外行程未知。婚礼嘉宾已定,难以替换,建议扮作服务人员更易接近目标。
这是世界接到的第一个女性猎物。
世界又把照片翻转过来,觉得她身上这件吊带蛮好看的。
——————
婚车来到之前,世界一直站在海马大酒店门口看气球。
拱形的大门上方用粉蓝相间的气球搭了一座很浪漫的桥,天气有点刮风,那气球桥摇摇晃晃的,世界觉得它随时会散架。如果散架了,气球散落下来,她就可以捡起一个粉色的气球玩了。
可直到接新娘子的一大排豪车热热闹闹开到酒店门口,这个气球桥也没有散架。
世界失望地摇头,从后门走进酒店后厨的工作间,换上了服务生的白衬衣,扎好领结。
客人还没有落座完毕,后厨正在准备餐前的小食果盘。
先是一道干果果脯为主的“心心相印”,用蜜桃干,梅子干,奇异果干等一圈圈拼出了色彩鲜艳的心形,里头又填满了香菇脆,苹果脆等各种果蔬脆片。
世界端了几盘一一摆上桌子。一边顺手拿了块芒果干吃,一边观察这个宴会大厅。
数十个大圆桌陈列在大厅里,桌子铺着欧式浅金桌布,中央的插花是以粉白色绣球为主的。头顶巨型大吊灯散发着粉金柔光,周围墙壁布上了蓝色纱幔,整体氛围是又浪漫又气派的。
一条鲜花簇拥的地毯从门口通向尽头的舞台,舞台上有工作人员在调试声音。而客人正从侧门递交请贴后一一走入。
世界返回厨房,又端了几盘“百年好合”出来,是以瓜果为主的水果拼盘,世界研究了一路也没研究出百年好合的寓意在哪。
把果盘在圆桌上放好,世界余光看到一个司仪模样的人从舞台右侧的门走了出来,与舞台上的人交谈,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来一些
“……对,顺序换一下,先放这首歌。”
“新郎的发言稿不在你这儿么?也没给我啊……”
“……哎呦,这音乐软件你不会用啊,直接拖过来就行……”
世界又端了两盘“永结同心”出来,放好后没再回后厨,而是顺着墙溜进舞台右侧后门。
门后是一条长廊,左右都是套房。顺着长廊走到中间位置,有一扇门半开着,世界看到门上贴了张字条,写着“新郎休息室。”
世界刚要探头进去看,那扇门却突然大开了。一个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扶着门,也被吓了一跳。
“有事?”西装男神色不是很好,但世界知道这不是被自己突然出现吓的,而是他真的有什么心事。
世界问:”你知道新郎在哪儿么?”
“我就是。”
“哦。你的发言稿有人要,你是不是没交?”
新郎揉一揉额角,仿佛焦头烂额:“什么发言稿,我应该交了吧。哎最近事儿太多了。”
世界正经道:“你去舞台看一下,那里有人要你的发言稿。”
西装男摆摆手:“行了知道了。”
说罢他又问:“客人都来了?”
“到了一大半了。”
西装男略沉重地点点头,带上门大步走开了。
世界目送他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拐了出去。
然后继续沿着走廊向前找,不远的一扇门上便贴了“新娘休息室”。
世界用提前拿到的万能房卡刷开门,“滴”一声轻响,然后闪身进去。
套房很大,客厅里干净整齐,连空调遥控器都按原位置摆放好,似乎没人动过。世界轻轻向卧室里走,走到门口时,听到里面有轻微水声。
没错,喝水时砸吧嘴的那种声音。
世界按住门把手,迅速开门闪进去。
只听到一声巨大的“我靠!”
世界后背靠在门上,无辜地看着面前场景。
穿白婚纱的女人应该是新娘,不过她婚纱没穿好,上半身都尽数脱掉了,她的动作是半跪在地上的。
还有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这个人衣服也穿得不完整,裤子都尽数脱掉了。
在世界进来的刹那,男人的手还放在新娘的胸上,新娘的嘴还贴在男人的下半身上。不过飞快地,男人的手转而捂住了自己的下半身,新娘的手则捂上了自己的胸,总之各管各的重点。
叫骂声过后齐齐静了片刻,世界也就趁这时间细细看了一会儿。
然后世界冲女人点点头:“你是新娘,徐晚。”
又偏头看男人,矫有兴趣地点评:“你不是新郎。”
男人怒骂:“要你搀和?!我真是,真的是靠了!你……你进来怎么不敲门?!你们这样是要被投诉的!”
世界“哦“了一声,配合地伸手,在后背靠着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男人不可置信的皱起眉头:“你……现在敲管什么用?!没看到这个情况吗?你先出去……”
世界扁扁嘴:“别呀,我还有事儿没做完呢。”
世界看一眼手忙脚乱穿衣服的新娘。然后掏出皮筋,先把头发扎了起来。
又掏出一副手套,先带好了左手的,又带好了右手的。
男人看不下去了。他从床上抽起裤子捂住自己,对新娘道:“这服务员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快有人来了,我先走了,回头再找你。”
新娘垂着的头轻轻点了下。
男人一边走一边套裤子,走到门口时刚刚套好,打开门左右看了看后,走了出去。
世界耸耸肩,说:“婚礼上来这么一出,还挺刺激的哈。”
新娘徐晚镇定地站起来,她画了很精致的新娘妆,比照片上更好看。她抻着自己左边的胸带:“你们酒店哪里有针线么?”
“衣服坏了?”
“嗯,肩带断了,得缝一下。”
世界朝她走过去:“我看看。”
新娘低着头坐在床上,世界刚走到她面前,离的很近了。却突然听到走廊传来嬉闹的声音。然后房门被几个人一起敲打:“徐晚?准备的怎么样了呀?”
“徐晚,开门开门,让我们给你参谋参谋,马上就要举行仪式啦。”
世界皱眉,慢慢把手从兜里抽了出来。
世界很不情愿的把门打开了。外面是一群穿着蓝色纱裙的伴娘,直接忽略掉世界欢欢乐乐地涌进来了。
世界默默退出屋外,摘掉了手套。
接下来举行仪式到最后结束坐车离开,猎物周围都围满了人。
世界没有找到其他下手的机会了。
世界只得打了辆车回家。
在路上看着窗外发呆,突然感到手有点疼,低头发现虎口伤口不知何时裂开了,开始往外渗血。
她从没有不按时完成任务过,她感到自己不够优秀了。手上的血都快滴到车上了,也没有纸来擦。
世界垂着脑袋顶在车窗玻璃上,难得的,感到自己有点落魄。
出租车还没到人济华府,开到熟悉的街道时,世界就让车停下了。
她在街角下车,慢慢走到两个店面之间。左边是一家小书店,右边是一家小饭店,两家店之间有一片空地,空地上停一辆改造过的推车,推车里摆了两口长方形的锅。
是下午时分了,没有人来吃麻辣烫,锅上用盖子盖住了,冯长河也不在旁边。
世界失落地转头走。路过摊位旁的书店,眼睛却亮了一下。
书店大门是透明的玻璃,能看到冯长河靠在柜台旁坐着,拿着本书在看。
世界慢慢走上几节台阶,站在玻璃门门口。
冯长河微驼着背,闲闲地又翻了一页书。
世界伸手敲了敲玻璃。
冯长河抬起头来,愣了一下。然后他扣下书,站起来,伸手拉开门。
世界迈步进去,环顾这个小书店。
冯长河在身后说:“这是我朋友的店,他有事走了,我下午也没什么客人,就帮他看会儿。”
世界背着手,围着小书店绕了一圈,又回到柜台面前。
冯长河站在面前看她:“你来找我的?又有什么事儿吗?”
世界闷闷地说:“我来还你电钻箱子。”
“哦。”冯长河低头瞅了眼,又问,“那箱子呢?”
“我没带。”
冯长河都不知该不该笑了。
“你来给我还工具箱,结果你没带着?”
“对,我忘带了。”
冯长河认输了:“好吧。”
他又重复了一遍:“好吧。那你,要吃点东西去么?”
世界没说话。
冯长河感到了她的状态不佳,之前虽然戏很多,但也算精神抖擞。于是冯长河又打量了她一遍。
世界背着一只手站在面前,衬衣已经脱掉扔了,她上身只穿了一件蓝绿条纹背心,肩带细细的,布料很少很轻薄。
冯长河不由问:“你不冷么?”
那天下过雨后,就降温了。一场秋雨一场凉,冯长河都套上了夹克外套。
世界摇头:“我昨天逛了一天街才找到这件背心的。不好看吗?”
冯长河犹豫了一下说:“好看。不过也要分季节啊,可以留着明年夏天穿。”
世界说:“我特意穿的。今天我去做一项工作,特意准备了这件吊带。结果,工作被我搞砸了。”
“很严重么?”
“我不知道。我之前没有搞砸过工作。”
“那会......失业?”
世界认真想了想,说:“这应该倒不至于。”
冯长河说:“那其实还好。以后工作过程中可以弥补一下。”
世界点头重复:“嗯,其实还好。”
她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可郁闷的。
世界探头看柜台桌面上的书:“你刚在看什么?”
冯长河下意识也伸手去拿:“讲二战的,随便拿着看的。”
世界看到封皮,《巴黎烧了么》。
世界轻轻笑了笑:“你也喜欢战争啊?”
冯长河说:“不是,随便看的。”
世界趴在柜台上微微仰头,冯长河的下巴就在她头顶上方,伸手按着那本书,好像生怕她抢走了似的。于是世界抬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下。
冯长河立刻触电一样的站直了。他声音有点僵硬,眼神又带着真的疑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世界靠着柜台,看着他,期待地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啊。”
冯长河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移开目光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不知道。”
世界皱起眉毛:”我在勾引你,你感觉不到吗?”
冯长河静静地说:“你不要这样玩我。你是个挺单纯的姑娘,你可能只是无聊了。”
“你这个人才真的是无聊。”
“是。我生活挺无聊的,但我也不想这样找乐子。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想......”冯长河手撑在柜台上,顿了顿,说:“你不要这样了。你走吧。”
世界嘴角耷拉下来:“怎么每次不是你走,就让我走。是不是我太积极了,还是我哪里不对,导致你很讨厌我么?”
冯长河很快说:“没有。”
他嘴唇蠕动一下,还想补充点什么,但没有再说。
世界立即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我没有哪里不对。”
她反而向前一步,靠的更近了,仰起脸,眼睛里含着亮晶晶的光彩:“我就不走。”
她伸手,隔着牛仔裤轻轻摸上他的中间部位。她想起上午在新娘休息室看到的那一幕。她觉得,手下按着的,比看到的那个男人的重点部位,似乎要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