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白玉魔而来。”司徒浮筠说道。
白玉魔此人,正如他的名字一般,虽说出身丐帮,但从行事手段来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道。他害过为数不少的少女,也曾经因此被丐帮的前任帮主仁慈逐出丐帮。后来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活着。
这本不在司徒浮筠的关注范围之中。
但有人求上了门。
于是司徒浮筠便下了山,来到这里,取走了白玉魔的性命。
“我知晓。”楚留香说道,之前司徒浮筠一照面就对白玉魔动了手,来意已经表明的十分清楚了。就是苦了他,宰完人之后的好友难得邀他见面,为了及时赶到……楚留香觉得自己已经跑掉了大半条命。
杀了白玉魔这件事的后续其实很好处理,毕竟此人素有恶名,司徒浮筠此次动手也是师出有名,但——南宫灵实在是太能拖时间了。
这么在心中念叨了一句,楚留香又感到了一些奇怪。好歹白玉魔在江湖上也算是恶名昭彰……但怎么在司徒浮筠的口中,就成了这么随便的小事呢?连提起来,也是这样轻飘飘的。
“大约是见过的大事太多了吧。”司徒浮筠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你在奇怪什么?”
楚留香道:“唔……一个请求,就能让你破例吗?”
“那也要看是谁,又是什么请求了。”司徒浮筠道,“如果是你相请,下山也不算什么。又像是白玉魔——为了他的性命走上一趟,也是值得的。”
被特殊对待的楚留香十分高兴:“浮筠你似乎十分厌恶他?”
司徒浮筠:“同为女子,自然深有感触。”
司徒姑娘表示自己厌恶那些将女子当做玩物的男人,却更加厌恶像是白玉魔这种随便凌·辱女子的混蛋——哦,大概还得加上那些采花贼。
前者还能让自己勉强无视,毕竟那基本都是你情我愿的,又是何必多此一举?但后两者——
若虚真人不常在江湖上行走,她如今在江湖上的声名更多的是来自于那些输在了她剑下的对手,而在前几年,她才入江湖的时候,名气全部来自于那一个个被砍了的采花贼和喜欢掳掠女子的大魔头。
那把名为空饔暌嗟某そ#谙衷诙际遣苫ㄔ粽飧鲂幸档呢巍
简直连说出这四个字的勇气都没有。
同样想到这一茬子的楚留香没有抖,毕竟他只是个大盗,既不偷香也不窃玉,现在也在洁身自好。虽说曾经有过一段风流过去,但那也都是你情我愿,绝对没有半点强迫行为!
所以他就能够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那四个字了。
“空饔暌啵俊彼担叭缃窠希苫ㄔ舳伎煲a恕槐荒阕サ降哪切急荒阆牌屏说ㄗ影。◇蕖!
“这难道不好吗?”司徒浮筠反问道,“采花贼这种东西……消失了之后难道还有什么坏处不成?”
“没有!”楚留香果断的终结了这个话题。
然后说:“南宫灵托我想你道歉。”
“这又是谁?”被道歉的司徒浮筠问的很困惑。
虽然表情还是那种淡淡的样子,一丝一点的都没有变过。但那种困惑,嗓音里藏都藏不住。
司徒浮筠也没想要藏就是了。
“丐帮的新帮主。”深知司徒浮筠惯来不关注江湖消息,楚留香在她这问题还未出口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答案,这时候回答起来也十分的迅速。怕司徒浮筠难对上号,还又补充了一句:“任老帮主的养子。”
司徒浮筠:“任慈?”
楚留香默默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又是司徒浮筠身上的一个违和点了,若虚真人的身世成谜,来历师承却是很好找的,山东附近的一个山上的小道观而已。观主当年倒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高手,教出司徒浮筠这样的剑术大家,大家也都不觉得奇怪,顶多也只是觉得这姑娘天赋真好小小年纪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但——
楚留香想,任老帮主似乎是和浮筠的师尊同辈的吧?
所以浮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像是在称呼同辈似的,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将丐帮前帮主的名字挂在嘴边?
就好像那不是名满江湖德高望重的前辈,而是邻居家的张二狗似得——虽然这么想实在是很不礼貌,但说真的,司徒浮筠这种堪称随意的态度总是让楚留香有一种这样的既视感。
司徒浮筠不知道楚留香的纠结心情,她花了点力气的将之前扫过一眼的南宫离和丐帮新帮主这个名头画上了一个等号,然后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种小事,完全没有多关注的必要。
直接上门宰了人家门派的长老这的确是一件挺不礼貌的事情,但如果这个被宰了的长老是白玉魔的话,司徒浮筠觉得自己没错。
既然自己没错——
那错的肯定就是别人了。
比如说让白玉魔再次回到丐帮的南宫灵!
司徒姑娘的逻辑十分通顺,作为听众的楚留香都差点被洗脑。但香帅毕竟是香帅,他以超人的意志阻止了自己的思维跟着跑偏,并提出了一个新问题:“那是来找你的吗,浮筠?”
楚留香口中所指的、来找司徒浮筠的乃是一艘极其精致美丽的大船,轻纱飘飘描金画碧,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富丽堂皇外加精致美丽,连上面走动的女子都是个个美人。第二眼——
卧槽这是谁家的败家子这么乱砸钱?
楚留香也是有钱人,但是对于这种夜明珠随便丢黄金来刷墙的行为也稍微的有点接受不能。
况且司徒浮筠人如其名,正如风中翠竹,挺拔坚定,又如冬日冰雪,淡漠清寒而又洁白晶莹,不管怎么看都是十足十的道门名士画风,说她下一刻就会飞升也不值得惊讶。但这船,人间富贵锦绣辉煌不外如是。
这画风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若非此处只有他们二人,那船还就认定了这个方向……楚留香也不会这么问出来。
他宁愿相信这是来找自己的,哪怕他确定自己最近并没有招惹谁。
然而事实总是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发生转移,哪怕楚留香再怎么不相信……司徒浮筠还是点了头,说了一声是。
楚留香:……
第12章 踏月留香
天明之前司徒浮筠就上了船,离开了。
楚留香目送那船驶远,觉得下次大概能邀请司徒浮筠去自己船上玩了。
他养大的三个妹子个个漂亮甜蜜,看起来司徒浮筠也不晕船——这事情的成功率应该不算小吧?
楚留香思考着问题投入了接下来的探查之中。
同司徒浮筠的相逢也只不过是这段时日之中的小小插曲,偶尔想来值得会心一笑,但也无需是时时念着。
只是——
这次浮筠回去,是回哪里呢?山上,又或者是姑姑家?
楚留香觉得这问题必须弄清楚,不然他下次写信都不知道往哪里寄过去。
远在神水宫的司徒浮筠:……你还是往山上寄吧。
毕竟神水宫里,真的只有女孩子啊!
这还不算,当家作主的神水阴姬更是极度的厌恶男人,简直恨不得整个神水宫里连只公的动物都没有。别说是让男人踏进神水宫范围了,神水宫里,就算是男人的东西,那也是不准进来的。
楚留香也不会是例外,应该说,对他的标准只会更加的严苛许多。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司徒浮筠从不在水母阴姬面前提及自己的好友之一楚留香,水母阴姬能够在她口中听到的友人名字,也只有一个华真真而已。
哪怕她们都心知肚明,水母阴姬不可能不了解司徒浮筠的交友情况,司徒浮筠也不可能不清楚水母阴姬对自己身边情况的掌控力。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司徒浮筠如是说,“姑姑没说,我便也不说。”
“表姐便要当做不知道吗?”银白纱衣的女孩子伏在她的膝上,娇嫩甜美的容颜上还带着蜜糖一样动人的笑意。她的眼睛也是极美,当她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恍然之间便会叫人有种被全心全意仰慕深爱着的错觉。
司徒浮筠手指穿过女孩子的发丝,乌黑的长发在她之间流淌而过,宛如一泓流泉。“静儿。”她说,“不说和假装不知道,那是两件事情。”
“就像是表姐待在神水宫,和不在神水宫一样么?”司徒家眨着眼问道。
司徒浮筠略略失笑:“这是两桩事,怎么能跟混为一谈?”
“为何不能?”司徒静道,“对我来说,这两样事情都是一样的。”
司徒浮筠很浅的笑了一下,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女孩子的额心,道:“静儿不是已经长大了吗?怎么还是这么的孩子气?”
“我哪有!”司徒静嗔道,“表姐又取笑我!”
司徒浮筠道:“嗯?还说自己没有?”
此地无银三百两呀,小表妹。
司徒浮筠可喜欢自己的这个小表妹了,哪怕当姑姑的水母阴姬再怎么坚定冷酷的隔绝她们……也没法阻止司徒浮筠想方设法的来探望司徒静。
最开始的确只是移情作用,失去了亲人太多年,所以在见到那小小的女孩子的时候便将其当作了自己早逝的妹妹,但多年相处多年宠爱也不是作假的。司徒浮筠这一生执着的事情就那么几件,带着表妹出神水宫便是当中之一。
但在这之前,她得先过了水母阴姬这关。
说真的,司徒浮筠挺难理解水母阴姬的养女儿方式。一直把司徒静困在神水宫之中算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学的再多,不到外面走走也很容易被骗啊,这次不就是教训么?
何况司徒静压根就不具备在家即知天下事的设定。心思倒是敏感,然而这能有什么用?
水母阴姬态度十分坚定,对于侄女的执着回答也从来只有一个:胜过我,你就能够做想要做的事情!
神水宫主奉行的规则十分的简单粗暴,司徒浮筠每次来神水宫小住的时候都要因为这事被水母阴姬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几次。不过对于司徒浮筠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是水母阴姬的冷脸,都不能阻止她继续自己的挑战。
虽然每次都会被收拾的很惨就是了。
具体有多惨……大概是比断气多一口气这种程度吧。
这次尤其的惨,司徒静看到司徒浮筠这次的惨样差点没哭出来。素衣道姑从容依旧,那份傲骨也是依旧,但雪白的面容上却是浮现着不正常的晕红,唇色更是惨白。司徒静忍着手抖把手指在司徒浮筠手腕上搭上去,指尖下的经脉简直混乱的叫人不敢置信。
“娘亲怎么能这样!”
司徒静早知道亲娘对表姐下手惯来不留情面,也已经见识过很多次自家表姐被亲娘打成重伤的情况,但这么严重的——
还真是第一次。
“小事罢了。”司徒浮筠说的漫不经心,“静儿,不要多想——姑姑对我,实在是用心良苦。”
司徒静觉得有点难以理解,用心良苦——往死里打的用心良苦吗?
“我这不是还活着?”
司徒浮筠觉得这就已经很能表现出水母阴姬的手下留情了啊。
独步天下武林,不可一世的神水宫主,谁能够在一次次的挑战她之后还能够活下来?何况是有幸得这位武功内力不亚于当世第一大英雄铁中棠的“水母”阴姬亲自指点武学?虽说每次都被收拾的很惨,但司徒浮筠的收获也实在是不少,她能够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武功,甚至是活到如今,水母阴姬都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举个例子吧。在前几年的时候,有人曾经将她同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相提并论,说只需要再过十年她便能够胜过薛衣人——司徒浮筠一直都觉得,传出这句话的人肯定和她有仇。
自从这个说法出来之后,短短一个月里她经历了足足五十七场的刺杀,最后出手的那个剑客剑法造诣更是高的叫人胆寒。如今的司徒浮筠确信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却并无必胜的把握,但对于当年的司徒浮筠来说——
大概也就只能尽力而为了。
如果不是水母阴姬出手早的话,神水宫的未来宫主就要死在那里了。
而这也只不过是司徒浮筠这些年里面遇到过的险情之一罢了。诚然,她所遇到的那些危险大部分都是依靠着自己或是和友人的合作度过的,但也有好几次,若非水母阴姬出手,她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姑姑一直在保护我。”司徒浮筠说道,“她不仅是整个神水宫的保护者,也是我和静儿你的保护者。”
“更是我武道上的领路人。”
从出身来说,司徒浮筠其实是不应该和江湖武林有什么关系的。毕竟她爹是当朝大将军她娘是当世大儒的嫡长女,作为他们的女儿,若非后来出了意外,别说是出家了,司徒浮筠更大的可能是被亲娘养成一个和她一样的名门闺秀大才女。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司徒浮筠五岁的时候她爹被牵扯进了夺位之祸里边,一家人最后的结局是贬谪边关。看起来还能留着一条性命以待日后东山再起,但在半路上他们就遇到了劫匪——至于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司徒浮筠命大,胸口被捅了三刀还活了下来。
还坚持到了被救的时候。
救了司徒浮筠的是个道士,他也是偶然经过,恰巧见到了这一地的尸体,本着善心打算把人埋了,以免他们暴尸荒野,却在这中途发现司徒浮筠还剩着一口气。救人救到底,后来又发现司徒浮筠武骨上佳,便干脆把成了孤儿的小姑娘带在了身边,当了徒弟。
于是司徒浮筠就这么的出家当了小道姑。她跟着自家师尊在山里呆了八年,学的是道门九艺,练的是烂大街的基础剑法,十三岁的时候出了师。
或者说,没师尊了。
师尊去世之前还在感叹自己受了伤活不长,不然还能多教她几年。司徒浮筠偶尔想想也觉得有些感伤,那时候却是平静的很,埋了人处理完了后事就按照师尊的嘱咐下了山——然后还没几天,就被水母阴姬亲自带着人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