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石微微转动眼珠，看到时濑身旁的蒂诺，突然走上前一步。
“说起来，我可真得好好谢谢顾先生和你啊，没有你们的话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白流石看向蒂诺，眼神死气中混杂着癫狂。
“哼。虽然没死，但也没有人样了，看看你这双脚，想必苟活得很艰难？”蒂诺嗤笑一声，时濑闻言立即垂眼看去，这才发现白流石的腿下本该是脚的位置居然变成了一对黑色羊蹄。
不但失去了人类的双手，连双脚也失去了吗？
时濑抬起头，眼神复杂。
和顾息相比，现在的白流石更像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第46章 第 46 章
白流石冷冷地说“这不正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吗？”
回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 白流石恨得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
那个裸足的恶毒女人, 把他骗进那个男人的房间后, 趁他不备将他打昏。再次醒来，白流石只觉得全身上下仿佛撕裂般的剧痛, 身体里游走的血液像熔浆一样火烧火燎的, 滚烫得似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太痛苦了……身后幽幽的烛火照亮他流淌到地板上的血，仿佛置身于阿鼻地狱中。他甚至想过干脆一头撞到柱子上以了结这份痛楚, 可当他看到那群人用看牲口一样的眼神看他时，他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不能死。他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然后把这些人全部杀掉。
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着白流石拼尽全力从那所教堂里逃了出去，庆幸的是并没有人追出来。看来他们也认定自己必死无疑了？白流石虚弱地自嘲一笑，在寂寥的夜色中拖着残破的身躯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别墅。
餐桌上还摆着时濑为他准备的水饺, 虽然早就凉透了。白流石想到时濑已经被那个绿眼睛的异国少年抢走，对蒂诺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他的金丝雀，他的缪斯, 他的画中人, 他的……□□。
无论如何，他要夺回来。
＊＊＊
蒂诺听了白流石这句话,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你照过镜子吗？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谁会想看到啊？”蒂诺刻薄地打量白流石，眼神讥诮而冰冷, “实验失败了, 你不过是个残次品罢了。残次品就应该趁早去死, 省得污了别人的眼睛。”
白流石在听到“残次品”三个字的瞬间，身上的黑色纹路似乎又加深了一些。时濑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奇怪的是，白流石并没有因为蒂诺的刻薄话而暴走。他微微抬眼，扫视一圈，轻声问“你们几个，有谁要抢走我的金丝雀吗？我先说了，今天她只能跟我走，谁也不能拦我。”
蒂诺当即嗤笑一声。
路原一听，激动地刚要跨出一步，就被息掩星一把扯住了。
“你干嘛拦我？”路原奇怪地看向息掩星。
息掩星朝路原努了努嘴，路原莫名其妙地看了过去。
时濑正侧身背对着他们，左手背在身后轻微的摆动，幅度很小，如果不是息掩星看得仔细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息掩星低声对路原说“她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路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路原虽然不明白时濑想要做什么，但他相信时濑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立即老老实实地停下动作，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息掩星静静地盯着时濑，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
时濑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息掩星和路原，知道他们已经看到自己的手势了，慢慢看向白流石“白老师，对不起，我今天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呢？难道你不怀念我们在一起时的生活吗，时濑？”白流石看向时濑的眼神温柔得似乎有月色流泻。
这么久没见，她仍然像初次相遇时那样完美，苍白脆弱地像一只精致的人偶。
还是那个需要他精心呵护的乖孩子。
时濑的视线落到蒂诺的身上“白老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不得不告诉你。”
她指了指一旁的蒂诺，抱歉地看向白流石“我和他是同伴，不论生死都只能和他在一起。白老师，你还是死心，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蒂诺闻言，转过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时濑“小狐狸，居然敢利用我啊。”
时濑一脸无辜“刚才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吗？”
蒂诺歪了下头，弯下腰凑近时濑的脸，就在时濑紧张地闭上双眼时，他突然轻笑一声。
“不过，我并不讨厌。”
时濑感觉到右眼眼罩上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她慌忙睁开眼，看到蒂诺正随意地站在她身前，白流石则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俩。
发生了什么？
“砰！”身后的垃圾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时濑立即扭头，只见息掩星正举着枪死死拉住路原，仔细一看枪口还冒着袅袅青烟。
他……刚才对着垃圾桶开了一枪？
“时濑……”白流石突然叹了口气，宠溺地看着她，“我知道的，你是想让我和他打起来，然后自己趁机逃走？”
“你还是这么可爱，总是对我耍这些小聪明。”
时濑暗暗翻了个白眼。难道果然像息掩星说的那样，是她的演技太拙劣了吗？怎么两个人都不上套的？
算了，既然一个两个都不上当，那就干脆硬碰硬试试，大不了多死几次，她有的是命和他们耗。
时濑慢慢伸出右手，正准备幻化出一把□□，白流石突然先她一步动了。
他眼神阴狠，高高跃起，双爪对准蒂诺的方向扑了下去。
“虽然我今天的目标不是你，不过你既然主动出现在我面前，就别怪我下手狠了！”白流石变成恶魔后力量和速度都和之前不是一个等级的，他像一只疯狂的野兽一样，扑向蒂诺的每一爪都十分凶狠，力道之大甚至在墙上划下几道深深的凹槽。
“啧，对付这种疯狗真是麻烦。”蒂诺一边轻松应对白流石的攻击，一边还不紧不慢地说些难听话刺激他，“你要发疯去找姓顾的呀，咬着我不放干什么？”
白流石似乎被他的话勾起了某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双眼血红，攻击的动作也狂乱了很多“你们每个人都有份！姓顾的得死，你也逃不了！”
蒂诺耸了耸肩，纵身一跃躲过白流石的攻势，顺便反手一刀插进白流石的兽爪“还不是你自己太过无能，没用的废物就应该趁早去死，何必还要像只野狗一样苟延残喘呢？”
“……该死的是你。”白流石猛地将蒂诺的军刀从手背上拔了出来，他的声音阴冷，看向蒂诺的眼神像看死人一样。
蒂诺这番话彻底激怒了白流石，他周身的死气越来越盛，浓重到几乎看不到他的身体。
一直在慢慢向后移动的时濑发现白流石的脸上似乎有血珠再向外渗。
看来印南和顾先生的实验在他的身上的确是失败了，他并没有真正控制住顾息的血。
时濑开始庆幸自己只是具尸体了，不然只怕自己的下场只会比白流石更惨。
她眼睁睁地看着失去控制的白流石成功缠住了蒂诺，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时濑迅速伸手射出无数细线，短短一瞬间黑色细线便形成一堵结实的围墙，将时濑和白流石、蒂诺二人隔开。
“时濑！”她刚收回手，就被人一把抓住。
时濑立即转身，看到息掩星正紧张地看着她。
“我让路原去开车了，待会儿你和他一起走，现在先离开这里！”息掩星右手握枪，左手将时濑向后拉去。
时濑拧紧眉头“那你呢？！”
息掩星目不转睛地看着细线后激战的两人“我留下来，逮捕凶手。”
时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枪“你疯了？让他们狗咬狗就好了，你留下来凑什么热闹？你和我们一起走！”
息掩星无奈地低头看她，像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摸摸时濑的头“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我的职责。再说了，我又不傻，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再过去还不行吗？”
“那也不行。”时濑不满地盯着他，眼神湿漉漉的，“就算你不弱，毕竟也只是个人类。他们两个和你不是一个物种的，没有可比性。而且他们都是疯子，你一个正常人，疯不过他们的。”
明明是在这么严肃紧张的时刻，息掩星却还是被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番话的时濑逗笑了。
他一笑，夜空中本就稀少的星星似乎更黯淡了些。
时濑愣了一下“你笑什么？”
“没什么。”息掩星摇了摇头，慢慢收起笑意。他拍了拍时濑，目光投向前方，“路原来了，快去。”
说完，便将时濑一把推开，自己转身就向细线形成的“围墙”走去。
……一个个的，怎么全都不听人话！
时濑深吸一口气，右手向上一翻，掌心浮出一条黑色锁链突然挥向息掩星。息掩星没料到时濑会对他出手，来不及防备就被锁链瞬间缠住。
息掩星的双臂被锁链紧紧捆住，动弹不得，他疑惑地一抬头，看到时濑右手一拉，自己便被锁链迅速扯到时濑身前。
“时濑！你干什么……”息掩星皱眉，话未说完便被时濑打断了。
“我不会丢下你的。”时濑微微仰脸，认真地看着息掩星。
息掩星还未说完的话突然停在了嘴边。
“快上车！”路原按了按喇叭，催促息掩星和时濑两人。
“走。”时濑移开视线，拉着息掩星便快步向巷口走去。
息掩星无奈地看着腰上那一圈结实的锁链，轻声道“我会好好走的，你把我松开呀……”
“不行。”时濑斩钉截铁地说。
“唉。”息掩星看了一眼时濑的坚定的侧脸，叹了口气。
＊＊＊
蒂诺看了一眼细线后的情形，虽然很模糊，但还是能看到时濑三人的身影已经越走越远，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
他叹了口气，对狂暴状态下的白流石说“都怪你这个残次品，又让她给跑了。”
“就算我得不到她，也不会让你得到。”白流石咬牙说道。他的身上除了狰狞的黑色纹路就是鲜红的血，看起来格外吓人。
“你错了，她本来就是我的。”蒂诺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右手虚虚一握，巨大的黑色镰刀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好了，游戏到此为止，让我们速战速决。”
☆、第47章 第 47 章
白流石怒吼一声, 便冲着蒂诺扑了过去。蒂诺眨了下眼睛，身形突然凭空消失, 下一秒他便出现在白流石的身后。
“去死。”刀刃上闪过鲜红色的流光，镰刀擦过白流石的脸颊，他急忙抬起巨爪死死接住，掌心不断流出猩红的血，落到地面上发出灼烧的声音。
“……该死的是你。”白流石咬牙切齿地说道，双眼狠狠瞪着蒂诺。
他的吃力和蒂诺的余裕形成鲜明对比，两人的实力悬殊太多了。
蒂诺叹了口气“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说完他懒洋洋地举起镰刀, 正准备再次用力砍下，谁知白流石突然像一只爆发的猛兽般狠狠向他撞去, 蒂诺被白流石的巨大冲击直接撞到身后的墙上，墙面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斑驳的墙皮甚至因为这次撞击而剥落了许多。
白流石不给蒂诺反应的时间，他将蒂诺按在墙上不得动弹，狠狠一爪便向蒂诺的心脏部位袭去。然而蒂诺的动作比他更快, 他翠绿的双眸突然浓烈地令人心颤, 眼看着白流石的巨爪就要将他撕裂，他猛地低头, 狠狠一口咬上白流石颈间的大动脉。
“呃——啊……”白流石的全身瞬间僵住, 他微微仰头，嗓子里发出痛苦而又破碎的声音。
像是动物被野兽噬咬时无力的哀鸣。
蒂诺的獠牙在月色下显得无比尖锐, 闪着渗人的寒光。他慢慢低头, 牙齿在白流石的脖颈处深入, 再深入，直到全部没入。鲜血一点一点渗了出来，他不由皱起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
“人类的血真是恶心，尤其是废物的血，难闻得令人作呕。”他狠狠一脚将白流石踢开，然后嫌弃又认真擦拭起粘在獠牙上的血液。
白流石重重地摔倒在地，嘴边缓缓流出一道血迹。他被嗓子眼疯狂上涌的鲜血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也不是人类，你不过也是个可悲的怪物罢了！让我猜猜，你是什么东西呢？”
蒂诺停留在半空中，宝石般的双眸没有一丝温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狼狈的白流石，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看来我刚才那一口咬得还是不够狠啊，一定是因为你的皮太厚了，得先扒掉一层才好。”
他的声音冰冷，包含了浓重的警告意味。
“有獠牙，不喜欢日光，体温也比一般人要低得多……”白流石没有理会蒂诺，他慢慢抬起眼眸，眼眶中充斥着混沌的血污，“你该不会是所谓的吸血鬼？”
“不过你这只吸血鬼居然不吸血，真是奇怪得很。这算不算是性冷淡啊？”白流石一边咳嗽一边还有心思开个恶意的玩笑。
“那是因为你们人类的血实在肮脏地让我下不了口。”
话音刚落，巨大的镰刀迎面挥来，白流石一看激将法成功了，迅速抬起双臂，一双兽爪在瞬间化为一对巨斧，和镰刀猛地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铛——”镰刀和巨斧齐齐断裂，蒂诺微微睁大双眼，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的镰刀，居然断了……？
他立即看向白流石，只见白流石的双臂已经随着巨斧的断裂而突然爆开，仅仅在瞬间他就失去了双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