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妃不再多说,她说的含糊,她不想让他听明白。他能好好地活着,她已死而无憾。
秦穗取走她的绣帕,带安王离开。
“绣帕有毒,你若死,她亦死。”
安王闷疼的心像突然钻入了一丝新鲜的空气,他听明白了师傅的话,她不会给太子做妾,他被万箭穿身,她会紧跟着他自杀。
“为什么?她为什么想让我死?我想不明白,她在我忍辱负重的十年里,从未背叛我,却在最后,把我骗在万箭之下?”
十一皇子虽然跟安王一样没有听明白三皇妃的话,但他根据只言片语在脑海里自动补全来龙去脉。
十一皇子语重心长地开导道:“静王和太子联手,你没有胜算。正如三皇妃所言,身为皇子的骨气,与其遭受欺辱,不如死在万箭之下。她比你聪慧,她通过细枝末节猜出了静王和太子的联手,这是她能想到的,你最好的归宿。你很幸运,她爱你胜过爱她自己,好好珍惜。”
秦穗看向十一皇子,嘴角翘了翘,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小十一的解释与真相有所出入,却也是最贴切合适的一个解释。
十一皇子心里冒出了幸福的小泡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和明天会有四更。这是第一更。
第058章 .戏法
静王和太子的手下, 亲眼目睹了静王和太子被杀时的神迹, 再联想到他们从乌戎族打探到的公主神,只以为这个神迹是后秦的寿穂长公主带来的,惩罚他们对她不敬。
他们不信服安王,也不再信服静王和太子, 他们只信服寿穂长公主。
有秦穗坐镇,安王顺利地登基, 掌握了前朝。
东陵安稳下来, 秦穗带着余起和十一皇子离开,安王和皇太后不舍,一直送到皇城外百里亭。
知夏津津有味地听着十一皇子讲安王和他皇妃的爱恨情仇。
十一皇子讲的跌宕起伏,讲到关键处,停下来,不紧不慢地小口喝茶。
知夏迫不及待地追问,“后来呢,安王原谅皇妃了吗?”
十一皇子继续讲道:“原谅了。安王刚开始心里还难受,虽然原谅了皇妃,却不与她见面,不顾身体地熬夜批改奏折。皇太后一巴掌扇醒了他, 皇太后说, 如果她也如三皇妃那般聪慧,看出了静王和太子的联手,她也会如三皇妃那般做,他心里难受, 三皇妃心里比他更难受。”
三皇子不关注这种情情爱爱,他更关注整个故事的逻辑性,“静王和太子联手,安王就输定了?安王的十年准备都是玩着过来的?”
十一皇子满足了知夏对爱情的憧憬,开始跟他三哥讲当时的具体情况,“静王和太子各有一部分兵权,安王没有。他花十年的时间,瞒住所有人,养出来一个可以跟静王或者太子掌握的兵权相抗衡的兵力,已十足的不容易。若两人合作,来个里应外合,安王会被夹在中间憋死。”
三皇子看了一眼余起,“继续,讲讲余起是如何力挽狂澜的。”
“擒贼先擒王,静王和太子都死了,能指挥士兵的死士和将领,被余起用风捆绑住,死死地摁在地上动弹不了。”
“咱们看到小姑姑的本事,还以为小姑姑是小仙女下凡呢,更何况比咱们见识少的士兵,他们直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了。这种气氛下,还怎么打起来。”
三皇子崇拜地看了眼小姑姑,他小姑姑教出来的徒弟就是厉害。
十一皇子继续道:“静王和太子府中的幕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乌戎族打听到了公主神这回事,就把公主神当真了,不停地对他们的死士和忠诚的将士说,咱们小姑姑是神仙下凡,凡不敬者会遭天谴。一传百,百传千,小姑姑成了他们敬仰的神。神指引他们如何做,他们就会怎么做。安王不费吹灰之力地稳住了东陵。”
三皇子摸着下巴,道:“里面一定有人在推,太顺理巧合了。”
十一皇子欣慰地踮起脚尖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三哥可算动了一下脑子。这是余起和我一块布的局。要不是我和余起想办法,让东陵早点安稳下来,小姑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知夏连连点头,“做的好!”
十一皇子得意地咧嘴笑道:“我和余起没有做白功,现在小姑姑现在是东陵的镇国首将,上鞭国君,下斩百官。”
“小姑姑不需要这些虚名。”三皇子坦言。
“小姑姑不需要,咱们需要,东陵人一听咱们是东陵首将的亲侄子,还不得高看一眼。就是后秦和东陵以后有了摩擦,咱们出面,也能更快地解决。”十一皇子住在东陵皇宫的日子里,深刻体会到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滋味。
小姑姑是他的大树。
三皇子的疑惑被解开,把之前应诺的金叶子递给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笑眯眯地把金叶子转送给知夏。
知夏不客气地收下,“下顿吃瓮炖醉鸡,给你留一整只鸡。”
听了一耳朵的三皇子眼睛一亮,他前日有幸吃了一次知夏的荷叶醉鱼,整个晚上都处在微醺的美好感受下,可惜,他再花金叶子买知夏的荷叶醉鱼,知夏没有理会他。
知夏再做饭上的讲究越来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大,他奈何不了她,也只能在小姑姑吃的时候,他厚着脸皮蹭上两筷子。
知夏在东陵时,用她在乌戎族熏的羊肉,换了店家珍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
这女儿红的味道醇正又难得,许多的人花重金来购买,店家不理会,遇见实在仗势欺人的,店家就拿出来其他的有点小年头的酒来代替,没出过岔子。
知夏嘴刁鼻子灵,闻着味找到了店家藏在后院桃花树下的女儿红。
跟在知夏身后的三皇子用重金砸,也没换来店家的一壶酒。知夏拿出熏肉,以物易物,换来了三壶女儿红。
这女儿红,知夏藏得严,三皇子惦记到现在,也没从知夏手中讨来一杯。
知夏想给她家长公主吃她最近琢磨出来的瓮炖醉鸡,把三壶女儿红全拿出来腌鸡,看的三皇子拍着胸,心疼酒。
十一皇子和其他几个没吃过酒的,只试吃了一口,就趴在桌子上昏醉了过去。
三皇子有点酒量,吃了两口肉,喝了一口汤,头一歪,人事不知。
还没来得及吃饭的知冬看见这个动静,不敢再碰这道醉鸡。
余起吃了十来口,跌跌跄跄地走到自己的房间中,迷迷糊糊地洗漱完,躺到床上睡觉。
知夏做的醉鸡,自是知晓这道菜的酒力,做饭的过程中,她都用大石压着瓮盖,不让香气溢出迷醉了她。
“其他人都睡着了,晚饭全是公主的了。”知夏把炖鸡和配菜全端到桌子上,坐在秦穗的面前,看着她吃。
秦穗与往常一般,慢悠悠地知夏端到她面前的吃食全部吃完。
知夏的手在秦穗面前晃了晃,“长公主还清醒着吗?”
“嗯。”秦穗抬眸看她。
知夏惊叹地对知冬道:“长公主千杯不醉。”
知冬轻笑着收拾桌上的碗碟,公主不能以常人等视之,寻常人不会吃如此之多却不长肉,寻常人也不会长生不老。
三皇子和十一皇子认为乌戎族和东陵拜长公主为神,是机缘巧合。
当局者迷,长公主的一切特征,皆符合人对神的憧憬。
也许长公主会有突然消失的一天,如果是长公主所说的无相功造成的,那有余起陪着长公主,她安心了。
她孤身一人来到后秦,又形单影只地进入皇宫中,她知晓孤独的滋味,她也知晓无人理解明白的压抑。
她现在已找到了一群能够理解明白她想法的人,也找到了她能够教导着慢慢追上她脚步的学生,她已满足。
她希望长公主在他们无法追及的地方,有余起陪着。
秦穗稳稳当当当地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在体内慢悠悠地运转无相功,这一次比往日运转的更为流畅。
无相功十一层已满,十二层隐隐松动。
秦穗及时停下来,慢慢地去稳固基础,余起对第一层风无形精炼的运用给了她一些启发,让她想到了其他的用法。
秦穗慢吞吞地伸出手,集中精力看着手心,手心中慢慢地冒出火焰,火焰渐渐变大。
想着大源子看的话本,秦穗把火焰变成了不同的模样,火焰箭、火焰剑、火棍、火球、火龙。
秦穗看看天色,还早。收起火焰,走到院子里,凝结空气中的湿气,在手中结出水流。
秦穗认真地想了想,运用无相功十一层的空间跳跃,把海水与手心相同。
手心源源不断地冒出海水,或大,或小,与火焰一般,变幻成不同的模样。
退去最后一缕黑色,天大亮,带着初春温暖的阳光洒在小院。
所有人围着大圆木桌吃饭。
与秦穗相比,其他人吃的都少,很快就放下了碗筷,坐在桌前说着话,等她吃完。
大源子跟十一皇子讲他这些天里看到的话本,余国的读书人多,话本的质量和数量是其他国家远远不能比的,大源子第一次进去余国的书店时,兴奋的团团转,看话本看的不亦乐乎。
他不挑新旧,只用了一块小小的银子就买了一筐的话书,这要是放到后秦和东陵,他这一小块银子只够买一个话本。
大源子不舍得其他的,唯独在话本上舍得花钱,买了三大筐的书。
每天上午跟着师傅练功,下午再跟知冬读书,晚上吃了饭,他就美滋滋地抱着书看,日子过的很有盼头。
十一皇子需要学的东西更多,没有多余的时间看话本,只能在吃饭的时候,听大源子讲。
大源子很是同情十一皇子的忙碌,看到有趣精彩的话本,就在饭桌前讲。
十一皇子喜欢听,孟古和苗丝醉也喜欢听,就连小不点秦宝生也喜欢挤到中间听故事。
大源子讲到男主为了赚钱救母在街上变戏法卖艺却被人看出破绽刁难的这个桥段,秦穗放下手上的半个包子,扭头看向大源子。
“我会戏法,没有破绽。”
知冬和知夏也都停下了手上的活,看向突然说话的公主。
一条火龙出现在秦穗的手心中。火龙渐渐变大,睁开眼睛,绕着房间转了一圈。
一条水龙又睁开眼睛,跟在火龙的身后,绕着房间游走。
最终火龙和水龙交缠在一起,变成一条水汽凝结成的苍龙,慢慢地消散。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被这磅礴的景色震撼,迟迟回不过神。
秦穗给他们展示了她昨夜琢磨出来的戏法,低下头,继续吃早饭。
知夏和几个小的率先回过神来,围着秦穗,兴奋道:“凭着这一手,公主走到哪里都不愁吃喝了,没钱了,咱们还能卖艺赚钱。”
大源子激动地连连点头,“对!对!什么男主角都没有师傅厉害。”
十一皇子大手一挥,“不听故事了,男主人公连小姑姑的十分之一的戏耍手法都没有,还妄想左拥右抱称霸武林,没意思。”
大源子冷静地想了想,“我也不看了,回头我以师傅为原型,写个话本,定能畅销。”
三皇子质疑,试图阻止,“你文采行不行?”
知冬看向三皇子,“他的文采比你好上许多台阶,在余国,也算的上数一数二的鬼才。”
大源子自豪地挺了挺胸,别的方面,他慢慢地落后了十一皇子,只有作诗作文章,他有天赋也有寄居皇宫的阅历在,远居他人之上。
他定能把师傅的故事写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还有两更。
第059章 .团聚
歇脚几日, 一行人重新行路,解决了迫在眉睫的质子之事, 路上少了急躁,多了几分悠然。
走入余国境内, 知冬知晓何处的景色秀丽, 何处的人文风情引人注目, 她亲自指路行驶。
知夏从上一封信指明的余国小镇取来知秋的来信,看信道:“知秋哥哥早已任满三年,放心不下他承接的水坝和船行,一直等到今年。现在她哥哥已经把手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 也把县衙的事情与下一任县官交接妥当。”
三皇子抬头,“接受调任了?去皇城?”
知夏继续看下去, “接受了调任,没有去皇城, 改去南方白盐镇。”
“白盐镇是个硬骨头, 不好管。来往商队多,官商勾结,盗贼猖獗。”三皇子嗑着瓜子,悠闲地评价。
知夏道:“她哥哥把他的得力手下全部带到了白盐镇。这群人都是盗贼出身,一身血腥气都还满着, 有人想要打他们的主意, 怕会被反剥一层皮。”
十一皇子两眼眯着,笑嘻嘻道,“我给父皇写信, 让父皇把姜泗调到白盐镇。白盐镇的盐税问题攒了好些年都办法解决,不久前,父皇派往南方的刺史在路过白盐镇时坠马身亡,不是意外。”
知夏翻看下一页,“姜泗也猜测到了你在这个调任里起的作用,让知秋代他感谢你,他就喜欢这种硬碰硬,带劲。”
知冬把冬衣全部整理出来,忙着拆掉棉絮改为春衣,头也不抬地问道:“知秋现在怎么样?”
“挺好,师爷四弟相中了她,每天花样百出地求婚,她烦不胜烦,要来找咱们,让咱们在这里等等她。”
知冬放下手上的针线,看信,道:“她跟着信一块出发的,信提前到,她还需要一两天。”
知夏放下信,“那正好,这一两天我寻摸寻摸这小镇的溜肉丸是怎么做的。”
三皇子询问知冬接下来的安排后,转述给十一皇子,“这个小镇的地理位置不错,从地图上看,是长长的一条丝带,东接边疆,西连余国内城,路宽平坦,驾车行驶,只需两日便能从边疆性行至内城。”
“看来这里是军队驻扎重地。”
“知冬表哥是这个地方的驻军副将,等到知秋过来,知冬带着我们进军营。”
“可行?”在后秦,军营是军事要地,外人不得进入,冒入者杀无赦。
“余国的国策与后秦的不同,知冬表哥亲自带着我们进去。如果你我因为皇子身份不得进入,咱们就在这里等。”
十一皇子思忖良久,道:“知冬看事情比你我更为长远,她特意提起军营,一定会带上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