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女大佬——椿嘉月
时间:2019-03-23 10:08:15

  “来来来,坐。”蔡鹏程用袖子擦干净了一块老树疙瘩根,看来是用来当凳子招待程冬至的。
  程冬至也不介意,一屁股坐了,顺手指了指她带来的俩鼓囊囊大行李包:“你们打开先看看。”
  这俩包都是蔡鹏程和宋二马一路扛过来的,没叫她费一点力气,也没有主动打开看啥的,很有绅士风度。
  得到了程冬至的允许,俩人这才过来打开了,才一拉开包的拉链,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当场就惊叫了出来!
  大包里满满当当地装着一些他们平时看都很难看到的好东西:狮子牌牙膏,雪白的毛巾,罐装的冰糖,塑料袋装老红糖,花香味儿的香皂……
  都不大,也很轻,包装也很好很完整,即便还没拿出去卖他们也知道,这些东西肯定会被一口气抢光!
  蔡鹏程蹲下来轻轻地拨了一下行李包里的货,看清楚里头的数量后,忽然落了几滴泪水。
  虽然程冬至还没开口和他们说可以抽取的佣金,但是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光明得多的未来,以及弟弟妹妹们吃饱穿暖的幸福样子了。
  “天啊,这么多好东西,得卖多少钱啊!!”
  “真的是菩萨,菩萨!”
  ……
  程冬至等大家都镇静下来后,才不急不慢地告诉他们合作的规则:“这些东西全都随着黑市的价格卖,不能比别人便宜,也不能比别人贵太多。愿意拿粮票布票折的也行,按照黑市的价来抵钱。卖回来的钱和票我把成本一扣,然后利润对半分,你们觉得咋样?大家都是聪明人,心里有杆秤,要是觉得我做人不地道了,成本价扣高了,在我这赚的钱少了,你们可以随时不干。”
  要不是事先被告菩萨小姐不喜欢人跪,蔡鹏程恨不得给下跪了。
  这不是菩萨小姐,这是财神娘娘啊!
  诚然,如对方所说,成本价这个东西太虚,扣多少都是看对方心情,毕竟他们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弄来这些货的,花了多少成本在里头。
  关键是她后面的几句话,那意思很明白:利润按照多少分不重要,那都是明面上说着好听的虚头,关键是最后他们拿在手里的钱。哪怕吹嘘得天花乱坠的呢,最后却拿不到几毛钱,谁还会愿意干呢?
  和之前的“做生意”相比,这次的条件不要好太多。都是紧俏货,还轻轻巧巧的,方便塞在身上藏着,不怕拿着个大篓子大包袱被人起疑盘查,走起路来也轻省。更重要的是,以后他们再也不用和那群疯狗抢地盘了。这么好的东西,岂止是南湖那边可以卖?只要不是那种顶贫困的杂院儿和破板房,其他哪儿都能卖出去!这里,可是省城呀!
 
 
第127章 
  不得不说, 蔡鹏程不愧是个当“大哥”的人。
  尽管被程冬至带来的这两包东西冲击得如此狂喜,可他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而是耐心地等那些“做生意”的兄弟们都回来了后, 才开始筹备倒卖的事情。
  这些货比鸡蛋萝卜啥的要贵重得多了, 还得经常出去跑“生意”的这几个比较稳妥, 要是不小心丢了一两样那可就损失大了。啥事都讲究个开门红,第一笔好买卖可不能砸手里了, 得让那财神娘娘看清他们的能耐。
  被分配了任务的兄弟们也十分震惊和惊喜,一个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哥, 你真牛!你打哪儿弄来这么些货的呀!”
  “好家伙, 居然还是没拆封的!乖乖, 我还是头一次摸这玩意儿呢!”
  蔡鹏程简单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还额外夸奖了一下宋二马, 把他脖子搂在胳膊肘弯里:“多亏了二马!要不是他给咱们牵线这么尊财神娘娘,咱们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赚个饱饭钱。不过大家伙们也别太飘了, 这些东西不比之前的,你们别单打独斗出去卖,这么老值钱的玩意儿,叫人抄底可不是好玩儿的。”
  比起克扣盘剥的倒爷, 还有不择手段的同类, 他们最痛恨的其实还是那些带着红袖章自发“巡逻”的检查员们。
  他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维护秩序, 纯粹是为了不花钱拿东西, 有时候吃卖家, 有时候吃买家, 叫人气得牙痒痒又不敢说什么,谁叫他们占着大道理呢!
  这种人的亏蔡鹏程他们没少吃,经常辛辛苦苦弄了一篮子鸡蛋转眼就被没收了,那些人当着他的面你分几个我分几个,看得他眼中出火,很想拿什么家伙和他们这群混账一起拼了,可想想家里的弟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宋二马脑袋灵活,立即给出了主意:“以后咱们再别单打独斗的了,这么贵的货,被人收了那可是大亏!要不干脆这样,两人一块儿去,一个人拿着‘样儿’去打探,打听清楚可靠了,收到钱票了,再去找第二个外头守着的人拿货,好不好?”
  “好得很!二马你个机灵鬼,一肚子主意!不愧是咱们的‘军师’呀!”
  俏货就是俏货,找对了地方后好卖得很,不出三四天两大包东西就全都售罄,那些买东西的人还极为热切地问他们下次啥时候来,约好了到时候还要多少多少。
  回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放着红光,眼睛亮得也几乎要灼烧起来。
  从小到大,他们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宗儿的钱和票!
  要说完全没有诱惑感和隐隐的坏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可这些人都很快地把那点儿心思都掐灭了,认认真真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钱和票都交给了蔡鹏程。
  一是不能对不起大哥,打他的脸;二是他们也不傻,这回私吞了钱和票子,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可以后呢?难道以后他们就不活着了吗?名声坏了,往后可就没人再愿意给他们钱赚了,那完全是自寻死路。
  蔡鹏程把钱票点了点,郑重其事地把钱票和空了的俩行李包全部转交给了宋二马:“你把这些带去给菩萨小姐,早去早回!”
  宋二马点点头,苦笑:“再找俩人和我一起!头一回身上有这么多钱,心里头虚!”
  “哈哈哈哈,‘军师’啥都好,就是胆子小!”
  “去你的!”
  宋二马在两个兄弟的护送下回到了学校,这个时候已经是天刚黑下来的时候了。
  他走到程冬至宿舍的窗户下,轻轻地学了几声鸟叫——这是他和程冬至约好的接头方式。没多久,程冬至就披着袄儿出来了。
  “大姐,东西都卖完了,这是钱,你点点。包我放这儿了。”
  宋二马殷勤地把装在布兜里的钱票双手捧给了程冬至,程冬至数了数,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把钱票塞进了大口袋里。
  看来,这回是没选错人!
  “好样儿的,辛苦你们了。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说着,她拿起俩空包就转身离开了。
  宋二马忐忑不安地等着,没多久,程冬至提着两个重新满满的行李包又出来了。
  “这里头一袋是新货,另外一袋是我折给你们的粮食,我这边比较缺粮票,粮食倒是容易弄到,所以想着用这些粮抵给你们,你觉得行不行?要是不行,我就把这袋口粮拿回去,把属于你们的那份儿粮票给你。”
  “行行行,大姐你说啥都行!”
  宋二马满口答应。他是知道程冬至的大方的,绝对不会亏着他们,再说了他们拿了粮票也是去买吃的,还不一定买得到,这么互惠互利的事情为啥不行?
  程冬至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数了五张大团结给宋二马:“拿着,这是你们的报酬,我给凑了个整。你帮忙把我的话带到:我不是那小气的人,只要肯踏踏实实地为我做事情,亏不了你们。”
  宋二马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程冬至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
  他接钱的手有点抖,语无伦次地想表达点儿什么,对方早就回去了。
  从学校里出来后,校门口接应的俩兄弟见宋二马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咋样,那菩萨小姐给咱们分了多少?”
  “你这提着的是啥?”
  宋二马深呼吸几口气,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咱们回去说,这黑地里的啥也看不清,说不明白。”
  “……行。”
  仨人回到了废厂子里,其他人都没睡,全都在墙角床铺那儿紧张地等他们回来。气温已经开始降不少了,大家伙儿也没个像样的被子,这么挤一块儿还能暖和点儿。
  “咋说的?”蔡鹏程见仨人回来,立即擦了根火柴把火堆给点燃了,角落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给了五十块,还给了一袋子吃的,另外一袋子是新货。”宋二马简单几句话就把可喜的结果说得清清楚楚,大家顿时欢乐地叫嚷了起来,还有吹口哨喊乌拉的。
  五十块啊!这才几天就能赚回这么多,照这个算法,那他们岂不是一个月能赚好几百块了?那可是一笔巨款啊!别提还有吃的,加起来就更可观了!
  “啥吃的?这么一大袋子!”
  “该不会是红薯土豆啥的,老大一包不至于塞啥细粮,提着挺重的。”
  “那也是好东西,正好有火,烤烤大家一起吃个饱!”
  大家怀着欣喜和期待的心情打开了行李袋,第一袋是和上次差不多的商品,他们小心地收在了平常藏货的暗洞子里;第二袋子一打开,整个废厂子都安静了,落针可闻。
  的确是有红薯土豆,不过只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比重,除此之外还有一袋杂合面,用塑料袋裹得紧紧的一玻璃瓶豆油,一包盐,几捆机轧挂面,以及十几包压缩饼干。
  蔡鹏程许久后才长叹了一口气,其他人一声不吭,几个最小的孩子则偷偷抹了抹眼睛。
  宋二马见气氛太沉重,故意出来打诨:“你们一个个咋了,这就吓唬住了?还真当我之前是吹牛呢!我大姐看着乖,路子野着哩,啥好东西都能弄来。之前还给我弄了啥大列巴吃,可香了!”
  果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开来了。
  “啥大巴?什么玩意儿?”
  “是甜的咸的?”
  ……
  在欢歌笑语中,滚烫的红薯糊糊在瓦盆里沸腾起来,香气四溢。
  由于做糊糊的杂合面质地好,里头又给了豆油和盐以及掰开的红薯块,又香又浓稠,馋人的味儿一个劲地往他们鼻孔里钻,大家都围在旁边守着,口水直流舍不得挪窝。
  “能吃了吗?”最小的那个忍不住问。
  “再等等,急啥!要不要加点水,这么一盆怕是不够咱们塞牙缝的。”
  “加啥水,再加水就溢出来了!你们可劲儿吃,吃完了这盆再煮一盆,多大事儿。”蔡鹏程神采飞扬地笑着,手指则试探了一下火堆旁边土的温度,点点头:“土豆应该烤好了,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好哇!!”
  “烤土豆!烤土豆!!”
  烤好的土豆撒上盐,有种焦中带着咸香的风味,大家都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完全不怕那点烫度。有烤土豆又有红薯糊糊吃,对这群苦孩子来说就像是过大年一样让人欢喜。
  蔡鹏程挑了个最小的土豆窝在手里取暖,看着大家吃得这么高兴,他心里头也有些激动,可面上还是绷住了。
  “二马,菩萨待咱们太好了。”他忽然对身边啃土豆啃得极欢的宋二马轻轻道。
  “那可不!”宋二马依旧边啃边说。
  “你说,她待咱们这么好,咱们该咋回报她?”
  “大姐她是个实在人,有啥说啥,既然她都说了咱们好好卖东西,那咱们就照办呗!别的咱们不用瞎揣摩,就怕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宋二马总算啃完了土豆,抹抹嘴。
  蔡鹏程还是不放心:“改天你请她来坐坐,咱们借花献佛招待她一顿饭,好歹也弄清楚她的脾气,以后做事也小心些。就怕哪天犯了啥事把这菩萨得罪了,那可咋好?”
  宋二马完全没有这个顾虑,可他也能理解蔡鹏程生怕失去这个大靠山的心情,便点头答应了。
  程冬至接到邀请的时候,几乎是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她笑着对宋二马说:“你和你大哥说,最近有点忙去不成了,好意我心领了,有空我会自己主动去瞧瞧的。其实我也不是那种苛刻的人,你们老老实实卖货别惹麻烦,惹了麻烦别供出我,这就行了,其他没啥太大要求。不过我丑话也说在前头,谁得了我的好还敢卖我,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我能弄到这么些货,肯定有自己的渠道和关系,就算把我供出来也能脱个干干净净,没用的。等我缓过劲儿来查出来是谁卖我,我弄死他!懂了吗?”
  宋二马一凛:“懂,懂!”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大姐的好说话只是对于没得罪她的人,而不是对仇人。
  原本他还有些不在意和熟惯劲儿,现在也认真恭敬起来了。
  “你回去把我这话带到,不过我相信你大哥的能力,他把你们管理得很好。”
  宋二马也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脯:“大姐你就放心,咱们帮派的人都有规矩,有义气,不是那种蛇鼠之辈!”
  程冬至噗嗤笑了:“那敢情好!”
  宋二马走后,程冬至去了一趟门卫室,然而并没有一封寄给她的信。
  这都差不多快一个月了。难道是那边还没安定下来?
  不对……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学校这边没有信的话,纺织厂那边就更不可能有了。
  程冬至忽然有点生气:这小子,说话不算话!不写信拉倒,她还省了一笔路费呢!
  于是她不再跑门卫室了,爱咋咋地。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程冬至的怒气,又过了一个月后,程冬至总算收到了一封来自很遥远的地方的信。
  是阿则写的。
  虽然用了非常奇怪的信纸,信封也像是二手的,可他的字迹还是那么地漂亮,一看到这些字,仿佛就能看到他好看的手指握住笔的样子。
  阿则的信很简短,大意就是说他现在和家里人过得很好,不过暂时还不确定地址,可能要再搬几次家,所以先不用给他回信,等地址确定了他会再寄信过来的。然后他说自己写信这件事必须要保密,不然会给她和其他人带来麻烦,希望程冬至看到信后烧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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