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蔡思瑾又说道:“静儿,等我日后有钱了,就在家里买一辆马车,让你出入都可以坐车,不用再费脚力了。”听得蔡思瑾将买马车给自己这种事情说得如吃饭喝水般自然、笃定,周水静心中也是欣喜又羞涩,欣喜自己的未婚妻心中有自己的地位,又羞涩于他竟然这么大胆直白的向自己表达,只得略点了点头,声音像蚊子似的应了声“嗯”。
蔡思瑾则是被周水静此时温柔小意的表现惊得直掉鸡皮疙瘩,自己这个悍妻竟然还有这么淑女害羞的时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蔡思瑾认真想了想,上辈子成亲前周水静有没有过这么温柔小意的时候,可是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在他的记忆中,好像每次都是周水静恨铁不成钢地揪着他的耳朵训斥他的画面,一直到他七老八十了都改不掉......
自此,在周水静心中,对蔡思瑾的评价上升了一大截,对这个未来的丈夫多付诸了几分少女的爱慕之心。蔡思瑾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前世里吃饭喝水般对老妻的了解,竟然能在这一世里为他加分这么多,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甜蜜的误会。
第8章 深入了解
到了书肆之后,蔡思瑾直奔馆阁体字帖,一问竟然才三两银子!喜得他赶紧买下!
老天爷啊,他这回可是占到了大便宜啦!前任县令大人最推崇文人风骨,喜欢柳体,不是总有人说嘛“严筋柳骨”,所以平江县里面最贵的字帖是柳体的,每本得八两至十两银子。现在啊,馆阁体这种普通的字体,也就卖个二、三两银子,他挑了这本三两是因为质量更好一点儿。
等到此次童生试之后再过来买字帖,肯定就不是这般光景了。记得上辈子他来平江县书肆购买馆阁体字帖的时候,每本要价竟然是十两!而且还没有货!硬是在城里小舅舅家里住了十多天才拿到了字帖的。现在只三两就买到了字帖,可不是赚到了?
真是想仰天长啸三声“哈、哈、哈!”
蔡思瑾喜滋滋地摸摸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七两银子,再加上娘亲另给自己准备的五两银子,给水静和桐儿买礼物的银子骤然就增加到十二两了,能好好买个像样的礼物了!
蔡思瑾正准备带着周水静往城南的首饰铺去,却一眼瞟到了一本旁边放着的“秀才策”。鬼使神差的,蔡思瑾翻开了那本书,见上面竟然收集了十年来多地乡试中案首的文章,足足收录了二十八篇之多,其中甚至有江南或者是京城那种文风鼎盛的地域中的案首文章。
蔡思瑾急不可耐地翻开略略一读,就觉得这本书里的文章写得甚妙!即便自己这个前世已经中过举人的人,也难以写出如此精妙的秀才试文章!
要是自己能有这样的水平,两个多月后考中个秀才还不是信手拈来?
旁边的店小二看到蔡思瑾穿得一身书生服饰,一看就是近期可能要应试的举子,赶紧走上前去笑着推销到:“这位客官好眼光!也正好赶了个巧了!这本《秀才策》可是好书啊!本店进了十本,现下只卖剩这最后一本了,若是客官来得再晚些可就买不到了。”
蔡思瑾赶紧急切地问道:“多少钱一本?”那个店小二一见有戏,连忙笑着说道:“承惠八两银子一本!”
蔡思瑾一愣,八两这么多啊,比自己的预算超出了一两呢!可是自己老娘那里还给了自己五两银子买礼物,若是挪一两银子过来,也不是买不起,真是纠结啊!
蔡思瑾为难地挠了挠头,面色苦闷。
周水静心思灵巧,见状就明白了蔡思瑾肯定是很喜欢这本书,但是银子又不够,她看着店小二的神情就知道有异,了解书肆的店小二们惯是见人下菜碟的,若是县令大人或者是县城里面有名的举人、秀才来买书,他自是不会报个虚高的价格的,免得被人收拾一顿,可是对着蔡思瑾这种一看就眼生的外地生员可就不会那么友好了。
于是周水静说道:“小二,你说错了吧?我前几天就来看过这本书了,也问过书肆老板这本书的价钱,此番才带着我表哥来购买的,你这个价格和老板之前给我报的价格不一样啊!你们这可不‘诚’啊!不是说你们这个书肆是个百年老店最讲诚信吗?怎么我看你们......;quot;
店小二闻言可吓坏了,他们这类人虽然惯是看人下菜碟,可那也是眼睛毒看得准的,没有料到今天看走了眼啊!这些个读书人最是脑袋不灵光,说什么都信,还不会讲价,怎么这个女子忒的厉害!要是这二人将这件事情闹到老板那里,砸了百年老店的招牌,自己可就丢了饭碗喽!
于是他赶紧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笑眯眯地解释道:“哎哟我这记性啊!忒的不好了!这本书明明是五两银子一本,我刚才说错了!”
蔡思瑾一愣,还有这种峰回路转的节奏?难怪每次自己去买东西静儿都会埋怨自己是冤大头,原来还真是啊!蔡思瑾挠了挠头,指着之前他付钱购买的那本馆阁体字帖问道“这本的价钱你不会也记错了吧?”
店小二只想赶紧息事宁人,赶紧说道:“是是是,这本字帖二两银子,这本《秀才策》五两银子,总共承惠七两银子。”
蔡思瑾松了口气,再掏出四两银子交给店小二,然后喜滋滋地捧着两本书出了书肆。之后,他在书肆门口一股脑将剩下的八两银子递给周水静,说道:“静儿,我本来带着十五两银子,准备十两买书,五两给你和桐儿买礼物,现在还剩下八两买礼物的钱,你看着买呗,还是你比我会花钱,钱还是放在你那里更放心!”
蔡思瑾上辈子就从来没有管过钱,这辈子也感觉一点儿不想沾上前,总觉得和静儿一比自己就是个冤大头,还是像上辈子一样把钱都交给静儿,自己想要什么就让她给自己买比较省心省力还省钱!
周水静一愣,完全没有料到蔡思瑾竟然是这样的人!她娘小李氏常常在她跟前说,千万不要在自己丈夫面前表现得比他更加优秀、更加聪明,要学会藏拙,否则男人要是觉得你比他厉害,压了他一头,心中就会对你不喜,你日后日子过得好不了。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本不是很想在蔡思瑾面前表现得很聪明强势的,之前蔡思瑾购买那本字帖被要了三两银子,她明知肯定贵了些却也一声不吭,因为蔡思瑾能负担得起这个差价。只是后来看着蔡思瑾实在囊中羞涩又想买那《秀才策》,看不过眼了才不得已出口帮了蔡思瑾一把,本来还有些后悔自己有些在未婚夫面前掐尖要强了,怕蔡思瑾因此不喜自己,也算是冒了风险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神转折!
周水静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便是说她七窍玲珑心都不过分,她也早就对蔡思瑾这个未来夫婿进行过一番了解,知道自己这个夫婿除了心好得一塌糊涂,极为重视家人外,其实还是有很多缺点的,例如脑子并不灵光,念书也不行。
她在年幼时自然也幻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文武双全、相貌英俊的当世英雄作为妻子,在娘亲想要给自己说蔡思瑾这门亲的时候还有些不乐意。可是耐不住娘亲小李氏抹着泪对她说道:“静儿,你是娘生的,要是日后也生不出孩子来,你以为你嫁给其他人能不被休弃么?若是你嫁了瑾哥儿,他这么心善,你婆婆又是你嫡亲的大姑姑,便是不得已给他纳个妾生个孩儿接续香火,也断断不会让你正妻的地位不稳啊!”
周水静闻言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人有时候真是不得不信命啊。她外婆就是不好生养的身子,这辈子只得了她娘一个女儿,另有一个小舅舅,而且小舅舅因为娘胎里就有些不足,生下来一直就身体弱,导致现在身体不是很好,不能下地干活,读书也读不了,一年四季基本上就在病床上养着,连媳妇儿也说不上一个。随时看起来气息奄奄,还不知道这个小舅舅和外婆谁会先去呢。
她娘更是只得了她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她有着这样的娘和外婆,日后说不得也难以生育,她娘的担心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两害相权取其轻,蔡思瑾也算是不错了,于是她最终还是点头应了这门婚事。
人始终是争不过命的,她娘这么聪明有才华,因为生不出儿子还不是随时过得提心吊胆。所以她也只能认命,不敢确信自己婚后是否真能生出儿子在站稳脚跟,只能选择嫁给蔡思瑾,嫁入大姑姑这一家心善的人家里去。
本来周水静也做好了一辈子藏拙,捧着夫君蔡思瑾的准备,今日一相处,却是发现了蔡思瑾的另一面——没有想到蔡思瑾的性格和她之前预想的似乎不那么一样?
思及此处,周水静眼珠一转,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蔡思瑾,她是不是可以试探试探这个未婚夫,为自己的未来赌上那么一把?
第9章 另类交心
周水静决定赌一把,鼓起勇气试探性地问蔡思瑾道:“瑾哥儿,你将银钱全部交给我了,一点儿不留,就不怕有什么不方便的?若是成婚后,你也会如此么?”
蔡思瑾拍拍胸脯说道:“当然,日后若是成婚,家中一切银钱自是都交给你的!家中的中馈肯定也是你打理的!若是日后我能考中秀才、举人、侥幸得个一官半职,我的俸禄自然也是全都交给你的。”说道这里蔡思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地笑着说道:“我就不会花钱,还是静儿你厉害,买一样的东西却少花不少银子呢!”
上辈子的经历已经能够证实这样的做法是对的,蔡思瑾当然答应得很爽快。反正按照静儿的说法,自己就是个不会花钱的冤大头,当然家里的钱还是放在静儿那里更能发挥出作用来,要不然可怎么能养活那么多儿女哟!
周水静见蔡思瑾答应得如此爽快,面上一点儿犹豫之色和不愿意的意思都没有,全然是信任。犹豫了一会儿,继而狠了狠心,捏紧了自己的小手心,豁出去似的继续问道:“瑾哥儿,日后你遇到什么事儿,可会也听听我的意见?”
蔡思瑾一愣,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静儿这是怎么了?问的问题好奇怪啊,以前她不是都会给自己积极地出主意的么?不管是家中的事情还是自己官衙里的事情起码一半以上都是听了静儿的主意才解决的,怎么现在竟然这么问?
蔡思瑾忙说道:“静儿,日后我当然会听你的意见啦!我知道你比我聪明,看事情看得更清楚,好主意也多。我知道自己在聪明才智上是从来比不上你的,要是你不帮我那可不行!”上辈子要是没有静儿的教导和鼓励,自己说不准连个举人都考不上,更不要说官运一直青云直上了,他这个头脑简单的人呢完全应付不来那些超级复杂的考题和官场关系好不好!
周水静一愣,原来蔡思瑾这么敏锐,虽然自己已经尽量藏拙了,可是他还是已经觉察出自己比他聪明了。于是周水静不再伪装,直白地问道:“瑾哥儿,你觉得我比你聪明,可会生我的气?可会对我反感?”
周水静也不想总是在丈夫面前藏拙,她之前以为蔡思瑾一直傻到看不出什么来,才刻意藏拙。今日里忽然发现蔡思瑾如此对自己情根深种,心中便是瞬间转出了这个想法——若是瑾哥儿能接受自己比他聪明,日后事事凭自己做主,是不是就可以让他少走不少冤枉路?是不是日后自己就可以过得轻松些,不用对着丈夫还要每分每秒都在演戏?
没有想到蔡思瑾却早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出这些事情了,比她料想的聪明很多,她也算是低估了蔡思瑾,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既然蔡思瑾已经看清楚了,那么她就干脆直白地问出来好了,反正现在都还没有过门,要是蔡思瑾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这种类型的女子,大不了再重新结一门亲好了。
其实周水静还是高估蔡思瑾了,她在前世里其实一直都隐藏得很好,蔡思瑾一直到成婚几年后周水静懒得装了才明白这些事情的,只是这辈子蔡思瑾占了多一辈子经验的便宜而已。
蔡思瑾听到周水静的问题有些不明白,傻不愣登地反问道:“静儿,你一直都比我聪明比我能干,这是事实啊,我为什么要不高兴?有道是‘妻贤夫祸少’,得妻如你,是我蔡思瑾一辈子最大的福分啊!”
前世里蔡思瑾考了个举人之后当了一个从八品的县丞,可是却对管理事务一窍不通,若不是有静儿一直从旁协助,定然不会有后来的优评,也就不会入了张思晨的眼,受他提拔。
蔡思瑾虽然很恨张思晨,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和手段,也了解他做事的风格。即便自己是张思晨的姐夫,但若是自己没有在那些个位置上做出一些成绩来,恐怕也难以混到前世那个官位上。
可以说,自己一直都只是个幕前的提线木偶,躲在幕布后面出主意、操纵一切的一直都是静儿啊!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静儿的能力,不明白静儿有多聪明,看不到静儿和自己的差距呢?
蔡思瑾甚至常常感叹,若是静儿不是女儿身,能自由参加科举的话,说不准能考上一甲、二甲的进士呢,不用像自己上辈子那样,拼了命连个三甲的同进士出生都考不上,最终只是个举人。若是自己上辈子能中个进士,哪怕只是个同进士,官途想必都会顺畅很多。
蔡思瑾这样直白的话语让周水静瞬间胀红了脸,她可不知道蔡思瑾已经和她过了一辈子,不知道上辈子的她忍了蔡思瑾这个头脑简单的人几年之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反正也生了几个儿子,有了底气,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性情,把蔡思瑾管得严严实实的,不给他机会犯傻,弥补了不少他做得不够、想得不周全的地方,硬生生将他推上了前世那个官位。
这一世的她此时只觉得整颗心都要化开了——原来瑾哥儿竟然这么喜欢自己,喜欢到自己比他聪明比他强也无所谓,喜欢到愿意把自己所有的银子都给她,喜欢到觉得能去到自己是他一辈子最大的福分!
周水静此刻真是深深地觉得——虽然这个丈夫不是那么聪慧英俊,之前并不是很满足自己心中对于一个完美丈夫的想象,可是现在想来,娘亲的想法真是英明,瑾哥儿这样的丈夫真好!
有了这样的心理预设,周水静也就不再继续在蔡思瑾面前藏拙了,她和蔡思瑾一边往首饰铺子里面走一边问道:“瑾哥儿,你想给桐儿妹妹买点儿什么礼物呢?”
蔡思瑾早就习惯了周水静和自己是一体的,是深入骨血如何都分不开的夫妻,因此对着周水静说话从来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之前桐儿及笄的时候,李永富给桐儿送了一只银钗,托我送给桐儿,结果被娘亲发现了,桐儿谎称是我送的,娘高兴得不得了,我却总是觉得受之有愧,我有点儿想再给桐儿送支好好的银钗,但是不知道这个想法怎么样。静儿你怎么看?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吧,反正给小女孩买东西这种事情我不太懂。”
周水静问道:“李永富送给桐儿的银钗是什么样的?”
蔡思瑾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一根实心的银钗,沉甸甸的,上面花纹也不多,感觉就是一根铁棍——不,是银棍。”咦?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儿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