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哪儿卖?”下渔村附近都没什么种棉花的村子,远了的又不放心。
“我媳妇娘家那边就是种棉花的,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联系……”说完像是怕易欣误会自己想要挣中间钱:“价格都差不多……”
“可以直接买棉被吗?”易欣自己不会装棉花,到时候又要麻烦。
“应该可以吧,我问问看……”
屋里大部分家具都备齐了,桌椅板凳也请村里木匠做了一套,现在天气凉爽,正好可以不盖被子睡觉,只是得插上驱蚊草,不然第二天起来满头包。
三间屋子:易欣带四丫一间,大丫二丫三丫一间,满仓一间,剩下的一间就做了厨房,其中大丫她们那一间最大,睡五六个人都没问题。
没几天孙爱国来找了易欣,一床十斤的被子十块钱,易欣也不讲价,定下了好几床。
“夏被冬被都要,”易欣说了自己炕的尺寸,“得多做几床,满仓的做七八斤就差不多了,大丫她们三个人睡做个十五六斤……”
“要是做得好,到时候再找她们做棉衣。”
孙爱国连连点头,他没想到易欣这么大手笔,这么做下来,只怕要五十多块呢!
易欣找时间去了一趟山里,阵法里的野羊野鹿已经成群了,她只能分开圈养。
野猪是不能进阵法的,横冲直撞的杀伤力太大。
枇杷精现在只剩下暗绿色的叶子,它说自己要休眠一段时间,人参精也钻地里不出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这段时间每天吃饭大丫都会送去给陈老,因为隔得近人又少,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陈老削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肉,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在领袖去世后的第三天,村里生产队开会了,以悲痛的语气说了这事,开会的人人全都愣住了,几秒钟后全都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鼻涕眼泪一把抓的。
是那种真情实感瞬间迸发的哭泣,好像家里的顶梁柱不在了,所有人不知道未来什么模样,又该何去何从。
有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哭倒在地上:“你这一走谁还管我们死活啊,我们接下来可怎么活啊……”
悼念会上,每个人袖子上都带着黑纱,从开始的呜咽变成群起的嚎啕……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一年,恢复高考的消息如同春风般传到了每个角落。
很多人开始重新捡起书本,有五百多万人报考。
陈老在十个月前就住到了易欣家,也没人管,这段时间就全身心的教几个孩子念书。
考试时候是冬天,送几个孩子走近高考考场,易欣终于明白以前报道中那些守在考场门口家长的心情。
忐忑、不安。
——
大丫和二丫都考上大学的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下渔村,众人哗然,这年头的大学生还是非常值钱的。
三丫没被录取,其实她成绩不错,但是今年有要求得二十岁到二十五岁,最多年龄可放宽到三十。
“明年再考不就完了,到时候拿个状元回来给我们争脸!”
易欣安慰三丫,听她们说试卷很简单,语文第一题是标准拼音,英语就是写复数结构。
下渔村就出了这两个大学生,于是张大柱找上门来了。
“满仓妈,难怪你想要这几个孩子,是知道她们能考上大学吧!!你补我五……不,一千块钱,要不然我就去公社说道说道!”
金兰牵着孩子站在一旁,有些眼红,现在大学生一个月二十多块钱呢。
“你想说道啥?走走走,我陪你去!”
“你别以为现在离婚了就没事了,咱俩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协议的,你还欠了我五百块钱不知道啊?欠债还钱不知道啊!无赖也是要坐牢的不知道啊!”
易欣张口就胡说,欺负这些人不懂刑法民法区别。
金兰压根就不敢过来,她听人说了,易欣经常去镇上,对这些肯定是很了解的。
“还有你刚才那行为知道叫啥不?叫敲诈勒索!不仅要坐牢,你还得赔我精神损失费呢!”
易欣拖着张大柱就要去公社:“你个不要脸的,投机倒把的东西!新社会的毒瘤害虫!你也不瞅瞅你做的那些事,竟然还有脸来找我……”
“我就是来看看娃!看看我就走!”
张大柱挣脱易欣的手,抱着小宝一溜烟跑了,易欣说的那个什么敲索听着也很厉害的样子。
其实张大柱有点想不明白,怎么现在随便啥事都是要坐牢的了呢。
大丫二丫报的都是科技大学,这年头为国家做贡献的思想高于一切,所以科技大学基本上是很多高考生的首选。
读大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还要办户口转移证和粮油关系转移证,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
易欣带着几个娃忙前忙后的,因为这年头买车票要介绍信,易欣没弄到,只能让大丫二丫自己去上学了。
“衣服里都缝了兜了,每人带两百块钱,在学校要吃饱了,不要省钱,家里都有……”
易欣碎碎念的交代着,新做的衣服袄子,搪瓷缸都放进了大布袋里,易欣本来还想装一床被子进去,塞不下才作罢。
还有给陈老准备的东西也是一大袋——因为水木大学聘请陈老重新去担任讲师,易欣这时候才知道面前这老人有多牛。
陈老和两人一起离开了,家里瞬间感觉空荡荡的。
易欣除了监督着三个孩子学习,剩下就都在掰着手指算什么时候分田到户,那样出门就不用开介绍信了。
等到三丫再次参加高考时,暑假到来了。
大丫二丫回来了,两人不仅没用掉易欣给的两百块,甚至还各自攒了八十块给易欣。
“现在不花以后这钱就不值钱了,你们在北京那么好玩的地方,怎么就没学着花钱呢!”
易欣念叨着,两人只抿唇笑,也不接她的话。
不过家里瞬间热闹起来,后来录取通知出现后,三丫被水木大学录取了,三姐妹结伴去了北京。
四丫和满仓都参加了镇上的高中招生。
在78年快结束的时候,易欣终于等来了她盼望已久的开放。
第50章 第五个世界
在三丫和满仓高二开始住校之后,易欣加固了人参精的幻阵, 就买了车票准备去北京。
来到了这个年代, 怎么能不去北京收破烂!
距离易欣来这儿已经三年多了, 也吃了三年的枇杷果,一个月前,她终于达到了练气一层。
这意味着她终于可以打开那些装满资料和物资的储物镯了!
易欣当时欣喜的转圈圈,这年代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筹集资金太困难了, 任她有这么多外挂,现在也只有四千多块钱。
从县城转车去省城火车站,然后才能坐去北京, 现在坐火车的盛况和春运时期有得一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站台上的人从窗子里往里面挤,还好易欣没带什么东西, 后面的人使劲托着挤进了火车。
这年头,有钱都买不到卧铺和机票。
易欣的票是早早买好的坐票, 好不容易挤到了自己的位置旁, 上面却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手上戴着块手表,正在和旁边的人侃大山。
“大哥, 这是我的位置。”
易欣把票拿给男人看了一眼, 想象中的争执没有出现, 男人很客气的站起来:“我刚才就看着没人坐一会儿。”
说着继续站在一旁和易欣旁边的男人吹牛。
易欣不客气的坐下, 闭着眼睛佯装睡觉, 听着两人说话。
“先去北京看看再去,看看大环境怎么样,别贸然就咯噔进去了。”
“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指不定明天就变天了……”
到了火车站,易欣坐了公交车。
刚才在火车上说话的两人也上了公交车。
三人上得早,坐上了位置,后面上来的人挤得像沙丁鱼一样,师傅也不担心超载什么的,只等着完全上不来人才开走。
“大姐,又遇到了你哟。”
瘦子跟易欣打招呼,胖子笑嘻嘻的。
“是啊,挺有缘的啊。”易欣点了点头。
“大姐,你来北京干啥嘞?”瘦子继续问道,这年头也没那么多防备,大家都是坐下来就天南海北的说。
更重要的是,瘦子觉得易欣不太像普通农村妇女,虽然穿着一般,但气势还挺足的。
“来看看。”易欣含糊不清的道,胖子瘦子对视了一眼。
“大姐,我姓苏,叫苏七,他姓赵,叫赵三,大家都是独身来北京看看的,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招呼。”
瘦子留了个心眼介绍道。
“行,我姓易,以后见面就是朋友。”易欣也笑嘻嘻的应道,这年头连个大哥大都有不起,招呼个鬼啊。
易欣在科技大学下了车,这儿距离水木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
“妈,你怎么来了!四丫她们呢!”
大丫听说有人找出来一看,没想到是易欣,二丫上学期转专业了,和大丫课程不同。
“这不开放了么,我就出来看看。”
大丫一点都不觉得易欣这话有什么不妥,在家的时候易欣就整天念叨想出门看看,就那么个小村子她都快记得哪里有朵野花了。
“你吃饭了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大丫欢喜得不得了,拉着易欣左看右看,“怎么没带行李?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没吃呢,火车上啥味道都有,实在没胃口,刚走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易欣想到火车上那脚臭味汗味馊味霉味就头疼。
“那我先带你过去,一会儿等二丫下课了让她过来。”
大丫也忘记问易欣行李的事了,拉着她就往食堂走。
这会儿食堂只有卖剩的早餐,易欣要了个杂合馒头,一点一点的扯着吃。
“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儿有租房的?”易欣问大丫。
大丫满脸懵,这房子还可以租的吗?
易欣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叹气,在象牙塔里呆久了还怎么接地气啊!
“我想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所以想租个房子……”易欣解释了一句,“一会儿去叫了三丫和陈老一起吃个饭吧。”
二丫下了课就冲过来一把抱住易欣:“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当时听见开放的消息还说,我妈绝对呆不住,肯定要出来!”
“咋大姐只带你吃馒头?我带你出去下馆子?”二丫狭促的看着大丫。
“哟,难不成我闺女还是个小富婆?”易欣打趣道。
二丫最喜欢的就是这点——易欣从来不会责怪她们乱花钱或者担心钱的来源什么的。
“哈哈,我平时给人辅导作业,一个月能挣这个数呢。”
二丫比了个五,大丫很不好意思的道:“我本来也想跟二丫一起的,但人家只要英语专业的。”
忘了说了,二丫转去了英语专业。
“今儿我请你们,大老远来了怎么还能让你们请我……”
三人亲亲热热的说话,二丫听说易欣要租房子后:“这个可以问看大门的吴大爷啊,他住这附近几十年了,熟悉着呢!”
二丫和三丫性子像,这几年释放了天性越发活泼,和谁都熟悉,大丫和四丫则是有往宅女的方向发展。
“妈,你有没有听大姐说啊,她……”
二丫拖长了音调,贼兮兮的看着大丫,大丫则是突然红了脸。
“怎么啦?有人追她啊。”
易欣看着大丫:“说说看,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帮你参谋参谋。”
“哈哈,姐,你就招了吧,我说妈肯定会同意的吧!还有,你还说我八卦,现在知道是遗传谁了吧!”
二丫凑近易欣小声道:“是大姐学院的学长,叫何道然,今年大四了,和大姐同龄。”
“没有,就只是同学。”大丫低着头声音嘤嘤的,“只是给过我学习资料罢了。”
“那么多人他不给就给你?”
易欣看不下去二丫'欺负'大丫:“那你呢?你也都22了,有没有什么打算?”
“哎呀,说着大姐干嘛扯上我,”二丫鼓起腮帮子,“我是还没遇到合适的,要是遇到了我可不像大姐这么扭捏。”
到了大门口,二丫找了那吴大爷询问哪儿有租房的,没想到还真有。
“以前的老房子了,就是有点大,最近问的人倒是挺多,但是那家伙不愿意散租,你们应该是租得起的。”
吴大爷经常看见陈老和三丫来找两人,以为都是一家人。
“我带你们去吧,”吴大爷也是个热心肠的,“小刘,你帮我看会儿大门。”
易欣决定去看看。
是套两进四合院,对于现在十几口人挤在几十平米屋子里来说这确实很大了。
街门旁是两间倒座房,然后进了垂花门,两旁是抄手游廊,前方是一个院子,光秃秃的,原本种着的树似乎被人拔了。
连上正房耳房统共这座宅子有七间房,正好是易欣喜欢的类型。
“两进的院子啊,要是有个后罩房就好了。”
那租房的是个老头,姓李。
原先北京城里的纨绔,南城有一条街都是他家的产业,都被收走了。
这院子本来是给一个旁支住的,后来那人参加了革命,立了功,反倒留下了这房子,还给他住。
“挺有见识的啊,加后罩房的那就是三进了,现在的三进可都糟蹋了。”
易欣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以前住大宅的人都被赶了出去,现在住那些大宅的都是原来人家的仆从厨子什么的,一家人住一间房,给房管所交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