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机”范泛还记着事。
“没事，到时候我带给他。”
两人找了家奶茶店，这个时间点通常没有什么人。暖黄的光晕静静打在店内角落，最靠边的墙壁有个木质的旋转楼梯，轻柔的钢琴乐在店内飘荡。
范泛点了杯奶茶，照常七分甜的糖。齐景也与她一样，顺便加了炸薯格和鸡排。
两人顺着旋转楼梯来到二楼阁楼，挑了一个靠着橱窗的位置坐下，一方玻璃窗格便能看到外面的景致。
范泛对齐景的感觉也很好奇，她一坐下便问道:“为什么你会感觉我喜欢他”
她将身上的大衣放在旁边，露出里面低领的浅白毛衣。头发应该有段时间没剪了，跟之前比长长了一些，窝在颈侧，整个人就像屋檐上的雪，干净又清新。
店家老板很快将东西送上来，炸薯格和鸡排下面垫了一张款式简单的吸油纸，白色的瓷盘旁边有一小碟的番茄酱，还有几包小胡椒粉，随食客心情，想加便加。
齐景没有回答范泛的问题，而是先招呼她吃东西，“刚刚看你也没怎么吃，先用这些垫点肚子吧。”
范泛也不客气，她拿起胡椒粉，刚准备斯开却一下止住问道：“你喜欢胡椒粉吗？要不然我在盘子旁边倒一点。”
齐景摇头，“我不挑食……而且我觉得胡椒粉的味道很香。”
范泛因为他这句话，脸上的笑容一下绽开，“是吧？我也这样觉得。特别是在吃薯条的时候，胡椒粉随便一抖一撒就算不加番茄酱也很好吃。”
她说罢以后，便撕开一小包胡椒粉撒向旁边的被店家切好的鸡排，金色的脆皮上面很快便有点点黑色的胡椒颗粒，范泛叉起一块鸡排往旁边的番茄酱一蹭，酸甜的滋味搭着鸡排酥脆的口感在嘴巴里面各种蹦迪般的嘎嘣脆。胡椒粉略带刺／激的口感中和了番茄酱后面的甜腻。
齐景看着很是满足，忍不住拿起一小块。
范泛感慨，举着一块鸡排鼓着腮帮嚼，等吃完以后感慨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们全家没有一个喜欢这样的吃法，说我乱七八糟搅在一起跟吃猪食一样。”
然后，手边的鸡排被她啊呜一口又吞了下去。
咀嚼频率跟刚才差不多，猛的一看还挺有节奏感。
大概吃饱心情好，范泛也愿意对齐景说得更多，“关于季晨，我高中的时候的确很喜欢他。”
除了刘清悠，范泛很少将自己过去的心事剖开给别人看。但或许问的那个人是他，不管两人最后有没有结果，范泛都下意识希望他不要误会。
“抛开人品不谈，在我们高中学校季晨都是一个很耀眼的存在。从我读书的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前面还很流畅，一谈到跟自己有关的话题时，她却忽然嘴巴发涩，不知该怎么很得体地说下去。
“你就可以看出来，其实在读书这方面我是没有什么天赋的。X大人看不起的嘉兴学院，是我高中三年战战兢兢努力三年才考上的。”
“很正常，这个世界有天才就有笨蛋。没什么好抱怨的。”
她话说得散漫，像满天大雨不知落往哪个地方。
想到季晨，她很快拉到他的身上，“他很优秀，至少在我们高中同学看来。不只是我，当时很多女生都喜欢他，这没什么好稀罕的。”
“但有一次，我回教室的时候听他跟其他男生在讨论我，就很正常一些话吧。只不过当时的我比较敏/感，往心里去了。也感觉很受伤。”
“后来，在一些事情上面也看清楚他的人品，对他的喜欢就淡了下来。只不过像后遗症一样，看到季晨每次都会让我想起教室门后的那段话，我的自尊心受不了。”
最后一句她说得很小声，也很抱歉。
她的思绪随着话语越想越深，抿了一口奶茶却觉得胸腔更苦。
“我以前带着牙套，嘴巴不好看，也没人喜欢我。性格本来就不算活泼，有话多说点没话少说点，到人很多的地方总是局促，做不到长袖善舞，总是很笨。”
范泛窝在椅子后背，苦笑道:“像我这样的人，大概一辈子都没人喜欢没人追吧。”
那些藏在心里最深层次的秘密就像沼泽里面的淤泥，透着腐朽的气味。
范泛生活简单，学校家庭两点一线来回，一日三餐也这样过去。
明明是很普通的生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尊心就像一个蓬勃生长的怪物，它让她敏/感小心，畏手畏脚。不能戳破，一戳破里面便是喧嚣的自卑。
她不能跟父母说，也不能跟朋友说，太过细腻琐碎的情感。一个不小心，没说好，便成了矫情。
可能跟齐景不熟，她不介意在他面前矫情，话也说得更多一些。
但想想好笑，他长相俊美，成绩优秀，应该体会不到所谓自卑是怎样的心情。
想到他不懂，她更加感到寂/寞。
对面安静许久的齐景却忽然出声，猝不及防很是突然:
“谁说没有人追你的？”
范泛抬眼看他，撞到他褐色的瞳孔里面，温柔张扬，裹满了她。
“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景哥:我凭实力，自己加戏。
ps.不卖关子了，景哥一直都在看饭饭吃播。像她以前喜欢过季晨，还有吃东西加胡椒粉和番茄酱，失去齐景联系方式不知道去哪里找他，都是自己网上嘴碎说出来的。
没有辣么多的巧合，比谁心思深愿意记在心里了。
至于景哥这个高冷系的大学霸为什么看吃播，我就继续卖关子好啦！
第18章
范泛回到宿舍里面的时候, 还感觉脑袋里头晕乎乎的, 像灌了几斤佳酿，走路都是用飘的。
这算自己第一次被人正经表白吧。
她想起自己没戴牙套的那段日子，据说被人暗恋过。但因为自己性格憋闷, 没人敢上来告白。
第一次啊！范泛只怕自己要坐地升仙了, 飘得不能再飘。
打开宿舍门, 看的一直在图书馆扎根的舍长难得在宿舍休息，她抓着对方说道:“舍长，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舍长:“……昨天晚上我们不是才打个照面吗？”
范泛:“……哦嚯嚯……只是好久没仔细看你了。”
床铺对面的于冰和夏敏瞧她那样, 心照不宣地歪着眼睛对视一眼, 嘴角挂着抹嘲讽的笑，视线继续落在手机上。
范泛没放在心上，依旧乐呵乐呵笑出了声。刘清悠见她兴奋地有些不太正常, 拉着问道:“范泛, 你怎么啦？”
“没事，我今天心情好。”她掏出手机，很快啪啪啪地打下几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宿舍里面刘清悠的手机很快发出震动声响。这是两人默契定下的联系规则，五个人的房间里面能说的私房话不多, 两人想说什么都是靠手机交流。
范泛【我被人告白啦！！！】
妈哒, 还三个感叹号！
刘清悠睁大眼睛，倒不是因为难以置信。范泛以前也有被人喜欢过，只不过因为性格原因, 人越多的地方她话越少，这也因此以前那些喜欢她的男生以为她是一个安静性子，常常敢远观而不敢近身告白。
现在上了大学，接触的人自然也不局限于从前的四十五人当中。范泛被告白在刘清悠看来是迟早的事。
毕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住。
但是，但是让她难以置信并且难以接受的是——怎么那么早自家的白菜就被人拱了啊？！
刘清悠心情复杂，心情相当复杂，她既有一种女儿要嫁人的欣慰，又有一种老娘还空窗你丫要恋爱的愤慨。
她想到两个人之前打的赌，很快在手机上打下几个字。
刘清悠【齐景】
范泛【嗯！】
你丫能不能不要每句话都加个感叹号，这还没到恋爱那一步就炫成这样！
刘清悠眼含热泪，知道自己这份赌注不但输了，还输得一塌糊涂。
她发了个十块的红包过去，范泛没接，却发来一句更让她吐血的话。
范泛【份子钱现在发还早哦！】
刘清悠:“……”再见再见吧朋友！
她想到两人统共没见到十面，现在就告白什么都会不会太仓促了。
刘清悠【你们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他靠谱吗？】
不靠谱的古语有云，闺蜜就好比小半个丈母娘，男/人的十句枕边风比不过闺蜜的一句耳旁话。
范泛思考片刻，打了一段话。
【不知道速度快不快诶。但就是那种感觉，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我感觉他真的很了解我，也很合拍。】
刘清悠【比如？】
范泛【比如他跟我一样都觉得胡椒粉配番茄酱超好吃。】
刘清悠【excuse me】
【姐姐你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这算哪门子合拍！】
范泛【你忘了上次就因为你不喜欢你前男友吃蒜就跟他分手。】
刘清悠【这能比吗？你能试试还没碰到嘴就先闻到一股大蒜味，换你你能忍吗？这是原则问题！】
范泛【我们从原则方面就很合拍！】
刘清悠【……】请问能拉黑好友吗？
内心吐槽一阵，刘清悠还没忘归纳正事【这么说你们就算在一起了？】
热闹很久的手机屏幕忽然安静起来，没几秒功夫，白色对话框一个一个蹦了过来。
范泛【啊！！！】
【我忘了答应他的告白了！】
刘清悠感觉自己的心也快要变成感叹号，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他告白以后你们都在做什么？】
范泛【我当时还没回过神来，然后跟他一起吃完了整盘鸡排和薯格，吃完以后他就送我回学校了，说不急让我好好考虑。】
刘清悠【……】对于这吃货的本能，她感到无话可说。告白以后脑子蒙圈的情况下都能吃完一盘炸鸡和薯格！
她到底该感叹自己好友是心大还是心大。
不过阴差阳错，没有当时答应也算一件好事。刘清悠作为过来人此刻难免想要指点几句。
【男/人不管多大，都是一样的德行，就像用骨头吊着狗，你让它一口吃着就没意思了，得吊着它，吊着它它才会绕你转。】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要答应他的告白，既然他都说不急让你慢慢考虑，你也慢慢来，让他先追追你。】
范泛犹豫【万一他不耐烦了怎么办？】
刘清悠【那这样的人还值得你去喜欢吗？】
过来人就是过来人，很多话都一阵见血点到点子上。范泛发了个赞同的表情包过去，默默将她的建议记在心里。
*
一周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不知不觉便一晃而过。周五上午，范泛看到Q/Q群里有消息闪烁。
她点开，才想起今天下午学校的电台录音轮到自己。
大一的时候跟风加了几个社团，但最后发现除了烦琐的人际交往，还有看一群没什么本事的学长学姐脸色外，自己也学不到其他。
于是等到大一期末，范泛便全部退掉，只留了一个能加学分、比较单纯的学校电台。
学妹熬成老学姐，社团的日子比以前更加单纯。作为电台设备操作、音频剪辑人员，范泛除了跟播音需要亲自打交道以外，其他工作全部都可以通过社交软件交接完成。
在约定时间放学五点半的时候，范泛背着一书包的零食来到电台。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很强的时间观念。范泛不理解播音同学的脑回路，她们会在刚好五点半的时候发各种自己来不了要迟到的消息，要么睡过头，要么在忙其他事情赶不过来，更有甚者完全忘了这件事……
好似为了证明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经历多了范泛也就跟着麻木。
他们歉意诚恳，范泛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不过次数多了，她也不会傻乎乎的干等，提前预备几包零食和电视剧，边吃边看打发时间。
如果播音此刻来了，刚好还能把手里面的零食分享一把。
手机时间指向准时五点半。
范泛打开设备以后，便坐在位上转圈，想着从前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等下去的经历，估计播音也没那么快来。
她随便从手机里面切出一首曲调欢快的歌，拆开薯片包装袋，拉开雪碧易拉罐，一边摇头晃脑听着音乐，一边咔嚓咔嚓往嘴巴里面扔薯片。
嘎嘣脆的声音在空气中伴着音乐欢快响起。
五点三十一，时间分秒在指尖走过，说不上快说不上慢，范泛吃着薯片心情还算愉快。
五点三十二分，歌曲的伴奏风一般在室内飘荡，妖娆迷蒙，雾气蒸腾。范泛灌了一口雪碧，清凉的口感含着二氧化碳冒气泡。
五点三十三分，录音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细微的响动引起范泛的注意力，她转过头去，看到来人的时候拿着薯片包装袋的手却忽然滞住。
只留歌声响起，飘茫中掺杂着深夜里的性/感热闹。
Well， I got down on my knees ，
And I began to pray ，
You know the preacher like the cold He knows I'm
gonna stay ，
California dreamin' ，
On such a winter's day。
她看到齐景，在雾气般迷蒙的歌声中，沾着湿润的清晰来到她的身边。
有那么瞬间恍惚，范泛疑惑，这是她甜蜜的加州梦吗？
第19章
手忙脚乱将音乐关掉, 薯片碎屑散了一身, 塑料袋被扯开一个大口子，开膛破肚般的画面有些惨不忍睹。
刚刚还没发现情况那么混乱的啊。
范泛脑子有些迷糊，下意识觉得有些丢人。她抬起眼, 很小声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齐景扬了扬手里面打印好的稿子, “初之说他有一个同届大三的嘉兴朋友感冒生病了, 但下午又有社团的播音任务。反正最近学习也不忙，初之下午又腾不开身，我就过来帮忙了。”
“这么说又是巧合？”范泛嘟着嘴巴念叨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