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欣喜接过,脸上的疲倦淡了不少。
顾弥把另一份蛋糕递给后桌的周厌语,周厌语随口问:“前面那个女生,朋友?”
“同班同学。”顾弥说,“小女生以前被人欺负过,我碰见了,就顺手帮了个小忙。”
看见谢酌之前那份蛋糕还没有动,顾弥笑了,对周厌语说:“看起来,你同桌不大喜欢吃甜食?后面还有无糖的,能吃不?”
后一句话是问谢酌。
隔壁庄闻凑过来说:“酌哥,多吃甜的能让自己也变得很甜哦!”
谢酌一巴掌怼他脸上:“好好说话,谁要变得甜甜的了?”
“那女孩子不都喜欢甜甜的男生么?就那种嘴甜甜的。”庄闻扒拉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像酌哥你这种满嘴骚话的男生,追起女生来肯定特别难!”
谢酌:“……”
周厌语跟旁边补刀:“岂止是难,他一张嘴简直就是地狱模式。”
谢酌:“……”
“是么?”他皮笑肉不笑,“你这不还是在人间过得有滋有味么?还能吃着蛋糕啊,地狱有这么好的待遇?”
周厌语面不改色,一针见血指出:“瞧,你刚才说的话就是第十八层地狱模式。”
顾弥和庄闻搁旁边笑得直抖,谢酌被她气得磨了磨牙。
很快,顾弥就回去继续工作了。
周厌语没有把第二份蛋糕吃完,甜食吃多了腻得慌,玩了会儿手机,偶然抬头,突然发现谢酌那份蛋糕居然被吃了几口。
想到之前的对话,她面色古怪,隐隐感到好笑:“你真信了庄闻的话?”
“不信。”谢酌果断否认。
周厌语觑着他的蛋糕,意思不言而喻。
谢酌抬起眼皮,盯着她瞅了半天,瞅得她甚至怀疑自个儿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天理不容的话。
然后谢酌拖着腔调,字正腔圆,音色夹杂着淡淡的蛋糕甜腻:“周小船,你今天真可爱。”
周厌语懵逼了:“???”
她同桌是不是疯了?还是发烧了?或者被魂穿了?
她强压下胸口因他的一句话而突然产生的悸动,面色严肃而郑重:“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儿?”
“N市。”
“你喊我什么?”
“妹妹。”
“赚了多少压岁钱?”
“一毛钱没赚,我还亏了一副耳机。”
周厌语松了口气:“看来这个是真的。”
然后她感到愈发不可思议:“你发烧了么?发烧就应该去医院看看,别老说些胡话。”
“胡话?”谢酌挑唇,眉梢轻扬,“我说你可爱,你不信?”
又说她可爱。
周厌语感觉耳根因他的第二次强调而微微发热,她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耳垂,神情困惑地看向谢酌面前那块蛋糕,自言自语:“难道是真的?吃了甜食,嘴真的会变甜?”
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原因,她认真地看着谢酌,诚挚建议道:“要不你还是别吃蛋糕了?”
“为什么?”
“因为这比地狱模式更可怕。”周厌语心有余悸,“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九层地狱模式,这还带隐藏副本的么,打通十八层,出个十九层……”
谢酌抚摸着眉骨,看着她嘀嘀咕咕的表情,低声笑了笑。
说她可爱并不是假话,但也不算真话。
他真正想说的是,他同桌每一天都很可爱,不仅仅只有今天。
不过他同桌是不是不大爱听这种话?
谢酌往庄闻那边瞥了眼,暗自琢磨,庄闻那家伙的话果然不可信。
前桌情侣骤然爆发争吵,女生拿着包站了起来,眼眶发红,声音嘶哑,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你根本不懂!对,我是自卑,因为我成绩不好,长得也不漂亮,不会弹钢琴,也不会跳舞,俏俏却什么都会,她是个完美的女孩,可是我不完美啊!我缺点很多!”
“她上周约我去图书馆看书,可是你知不知道图书馆那种神圣的地方,对我这种考试永远不及格的人来说,是只可远观的啊!俏俏一中那么多同学,她随便找个女生都比我好!”
“明明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我?任何人都比我有资格做她的朋友,我只不过出生得巧合了点,刚好和她住得近,刚好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和我这种人做朋友,一定会拉低她的档次,我……”
“那我呢?”男生突然打断她的自暴自弃,表情沉凝下去,“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会不会对我也抱有那种想法?还是说,因为我也是二中的,所以你觉得我们很合适?就因为在二中读书,所以不管什么发光点都要被抹杀吗?”
女生眼泪掉了下来:“我没有那么想……”
咖啡店不少人都在看着这边的动静,从刚才女生说的那几句话里,他们能猜到很多。
男生看见她的眼泪,好不容易狠起来的心立刻软下来,他叹了口气,绕过去把她按下,自己也坐在她旁边,将她搂进怀里,一边小声哄人。
“你说你缺点很多,可是你在我的眼里就是最完美的,这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女孩能比你更好,除了你,我想不到自己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女孩。”他深情款款地说,“所以,对自己自信一点,我相信,你的朋友,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女生打了个哭嗝,羞耻地把头埋进男生怀里:“真的吗?”
“真的。”男生说,“就像我对你的感情那么真,我发誓。”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话,女生终于止住了眼泪。
周厌语看着他们俩,微微沉思,看不出她究竟在思考些什么。
谢酌则轻轻拧眉,开始反思庄闻之前说的话好像不无道理。
看对面那男生吧,几句甜话就把女生哄得立刻不哭了,所以,嘴甜的男生果然更容易追喜欢的女孩么?
越想越容易陷入思维局限,谢酌试着把自己代入刚才那男生,然后想象自己对着周厌语说某些话。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完美的。”
“这个世界,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女孩。”
“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你会是我此生唯一的爱。”
一瞬间,李回苏书架上那些小说中的某些情话争先恐后挤入脑海,一句一句前来报道。
谢酌:“……”
他扯着嘴角嘶了口气,心想这难度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简直就是地狱模式中的地狱模式,让他夸他同桌他倒是能面不改色,但要让他剖析自己的感情……
这可真是令人牙疼。
第31章 迎接巨轮(二更) ...
庄闻回N市这天天气非常不好, 气温骤降, 庄闻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薄外套, 走的时候被冻得鼻涕都要流下来了。
幸好谢酌借了他两件厚衣服。
他一边由衷感激他家善良的酌哥,一边依依不舍地挥别众人,登上回家的高铁, 一边给大伙发微信, 说要时常联系, 虽然他人远在N市, 但那颗火热的心永远和他们在一块儿, 哪怕今天冷得他直流鼻涕,也不会磨灭他内心的温度。
周厌语回家之后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 没怎么在意。
第二天去上学, 又在升旗仪式的时候被风吹了很久,穿得也比较单薄,大课间跑完操回来嗓子干得要命。
她今天出门时正好带了保温杯, 蓝色的,想绕过谢酌去倒水。
谢酌直接伸手抽了她的保温杯,去第一排饮水机那边给她倒了杯开水。
周厌语怏怏趴在桌上, 鼻子有点不通气,难受。
因为气温骤降,班里不少人都受凉感冒了,咳嗽声间或响起,垃圾桶都塞了不少卫生纸。
谢酌看了看无精打采的周厌语, 拧开保温杯盖子,倒了一杯盖热水递过去:“感冒了?”
“嗯。”周厌语捧着保温杯盖子,吹着气,一小口一小口喝,嗓音弱弱的,听着精神很不好。
“去医务室看看?”
谢酌拧起眉,顿了顿,伸手在她额头上量了量体温,感觉起来似乎没问题。
“没发烧。”周厌语精神缺缺,“早上我量过了,就是稍微感冒了而已阿嚏!”
她闷闷地喝完热水,朝谢酌伸手,要来保温杯,好心提醒他:“你这几天离我远点,感冒病毒传染的很快,班里都这么多人感冒了……”
她说这些话时,表情还有些小纠结,或许生病卸下了她伪装出来的几分冷漠,现在的她看起来柔软许多,皱皱鼻子时,眼里甚至闪过淡淡的孩子气。
平日里总是一副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冷淡模样,生病时,外表的保护壳不知不觉趋向软化,这样的人最容易触动人心。
明明应该担心她的感冒,但谢酌此时不知怎么的,居然觉得这样的周厌语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没忍住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女生的头发摸起来触感很好,软,细,滑,他的五指缓缓绕着她的黑发,略带自然红的发梢从指尖轻巧地溜走,女生耳朵上面的碎发被无意识揉到耳鬓前,两缕发丝若有似无贴着她的眼尾。
周厌语精神虽然不太好,但谢酌揉她头发的动作还是能感觉到的,眼尾落下几缕发丝的触感也很清晰。
她萎靡着,懒得动,半阖着眼睛,任由谢酌放肆地揉上两把。
倏然,她感觉到眼尾那两缕发丝被人用手指捻了起来,冰冰凉凉的指甲尖轻轻碰触到她眼尾那一片敏/感的肌肤。
长而黑的两扇眼睫轻轻颤了颤,然后她听见外套拉链的声音响起,接着感到肩上一沉,男生的校服外套稳稳落到她身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散开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
“那就睡会儿吧。”谢酌给她披好外套,感觉她似乎有挣扎着把外套还自己的意思,又拍了拍她的肩,不容置喙,“披着,本来就感冒了,睡觉的时候更容易着凉。”
于是周厌语不动了。
她这一觉睡得久了些,但隐隐约约总能听见老师上课的声音,像走马灯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
姜正尧提醒大家天气凉,让多关注身体多喝热水,她似乎也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没力气应,小声咳嗽了两声。
之后更迷糊了,好像有人正好从外面回来,姜正尧和他说了些什么,那人带着一身清冷和湿润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塑料和纸盒摩擦的窸窣声近距离响起。
是谢酌的气息。
她努力睁开眼,眼皮有点重,很快坐直身体,谢酌正在看一张纸,手边还放着一个纸盒,见她醒了,瞥过去。
“还难受?”他问。
“还行。”周厌语端着表情,尽量表现得没那么虚弱,但低低的鼻音还是出卖了她。
生一场病真是要命,平日里什么威严都能给折了。
谢酌放下手里的单子,从药盒里倒出一板药,抠出两粒药片,又拿着她的保温杯倒水,推到她面前。
“治感冒的,先吃两片。”他说。
周厌语愣了愣,兴许是感冒把她脑子搞迟钝了,一脸呆滞,模样看着竟有几分可爱。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药?”
“上节课下课,去医务室临时买了点。”
所以刚才迷糊中听见的动静果然就是他?
周厌语沉默片刻,她想说她不喜欢吃药,不喜欢和医院有关的很多很多东西。
可面对着谢酌那张脸,到了嗓子的话又和着热水和药片齐齐吞进了肚子。
“外面冷么?”她小声问,抬头看了眼讲台,姜正尧没留意他们这边。
“还行。”谢酌说,看见她又想把他外套拿掉,补充了一句,“我都回来了,班里有空调。”
因为骤降的气温,班里关了半个月的空调重新打开,再次成为十三班的宠儿。
周厌语眨眨眼,哦了声,倒也没坚持把外套拿下来。
谢酌把药盒收进桌肚,想到什么,偏过头对她说:“把外套穿上,不容易掉。”
趴桌上睡觉,不留神时,披肩上的外套就会往下滑。
男生的外套其实很大,披在她身上,几乎能裹住她大半个人,周厌语脸偏小,皮肤因生病而略显病态的白,刚喝完热水的嘴唇还有些红,娇气得宛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千金。
她抿了抿嘴唇,抿出正常的血色来。
谢酌不说还好,一说,她突然就感觉肩上的外套热了起来,那股独属于谢酌的气息丝丝缕缕涌入鼻腔,扣紧心脏。
她紧了紧手指,最终还是没有听他的话把外套穿上,反而还拿下来还给了他。
“老披着不太好,现在是挺暖和的,但是等放学的时候出去会更冷。”她摇摇头,“得不偿失。”
谢酌拧起眉,没等他说话,周厌语一把把外套塞他怀里:“况且我还感冒着,传染了怎么办?穿上……等会儿。”
周厌语塞外套的动作一顿:“我都披过了,你校服上会不会已经沾了感冒病毒?要不要消个毒什么的?”
谢酌不咸不淡说:“你不困么?”
吃药的副作用就是很容易困倦,超困,非常困,困死个人。
周厌语睡觉了。
再次睡醒是课间,快要上课。
她摸摸手机,居然还有力气给余安楠发短信。
周厌语:妈,L市最近降温了,班里人很多都感冒了,你注意身体,海上是不是很冷?
发完她就把手机关了,知道余安楠肯定不会第一时间回复她。
余安楠太忙了,周厌语总是这么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忙所以没空回她短信和电话而已。
对,只是因为太忙。
出乎意料的是,刚关上的手机几乎是立刻就震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