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上)——秦兮
时间:2019-03-28 09:43:09

  说她小肚鸡肠,败坏沈琛的名声,失之慈和。
  那时候临江王是怎么说的来着?
  临江王说,沈琛年少就失去了父母,很不容易,现如今隆庆帝又让他分家出去,回沈家认祖归宗,让他们不可对他冷淡疏远。
  可是用脑子想想的人就知道这话说的多么没有良心。
  这么多年,谁虐待过沈琛吗?
  临江王妃初时或许是因为长乐公主的原因所以有些不满,对沈琛有些冷淡,可是后来也改过了,而且但凡是他们兄弟有的,哪一样沈琛没有。
  说这样的话也不亏心。
  说沈琛会伤心更是无稽之谈。
  他有什么好伤心的?
  就因为死了父母,谁都要让着他,谁都要宠着他,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早就说沈琛不会舍得临江王府这个安乐窝,这不果然就回来了么?
  培明垂下了头,胆战心惊的脸色难看的看着楚景行,半响才犹豫着说:“世子,郑思不见了
  郑思便是楚景行的护卫。
  这回通知刘必平的事,便是他亲自去办的,别人去办这件事,楚景行不放心。
  楚景行敏锐的把沈琛回来跟郑思不见了的事联系到了一起,立时便皱起了眉头冷眼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沈琛这回回来,是为了这件事?”
  可是就因为要把事情办的不留痕迹,他才改变了主意让郑思亲自往福建跑了一趟,给刘必平通风报信的,连刘必平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给他通风报信,沈琛怎么会知道?
  培明的声音压的已经不能更低:“世子……您之前不是让人跟踪寿宁郡主和郡王吗?昨天寿宁郡主去了凤凰台,不久之后林三少也去了,在那之后不久…郑思就被叫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楚景行勃然大怒,手里的笔重重的被折断,他立即回身怒斥了一声:“废物!”
  随即又强忍了怒火问:“发生这样大的事,怎么不当即就回报?!”
  培明就有些委屈。
  他倒是想回报,可是昨天世子进宫去了,出宫之后并未回王府,而是跟着礼部的官员一同出去拜访了翰林院的梅翰林。
  等到今天回府的时候,他想要回禀,世子又先去了王爷和王妃那里。
  何况在之前,谁会把这件事跟沈琛联系在一起呢?
  郑思有手有脚的,武功又那样高。
  楚景行很快便意识到发怒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强忍着怒意,平静的问他:“沈琛人呢?”
  不管怎么样,沈琛就算是通过林三少发现了蛛丝马迹,继而把郑思叫去了,也未必就能问出些什么来。
  郑思是他的人,忠心可靠,没有他的命令,沈琛就算是杀了他,也很难从他嘴里套出话。
  不过见还是要去见一见沈琛的。
  他听说培明小心的回报说沈琛如今去了楚景吾院子里,立即便起身往楚景吾那里去。
  可等他到的时候,沈琛却已经提前走了,说是有事要办,连临江王和临江王妃都没有拜见,直接就走了,像是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楚景行压着心里的不安,面上分毫不露的皱眉问楚景吾:“他是怎么回事?母亲为了他日夜悬心,以泪洗面,他却进了家门也不去给母亲请安,难不成是想忤逆不孝不成?!”
  楚景吾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面带讥讽的笑了:“母亲是为什么跟二哥不和,你心里不是门儿清吗?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有脸反过来怪别人脾气大不成?!”
  楚景吾说的其实就是这回临江王妃给沈琛身边塞丫头的事,可是在楚景行听来,却好像是在指桑骂槐。
  他冷冷的盯着楚景吾看了一眼,半响才开口:“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楚景吾并不说话,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直到楚景行加重了语气再问了一声,才不情不愿的转过了头回他的话:“没问什么,就是问问我,郑思最近是不是出过远门之类的话。”
  楚景行立即便皱起了眉头。
  林三少竟真的是跟沈琛说这个了。
  他嗯了一声,满脸狐疑的问楚景吾:“这事儿该找我来问才是,为什么独独问你?”
  楚景吾便冷笑了一声:“找你问,你肯说吗?”
  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客气,要是换做平日里的楚景行,大约立即便要拔腿便走,可是这回他却破天荒的留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又问:“你又是怎么回的?”
  楚景吾转身望着他,上下审视的打量了他一眼:“自然是实话实说,我不知道郑思是不是出过远门,自然就说不知道。”
  沈琛是真的察觉出什么了。
  楚景行转身便走,出了门便立即吩咐培安秘密去找郑思,自己却带着培明去了凤凰台要见沈琛。
  沈琛先是说没空,等到他坚持要见,许久之后芳菲苑才下来了人,请他上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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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自招
  雪住风止,京城肃杀的隆冬里好容易迎来了难得的好天气,可楚景行站在芳菲苑里往外看,却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意。
  这股冷意从脚底直接蔓延上心头,冻得他好一会儿才说出了今天见到沈琛以来的第一句话:“人呢?”
  沈琛仍旧是一副他最看不惯的纨绔样,坐在边上自顾自的下棋,间歇得了空才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什么人?”
  都这个时候了,楚景行还是这么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不懂得低头。
  沈琛捡起一枚棋子扔进棋篓里,虽然没转过头,却也能想象楚景行皱着眉头冷硬的眉眼。
  楚景行上前一步推开身前的棋盘,俯身几乎鼻子就要撞上沈琛的鼻子,声音冷的有些吓人:“别装傻了,我问你,郑思在哪里?”
  沈琛手里还拈着一个没有落下去的棋子,微微后仰拉开了一些跟楚景行的距离,也毫不退让的双眼直视楚景行笑了一声:“郑思自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大哥何必明知故问?”
  又来这一套。
  这家伙自小就是这样,油嘴滑舌,像是一条滑不溜丢的黄鳝,让人抓不住摸不着。
  楚景行强忍住心头烦躁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微眯着眼睛厉声喝问了一句:“我问你郑思呢?!你凭什么捉我的人?!”
  沈琛便忽而怒了,伸手一推将楚景行推的往后倒退了两步,拍了拍自己袖子上的灰,声音平平淡淡却又好像是带着千军万马的杀气:“大哥真的不知道我凭的是什么吗?!”
  他问,见楚景行毫不退让,就冷笑了一声:“你要是真的不知道,也不要紧。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问清楚郑思了,等我高价从福建买回来的画像到了,我就去父王面前告诉你,我到底是为什么捉了你的贴身护卫!”
  这才是楚景行所熟悉的沈琛。他从来就该是这么咄咄逼人的。
  他看着沈琛,须臾又转开目光,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琛终于抬起头正眼瞧他,双手抱在胸前面容冷硬:“这问题该我问大哥才是,你这么处心积虑的通知刘必平,帮他脱罪。又特意知会刘必平让彭家易家倒霉的人是我,你想怎么样?”
  楚景行避而不答。
  在他看来,沈琛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他很快就衡量了利益关系迅速冷静下来,倒退了一步看着沈琛,冷声道:“这是个误会。”
  沈琛一定是知道了所有真相。
  就算是不知道,就算现在郑思还没有招认,可是只不过也是时间的问题了,正如沈琛所说,就算是郑思一直嘴硬,他也已经另外让人去福建了,以沈琛的能力和林三少的人脉,拿到郑思的画像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两厢一对质,事实就无所遁形了。
  不能让沈琛把这事情闹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喊了沈琛的名字:“都是郑思……”
  他叹了口气:“他知道我跟你之间的不愉快,也因为你最近处处跟我做对,所以一时激愤之下做了错事……”
  沈琛没有说话。
  楚景行有些艰难的开口说了声抱歉,便垂头丧气的蹙眉:“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竟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要是早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准他这么做的,毕竟这也对王府不利。只是事情毕竟发生了……郑思跟了我这么多年,从小陪着我一起长大,我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所以作主一力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他看着沈琛,见他从不以为然到有些犹豫迟疑,便更加沉重的抿了抿唇:“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手下做错了,他也应当受到惩罚……”
  做足了面子功夫,表现的完全就像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主子。
  沈琛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低垂着头道:“他到底是做错了事,还是这么大的事,既然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不如就直接告诉父王,父王自然会有决断。”
  楚景行莫名的有些烦躁,沈琛一口一个父王叫的亲密无间,让他怒上心头,可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沈琛:“告诉父王他就没命了!不说他,就算是他的家人,父王也绝不会容他们继续在王府办事的。你何必要这样赶尽杀绝?!这件事也不是不可弥补……”
  沈琛双手环抱,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怎么弥补?刘必平是封疆大吏,这回这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把他给拉下马,还让他有了防备,下回要再想对付他,哪里有那么容易?!相反,他要是想对付我们,如今倒是轻而易举了。”
  “这样的情况下,大哥你说这件事能弥补?”沈琛冷笑:“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弥补。”
  楚景行便终于忍无可忍:“既然如此,你让我先把郑思带回去,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琛立即反问:“怎么给交代?”
  楚景行看着他,眼里闪着晦暗的光:“总归不会让你失望便是。”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可沈琛却仍旧没有放人的意思,他冷淡的摇头:“我不相信你,郑思是你的亲信,他消失这么长一段时间是去了哪里,你不知道?你想阻止的话,多的是法子,可是你偏偏没有……”
  那之前沈琛还一直说什么给交代?!
  楚景行挑眉冷笑:“你的意思是,非得把这件事闹到父王跟前去吗?”
  那之前是在耍着他玩?
  他忍着气,见沈琛但笑不语,转身便走。
  凤凰台是临江王府的产业,向来是沈琛在暗地里经营,可是这里头的人却还是临江王府的人,他不是指使不动。
  他不能让郑思留在沈琛手里,现在沈琛把矛头指向他,分明就是认定了他指使的郑思,到时候画像再一对上,沈琛更不会少下留情,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临江王。
  那他就只能……、
  斩草除根了。
  毕竟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交相出现,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缓和了语气,颓丧的坐在了沈琛对面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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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做戏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可是楚景行却破天荒的没有嫌弃跟沈琛相处的时间太长,他叹了一口气之后,苦笑着看向沈琛,轻声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从小便厌恶你?”
  沈琛没有说话,面上表情却有些迟疑,显然是想要知道的。
  只要他想知道,楚景行就愿意说。
  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稳住沈琛,能让沈琛引起兴趣的话题是最好的了。
  他苦笑了一声:“我出生的时候,我母妃身体不好,那时候父王也刚刚到封地上,事务繁忙,且那个地方苦穷,就算是贵为藩王,可是我们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那时候父王做了什么事让皇祖父不开心了,皇祖父罚他的,让他到了那个地方。我母妃落下了一身的病,后来回了京城调养,也收效甚微。好不容易找到了医术高明治带下病的女医,后来还被父王送去给你母亲了。”
  “也因为这个,我母亲身子向来都不好,生下了阿吾之后就再怀不住孩子,小月了几次之后再也无所出。”楚景行苦笑了一声:“我也不是因为这个便恨你,而是这样的不平衡自你未出身起就存在了,一直如影随形。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一个。就连我的亲弟弟,也亲近你甚过于亲近我为了你跟我疏远。”
  楚景行说的感情真挚,一面飞速的在脑海里想对策。
  沈琛这个人看上去玩世不恭,可是却不是个没有良心的。
  至少这么多年临江王妃的情他还一直念着,何况还有楚景吾和临江王,只要他放低身段打感情牌,让沈琛心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哪怕他心软的时间并不长。
  只要足够他做出反应就好了-----杀了沈琛灭口,让他永远都说不出话。
  而到时候再把责任栽赃在刘必平身上----就说是刘必平忌惮沈琛出任市舶司指挥使,所以提前杀了沈琛以绝后患。
  再不行的话……
  说是郑思做的也不是不可以。
  到时候再让郑思把之前通知刘必平的事也说出来,彻底以绝后患,再让郑思说,是因为他走漏了消息给刘必平,沈琛想要把他交给临江王处置,所以他才起了杀心杀了沈琛灭口……
  这两个法子都显得合情合理。
  不管哪一个都可以用在沈琛身上。
  当然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要稳住沈琛,这样才能方便下手。
  他终于把头埋在手掌心里痛哭失声:“是我的私心作祟……”
  他已经表现的这样低声下气了,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沈琛也终于顺着他的话发问:“所以你才想出这个法子来的吗?”
  沈琛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疲惫和惆怅:“你就这样恨我?”
  恨得非得把他杀了才能泄恨吗?
  他自以为他们就算不是跟楚景吾那样血脉相连,也绝不会是敌人。
  可是楚景行却毫不犹豫的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还不肯亲自动手,做了低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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