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送到长安长公主这里的时候,她正忙着看全福人给女儿上妆,闻言手微微一抖,有痛色在眼里一闪而过,很快便又回过神来,面带微笑的看着全福夫人唱了吉祥话,亲自给女儿盖上了盖头。
这么重要的日子,袁驸马是必定要出现的。
他面色不大好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正色说了些尊重公婆,恪守妇道之类的场面话,正要作罢,堂中便乱了起来。
下人很快面带难色的偷偷上来禀报,说是二老爷来家里了。
他被判了流放,求了押解的官差,来家里收拾衣裳的。
众人看向袁驸马和长安长公主的眼神便有些古怪起来了。
袁驸马憋得满脸通红,最后才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丝笑,让跪在堂中的女儿起来,甩手出了门。
仙容县主隔着盖头都能想像得到众多看好戏的戏谑的目光,不由紧紧攥住了衣摆,强忍着眼泪在百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勉强成了礼,她便由袁洪文背着出了几重正门,一直背到门口,由楚景行牵过红绸引着上了花轿。
一场好好的婚事,长公主府跟藩王府的亲事,最终办的很是有些古怪。
宫里皇后娘娘也没格外恩赐东西下来。
长公主勉强支撑着送了女儿出门,便咬牙切齿的捏着杯子冷笑了一声。
卫安。
卫安!
这个小丫头竟然真的如此嚣张,故意给她这样永世难忘的耻辱和难堪!
她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小丫头,一定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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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失手
长安长公主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深恨过一个人了。
以至于原本该十里红妆,该是被世人称颂眼红的女儿的婚礼,也办的并不那么尽如人意。
卫三夫人替卫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菜,止不住的有些幸灾乐祸:“听说当天袁家二老爷便跟袁二夫人闹了起来,袁二夫人很是说了些不大好听的话……”
一对怨侣,夫妻情分消磨光了以后,自然是什么伤人说什么。
只是外头看热闹的人便又得了些谈资。
最近长安长公主的名声越发的不堪了。
卫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让长安长公主又失去了个姘头,又损失惨重。
依照长安长公主这睚眦必报的脾气,恐怕以后都要视卫安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能把她除之而后快了。
卫老太太没有掉以轻心,被这样的疯子盯上,不管怎么样,保持多一点的警戒心绝不是什么坏事。
吃完饭她便留了卫安下来,轻声问:“你今天要出门去?”
昨天晚上的时候林跃便送来了消息,说是沈琛要见她。当时卫老太太也是在的。
楚景行才刚刚大婚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卫老太太问她:“是不是为了之前楚景行的事?”
沈琛说过会跟临江王商量,给出一个交代的。
卫安点了点头,见卫老太太精神不大好,知道她是在为了谭喜他们的事担心,便蹲在她身边轻声道:“祖母别担心,谭喜已经来过信了,这一路上都没出什么问题,白先生并没有察觉到不对,等到他到了西安,到时候还有父王的人接应,不会出什么事的。”
卫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只是长安长公主若真是谢二老爷背后的人,谢二老爷能指使得动死士,长安长公主未必就不能,想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罢了。”
她笑了笑又道:“不过眼下风口浪尖的,倒也不必担心她敢动用之前楚王的人手。”
长安长公主手里有死士,这才是卫老太太忌讳的事。
就像这次的报复,虽然看上去气势汹汹,让长安长公主损失了赌场和宝通钱庄,可是事实上,并没有真的对长安长公主造成什么影响。
这才是最致命的。
卫老太太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卫安早些回来。
她是怕长安长公主再来死士那一套,毕竟袁贺是长安长公主的情人,谁知道长安长公主会做出什么事来。
卫安知道卫老太太的意思,认真的答应了,才回去换了衣裳出门。
沈琛早已经等着了,一见了卫安便站起来,冲她挑了挑眉:“你最近可威风了啊。”
他说的是袁贺的事,一坐下便道:“袁贺刚出京城就死了。”
死了?
卫安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朝沈琛看过去:“是长安长公主做的?”
袁贺本来没有必要一定要死的。
因为他的罪名也不足以让他死,他毕竟是勋贵之后,安庆和看着袁老太爷的面子,量刑也是很公道的。
可是他却死了。
联想到长安长公主的手段,卫安嘲讽似地勾了勾嘴角:“手脚可真是麻利啊。”
不仅是手脚麻利的问题,沈琛替她倒了杯茶看了她一眼:“你该说,长安长公主可真是狠心才是。”
毕竟袁贺本身并没有做对不起长安长公主的事,就算是在牢里了也没有做对长安长公主不利的证词。
可是长安长公主却还是杀了他。
“是因为之前这回我们对付袁贺,所以长安长公主起疑心了。”卫安喝了口茶,冷冷的没什么情绪的道:“长公主也真是够绝情的啊。”
她这么绝情,恐怕是因为觉得卫安和郑王对付她,是因为袁贺泄漏了什么东西。
这女人这么谨慎,恐怕已经怀疑到白先生那里了。
谭喜的动作要加快了。
沈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皱了皱眉头很有些不放心:“不会出什么事吧?”他咳嗽了一声说:“你这一招…恐怕要逼得她剑走偏锋啊。”
毕竟长安长公主最在乎的也就是两个儿女了。
现在偏偏卫安给仙容县主的婚事送上了这么一份不惹人喜欢的礼物-----受长安长公主丑闻的影响,或许还有之前的旧怨,梅夫人干脆没有列席婚宴,而梅夫人的娘家崔氏一族也根本一个人都没有来。
为了这个,临江王妃在王府都有些不大满意,觉得长安长公主这样的言行举止或许要教坏了孩子。
卫安嗯了一声,并不是很在乎这一点,看着沈琛反问:“不然呢?如果我不这么做,她是不是就会见好就收,收敛自己算计我的行为?”
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之前谢二老爷的行为也和长安长公主有关的话,那长安长公主肯定是要卫安死才肯罢休。
沈琛被卫安问的不好再说什么,顿了顿叹了口气:“我也只是白担心罢了。”
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担心人?
卫安皱了皱眉头。
沈琛却已经不说这个了,径直说起了楚景行的事:“这回四皇子的事,你知道了吧?”
之前沈琛已经派了雪松过去跟林跃送了信,卫安已经收到了,闻言便点点头:“我知道,你说是跟楚景行有关。”
沈琛淡淡的把这件事的经过再说了一遍,告诉卫安:“楚景行是想让楚景迁和楚景盟都被圣上迁怒,最好是圣上一怒之下就把他们都给杀了,而后……”
而后原本就已经做过许多不恰当的事的隆庆帝就会被人诟病,到时候晋王也或许会觉得最宠爱的儿子死的太惨…
临江王只要在这中间稍作手脚,很容易便能掀起滔天巨浪。
只是……
卫安若有所思,只是楚景行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已经被临江王明令禁止再插手王府的事,何况就算是他不挑拨楚景盟嫁祸楚景迁,牵扯四皇子,临江王的计划里,本来就有挑拨两宫争斗的一环。
他做这些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而且分明会惹临江王的不喜。
他不是会做这种不划算的买卖的人,除非他失心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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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东引
“他是想做什么?”卫安放下杯子,手指敲击着桌面,很快便觉得不对劲:“这件事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沈琛长出了口气,对着卫安露出个苦笑来:“也不尽然没有好处我查到一件有趣的事,楚景盟最近好似对卫玠很有兴趣。”
卫玠最近在筹备跟陈绵绵的婚事。
卫安的瞳孔瞬间放大,很快又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什么一石二鸟,什么叫做算计的是晋王,最后还是为的临江王府好。
说到底,其实楚景行想嫁祸的根本就是卫家罢了。
沈琛很快便道:“你放心,现在他的手伸不出来了。”
卫安挑了挑眉,便听见沈琛轻描淡写的说:“父王已经下令,收回他的世子印信。”
收回世子印信?!
卫安有些吃惊。
收回印信,代表着以后如果临江王真的举事,那楚景行在京中将得不到任何支持!-----那些临江王府安插在京城中的暗线,他一个都指使不动。
他也不能获取任何支持!
临江王竟然下了此等决心?!
沈琛见她吃惊,便道:“我父王说,他现如今做的越多,便越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楚景行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对,也自以为自己给的理由很足以令临江王信服------毕竟他并没有影响王府的利益。
可是临江王根本就不想要这样的一个继承人。
现在临江王尚且在壮年,尚且能带兵能打仗,能谋划能处事,可是楚景行这个当儿子的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在他面前表现他自己有多么冷血。
这是大忌。
楚景行已经犯过不止一次了。
卫安轻轻嗯了一声。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沈琛才道:“我父王的意思跟我的意思是一样的,有些东西我们自然不能放弃,可是就算是为了得到这些东西,有些底线也仍旧要遵守。”
怪不得上一世临江王最后能把成化帝打的节节败退。
卫安神情放缓有些感叹:“那你这次来,是想告诉我,王爷是诚心想要跟我父王合作吗?”
郑王和临江王如今是见了面都不打招呼的。
他们明面上不能有任何往来,但凡有一点不对,都容易惹来大祸。
沈琛痛快的应了一声:“我说过我父王不是那样的人的”
卫安想起来之前沈琛说过的话,便忍不住笑了笑:“王爷可真是果决啊,他就一点儿也不忌惮长安长公主府吗?”
长安长公主的亲生女儿嫁给了楚景行,如果临江王做出此等举措,无异于就是在跟长安长公主府划清界限。
“与虎谋皮,有何益处?”沈琛提起长安长公主便面带冷意:“她所图甚大,纵然是一时能拉为盟友,以后又怎么能保证一直让她满意,不来反咬一口?”
上一世楚景行费尽心思也要除掉沈琛,不惜污蔑他通敌,看样子就算得逞,也未必就真的万事随心了。
临江王跟隆庆帝是决然不同的人。
他是很看重情分的。
正堂内,长安长公主正眼神锋利的看着袁嬷嬷:“确定办妥了?”
她生的富态,这份富态让她表面上看起来比另外两位公主要平和慈爱的多,可是她的一双眼睛却也因着富态而格外的狭长,让人望之生畏。
袁嬷嬷连忙点头:“您放心,都已经办妥了,二老爷身有旧疾,原本便禁不得风,如今被流放,路途遥远又苦寒,他便旧疾复发”
长公主嗯了一声。
袁贺这个人本来就不能留着,他不止知道赌场的事。
要是留着,难免卫家和郑王会借他生出更大的风浪来。
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神越发的冷硬,语气也像是镀了一层冷霜:“其他的事都办的怎么样了?”
卫安和郑王能找到袁贺,就或许会察觉到其他的事。
而这一点,是让她万分不能忍受的。
袁贺还不能动她的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是一旦被发觉了她跟谢二老爷之间的联系,那就是杀头的大罪了,隆庆帝是不会对任何跟楚王有勾结的人手软的。
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也都处理妥当了,您放心。”袁嬷嬷仍旧平静:“只是还有件事要请您的示下白先生那边来了信,说是福建似乎已经提前派人去西安了。”
刘必平的动作这么快?!
长安长公主有些震惊,随后便又弯了弯唇讥讽的笑了。
刘必平越是反应迅速,那就越是证明这人嗅觉灵敏能力强大。
这样才好玩,卫安自以为聪明,她就让卫安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不过是片刻后,长安长公主便反应了过来,冷静的叮嘱她:“告诉白先生,让他用印鉴动手,先把人给转移到别处去,然后便依照我们之前商量的去办。”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卫家跟刘必平对上了。
等袁嬷嬷答应了要出去,她想了想又叫住她:“这封信快马送去,别耽误了。之后你便仍旧过去罢,她那里恐怕需要人手。”
袁嬷嬷原本是仙容县主的陪嫁的。
可是之前因为她手里的事还没全部移交清楚,所以长安长公主以她生病为由,让她慢些过去。
现在事情处理的眼见得也差不多了,袁嬷嬷还是去临江王府那里好些,否则到时候仙容县主那里恐怕容易出事。
毕竟临江王府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一个瑜侧妃就够人喝一壶了。
何况临江王妃又因为最近长安长公主府出事而对她们颇有微辞,她怕仙容县主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袁嬷嬷答应了,将手头上长安长公主吩咐的事都处理完了,便赶赴临江王府。
临江王府刚忙完了一场婚礼,上下都仍旧忙的厉害------之前礼部筹备的许多东西也要还回去对册,还要忙着筹备临江王夫妇离京的东西。
仙容县主便有些发愁,见了袁嬷嬷才松了口气:“嬷嬷,您可算来了”
都说婆媳是冤家,真到嫁了以后,仙容县主才明白了这个道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