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种下了野心,想要拔除就很难了。
彭德妃原本就跟方皇后已经势不两立,这回出了这件事以后,方皇后对彭德妃就更是横眉冷目,这股没有硝烟的战火烧的人人皆知。
彭德妃在委屈之余又万分愤恨,觉得方皇后是故意故技重施,又跟逼迫她早产发动生下五皇子的时候一样,是故意用苦肉计来陷害她的。
两方现在都对锦衣卫督办的四皇子发病一案极为关注。
临江王早有预料,彭德妃的反应也都在他的预计之中,想了想便笑了:“这样也好,省了我们多少事。”
隆庆帝幸运了一辈子,可是运气从他开始对扶他上位的功臣磨刀霍霍开始便好像用光了。
儿子们接二连三的出事,现在好不容易又生了两个儿子,可是又闹成这样。
偏他自己还总觉得事情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
若是在早年他还对方皇后宠爱有加的时候,彭德妃其实也未必能这样有野心,是他自己逐渐偏心,开始宠妾灭妻,所以才导致两宫水火不容……
推己及人,临江王想起楚景行来,好容易放晴了的心情又变得一团糟,交代了瑜侧妃几句便去了书房,让人去请沈琛。
沈琛来的倒是快,临江王也没有跟他说多余的,只是道:“我们明天便要动身了,你差不多也要赶赴福建,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沈琛很快应是,见临江王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他是在担心楚景行的事,便道:“林三少在您走之后便会把楚景盟楚景迁的事报上去……”
说起这件事,临江王的脸色便变得更差。
楚景盟倒是死有余辜,可是楚景迁却完全是被牵连进来的,他嗯了一声,对沈琛道:“我已经跟三少说过了,不必牵扯楚景迁,就直接说楚景盟想要嫁祸世子取而代之,所以才收买了晋王妃的娘家人那个王供奉,想要栽赃在楚景迁头上。”
这样一来,好歹楚景迁还是能留下一条性命。
而楚景盟因为害了四皇子,肯定是活不成了的。
到时候晋王照样会怒火中烧-----他对这个儿子远比对嫡子上心的多,得知这个儿子的死讯,再加上细作挑拨,照样会闹出事来的。
一样能达到目的。
沈琛嗯了一声,又跟临江王说了卫安和卫老太太被宣召入宫的事:“皇后娘娘不知道从哪儿想出来的法子,想让卫老太太写密折上奏,说是明皇后托梦指点,四皇子是大皇子转世投胎,乃是真龙转世……”
临江王有些错愕,听到最后才若有所思的翘了翘嘴角。
方皇后看来是真的憋不住了。
楚景行这一手虽然阴损,可是客观来说,也是实实在在的有用,实实在在的激化了两宫之间的矛盾。
所以方皇后才连这个法子都想出来了。
他问:“卫老太太怎么说的?”
沈琛咳嗽了一声看向自己父亲:“她想问问您的意见,郑王的意思是,可以答应。”
临江王便明白过来沈琛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你放心吧,我早已经跟你郑王叔谈过了。让卫老太太上折子便是。”
他顿了顿又道:“不必上密折,光明正大的上奏折就是了。让天下人都瞧一瞧皇后娘娘究竟是多迫不及待的想推儿子上位,也让圣上瞧一瞧。”
原本因为四皇子的病,隆庆帝便已经对方皇后很有意见。
而五皇子偏生乖巧又可爱,跟暴躁的四皇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隆庆帝跟五皇子之间的感情显然比跟四皇子的感情要深的多。
而德妃又吃透了隆庆帝的脾性。
现在一旦方皇后闹起来,只要再有人在中间推波助澜,很容易就会让隆庆帝警惕,觉得方皇后是在夺权。
这样一来,本来就混的水就更混了。
他叹了口气告诉沈琛:“你让卫老太太尽管放心,旁的不敢保证,可是到时候我一定会还明家一个公道的,让她写完了折子便去福建吧。”
这趟浑水趟一遍就够了,再继续留下来,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沈琛全都答应了下来,见临江王依旧愁眉不展,便问:“您还在为大哥的事情犹豫吗?”
“倒不是犹豫。”临江王扔了手里的一封公文在桌上,瞧着沈琛摇头:“只是在想,若是有一天他真做出无法原谅的事,我应当怎么处理。”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光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临江王的意思是,楚景行会做出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比如说,当真对沈琛或是楚景吾动手,甚至做的更多吗?
沈琛下意识的摇头:“他不会的。”她咳嗽了一声才看向盯着自己的临江王:“他是聪明人,知道要是这么做,就无法再回头了。至于出卖您……那更是无稽之谈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难道楚景行还会不懂这个道理吗?
他不会做这么得不偿失的事的。
临江王似乎把楚景行想的有些太可怕了。
临江王神情便有些复杂。
反而是被算计的沈琛本人还对楚景行抱着一丝希望,而楚景行却一门心思的想要弄死他,这反差多令人觉得讽刺?
他冷笑了一声呼了口气:“但愿吧。”他说,又道:“只是什么事都是不能轻易就下决断的,一切便看他自己究竟如何决断了。”
选择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一点却绝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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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重病
仙容县主担心的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在她眼里,楚景行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要努力做到最好不给人把柄。
就算是跟他父亲临江王的对抗,也在他的掌握之中,是他加以利用的一点。
可是她却不同。
她已经接连几次栽在卫安的手里了。
这回她还让王府丢了这样大的人,以至于方皇后亲自派人来申饬了婆婆,她只要想到楚景行到时候的反应,就忍不住灰心惶恐。
连袁嬷嬷除了震惊和失望之余也着实替仙容县主悬了一回心-----楚景行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丈夫。
你说要指望他对仙容县主这个妻子有多少情分,那更是几乎等于没有。
这样一个人,就像是之前长安长公主和自己担心的那样,不妨碍他的利益还好说,一旦影响了他的事,他恐怕就是第一个操刀剁了你手脚的人。
只是出乎她们的意料,原本应该暴怒的楚景行却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别说生气或是质问了,他连多问这件事一下都好像嫌多余似地。
仙容县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更加小心翼翼,等到临近傍晚,一家人快要用饭的时候了,才试探着跟他说了今天的事。
楚景行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道:“以后做事当心些。”
虱子多了不痒,他如今也不怕进一步惹怒临江王了,自然也就无所谓仙容县主丢了脸的事,何况仙容县主的确是因为厌恶卫安和沈琛,才做出的这事儿。
不管怎么说,总归这人蠢是蠢,却对他还有那么一丝真心。
比他的父母亲不知好了多少。
想到父母,他嘴角的笑意就又更加阴沉了一些。
临江王上午才叫了沈琛过来,不必想他都知道临江把沈琛叫来的目的,无非就是叮嘱他照顾好楚景吾,防备自己做出什么事来。
可是越是这样,他心里的冷淡和犹豫反而愈发的少了。
从临江王收走他的世子印信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要是不杀了沈琛和楚景吾,他这一辈子都要被这两个人踩在脚底下了,而这绝不是他所能容忍的。
仙容县主受宠若惊,没料到楚景行竟然真的不生自己的气,小心翼翼的连忙应是,又道:“我以后行事一定更加谨慎小心……”
她实在是害怕又想亲近这个丈夫,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跟从前那个落落大方的自己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了。
楚景行却并不是很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嗯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了袁嬷嬷一眼,袁嬷嬷便跟着他进了隔间。
“那边还没有传消息过来?”楚景行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一面抬头提醒袁嬷嬷:“已经又过了三四天了,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长安长公主府的确是没人过来送消息,袁嬷嬷低眉摇头:“并没有收到公主府的消息……”
话音才落,仿佛就是为了印证楚景行的话,仙容县主身边的百灵便急匆匆的敲响了房门,惊慌失措的禀报:“世子爷,袁嬷嬷,公主府来了人……”
楚景行使了个眼色,袁嬷嬷便立即开了门。
百灵一进来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张皇失措的道:“公主府来了人,说是长公主不好了……”
也就是在几天之前,楚景行还跟仙容县主回了娘家回门,那个时候长安长公主尚且还好好的,现在才过去了多久,就忽然不好了?
袁嬷嬷也觉得蹊跷,咳嗽了一声,等百灵缓过了神,才道:“你慢些说,到底是怎么了?”
百灵被呵斥了一声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长公主昨天发了高烧,连夜请了太医诊治,可是不知怎的,病情急转直下,才刚管事过来说,长公主如今一直说胡话,驸马爷去温泉别庄了,大少爷又……”
袁驸马自从袁二老爷的事情闹出了之后便从长公主府搬了出去,而后便借口读书避到了城外的别庄,大少爷袁洪文更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什么都指望不上。
管事会跑来找仙容县主这个已经出了嫁的姑奶奶也是难免的。
袁嬷嬷看了楚景行一眼,楚景行已经站起身往外走了。
仙容县主失了分寸,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见了楚景行便迎上来:“世子,我得回去……”
她连忙忍住哽咽:“我母亲她一个人,我得回去照顾她……”
这是不合规矩的,哪里有出了嫁的姑娘家还总忘娘家跑的。
何况她还是藩王府的世子妃,更是不成体统了。
可是楚景行却毫不犹豫的立即便答应了,不仅如此,还让她换了衣裳,亲自领了她去临江王妃的正院,跟临江王妃说了这件事。
虽然气愤长安长公主和仙容县主不间断的惹麻烦,可是到底是结了亲家了,为了儿子,临江王妃也没有听说了这样的事还不答应媳妇儿回娘家的道理,她顾不得推脱便答应下来,想了想还不放心,叮嘱大儿子也跟着一同去:“你也跟着去,你媳妇儿一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主见?你便一同过去,到时候若是有什么事,也好帮把手。”
仙容县主顿时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楚景行也痛快的应承下来,略准备了一会儿便让人套了马车赶往长安长公主府。
临江王妃悬了一颗心,又惊又气的叹了口气:“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天天的总是有这样多的烦心事。”
向来身体都不错的一个人,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还无缘无故的就病的这么重,闹的动静这样大。
房嬷嬷知道她心烦,连忙劝她:“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了呢,说不定是袁大少爷他经不住事,所以被吓得没了分寸,所以才过来惊动了咱们……”
毕竟之前还好端端的,哪里会忽然就病成这样,房嬷嬷是不信的。
临江王妃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闷闷不乐的坐了一会儿,才吩咐房嬷嬷去通知厨房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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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出事
长安长公主也的确是没有重病。
仙容县主一路急急忙忙的进了府,见自己哥哥一副垂头丧气如丧考妣的模样,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连哭带喊的往母亲的房间里跑。
可是她进了房间门才知道自己莽撞了。
原本以为已经病入膏肓的长安长公主诚然面色并不怎么好,可是却绝没到什么病的要死的地步,相反,瞧上去除了面色憔悴了一些,还极为有精神。
她松了口气,仓惶之间甚至来不及擦了眼泪便奔进母亲怀里:“您好好的,怎么府里来了人说您病倒了呢?才刚我们在路上都快要吓死了……”
长安长公主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一声,顺势咳嗽一声:“是病了,你哥哥大惊小怪的,没经过事,还以为我病的多严重。其实不过气急攻心,痰迷了心窍罢了,咳出来了也便好了。没有那么严重,倒是惊动了你们跑了这一趟。”
仙容县主松了口气,这才记起来楚景行,有些忐忑的望了楚景行一眼。
她才犯下那么大的过错,现在又闹了一场乌龙,惊得他跟着自己白跑了一趟,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恼怒。
楚景行却并没有恼怒的模样,面色如常的安慰长安长公主:“您没事便好了。”
长安长公主面色有些发白,却还是强撑着拍了拍女儿让她先出去:“你哥哥才刚被我骂了一通-----他学什么不好,非得学林三少捧那些女史的臭脚,还着了迷,口口声声要娶那个季大家回来!”
她都已经给他定下了萧家的亲事了。
萧家是什么样的人家?1那是百年望族,家里的女孩儿们公卿伯府都是嫁得的,一家有女百家求,她也是因为占了楚景行跟萧家的关系的便宜,才能替袁洪文求娶了一个萧氏女,可是自己儿子这个蠢货却在这个时候还闹出这样的事来。
说是喜欢上了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请她退了萧家的亲事。
这简直是荒谬至极,她向来把一双儿女看的比什么都重的,这回也忍不住狠狠的训斥了他一番。
气急攻心之下还真的险些病倒。
仙容县主有些震惊,眉目里满是鄙夷和不屑的咬着唇点了点头,转身便快步出了门。
袁洪文疯了吗?!
这么好好的一桩难得一遇的婚事不要,竟然想要去娶一个继女?!
他把公主府的门楣放在哪里?
难不成以后要她有一个当妓女的嫂嫂?!传扬出去,简直要笑掉人的大牙!而且让她在婆家如何抬起头,以后又怎么在那些皇亲贵胄里头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