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卫安做了个假设,这个假设,是把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都串在一起,她看着卫老太太和三老爷勃然色变,才下了总结:“会不会,从设计孔家进而设计大姐姐开始,就是一个局?他们想对付的不止是我们家,或许还有…冯贵妃、三皇子?”
三老爷马上就摇头:“这怎么可能呢?除非他们是疯了,谁不知道三皇子是冯家的外孙。”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卫安的眉眼很平静,这份不符合年纪的平静镇定给她的话增加了不少的可信度:“当初我记得三皇子深夜要见圣上,可是圣上不见,因此曹安出来阻挡-----当时二皇子是还在的,因此曹安对着三皇子并不算是恭敬,甚至有些嚣张。三皇子脾气暴躁,还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总有一日,本皇子要亲自取你的狗头!’……”
三老爷根本没有听过这些传闻,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小七,不许胡说!”
心里却升腾起一股极为怪异的恐惧感-----卫七说的有板有眼的,不是胡说,哪个十岁的孩子能说出这些话来?同样年纪的小姑娘们,恐怕连家族的立场都还不怎么明白……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卫老太太已经先开口了:“你的意思,曹安是另有打算?”
否则怎么可能丧心病狂到朝冯家下手?
她又有些疑惑,也跟着摇头:“不,不可能的,就算是这样,那他咬死了冯家不就是了?冯家是不能囫囵脱身的,现在冯家最重要的主心骨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三皇子又病了,以后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那他又怎么会做的这么绝让圣上决定开卷重审呢?他毕竟是贴身伺候圣上的,给圣上吹风是极容易的…”
所以这么多人才畏惧曹安如虎,就是因为他跟隆庆帝如此亲密。
卫安脑海里的那根线却越来越清晰,到最后,她才忽然问卫老太太:“祖母,临江王府办堂会是不是也请了咱们?”
卫老太太和三老爷都有些被她给绕晕了,迟疑了片刻才点头。
卫安就叹了声气:“那恐怕,我们是非得去一趟不可了。”
原先跟沈琛定下的见面之约恐怕也只能作罢,如果她的一切猜测都成真,那么他们的处境就远比想象当中的还要严峻,这个时候私下见面如果被捉到了,那才叫是要被一锅端了。
曹安可真是狠毒啊,怪不得上一世他倒台之后,曹文会被那些犯官家眷们给活撕了……
三老爷有些听不明白,还有再问,卫安却已经先说话了:“三伯父,我知道您想问我什么,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回答您…您再等一等…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了,如果要变天,也就是这几天之后了,图穷了,匕就该现出来了。”
三老爷被她冷冰冰又有些故弄玄虚的话听的打了个冷颤,回去之后竟然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理智告诉他,卫安这个小丫头虽然玄玄乎乎的,可是却绝不是无的放矢。
这就奇怪了,老五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女儿的?
卫安也真是奇怪,她这么聪明,又知道这么多,难道就不知道多智近妖不是件好事?
她还知道这么多宫闱秘事,如果被任何有心人知道,她就难逃一个妖孽的名声,是要被活活烧死的,可是她竟然这么肆无忌惮,当着自己这个并不亲近的伯父一点儿忌讳都没有…
卫安当然是有忌讳的,可是她如今的身份,忌讳不忌讳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既然出身就已经不光明正大,既然她这样心心念念的人根本不曾在意她的生死,那她总是要替自己着想,走出一条路来的。
在完全能脱离卫家独立存在以前,卫家的庇护是很有必要的。
而卫老太太和卫三老爷,更极有必要,所以她如今不能藏拙,不仅不能,还要竭尽所能的表现自己的用处。
离不开,他们自然就不会想着抛弃她了。
她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陷到要别人决定她人生的地步,要不要抛弃人,要怎么生活,全部要听她自己的心意行事,谁也别再想来约束她了,就连她原本打算愿意付出一切的长宁郡主和卫阳清也不行。
汪嬷嬷亦步亦趋的提着灯笼跟在卫安身后,生怕卫安磕着碰着,低声提醒她:“您小心些,前头可是小花园子,听说最近还发现过蛇……”
这样的唠叨总是让人心生欢喜的,卫安的脚步变慢了一些,片刻后才低声吩咐汪嬷嬷:“嬷嬷,您替我出去送封信吧?”
汪嬷嬷当然就没有不答应的,只是现在这时候,还能送信给谁呢?她疑惑的问卫安。
卫安却又不说话了,站定了在转角处看着天上已经即将隐进云层的月亮。
一个人真是太累了,她能借助的力量也有限。
那么,要不要改变上一世认识义兄的进程,提前找到义兄呢?
或许也不是不能,义兄上一世前半生过的很不如意,如果她提前找到他…或许很多事就不一样了……
小高潮要来了,可是我却生病了,真是心塞心塞心塞!!!不管了,明天定闹钟,哪里也不去,起早床码字~~~不然罚我一个星期不吹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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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坦诚
夜深了,一直炎热的天气也变得温柔起来,四周微风拂动,月摇花影,卫安却只觉得身上都烫的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笑了笑告诉汪嬷嬷:“送给一个,能救我的人。”
卫老太太这一世对她足够好了,也再三的给她下过保证。
老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可是她都不能相信,完全不能相信。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可以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卫老太太或许是真心的,可她绝不会有卫家的生死攸关重要,更不可能有明家的切齿冤仇重要,真要到了那一天,很可能就是她被舍弃的那一天。
她一定不会再落到那个地步。
汪嬷嬷听不懂她说什么,只知道她说的这个人是极重要的,就连连点头:“那您尽管放心,我一定给您送到人家手里去。”
蓝禾已经打了温水上来给她熟梳洗,她梳洗完了就笑着朝汪嬷嬷摇头:“这嬷嬷就办不到了,您只需要去给孙掌柜送个信就行,那人在很远的地方,嬷嬷您是去不了的…”
汪嬷嬷没有迟疑,听卫安这么说应了一声是,立即就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陈嬷嬷又替老王妃给卫安送东西来,送的是整整一匣子的珠宝首饰,陈嬷嬷欠着身子打开,欢欢喜喜的同卫安说:“这是今年嵌宝阁新画的图样,老王妃一早就送去了金子珍珠并海珠明珠,金子一共送去了四百两,银子送了三百两,海珠送了七十六颗,珍珠送了六十颗,还有三十颗粉珍珠二十颗淡绿珍珠,如今这些东西做的头面首饰通通都在这匣子里,老王妃说,让您先用着……”
卫安的眼睛没往匣子里看,手按在匣子上,啪嗒一声把盖子阖上了,神情复杂的看着陈嬷嬷说:“嬷嬷,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受不起了。
陈嬷嬷狐疑的看着她,仿佛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是老王妃的一片心意……”
卫安却不再说了,想了想同陈嬷嬷说:“嬷嬷,您来的正好,我跟您过去一趟吧。”
陈嬷嬷就更觉得奇怪,片刻后才屈身应了是。
卫安同卫老太太说了一声,由二哥卫珹送着去了镇南王府。
镇南王府内院焕然一新,同镇南王妃在的时候又不一样,来往仆妇丫头们都极为守礼,卫安有些感叹。
不管怎么样,老王妃这一世把权力从镇南王妃手里拿回来了,那以后镇南王妃和镇南王就只有更恭敬的,情分这东西,有时候实在没有利益能来的长久。
老王妃正看着庄容描字,听说卫安来了,头一个反应是卫安怕是又在卫家受了什么委屈,撇下庄容回了院子,看见卫安好好的站着才松了一口气。
又问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卫安没敢靠她太近,曾经想好了要做的事如今真到了要做的时候,又显得尤为艰难,过了许久,等到老王妃有些惊怒交加的要让陈嬷嬷进来了,才跪在老王妃跟前。
卫安极少表现的这么生疏,老王妃看着她,默然半响,才问:“你是因为你表哥的事在怪我?”
卫安怎么敢。
自己人知道庄奉不成器,可是外人看来,再没有比庄奉更合适的人了,她抿着唇摇头,正要说话,外头陈嬷嬷就隔着帘子说南昌那边来人了,来的还是长宁郡主身边的葛嬷嬷。
来的这么快,林管事也才回来不久而已!葛嬷嬷看样子应该是在林管事出发之后就紧跟着回来了的,她没回定北侯府,直接来了镇南王府……
卫安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老王妃的手,轻声道:“外祖母,葛嬷嬷想告诉您的事,我也想告诉您,您不如先听我说一说吧……”
她担忧的没错,以她对长宁郡主的了解,很明白长宁郡主急怒交加下会做出什么事来-----长宁郡主是个没了卫阳清就不能活的人,卫阳清要是为了自己的事和她起了严重的争执,她的打算又的落空了,可想而知她会多么愤怒,而已经没法儿掩藏,又要出气,还不能造成太大范围的影响,让卫阳清暴怒,当然就是先跟老王妃告状,说出她不是长宁郡主亲生的事情来……
老王妃就坐定了没动,吩咐陈嬷嬷:“叫她等着。”
她很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这个时候让葛嬷嬷来,卫安又这样反常,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可是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发生,她也想听卫安说,不想听别人说。
卫安知道她的意思,即将出口的话就越发的艰难,可是再艰难,她也尽量的把话说的极为清晰明了。
老王妃整个人都懵了,坐在藤椅里,觉得卫安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重重叠叠的云雾里传来的,听不清晰。
过了很久,也不知道多久,老王妃才挣扎着问出了一声:“你说,你不是长宁的女儿?”
这也太荒诞离奇了,又不是写话本,怎么这样离奇的事都能发生?
卫安点点头,很冷静,既然最艰难的话都说了,接下来的也就不难说了。
当听见连庄奉的异常和李胜蓝的野心也是长宁郡主挑起的,老王妃终于有些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她很知道长宁郡主的脾气,知道以长宁郡主的脾气,决计是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可是她更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不然这样不切实际的事怎么可能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卫阳清的话未免太可笑了。
同一天出生,哪有那么多同一天出生的人?
卫安出生的那一天,建州的万安寺里可还有一个人生孩子呢……
想到这里,她就又有些惊异的直起了身子,很是不可置信。
是事情真的有这么巧,还是有别的缘故?
她伸手打断卫安的话,难掩惊悸和震惊,神情复杂的说:“安安,你先别说话……你让我静一静……”
还是失算了,果然还是没扛住…又这么晚……
卫安和老王妃的关系有些难处理,所以大家不要嫌铺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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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风险
葛嬷嬷在偏厅里等的有些焦急,当陪着笑脸听说里头等着的是卫安以后,面上神情就不自觉的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原本以为可以随意当个小猫小狗随便乱扔的,没有攻击性的小姑娘,原来竟然也已经长了獠牙能咬人了。
她上次从京城回南昌的时候说起来就是因为卫安,想到这里,衣袖下的手又紧了紧。
她总觉得卫安现在变得有些难以捉摸,而偏偏就是这点难以捉摸实在让人心里不安又忐忑-----卫安竟然能知道她自己不是亲生的,还去告诉了卫老太太,让卫老太太去信质问卫阳清,质问长宁郡主!
这份心机委实算的上是惊人了。
还有李嬷嬷……葛嬷嬷的眼神沉了沉,觉得有些头痛,这个人跟在卫安身边那么多年,一直都没出过岔子,也确实把卫安养成了废物,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就被卫安拿捏在手里了。
这回居然还替卫安去送信,何其可笑!
屋里的自鸣钟铛铛的响,她被惊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天竟然已经阴沉下来了,好像即将要下大雨的样子,不由去问陈嬷嬷:“老王妃这是跟表小姐聊什么呢……”
葛嬷嬷心里也在叹气,鸠占鹊巢,偏偏还不能说穿,实在叫人窝囊憋气的紧。
她这回回来,还发现如今内院的管事婆子们都是来老王妃院子里回话领命的,也知道了王妃被送去了普慈庵的事,还有庄奉……
这些事一件都没成…
也怪不得郡主生那样大的气。
更叫葛嬷嬷担心的是,就算是郡主抛出了要把卫安的身世和盘托出这样的狠话,也没能让卫阳清低头,这两人的关系是越发的差了,偏偏两个人吵架,难过的还是郡主,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长宁郡主当然很不好,从葛嬷嬷回南昌给她带消息开始,她就觉得自己仿佛是中了什么邪祟了,事事不顺心,万事不如意。
算计卫安的事没成就算了,葛嬷嬷回话的时候竟然还被在东次间小憩的卫玠听见了。
卫玠这个人向来天真幼稚的很,带着读书人的清高和傲气,他又不知道卫安不是他亲妹妹,只听见说葛嬷嬷坏卫安的婚事,就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气急败坏的来质问她,为什么要对卫安这样过分。
她当时气的差点儿晕过去,偏偏还有苦难言-----总不能跟卫玠说,卫安不是他的亲妹妹,卫玠的脾气……
好容易把卫玠给压了下去,谁知道事情却还没完没了了。
她还没来得及再去找卫安的麻烦,卫安却来找她的麻烦了,竟然敢撺掇卫老太太让林管事送信来南昌给卫阳清。
至今想起来当时卫阳清仿佛要吃人的样子她还觉得胃里犯恶心。
她做错了什么?
她觉得她什么也没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