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卫安久了,蓝禾跟玉清这丫头当的也同别人不一样。
她们自然也想跟卫安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是却不想效仿红娘跟崔莺莺-----谁都看的出来,沈琛心里只看得见一个卫安,其他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连永和公主尚且自讨没趣,铩羽而归,她们更不觉得能跟沈琛有些什么。
何况就算是为了卫安,她们也不想有些什么。
因此在福建,她们便诚实的将话跟卫安说开了。
说开了,卫安便开始替她们打算起前程来。
只是现在暂时却顾不上了,卫安看着她,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摇摇头便道:“不怪玉清,是我闷得头疼,让她开窗通风的。”
谢家跟卫家的关系向来是亲近的,蓝禾知道卫安心里担心,因此叹了口气才劝她:“虽然担心是免不了的,可是您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要是真的身子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呢?”
她一面说,一面将食盒里的参汤端出来:“这是老太太和侯爷吩咐炖了给您补身子的,您这几天比从前又更瘦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谭喜他们已经去打听了,肯定很快就有消息的,您先不要着急。”
卫安嗯了一声,她现在的确不着急。
因为着急什么时候都不能解决问题,着急担心都没有用,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尽力保持冷静。
谢良成得罪的人有限,不管怎么说,就跟沈琛说的一样,凡事做过便会留下痕迹,谭喜他们也都对荆西的事情知根知底,要打听消息也并不难。
她正想着,玉清便匆匆进来,来不及看她一眼,便急忙道:“姑娘,老太太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卫安就有些诧异,时候已经不早了,明天便要赶回京城,老太太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歇下?而且算算时间,她们刚刚才见过的。
可是虽然诧异,她却并不敢耽误,急忙收拾了,换了衣裳去老太太的主院。
翡翠和青鱼竟都站在廊檐下,见了她匆匆行了礼,便替她打了帘子。
卫安越发觉得奇怪,进了门便听见卫老太太问:“老三家的我还不清楚?她是个最机灵不过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那边怎么说的?!”
这时候卫安已经转过了博古架,一眼便看见了跪在地上回话的林海眉心就突的一跳------林海一直是在家中管事的,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忽然来了别庄?
明知道明天卫老太太和卫安就会回京了,家书是一直都写着的,也提前遣了人回去送信,要是没有重要的事,今天应该就是侯府派来的那些下人伺候妥当便是了,没有理由让林海走这一趟。
何况卫老太太刚才还隐约提起了三夫人。
好端端的,三夫人能出什么事,值得让林海这么急赶慢赶着过来讨主意?
卫安不明白,轻声喊了一声祖母。
卫老太太见了她,脸上的神情才和缓了些,略微一点头便继续问林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林海恭敬的应了一声是,便说起了事情原委。
原来是三夫人家里出了事。
荣昌侯在郊外赛马之时出了些岔子,摔伤了腿,回京之后便特地去请了孔供奉来瞧,孔供奉替他诊治了,谁知道这伤势非但没有好,反而更严重了。
到后来,荣昌侯甚至连床都下不得了。
隆庆帝最近对荣昌侯的恩宠日盛,很喜欢召他进宫问话,许久没见荣昌侯进宫,便觉得奇怪,派人出宫一问,才知道荣昌侯是重伤了,且伤势一直都没好。
便亲自让王供奉也出宫替荣昌侯瞧病。
谁知道王供奉却瞧出了不对劲之处-----荣昌侯接骨便没有接好,且用药不对,伤口已然化脓腐烂,且最重要的便是骨头没接好,现在已经歪了长好了。
这种情况下,难怪荣昌侯会一天一天的病情加重,导致连床都下不了了。
王供奉跟孔供奉交情好,却也知道这不是件小事,荣昌侯问起,他就委婉的说了情况。
荣昌侯却怒气冲冲的将孔供奉告到了隆庆帝那里,指责他是庸医,误人性命。
孔供奉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要说他是庸医,恐怕连荣昌侯自己都不信,隆庆帝也不信,让人召孔供奉前来对质。
孔供奉却说自己当时接骨的时候荣昌侯的骨头好好的,接的位置也是对的,至于开的药,都是有药方的,自己这里也有存证,也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荣昌侯的伤势不重,荣昌侯府后来又一直没来人再说什么,他便以为荣昌侯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就没有去看。
谁知道荣昌侯竟又说骨头没接好,还说药没用对。
他有些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状况,更不知道荣昌侯为什么反口咬他这个当大夫的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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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8章 污蔑
孔供奉的说词立即便遭到了荣昌侯府的反驳,他们说孔供奉说的分明就是假话,难道还有人用自己的腿开玩笑的?
当初接骨是孔供奉接的,也是孔供奉开的药,他们出于信任,便没有再去请别的太医看,谁知道竟病的一天不如一天。
要不是隆庆帝指派了王供奉来,只怕荣昌侯都死了。
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话说到这个份上,隆庆帝也觉得孔供奉有嫌疑,将这一桩无头公案交给了锦衣卫审理。
锦衣卫……
卫安心念一动。
如果是交给了锦衣卫的话,怎么还会扯到三夫人?
卫老太太也是这样想的,她见林海不说了,便皱着眉头问:“锦衣卫查到了什么?”
“孔供奉坚持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并没有贻误时机,也并没有害荣昌侯。锦衣卫审他没审出什么,可是审他的药童…就审出了些端倪。”林海的头压得更低:“那药童招供说,孔供奉的确是故意存了谋害荣昌侯的心思,因此故意替他接骨之时接的位置不正,又开了药让这伤口更加严重。”
真是笑话。
卫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打量着这天下人都是傻子!孔供奉是疯了才会这样做。”
但凡有点脑筋的,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
冯家这栽赃陷害的手段总是这么低劣,让人简直看不下去。
林海等她说完,才紧跟着又说了下去:“三少也是这样说,他觉得这件案子动机不明。谁知道那个药童却说……孔供奉其实早已经怀恨在心。”
他顿了顿,小心的抬头看了卫安一眼,才继续道:“药童指认孔供奉是因为三夫人的撺掇而对荣昌侯府满怀怨忿,还说三夫人是因为郡主的事情,所以对冯淑媛格外痛恨。这回见荣昌侯出事,父亲又替荣昌侯治病,便起了戏弄荣昌侯的心思。”
这个说辞未免也太勉强了。
可是架不住就是有人信-----毕竟荣昌侯是实实在在的下不了床了,险些丢了性命。这个苦肉计用的如此逼真,哪怕这理由再荒诞,也由不得人不信了。
卫老太太嗤笑了一声,眼睛里却半点笑意也没有:“真是长见识了,冯家还能下贱到这个地步。”
当初明皇后的死,冯贵妃在其中出力不少。
后来冯家更是想算计卫家。
卫老太太对冯家素来没有好感,只是一直以来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又见冯家因为冯贵妃的事而败落,并不愿意上前踩一脚而已。
现在冯家却风光才恢复没多久,却又吧主意打到卫家头上来了。
冯家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下贱啊。
卫老太太说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很是不客气,林海垂下头:“老太太,郡主,三夫人现在处境艰难,收到消息,恐怕明天三夫人就得……”
所以才来的这么急,顾不得别的。
卫老太太便道:“明日我进京,头一件事便理当是去宫中拜见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
而隆庆帝肯定也是要见她的。
她倒是想把这件事好好的理一理。
卫安挑了挑眉,抓的重点显然跟卫老太太不大一样,他只是问林海:“你刚才说,三夫人一直对冯淑媛怀恨在心,那个药童说了到底为什么怀恨在心没有?”
林海有些困惑的摇头:“这倒没说…”
卫老太太也看向卫安问她:“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卫安点头:“太巧了,眼下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为什么之前大半年都没什么事,在我们即将回京的这当口,就出了这桩事。这根本不是冲着三伯母来的,是冲着我来的。”
她想了想便又问:“最近京中有什么新闻没有?”
京城里的动向之前三夫人和二夫人是多多少少都会写信跟卫老太太和卫安说的,最近因为卫老太太快要动身回来了,行程不能稳定,信件来往不便,所以暂时断了。
林海仔细的想了想,才道:“倒是有的…听说起先德妃娘娘有意替临江王世子做媒------说的便是这位荣昌侯的姐姐冯淑媛。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又不成了。还有……永和公主回宫了。”
卫老太太的神情便猛然变得不好看起来。
永和公主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宫,真是一根搅屎棍,很容易便把一片大好的局势给搅浑了。
卫安却并没有愤怒,反而笑了笑:“原来如此。”
她坐在位子上,不带什么情绪的道:“自来冯淑媛就是永和公主手底下的一条狗,安静了这么大半年,不过是因为没有主人在,不知道该咬谁罢了。现在主人回来了,当然便是她立功的时候了。做好这件事,也不知道永和公主许她的是什么,莫非是嫁给楚景吾?”
那倒真的有趣了。
卫老太太的脸色却随着她的话越来越难看,她停了一会儿,才面色复杂的道:“若真的是永和公主在背后操纵,那…”
那就麻烦了。
隆庆帝已经为了卫安罚了永和公主一次了,而且罚的还很是厉害。要是再为了一个外人罚自己的女儿,他心里怎么过得去?
卫安知道卫老太太的意思,冷淡的笑了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们原本就是这样的人。见我们快回京了,这是送我们的一个下马威罢了。”
下马威就是要三夫人和孔供奉的命,这个下马威可真是够重的。
卫老太太皱了皱眉:“现在荣昌侯的伤势是真的,那个药童又说的一板一眼的,振振有词……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荣昌侯还小吧?”卫安忽然问了一句,而后又自问自答:“我记得当初冯家成年的都被杀光了,这位荣昌侯是七岁登上的这个位子,他到现在,也有十六岁了。”
十六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了。
卫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瞧了卫安一眼。
卫安便又笑起来了:“这个年纪,还没有自己的主见吗?真的愿意丢了一条腿,来替姐姐谋个前程吗?就算是他愿意,靠着他过活的荣昌侯夫人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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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9章 利用
当初这位年纪小小的荣昌侯可是在地动的时候,不顾性命的救了隆庆帝的。
只这一件事,就能看出这个人不是个蠢货了。
否则怎么能凭借这件事翻了身,还成了隆庆帝跟前的得意人?
既然不是蠢人,就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公主的意愿来折损自己的腿,还冒着得罪卫家和沈琛的危险了。
除非他是疯了。
那么,就是说,这件事很可能只是冯淑媛自己的意思。
她年纪越来越大了,哪怕只怕荣昌侯大了两岁,可是父孝母孝终究是耽搁了她太多时光,她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很多贵女连孩子都有了一个了。
她却仍旧还待字闺中。
她怎么能不急?
十八岁了,很可能是想借着永和公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可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她却连亲弟弟的腿都能舍弃。
她年纪大了,脑子却没跟着长,恐怕还一直以为现在的荣昌侯还是从前那个幼小无助的荣昌侯,可以任由她随意拿捏。
当然,若是卫家不反击的话,荣昌侯恐怕也就忍了这口气了。
可是卫家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卫安笑出了声,可是眼里却极尽冷淡的道:“她这是自寻死路。她想背上这欺君之罪,也得问问荣昌侯和荣昌侯夫人的意思啊。”
卫老太太会意,忍不住便有些诧异,又对冯淑媛更加厌恶:“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永和公主竟也能用,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了。”
这些人原本便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的,高高在上的人当然不知道别人的性命也是性命这个道理。
卫安原本心情便不好,听见永和公主和冯淑媛便更加没什么耐心,她直截了当的吩咐林海:“城门此刻已经关了,你再进去已经来不及。明天你一早便进城去,替我送封信给林三少。务必亲自送到他手里。”
林海已经被卫安的应对速度惊得有些呆住了,听见卫安吩咐才急忙应了一声是。
卫安便又道:“府里上上下下,都谨守规矩,不许四处走动打听消息,你回去了,让三伯母她们尽管安心。”
林海心里便有底了,一扫之前的担忧和不安,朗声应了下来,便跟着花嬷嬷去外院休息了。
卫老太太便转头看了卫安一眼:“你心里已经想好法子了?”
卫安嗯了一声,手指在黑漆桌面上闲闲的敲了两下才停下来,冷静的道:“荣昌侯跟荣昌侯夫人是少年夫妻,之前我去荣昌侯府上赴约的时候,曾见过夫人。她们家她竟不能作主,什么事都是由冯淑媛拿主意,我不信她真的是个活菩萨,能容忍一个烦人的大姑子这样掣肘,就从她身上下手吧。”
卫老太太自然知道自古以来姑嫂之间就多嫌隙的道理,尤其是这种未出嫁的小姑子,自来是很容易给新媳妇儿气受的。
没机会的时候自然是能忍便忍了,省的闹的家宅不宁。
可是机会要是送上门了,能有几个新媳妇能眼睁睁的放过到手的能当家的机会?
冯淑媛为人尖酸刻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跟她那个贵妃姑姑像了个十成十,对待弟弟的控制欲又强,没少给荣昌侯夫人难堪和小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