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公主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她固然是喜欢沈琛的,也喜欢跟在沈琛后头转悠,可是要说真正喜欢不喜欢的话,她是从来都没有跟沈琛提过的。
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姑娘。
这一点沈琛一直都知道。
现在永和公主忽然说出这样直白的一番话,他就有些愣住了。
永和公主听不见他的回答,便更加气愤伤心:“在你心里,我就真的这么不好?!我到底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你?你要这样践踏我的真心?!”
她是个很执着的人,既然喜欢了一个人,当然就非得要得到不可。
否则的话,就会觉得人生其他的事都没有了意义。
沈琛皱了皱眉头退后了一步,见她情绪激动,就道:“我并没有说你哪里不好,只是有些事情实在不是什么好不好就能解释的清楚的。你很好,只是……是我不好,我并不能娶你。”
他的父亲母亲是很恩爱的,他自然而然的觉得天底下的夫妻就最好都应当能互相喜欢,这样才能更加和睦的过完这一辈子。
不管别人怎么样,至少他自己,是想真真正正的做到这一点,想要跟喜欢的人过好这一生的。
而永和公主不是他想要的人,他不想害了自己,也不想害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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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6章 摊牌
那自然就不可能再跟不喜欢的人虚已委蛇。
沈琛也不是这种可以利用女孩子真心来达到目的的人,更不是一个可以出卖自己感情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自然就是不喜欢。
他不喜欢永和公主,从一开始就已经明白的说清楚了。
他自问没什么对不住永和公主的。
永和公主却并不这么觉得,她愤恨得连眼睛都红了,看着沈琛的时候不再像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反倒是像是看见了仇人,好半响才冷声问:“我不好,你不喜欢我?”
她笑了笑,目光终于从沈琛身上挪开投向了不远处的花树上,冷淡的紧跟着又问:“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的是谁?”
沈琛沉默着没有说话。
永和公主的脾气不大好,说的话也有些极端,如今的形象跟从前更是判若两人,他敏锐的觉察出不对,就不想接话。
更不想把话题扯到卫安身上去。
可是永和公主却更愤怒了。
她当然知道沈琛沉默是为了什么。
大家都知道沈琛喜欢的是卫安了,也都知道沈琛现在在跟林三少打擂台,为了卫安还亲自去定北侯府坐着求亲。
可是沈琛就是不肯把这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告诉她,就是觉得深宫深似海,所以她不会知道?还是根本就是怕她到时候迁怒卫安,找卫安的麻烦?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心里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犹豫的话,现在,她心里已经连最后的一丝犹豫都没有了。
她终于确认了一点。
沈琛不喜欢她,这是真的。
沈琛喜欢卫安,这也是真的。
她在心里又笑了一声,有些想要笑又有些想要哭,到最后终于还是只是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
沈琛见她又哭又笑的,沉默了一瞬才道:“公主喜欢我什么?”
他轻声说:“公主跟我相处的多吗?认识的久吗?又了解我多少知道我多少的事?说不定公主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喜欢,真的是喜欢吗?又真的经得起年深日久的磋磨吗?”
永和公主就冷笑了一声,没有抬头,带着哭腔道:“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的真心都不是真心了?”
“不是这个意思。”沈琛坐在她对面,肃然了脸色道:“我的意思是,公主其实未必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您喜欢的,不过是表面上看着吃喝玩乐都精通,对谁说话都温和客气带着调侃的沈琛罢了,您是觉得沈琛虽然纨绔,却没有一般纨绔的恶习,是不是?可是这又怎么样呢?有这样特性的人也多的很,为什么就非得是我?”
他顿了顿,有些不知道怎么说,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慢慢的说:“而且,公主也听见我说过了,承蒙您错爱,可是我却并不敢领受这份厚重的心意。既然我不喜欢,公主一个人的喜欢又有什么用呢?我并不敢嫌弃公主,更不敢说公主有哪里不好,我只是想告诉您,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总要学着去接受的。”
永和公主听了一些进去,又觉得刺耳。
到了后来,琢磨了又琢磨之后,就只是更加想要冷笑。
说了这么多,其实不是沈琛的风格。
他之所以这么耐心,不过是觉得她的行为有些诡异,跟从前不同了,下意识的担心她会做出什么错事来罢了。
说到底,沈琛甚至或许还是为了卫安,所以才会耐着性子跟她说这么多的话。
想到了这一点,她满腔的心事忽然就都尽数消散释然了,觉得其实也真的没什么话好再说的。
说什么呢?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白白的说了,不会喜欢她。
有这一点在前,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永和公主目光冷淡的抬起头来看着沈琛半响,才又垂下头嗯了一声:“我都知道了,从前是我错了,你走吧。”
她的态度明显不对,沈琛便迟疑了一瞬没有动作。
永和公主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才刚不是急着要走吗?现在我让你走,又不走了?”
女人的情绪变化起来实在是快的像是天上的天气,沈琛见她没事,便摇了摇头:“是,那我便走了。”
他出了宫,才想起了什么似地,忽然转头去问汉帛:“最近郡主那边有没有事狠么异常的事?”
汉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见他问卫安,仔细的想了想以后才摇头:“没什么异常啊,就只有一件,说是推迟去福建的时间了,这事儿不是跟您说了吗?您还说到时候要亲自去问一问那边,看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后来就出了宫里召见的事,您就急着进宫了。”
他说完了这么一大串的话,才有些困惑的看着他问:“对了,您怎么进去这么久啊?之前宫里便有公公跟我说,您已经被圣上放出来了……”
沈琛咳嗽一声,吩咐他:“你去跟三少说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晚上到凤凰台一趟。”
等到汉帛答应了,他才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城。
永和公主这番表现实在是太诡异了,由不得他心里不起疑心。
永和公主却也不管他到底起没起疑心,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是一定要除去卫安的了。
卫安不仅抢走了她心爱的那个人,还把她的自尊和尊严都践踏在了脚底下。
她不恨沈琛,可是对卫安却深恶痛绝。
她为什么要恨沈琛呢?沈琛该是她的啊,要不是有了卫安,他合该喜欢她的,他魂牵梦绕的那个人,也合该是她的。
今天就已经是她最后给卫安的机会,可惜沈琛自己并不怎么珍惜。
他要是不拒绝自己拒绝的这么斩钉截铁,他要是能够有些迟疑有些犹豫,她都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么歇斯底里的痛恨他跟卫安,可惜,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也就是去陪着母后罢了。
反正得不到的最后都得不到,那为什么还要在这个世上受苦?
她笑了一声,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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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7章 事多
凤凰台里闹腾的厉害,沈琛已经许久没过来了,几乎都忘记了这里头还住着一个关键人物,等到进了芳菲苑还能听见凄厉的哭叫声,才冷了脸,看了旁边的汉帛一眼,问:“怎么回事?”
汉帛就缩了缩脖子,有些夸张的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回事?就是那位仙容县主,咱们从前的世子妃呗!”
他是经常在凤凰台拿消息的,来的多了,也被仙容县主的脾气折腾的够戗,一听沈琛问就忍不住抱怨:“总是哭总是闹,就没个能停的时候。袁驸马前一阵子不就已经亲自去圣上那里上表了吗?说是自己带着女儿走到一半去治病的路上听说长公主出了事,因此立即回来了。他们现在出现倒是理所应当的。可仙容县主却扬言说要去圣上哪里告御状,状告咱们合谋杀了……杀了世子……”
汉帛提起仙容县主就是满腹的抱怨。
他对楚景行跟仙容县主的怨恨说起来都是一样多的,这两个人哪一个都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他朝着仙容县主的院子望了一眼,冷笑道:“不只如此,好笑的还在后头,听说她还写了信用重金买了袁大少爷给她送封信出去,托了镖局送去江西了。江西的路如今可不好走,谁不知道那里是在打仗?可是听说她一出手就是四千两,已经有镖局接了这笔生意了。”
汉帛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很是自责:“是属下们的不是,原本我们是一直派人看着她的,可是袁大少爷却是自由的,我们也不好处处过问。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把信都送出去了,还给了袁大少爷一千两的跑路费……”
沈琛倒是平静的很,连眉毛也并没有抬一抬,便沉声问:“那封信追回来了吗?”
这回是刚进来的雪松摇头了:“没有,她去找的那家镖局是京城的老字号了,生意遍布两京十三省,动作快的很,不等我们找去,他们就已经把信送走了……”
沈琛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见汉帛和雪松两个人都垂头丧气,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便挑了挑眉:“送出去便送出去了,她写信去江西无非就是给父王和母妃,我稍后自会写信去跟父王解释的。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别放在心上,”
汉帛却更觉得内疚了。
怎么会没事呢?
临江王还好,可是自从楚景行死后,临江王妃就确确实实的把沈琛当作了仇人,竟然还趁着信使上京通报江西战况的时候,趁机想要信使告发沈琛,说沈琛跟晋王是同党。
这事儿并没有闹大,立即就被临江王发现了并且处置妥当了。
可是临江王妃对沈琛的仇恨之深,汉帛跟雪松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却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临江王妃本来就对沈琛已经厌恶至极,怎么经得起仙容县主的挑拨?
她再多写几封信过去,恐怕临江王妃更过分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汉帛忍不住便有些委屈:“我们在京城拼死拼活的,难道不是为了王府?世子他一意孤行,我们也是实在无路可走了,才想到这一步,也是被世子逼出来的……何况三爷也是同意的,现在出了事,王妃却只来怨恨您……”
他替沈琛觉得委屈。
沈琛却咳嗽了一声,板着脸冷冷的道:“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0
他看着仍旧不服气的汉帛,低声道:“三爷心里也不好受,何况这件事,原本就是我主导的。王妃心里不好过是必然的,你们多忍让一些就是了。”
汉帛还想再说这件事不是忍让忍让那么简单就能过去的,却被身后的雪松拉了一把,只好欲言又止的闭了嘴。
雪松等汉帛冷静了,才跟沈琛提起来:“侯爷,王妃那里的事的确是该跟王爷提起了,这不单单是为了您,也是为了王府着想。她这么不顾后果,要是到时候真的牵累了王府,便后悔也晚了。还有仙容县主……她到底该如何处置才妥当,这也是个问题……”
留着她在京城,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杀了她,对袁驸马又无法交代,袁驸马可是为了仙容县主跟袁大少爷,才答应帮忙并且最后湖了大力的。
沈琛想了想,便道:“驸马呢?”
说曹操曹操到,他的话音刚落,青枫便在外头敲了门禀报说是袁驸马来了,并且想要见沈琛一面。
林三少还没来,沈琛看了一眼西洋钟,便道:“请驸马进来。”
雪松跟汉帛便退下去了。
出了门汉帛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一天到晚的折腾,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她以为谁都对不住她,却也不想想她走到这一步到底是怎么造成的,还不是他们自己夫妻作孽太多?”
越说越不像话了,雪松伸手重重拍了他一下:“住声!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被人听见,不管怎么说你都有不是,也容易给侯爷招来麻烦,不管怎么说,侯爷自己心里总归是有数的,我们不要想那么多了,等侯爷跟驸马商量过后,再听命行事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多事。”
汉帛是听雪松话的,见他这么认真,便哦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嘀咕:“话是这么说,可是侯爷也不是三头六臂,他也是人,现在又要忙着应付宫里,还得防备自家人吗?王妃简直走火入魔了,一点道理都不讲的……我也是替侯爷担心……”
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临江王妃的确是为了楚景行什么都做的出来。
楚景吾虽然也有份参与设计楚景行,可是子啊她眼里,楚景吾终归也是她的亲生儿子,错事都是沈琛一个人做的,是沈琛勾引坏了楚景吾,是沈琛挑拨的他们兄弟失和。
她要对付的,只会是沈琛而已。
到时候沈琛简直防不胜防。
雪松面色也不大好看,只好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她终究是王妃,也是三爷的亲生母亲,何况对侯爷还有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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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8章 离开
袁驸马已经跟着青枫上楼了,雪松站定了脚,看了他一眼,才拍了拍汉帛的肩膀安慰:“这些事急也急不来的,顺其自然罢,不必过多去想了。”
想了也没什么用处。
沈琛显然也跟他一样,并没有过多的想临江王妃的事。
他见了袁驸马便笑起来,伸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又亲自煮茶。
袁驸马在他对面落座,见他煮茶分茶倒茶的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便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又道:“果然他们说的没错,吃喝玩乐这四个字,你沈琛算是占全了,所以就连纨绔也纨绔得这样令人喜欢。”
沈琛便不由笑了一笑,伸手给他倒了杯茶:“驸马这样说我,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