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敛财手册——茗荷儿
时间:2019-03-29 09:50:13

  张兆后来升任真定府知府,或许还能够为杨修文奔波一二。
  总之,一步错,步步错。
  杨萱用力摇摇头挥去前世的记忆,伸手挽住杨芷的胳膊,“姐,要是有好看的布料,咱们买几块,我应了给你做衣裳的。真的,就做玫红色袄子镶荼白色牙边,肯定好看。”
  杨芷肤色暗黄,极少穿大红大绿等鲜亮衣裳,就是连随身佩戴的荷包香囊甚至手帕都是素素淡淡的。
  杨萱的大姑姐夏怀茹肤色也偏黄,还是寡居之人,可她偏偏不顾别人指点,就喜欢穿银红、玫红等明艳的色彩,而且她很擅长穿戴,打扮起来有种花信女子独有的昳丽。
  杨芷比夏怀茹长相好看得多,肯定会更漂亮。
  等过三四年,杨芷到了说亲的年纪,杨萱要亲自盯着辛氏,一定要替杨芷挑个才学好性情也好的夫婿。
  至于她自己,杨萱对于夫妻间的那档子事全无期待,而生产时,因为她年纪小,身子骨没长开,几乎九死一生才将夏瑞生出来。
  这一世,杨萱想,如果实在要嫁,她就嫁个能由着她的老实男人。
  她不介意对方纳几个姨娘,生几个庶子,只要能给她一角清静的地方,保证她的生活安然无虞便好……
 
 
第10章 
  万晋朝布匹长短不一,有约莫十丈的大匹布,也有只三丈两尺的小匹布,幅面也宽窄各异,大致有七尺的宽面和三尺的窄面。
  小匹布能做三条裙子略有富余。
  杨萱与杨芷商量着,买了一小匹湖色素罗和一小匹茜色府绸,选出来一包各色丝线及七八张新奇花样子。
  因天气实在太热,人又多,杨萱没心思闲逛。她既然提不起兴致,其他人都依从着她,大家一同到吃食摊位上吃过午饭,便打道回府。
  回家后,姐妹两人将今天的收获一一显摆给辛氏看,其中自然少不了在护国寺得到的那两样护身符。
  辛氏赞不绝口,“惠明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竟是有这福分……难得这玉和玛瑙的品相还都不俗,不枉平常供奉的那些香油钱。”
  杨萱简略谈起在护国寺的经过,趁机向辛氏告状,“……我说看中了这只葫芦,爹爹朝我摆脸色,还训斥我不该多语……这些都是惠明大师预备好送人的,只是借了太子之手而已,为什么不能要?”
  辛氏一听就明白,往常护国寺逢朔望日,也会往外发送几件护身符,可都是寻常物件。
  惠明大师极少露面,这次来了护国寺不说,还偏偏带了这些好东西。
  难说不是为太子准备的?
  叹一叹,温声道:“这其中关系着朝廷大事,说了你们也不懂。反正,往后听从你父亲的就是。”
  杨萱歪着头,乌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两转,“起初爹爹还很高兴的,后来听范公公说太子也在,爹爹就不高兴了。爹爹不喜欢太子吗?为什么呢,是太子做错事情了?”
  看着她好奇且热切的目光,辛氏斟酌好一会儿,才回答:“并不能说是错,但太子性情着实暴虐了些……你满周岁那年,太子率军北征,大获全胜,俘虏鞑子三千余人。太子下令,格杀勿论。听说当时行刑的军士刀刃都卷了,流淌的血迹一直漫延到十里开外……如果只是把兵士杀死倒也罢了,但其中尚有半数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即便把那些人当成奴仆使唤也好,总胜过如此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杨萱身子猛地抖了下。
  前世杨家问刑她没有亲眼瞧见,可她曾无意中听到夏家下人的谈话,说是在杨家之前另有一家也是满门抄斩,等轮到杨家人,刽子手手里的刀已经钝了,得砍三四下才能毙命。
  当时是七月初,天气炎热,午门前的腥臭味弥漫了好几日未曾散去。
  对待异族百姓如此,对待万晋子民也是如此。
  或者太子当真性情残暴。
  可残暴又如何?
  最后仍是太子即位,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
  即便杨修文再不满意,也没法凭凭一己之力让太子失势,而换成靖王。
  这也太不自量力了。
  杨萱要做的是,尽力劝服杨修文从这潭浑水中脱身,不要再管谁当皇上,只好好地尽他臣子的本分就是。
  难得辛氏今天愿意开口说这种事儿,杨萱打算先劝劝辛氏。
  略思量,接着辛氏方才的话茬,“鞑子肯定恨死咱们万晋士兵了,如果让他们当奴仆,万一他们往井水里投毒或者半夜放火,那该怎么办?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等那些幼童长大了,他们的娘亲肯定会告诉他们报仇,这不又给自己惹来麻烦吗?”
  辛氏颇有些诧异地看一眼杨萱,“阿萱说的有道理。但孔圣人讲过,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只有以德为政,才能像北极星那样天运无穷,千秋万世……能得一仁君是百姓之福,而得一暴君则是百姓之祸。先前靖王下江南巡查,你外祖父曾与他长谈过,说靖王宽廉平正礼贤下士,一心推崇蒲鞭之政。”
  杨萱嘟起嘴,不以为然地说:“外祖父跟爹爹觉得靖王好有什么用,圣上选定了太子,愿意让他当国君,我们应该听圣上的话。”侧头,问旁边静静聆听的杨芷,“姐,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杨芷毫不犹豫地点头,“萱萱说得对。”
  辛氏失笑,嗔道:“你们两个半大姑娘,竟学那些文人士子谈论起国事来了,今儿都起得早,不觉得困倦?回去好生歇个晌觉,我也稍微眯一会儿。”
  扬手将两人打发出去。
  杨萱还有话没说完,可不想打扰辛氏歇息,遂听话地与杨芷一同告辞。
  经过西耳房旁边的夹道,杨萱拉住杨芷认真地问:“姐,你真的认为我说的有道理?”
  杨芷仔细考虑数息,郑重地点点头,“萱萱说得没错。”
  她是真的这样认为。
  平常杨萱不怎么跟王姨娘照面,可杨芷却经常去西厢房小坐。
  王姨娘有满肚子的主意,恨不得时时对杨芷面提耳命。
  辛氏与杨修文伉俪情深,王姨娘再兴风作浪也翻不过天去,而万晋朝也没有把姨娘扶正的例。
  所以杨芷注定了就是庶女的命,就是要矮杨萱一头。
  既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那么就得顺应这个事实,审时度势,尽量让自己多得些好处。
  王姨娘便告诉杨芷在辛氏面前尽孝,对杨萱忍让。
  辛氏饱读诗书光风霁月,不屑于内宅争斗,对杨芷基本与杨萱无异,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教授两人识字弹琴,并没有分出个高下来。
  而杨萱性情单纯,虽然因为被阖家宠着略有些骄纵任性,却完全没有坏心思。
  王姨娘对眼前的生活很满意,杨桐已经成为嫡子,将来势必要承继家业,杨芷又过得顺心。
  剩下的就只有杨芷嫁人这一件大事了。
  而依着辛氏的性情,肯定不会随意给她打发个人家。
  杨芷由己身推及朝政。
  太子是圣上御笔钦定的,他们这些人都改变不了,为什么不想方设法为自己讨些好处,却偏偏要跟太子为敌?
  只因她是庶女,平常谨慎惯了,不愿意多言,可心里对杨萱的话却是一百个赞成。
  杨萱得了杨芷支持,也极为高兴。杨芷心眼多,她们两个合力在辛氏眼前多吹吹风,如果能说动辛氏,杨修文那边就容易多了。
  想到此,杨萱甜甜笑道:“我就知道,姐对我最好了。等歇完晌觉,咱们请奶娘把袄子裁出来。我可以保证,姐穿银红色肯定好看。”
  杨芷微笑,“我听你的。”
  两人各自回了各人屋子。
  杨萱本想再仔细回忆下前世关于范直的事情,却是有心无力,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而此时,夏怀宁正在庙会卖首饰的摊位处闲逛。
  这里卖的首饰并不名贵,以银饰或者鎏金饰物居多,可胜在式样新奇,也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青睐。
  夏怀宁慢慢踱过去,忽而定住步子。
  墨绿色的姑绒上,摆着对小小的赤金耳坠,耳坠细细长长,底端做成星星状,静静地散发着光芒。
  记忆里,也曾有人戴着这样一对耳坠,金色的星星垂在她脸旁,轻轻荡起好看的漩涡。
  夏怀宁看得有些呆,指着耳坠问摊贩,“大叔,这耳坠子多少钱?”
  摊贩见是个衣着普通的半大小子,只当他在戏弄自己,大手一挥斥道:“管多少钱,你买得起吗?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家买玩物,赶紧一边待着去,别耽搁我做生意。”
  旁边卖瓷器的摊贩听见,扯开嗓门道:“嗨,小兄弟,有了相好的姑娘了?回去跟你娘要了银子再来。”
  周遭人发出欢快的嬉笑声。
  夏怀宁捏一捏荷包里寥寥可数的几个铜钱,红着脸走开了。过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燥热才慢慢散去。
  眼前,仿佛又闪现出回忆过无数次的情形。
  在摆满了大红色陈设的喜房里,他从喜娘手里接过喜秤,轻轻挑开喜帕。
  喜帕如蝴蝶般飘然落地,杨萱俏丽的面容便出现在他面前——温婉的柳叶眉,圆圆的杏仁眼,眸中水波潋滟含羞带怯,腮边涂着胭脂,为那张白玉般的面颊增添了些许霞色。
  唇上涂了口脂,水嫩欲滴。
  而那对细长的星星就在她脸旁轻轻摇动。
  夏怀宁顿时无法呼吸。
  他没想到这个新过门的嫂子会这么漂亮,又是这么柔弱,仿佛春日枝头初初绽开的野山樱,娇嫩缱绻,等待着人去采撷。
  原本,夏怀宁对于代替长兄行房还极为不情愿。
  可瞧见杨萱的长相,先前的不满尽都变成了期待,变成了无法抑制的火焰,才刚点燃便已燎原。
  当热情如烟花般绽放,当大脑因激动而空茫,夏怀宁低头看到她腮边的泪,被龙凤喜烛照着,像是莹润的珍珠,楚楚动人。
  夏怀宁心生怜惜,俯身想吻去那行泪,她却劈手给了他一巴掌。
  一个七尺男儿怎可能由得女人作威作福?
  尤其他是夏家幼子,从小被夏太太宠着长大,还是头一次被人掌掴……
 
 
第11章 
  夏怀宁气极,将她身上衣衫全部扯掉,毫不犹豫地再度进入了她。
  他折腾她大半夜,她也哭了大半夜,直到过了子时才沉沉睡去。
  她鬓发散乱,乌漆漆地铺了满枕,雕翎般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美丽的眼睛,脸颊上,泪痕犹存,格外的天真稚气。
  夏怀宁痴痴地望着她的容颜,心里满是懊悔。他是想待她温存轻柔些,并不愿这般粗鲁,可箭在弦上,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
  也便是那一夜,他爱上她,她却恨了他。
  ***
  夏怀宁顶着满头大汗回到干鱼胡同。
  夏太太一手叉在腰间,另一手虚虚地点着夏怀茹破口大骂,“那个穷书生有什么好,就是面皮长得白净些,可白净能当饭吃能当衣裳穿?告诉你,少跟他眉来眼去的,前头齐娘子说了,后天孙家的媒人过来下小定。要是这桩亲事黄了,你到哪里找这么户殷实人家?”
  转头瞧见夏怀宁回来,立刻变了张面孔,不迭声地吩咐张嬷嬷,“快去端茶,再拧条帕子过来……看热出这一身汗,大热天的跑哪里去了?”
  夏怀宁避而不答,接过张嬷嬷手中帕子胡乱擦把脸,哑着嗓子道:“娘,孙家的亲事退了吧,不是个好人家。”
  “就是,”夏怀茹立刻接茬,“孙二胖得跟头猪似的,走不了两步路就呼哧呼哧喘,肯定是个短命鬼。”
  夏太太怒道:“胖点怎么了,胖说明油水足,有福气。换成别家,能出得起二百两银子的聘礼?孙家财大气粗,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人家从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我们这些人一年嚼用。”沉着脸,一本正经地道:“这亲事绝对不能退,你爹死得早,这些年我拉扯你们三个,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你要是不帮衬家里,怀远和怀宁拿什么成亲娶媳妇?你想让咱们夏家断了根?”
  夏怀茹顿时短了气息,一跺脚甩手跑了出去。
  夏怀宁唇角翕动,终是没有再开口。
  眼下家里的确是毫无进项,而花钱的地方却处处都是。
  单是他在书院的束脩每月就要一两银子,而且,为了不被同窗低瞧,夏太太总是扯了好布料给他做衫子,每天还往他手里塞几文钱,以备喝茶或者吃点心所用。
  夏家祖籍山东文登,有年发海水遭了灾,夏怀宁的父亲夏壮跟随几个同乡一道逃难到辽东,投在总兵廖英承麾下。
  山东汉子本就有股拼劲儿,加上夏壮天生三分蛮力,很受廖英承器重。
  启泰帝登基时,廖英承进京勤王,夏壮跟随左右,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启泰帝坐稳皇位,开始论功行赏,夏壮被任命为辽阳城守备,赏银三千两。
  夏壮用这三千两银子买了干鱼胡同的两进宅子,回山东老家娶了原先邻居家的姑娘。
  这便是夏太太。
  夏太太本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渔家女,摇身一变成了使奴唤婢的主子,心里美得不行。
  她也着实有些福气,成亲第二年,也便是启泰三年,夏太太生了夏怀茹,紧接着又生了夏怀远。
  谁知道好日子并不长久,夏怀宁五岁那年,女真人举兵进犯,夏壮战死。
  夏家的天突然就塌了。
  夏太太将下人遣散了大半,只留下孙嬷嬷和张嬷嬷并一个小丫头帮她洗衣做饭照看孩子。
  可是再多的银子也经不起长年累月的只出不进,何况夏壮原先的俸禄并不算多,没留下多少现银。
  不过两年,家中就开始捉襟见肘。
  有个曾经与夏壮共过生死的朋友主动找过来,说他愿意带夏怀远去辽阳,那里尚有夏壮旧部,能照拂一二。
  夏太太不舍得让儿子去,可夏怀远却是铁了心,说与其在京里混日子,倒不如当兵谋个出路,还能给家里增加点进项。
  夏太太千般不愿万般不舍地送走了年仅十岁的夏怀远。
  家里少了一个能吃的半大小子,花费也见少,可夏怀远却托人捎信回来,让夏怀宁去读书,说不认字就没有前程。
  夏太太听儿子的话,勒紧了裤腰带供夏怀宁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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