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未染依次拿起几个瓶子，垂下眼看了看，眉头似有若无地皱了一下，问：“这是柳姐一直在用的？”
柳子意“嗯”了一声，还没说话，小妤立即抢着说：“是呀，颜色特别自然，香气也特别清新，柳姐一用就喜欢上了，而且效果真的很好，柳姐现在皮肤可好了，光光滑滑的，又细又嫩！”
柳子意似乎也很满意，抬起手背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是的，这系列很不错，很多人都喜欢用。”颜未染说着，打开一个盒盖闻了闻，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小妤赶紧问：“怎么了？”
颜未染放下瓶子，冲她微微一笑：“这个柑橘味可真好闻，我很喜欢。”
卫泽希看她们这磨磨蹭蹭东拉西扯的，有点不耐烦，在旁边出声问：“选好了吗？到底用哪个？”
“还是用我带来的吧。”颜未染把东西放回原处，指了指化妆台上的一套彩妆：“这是今天推广的彩妆，走三十岁职场干练女性的风格，我们的底妆需要稍微用薄一点，但遮瑕要是做不好，又没法打理出简洁的妆容。所以我帮柳姐调了一款粉底，是我自己用遮瑕膏和粉底液按照你的肤质调配比例的，透明感和遮瑕效果都有提升。但这款粉底和Feuillage的柑橘系列搭配不合适，会有轻微脱妆现象，最好还是听我的。”
“行吧行吧，不就是额外多卖几盒护肤品吗？看你这费尽心机推销的模样。”卫泽希刻薄奚落道。
颜未染也不以为意，一边拆自己带来的护肤品，一边不疾不徐地说：“并不是为了这点提成，我带来的东西真的比较合适，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护肤程序很快搞定，开始上妆。
卫泽希只扫了一眼颜未染手中的调色盘，就觉得自己眼睛都痛了，各种颜色极其接近的水乳混在一起，鬼知道有什么区别。
正想要出去躲个清静，颜未染又说：“待会儿，我和柳姐你一起出去，我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帮你留意一下。”
卫泽希听了嗤的一笑，说：“上百个保安看着呢，多你一个吗？”
“但是，上百个保安也不一定有一个能认得出流丹系列的16号色坠梦吧。”颜未染说。
卫泽希愣了愣，抬起眼皮看她。
颜未染轻抬着柳子意的下巴，目光盯在她的T区上，飞快地给她画高光，然后用指腹轻柔晕开，让柳子意的脸显得更为立体。手上动作流畅无比的她，口中的话也是轻轻的，仿佛在闲聊今日天气：“流丹系列是Feuillage去年圣诞限量版唇蜜，能买到的人并不多。威胁柳姐的人用这款唇蜜写了字，到现在还没干透，应该是临时在更衣室内匆匆写的，不是事先准备的。我估计对方肯定是随身携带着这款唇蜜，今天自己使用的几率也很大。所以我到时候可以陪着柳姐，留意一下现场接近的人。”
卫泽希听她说到唇蜜，目光不自觉便停在了她的唇上，平生第一次去端详女生的嘴唇。
颜未染的双唇十分漂亮，形状美好的唇弓，人中切迹的弧度恰到好处地形成一段丰盈的线条，此时她那柔和的唇角因为专注而轻微撅着，有一种自然上扬的曲线，彷如颜色鲜润的花瓣。
直到颜未染收起高光笔，脸颊微微一侧，卫泽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一个女生的双唇看了许久。
第11章 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
直到颜未染收起高光笔，脸颊微微一侧，卫泽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一个女生的双唇看了许久。他下意识地干咳着，尴尬地又拿目光在柳子意和小妤的唇上扫了扫，才问：“你们女生的口红颜色不是都差不多吗？再说台下人这么多，你能看得出来？”
小妤也点头，说：“而且，有时候唇蜜涂久了，可能颜色就淡了什么的……”
“放心吧，别说我天天和这些打交道，就算是普通的女生，只要喜欢化妆的，一般都能辨认出来。”颜未染轻描淡写地说着，最后给柳子意定妆完毕，然后示意发型师过来把头发再打理一下。
柳子意看着镜中的自己，颇有些诧异地又看了看颜未染。
她人长得漂亮，每次出席活动的妆容也都很精致，可以说是走颜值路线的女星。然而今天看来，她的颜值本钱又更丰厚了一些。虽然她对着镜子看不出自己具体的变化在哪儿，但这种容光焕发、艳光四射的感觉，却不仅是她自己，连周围团队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个个都露出了惊艳之色。
颜未染见她望着镜子左看右看，便解释道：“今天是彩妆品牌的发布会，所以在妆容上多做了一些光泽渲染，因为待会儿柳姐要穿的礼服会很闪亮，现场的灯光也会很亮，无论怎么闪的妆容柳姐都能压得住，而且会更加熠熠生辉。”
“不错，挺好的。”柳子意审视着镜中的自己，终于露出笑意，似乎连待会儿可能潜在的危险都抛到了一边。
妆容搞定后，所有人立即再度忙碌起来。前面主持人已经在台上向众人宣布柳子意即将出现，而后台音响、灯光、服装也相继确认完毕，所有工作中只有柳子意是一切的中心，所有人都围着她打转。
柳子意板着一张视死如归的面孔，等头发打理好之后，以坚毅的表情把外套一脱，穿着无肩带的内衣，站进众人拉开的裙子中，任由小妤和服装师将衣服往上拉，只将双臂一抬，让缀满珍珠和水钻的华服裹住自己。
果然，这熠熠生辉的裙子一上身，和她的妆容更显相得益彰，简直光芒万丈，夺人心魄。
柳子意在镜子前摆了两个姿势，对颜未染说：“颜小姐，小妤和你有联系的吧？下次我有需要找你。”
颜未染清理着刷子，唇角一扬：“有的，多谢柳姐了。”
小妤帮她提起裙子下摆，柳子意穿着高跟鞋，顾盼生姿地从人群面前走过。
颜未染跟在柳子意身后，也上了舞台，站在了角落。
柳子意的身影一出现在台上，下面顿时万众欢呼。
在圈内混迹多年，柳子意当然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虽然上台前还发生险情，但上台后就演技爆棚，先为后台遇到一些琐事导致迟来而鞠躬道歉，又敬业地配合商家的推介活动，捧着产品满面笑容。完美的妆容令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灿烂的发光体，吸到了现场所有人的眼球和赞叹。
等此起彼伏的拍照声渐渐止息，柳子意也和主持人一起在台上坐下，开始聊起这次的代言和对品牌的看法。柳子意侃侃而谈，带着灿烂的笑容与主持人相谈甚欢，显然是个中老手，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
卫泽希确定坐在主持人身边的柳子意不会发生意外后，把目光又往台边移了移。
颜未染和礼仪小姐一起站在台侧，她的目光貌似无意地扫向台下，除了穿着宽松休闲的衣服外，她看起来和普通的工作人员没什么两样。
卫泽希压低声音，问身旁的小妤：“看到那款什么口红了吗？”
“唇蜜啦……”小妤嘟囔着纠正，苦着脸摇头，“我看不出来啊，人太多了，现场灯光又闪来闪去的，眼睛都看花了。”
卫泽希再扫了颜未染一眼，沉着脸，打手势示意保安们注意点。
彩妆代言毕竟不同于站台，对于柳子意也不是一个过场，发布会中途，又插入一个节目，柳子意要唱自己最拿手的歌。这是柳子意出过的唯一一张EP，她主演的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曾经传唱大街小巷，堪称红极一时。
早已安排好的环节，柳子意当然没推辞。等麦克风被支好后，她款款来到话筒架前，一仰下巴，和以往一样习惯性地搭住面前的麦克风，开始唱歌。
她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柔婉中带着一点娇嗲，因为是非职业歌手，所以歌曲朗朗上口毫无难度，主要靠旋律优美才好听。台下许多人沉浸在歌声中，和她一起合唱。
“My love，我要永远爱你，永远和你在一起……”副歌高潮部分，音稍微有点高，柳子意在录音棚里唱了三四十次才唱上去，她的声乐老师告诫她现场绝不能唱，否则必定破音。
柳子意习惯性地按照设定的程序，取下麦克风，俯身将它递向台下的人们，让他们代替自己唱，口中的歌词也变成了“啦啦啦啦……”的随口哼唱。
一看到她递话筒，一群人顿时激动地蜂拥到台前，个个疯狂地伸手招摇。柳子意便伸出空着的左手，当然也警惕地只和他们一一拍过，没敢握手。
卫泽希正盘算着以后还是让柳子意都假唱算了，一偏头看见颜未染朝他打了个手势。
卫泽希一愣，朝她做了个疑惑的表情。
在音乐的嘈杂声和粉丝的喧闹声中，舞台另一边的颜未染肯定地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抬手贴在右额头发上，勾了勾手指。
卫泽希按照她的目光方向转头一看，果然看到柳子意面前不远有个正拼命伸长手要握手的女生，头发上戴着只抖动的小黄鸡。但灯光闪烁，他根本看不出她嘴唇的颜色，只看到她身边的男友正在帮她推开旁边的人让她占据有利位置。
不过他还是立即向保安打了个手势，示意接近那个女生。
台下的保安们会意，假装疏散疯狂粉丝，不动声色向着那个女生围去。
柳子意也察觉到保安的动作，她回过神，想要直起身，回到舞台中央去。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小黄鸡女生已经打开了包，从里面掏出个玻璃瓶，高高举起。
然后，柳子意还没收回的话筒中，就传来了那女生尖厉的宣示声：“陷害陈以翎的恶毒女人，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她一把拧开瓶盖，抡起手中的瓶子，冲着柳子意的脸泼去。
卫泽希一个箭步扑上来，大吼：“硫酸！趴下！”
第12章 晚安卸妆水
“硫酸！趴下！”
台下所有人都惊呼出声，周围的人纷纷转身惊逃，混乱中倒成一片。
柳子意吓得丢开话筒，下意识抱着头大叫出来。
保安急扑上来，但他们刚刚还在挡着前面的粉丝，此时一时无法及时回身，阻止住那女生。
眼看那瓶液体就要泼在柳子意的脸上，千钧一发之际，卫泽希飞扑过来，狠狠扭住那女生的手腕。
那女生失声叫出来，手中的瓶子砰一声落地，在人群中炸了开来。
周围所有人都吓得抱头乱窜，无数人嘶喊着，捂住脸和手，生怕被硫酸溅到。
然而，并没有任何反应。那瓶子里装的只是毫无杀伤性的液体，被溅到的人只有被水泼的感觉，地上残留的水也只冒出了几个泡泡。
按着那个女生的卫泽希一时愕然，在周围一片沉默之中，他听到颜未染若有所思的声音：“Feuillage晚安卸妆水，挺好用的，这么一大瓶要好几百呢。”
卫泽希一口血差点冲到胸口，郁闷中摁着那女生的手更加用力了。
那个被他压制住的女生，年轻的面容上满是扭曲神情，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陈以翎万岁，陈以翎永远是我们翎毛心中的女神！柳子意你这个贱人……”
话音未落，恼怒暴躁的卫泽希就重重一巴掌扇了过去，她脸颊顿时肿了，后面的话也全都堵在了喉咙中。
看着那个小黄鸡女生肿着脸颊被拉扯到保安室去，颜未染眉头微皱。她问刚跑到自己身边的小妤：“你们卫总性格挺差的？”
“是啊，对女生也是这样。”小妤说着，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一贯作风，没救了，他就是这样的霸道总裁。”
颜未染抿唇想了想，问：“所以，如果在他手下犯事被发现的话，会不会下场很惨？”
小妤喃喃说：“大概是的。”
颜未染看着她的侧面，考虑了片刻，压低声音说道：“那么妤姐，收手吧，趁现在还没酿成严重后果。”
小妤的脸色顿时变了，她低着头不敢看颜未染，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颜未染看看周围的嘈杂人群，示意她跟自己到安全梯边。
空无一人的楼梯下，颜未染看着小妤，上下打量着。
小妤强自镇定，在她身旁问：“什么事要在这里说？”
颜未染盯着她，说：“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很奇怪，在柳子意的事情上，你似乎总是替她做出最拙劣的选择，表面上看是为她着想，但事实上，却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到后来看见她用的护肤品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点都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讨厌到在她的护肤品内掺果酸。”
小妤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依然咬牙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果酸，是吃的还是用的？”
“很多人会用果酸换肤，促使皮肤角质层脱落，尽快更新换代。在专业人士指导下，规范地偶尔使用的话，确实能使皮肤白嫩细腻。但如果长期、持续地使用添加了高浓度果酸的护肤品，皮肤只会在取得短期的惊人效果之后，被化学灼伤，甚至表皮脱掉。尤其是化妆水里，你真的掺太多了，再多用几次，她以后很可能会变成敏感肌，没法见太阳。”
小妤不再吭声，只是用手抓着衣服下摆，痉挛般地发抖。
“你们卫总脾气这么差，如果我让他找人化验一下柳子意的护肤品，到时候发现这情况，肯定会锁定你这个助理。你猜，你下场会怎么样？”颜未染看着小妤惨白的脸，叹了口气。
“我的下场？”小妤冷笑一声，终于艰难开了口，“我才不管自己的下场，我就想看看，柳子意有什么下场！”
颜未染挑挑眉，没回答。
“当初公司选秀的时候，我们是一起入围的；第一次去演电视剧的时候，我的角色有七句台词，她只有四句台词！”小妤回忆着往昔，扭曲的脸上，还有一点往昔的骄傲，“我的镜头都是一两次就过了，而她呢？她七八遍都过不了，导演都想把她给换掉了！”
颜未染还真不知道柳子意当年有这么一出。不过再想想柳子意到现在演了十来年的戏，演技依然那么拙劣，她觉得小妤所说的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可是，她长得比我漂亮，更豁得出去，她天天贴着剧中一个老演员，一口一个哥，也不看看人家比她大了四十岁！那时候我和她睡一个房间，有时候她晚上出去凌晨才溜回来，呸，当谁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不然，导演怎么会容忍她留下来，还给她加了好几场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