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颜——侧侧轻寒
时间:2019-03-29 09:50:59

  所以他赶紧翻联系人,看看有谁在瑞士。一翻就翻到了半年没联系的程嘉律,赶紧打过去问:“嘉律,我记得你那青梅竹马的公司是不是有个团队在瑞士?”
  “有。”学霸永远这么简单明了。只是这一回可能是又熬夜做实验了,嗓音略显喑哑。
  “拜托帮我安排个人,去机场接我妹,陪她旅游滑雪泡温泉,完事送她上飞机回家。你知道吗?我妹失恋了,要从山顶跳下滚成雪球!”
  程嘉律在那边静默了片刻,说:“我认为,想自杀的人,不会跟你哭诉自己要怎么死。”
  “别人我肯定会这样想,可她是我妹啊!要有个万一我怎么承受?”卫泽希心急如焚,“赶紧的,我昨天还看到你要订婚的报道,你未婚妻不至于这么个忙都不帮吧?”
  程嘉律口气依然低沉:“没有订婚。”
  “好吧,那么出来聚聚吧?”
  “我现在不方便见面。”
  “都快一年没见了,哎你是不是天天和未婚妻腻歪,都没空理我了?还有你这说话中气不足的模样,不会是沉溺爱河没照顾好自己吧……”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程嘉律就掐断了他的电话。
  熟知程嘉律个性的卫泽希并不在意,再度拨过去。毕竟他义薄云天,从来不会生好友的气。
  打到了第四通电话,程嘉律才再度接起,语气比之前那通更冷:“我刚刚损失了已经连续观察十四个小时的反相渗透实验。”
  “啊?怎么会?”
  程嘉律顿了顿,低声说:“是我自己的错,刚刚讲电话分心手抖了。”
  “抱歉抱歉!那么为了赔罪,我请你喝酒,顺便谈谈我妹的事情?”
  程嘉律终于说:“苏黎世大学有个华裔教授,是我朋友,我请他找个中国留学生,照顾一下你妹妹。”
  “嘉律你真是我亲哥们!我的大救星!记得帮我妹找个帅点的!”他心花怒放,“那嘉律,我忽然想起你之前有一次帮我,就是当年我们共同选修的那位Miss霸王龙课上出的多元微分题。你记得不?我抄了你答案,顺利赢得她当女友那道。”
  当然发现真相的霸王龙老师差点用怒火轰爆了他,那是后话了。
  “记得。”
  “我一时忘记了,答案是多少?”
  “16。”
  好吧,知道了答案又有什么意义,连题目也被他忘记了。
  “其实我吧,今天遇到了一个女生,她让我想到了大学入校考试时,面对试卷上最后那道大题的心情……”
  程嘉律声音低哑,明显漫不经心:“是个女博士?”
  “不,我的意思是,”卫泽希斟酌着适当的形容,郁闷地想着颜未染冷冰冰的神情,心里还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程嘉律提起此事的怅然,“分数特别诱人,但一看题面就彻底绝望。那种明显超高难度的女生,对我这种只想随随便便考个及格的人而言,太难了。”
 
 
第6章 上辈子炸了银河系
  “那种明显超高难度的女生,对我这种只想随随便便考个及格的人而言,太难了。”
  程嘉律问:“那你为什么不弃考?”
  卫泽希一时无语,许久才仰头靠在沙发上,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对她念念不忘了,因为她那种调调,和你还真像。”
  电话那端,程嘉律没有回答,只传来嗡嗡的机械声音,大概他已经重启了那个失败的实验,没空理他。
  “话说回来,我简直有点想撮合你和她了,感觉你们在一起肯定很般配。不过你有未婚妻了,所以我就勉为其难……”
  电话再度被掐断。
  这一次无论卫泽希怎么打过去,都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卫泽希只能捏着手机啧啧称奇:“这古怪的性格居然也能找到未婚……女朋友,还有我这么死心塌地的朋友,真是人生赢家,不得不服。”
  电话还没放下,潘朵拉的消息就来了:“卫少,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明天来接我出院,顺便请你吃饭!”
  她发的是文字,大概是时间太晚了,怕吵到同病房的那个女生。
  卫泽希无语地撇撇嘴,正想拒绝,潘朵拉下一条消息到了:“救场如救火啊卫少!我前男友说要来接我出院,我高姿态地拒绝了说有人来接了。卫少,你只是举手之劳开一下车,我却等于给他那猪脸狠狠扇一巴掌!为了我的人格尊严,你不会不帮我吧?”
  好吧,看在她发文字没有东北腔的份上,他就帮她爽一把吧,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
  而且他还是心痒痒的,想再去看看那个女生,或许就找到解题思路了呢?
  事实证明,卫泽希解不开这样的难题。
  当天晚上,他悲怆地解了一夜的高阶微分,在梦里。
  醒来后他百思不得其解。从不知道自己这么好学,眼看着解不出来的难题,梦里却孜孜不倦地投入研究,不肯放弃。
  第二天卫泽希去接潘朵拉,潘朵拉挽着颜未染的手说:“卫少,咱也顺路送一下未染呗,她要去拿点东西。”
  “可以啊。”卫泽希瞥瞥颜未染,苦大仇深,就像看着昨晚梦里那道微分题,“你们去哪儿?”
  “皇后区那噶哒!”
  一看到门口的豪车,潘朵拉就赶紧自拍,拗着特别奇葩的姿势,一定要把车子标志拍进去。等拍够了,她才和颜未染上车坐在后座,结果一路上只有潘朵拉和卫泽希搭话,什么卫少你这车可真不错啊,卫少你老有钱啦,卫少你奏是个好银……那东北腔吵得卫泽希烦不胜烦。
  而颜未染则一直看着窗外,闷声不响。潘朵拉又揪着她问:“未染你啥时候回医院?你看你这身板儿,街边打车撑得住不?”
  “没事,我最近恢复得不错。”颜未染说着,看看前面,对卫泽希说,“就在这儿停吧,麻烦你了。”
  卫泽希靠边停了车,下车帮她开门,一边顺着潘朵拉的话茬问她:“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你打不到车,我在附近的话可以送一送你——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嘛。”
  “多谢,不过这太麻烦你了。”她连手机都没拿出来。
  卫泽希转身上车就走了。再怎么觉得她好看,男人的尊严不能丢!
  潘朵拉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颜未染的背影,却叹了一口气说:“啊呀大兄弟,你咋不跟她多唠唠呢?我瞅着你俩挺配的。”
  卫泽希翻个白眼:“配什么配?”没见她那爱搭不理的样子?
  “这咋整,我寻思着吧,可能未染以前遇过闹心事儿,现在一时还转不过这个弯来。”潘朵拉神秘兮兮地靠近他的驾驶座,问,“你知道不?尼尔森医生告诉我,未染她贼惨了!送进医院时所有人都觉得她没救了!肋骨爆裂性骨折!开腹手术缝补肠子!肺叶贯穿伤!全身打钢钉二十多处!脊椎植骨融合术什么的好几处来着……反正吧当时医生护士一水儿笃定她会终身瘫痪!结果她硬是挺住了!半年就恢复成这样,你说是奇迹不?”
  “你就扯吧,这么严重还能活下来?”卫泽希根本不相信这个夸张其词的潘朵拉,听着她口中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情,嗤之以鼻。
  “真滴呀!尼尔森医生和护士们都这么说!”
  卫泽希觉得潘朵拉的大嘴巴才是没救了,绝症。
  他打方向盘转向另一条街区,停在红灯之前时,忽然想起了昨天见面时,颜未染在复健室内倔强而固执地做着复健训练的模样。
  那时候她说,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很多很多债要讨回来。
  他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又问潘朵拉:“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吗?”
  “摔下来的呗,从七楼掉下,直接怼地上了!”潘朵拉直吸冷气,“听说啊,那窗户老高了,一般是掉不下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卫泽希皱眉,“她是自己跳下来的?”
  “我琢磨着吧,大概是失恋了!”潘朵拉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哎,我和她说起我前男友那瘪犊子的事儿,她那火刺棱的,肯定也被人劈腿了呗!然后就殉情,跳楼自杀!”
  卫泽希从后视镜里给了潘朵拉鄙视的一眼。
  真是给她一句话,她能脑补一百集肥皂剧。
  有人走着走着就能掉阴沟里摔死,为什么窗户稍微高点不能不小心掉下去?
  但相比之下,应付潘朵拉这种脑回路屈指可数的女生真是轻松多了,而颜未染那种,真是又棘手又沉闷,情绪不稳,莫名其妙。
  等下车时,潘朵拉还一脸八婆地说:“卫少,我保准能从尼尔森医生那里搞到她联系方式,你要是瞅上她了,我帮你说下这个媳妇儿?”
  “得了吧,我谢谢您了!”卫泽希一口拒绝,“就那种阴冷调调,谁上辈子炸了银河系,这辈子才会和她在一起吧!”
  潘朵拉还在琢磨着银河系要怎么炸,卫泽希狠狠发动了车子,穿过街区,扬长而去。
 
 
第7章 一对狗男女
  颜未染穿过喧嚣的街道,寻找她以前的室友
  她的室友是个梦想获托尼奖的瑞典姑娘约瑟芬妮,但最好的角色也只是在百老汇当群舞。颜未染出了ICU后就联系过她,所以在自己房间的租约到期后,约瑟芬妮帮忙收好了东西,塞在她那本就已满满当当的房间里。
  颜未染再三感谢她,她却只说:“没什么,毕竟你那位英俊有钱又温柔体贴的绝世好男友,请我吃过好几顿饭呢。看到你们这么幸福的一对,我感觉对未来的爱情和婚姻也有了巨大的期待。”
  她的话让颜未染垂下眼睫笑了笑,只是唇角的笑意不无苦涩嘲讥。
  约瑟芬妮又问:“你现在是搬去和他一起住了吗?希望你们能一直幸福美满!”
  “好的,我会幸福地活下去的。”颜未染拖起箱子与她告别,“也祝你早日实现梦想,到时候我去百老汇为你鼓掌。”
  她拖着自己那两个箱子,在老旧的电梯内一点一点往下沉去,直到最终落地,铁门在哐当声中慢慢打开。
  依然是陈旧喧闹的街区,依然是肤色混杂、口音各异的纽约皇后区,依然是她一个人走在街上,如同她两年前一个人到来。
  拥挤的地铁内,有个女孩子捧着时尚杂志在看,她瞥过一眼,一下子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杂志上的男人沉静优雅,略微斜扬的丹凤眼清冽澄澈,隆准高鼻,白肤薄唇,光华不可逼视。
  她曾经如此熟悉的人,曾经亲昵相拥、呼吸相闻的这个人,如今在别人的杂志上不期而遇,依然令她心动。
  可惜杂志页上,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艳若桃李的女子。那同样熟悉的面容,让她悚然而惊。因为他的面容而出现的依恋与怅然,瞬间消散为无形。
  颜未染的目光,定在页面上“即将订婚”和“the Perfect Couple”两个词上。
  天生一对。
  联手凌迟她的这一对狗男女,男才女貌,家世相当。一个阴鸷深沉,一个心如蛇蝎,如此相配,当然是天生一对。
  她暗暗咬紧了牙关,靠着那两个行李箱,站在女孩的面前,一动不动。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杂志上他的面容颠倒,越是在画面中和未婚妻情深意切,越显扭曲荒诞。
  身上的骨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坠楼后那寸寸碎裂的骨骼,大概会让她一生无法逃脱痛苦,永远与伤痕相伴。
  但她无法怨天尤人。这是她之前那些单纯无知,应得的代价。
  地铁之外是黑暗,地铁之内是嘈杂。挤来挤去的黑人白人,细微起伏的车厢,混浊不清的空气,身上难以遏制的伤痛,都让她站立不稳。
  她只能倚靠着自己的大箱子,在人潮中勉力站稳脚跟。
  她抱着的,是她的化妆箱,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东西。她死死紧握着提手,就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青紫淤痕,她依然不肯哪怕松开一丝一毫。
  不是任何一个人,不是承诺与指环,更不是她曾差点拥有的,花园树荫下的秋千、落地窗内的大浴缸、鲜花簇拥的露台。
  她唯一能紧握在手中的,只有这个化妆箱。抹去上面厚厚的积灰,她必定会努力地、拼尽全力地活下去。
  比当初在他身边时还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第8章 如何应对聚光灯
  上海春日的午后永远都这么美好。低低的云压在高低错落的城市之上,就算不是晴好的天气,也让人觉得温暖曚昽,不自觉带上一种睡眼惺忪的慵懒意味。
  然而在最为繁华的商业区,人流涌动中,却有一大群少年男女精神振奋,举着各式应援灯牌,不知疲倦地等候在商场内。
  灯光扫过粉丝们激动的面容,他们手中的灯牌上全都是同一个名字——柳子意。
  今天是当红女星柳子意与某彩妆品牌的新代言发布会,此时,举办活动的商场大堂内,已经被粉丝们挤得水泄不通,疯狂的粉丝们一个劲地往前挤,期待着能和舞台再多接近哪怕一厘米。
  虽然还是春天,但商场内空气不流通,好多粉丝都挤出一身大汗,甚至有个身体虚弱的女孩子晕倒被抬了出去,场面一度混乱不已。
  可是,即使场面已失控,柳子意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在搭建好的舞台上。
  粉丝们伸长脖子紧盯着舞台出口,一秒钟都不敢懈怠。等待的看客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还在化妆,有人说是耍大牌,有人说是和品牌还没谈拢……纷纷攘攘,七嘴八舌,更加混乱。有个愤怒的男生更是爬到栏杆上大喊:“柳子意,我们从昨晚排队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见到你!你快点出来啊!”
  在他的煽动下,许多人应声附和,场面越发混乱。
  喧哗声透过走廊,一直传到后台。
  临时辟出的化妆室外,一群人正急得如无头苍蝇般团团转。经纪公司的人满头是汗,围着柳子意。胖胖的助理小妤更是声泪俱下,抱着柳子意的腿都快跪下了:“柳姐,求求你了,你别急,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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