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it:对不起啊胭胭,我太想吃竹笋了……想到爆炸,满脑子都是竹笋的那种,你知道吧?
阿胭看见他的回复,也就理解了。
这两天的饭菜几乎都没离开过肉,他应该也是饿坏了。
“胖虎都恢复了,我还要多久呀……”阿胭闷头栽在软垫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最近的郦城阴雨连绵,此刻窗外的雨滴一点一点打在透明的玻璃上,滴滴答答的,衬得客厅里更加安静。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头顶的水晶灯散着温暖的光芒。
谢明澈看着阿胭埋在软垫里,乌黑的发辫在灯光下看起来润泽发亮。
那么小小的一团,谢明澈看了一眼,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忍住伸出手,指腹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阿胭忽然被摸了头,她一下子抬头,那双漆黑的眼瞳看向谢明澈的时候,隐隐含光,就好像是落日的余晖消失时,在她眼底藏了半寸。
她忽然朝他张开双手,笑起来:“阿澈,我能离你再近一点吗?”
谢明澈被她的笑容晃了眼,他怔愣一瞬,冷白清隽的面庞看起来没有什么波澜,但那双凤眼里,却已有了细微的涟漪。
他想起之前白舒晏和他说过的话,终于伸出了手。
而阿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手掌,她没有任何犹豫,开开心心地跳了上去。
但是她始终觉得,这样还不够。
她很喜欢悄悄地低嗅他身上不知名的冷香味道,也喜欢他身上属于谢家人的气息,更喜欢她仰头看他时,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他的气息,是她这两百多年来,所感受过的谢家人之中,最纯净的气息,只要靠近他,她几乎就可以感受不到玉佩束缚的存在,就好像泡在温暖的温泉里一样。
阿胭坐在他的手掌里,静静地看着他垂眸盯着电脑屏幕的模样。
她的脑海里又想起了之前白舒晏和她说过的话。
“胭胭,你曾经,喜欢他。”她的耳畔仿佛再一次响过白舒晏的声音。
阿胭见过白舒晏喜欢一个人类女孩儿时的样子,很痛苦,又好像很欢喜,而她在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时,好像只有欢喜,没有痛苦。
他只要摸摸她的头,叫一声她的名字,她就可以开心好久好久啦。
阿胭忍不住仰头细细打量这个白舒晏口中,她曾喜欢过的男人。
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脑袋耷拉下来。
如果她现在是正常人的身形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抱抱他了。
毕竟呀,胖虎说,这是她喜欢的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谢明澈考虑再三,还是同意了阿胭要一起睡的请求。
因为白舒晏说过,离他越近,阿胭就恢复得越快。
再者说,阿胭现在就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只,他还勉强可以接受床上多一个她。
阿胭以为这回自己可以趴在他的怀里睡觉了,高兴得不行,一直在偷笑。
结果最后的事实是,她被放在他旁边的另一只枕头上,盖着两条丝质小手帕,连他的手都碰不到。
阿胭委屈巴巴地看着谢明澈,觉得这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而谢明澈却觉得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了,直接关掉了床头的灯,闭上了眼睛。
阿胭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连动一下都不敢。
她等啊等,一直强撑着睡意,就是想等谢明澈睡着之后,自己再偷偷地缩进他的被子里。
结果,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做梦,睡得很安稳。
谢明澈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缠得紧紧的,动也动不了,胸口也有些热。
他低眼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半张白皙粉嫩的小脸埋在他的胸膛,乌黑的发散乱地贴着她白皙的脖颈,呼吸声浅浅的,热气儿却一直氤氲在他的胸口,一呼一吸之间,有些痒痒的。
而她的手则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身,腿也缠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依附着他,睡得十分香甜。
更重要的是,此刻的她不着寸缕,一具白皙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即便是隔着薄薄的睡衣,他也还是能感受到她柔软饱满的前胸正顶着他的腰腹,而他的睡衣不知什么时候掀起了一角,只那么小半寸的肌肤相贴,相触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第19章 你不一样
谢明澈浑身僵硬, 一时慌乱无措, 几乎忘了反应。
阿胭醒过来的时候, 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庞。
她笑起来, 趴在他怀里, 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 “阿澈我变回来了呀?”
谢明澈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烫得惊人, 他终于反应过来, 慌忙推开她,刻意偏头避开,伸手扯过被子把她捂了个严实, 然后就下了床。
腰腹上仿佛还残留着那小半寸的滑腻触感, 他手指蜷缩,耳尖几乎红透了。
阿胭被他用被子包裹成了一只胖乎乎的粽子,那双圆圆的眼睛眨了眨,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 就看见他步履凌乱地往卧室外走, 走到房门那儿的时候, 还差点撞在了门框上。
门被他大力地一摔,阿胭缩在被子打了个寒颤。
她开始惴惴不安, 难道,难道她跑到他被子里来, 惹他生气了?
谢明澈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氤氲着浅淡的水汽,乌黑的短发湿润,凌乱地贴在额头,右眼尾下那点泪痣在经过热气熏蒸后显得更红了一些,衬得那张冷白清隽的面庞更添几分秾丽。
用毛巾简单擦了擦头发,他走进更衣室里,换了衬衣西裤,再拿了一只腕表,一边戴一边往外走,可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眉头微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身走了回来。
伸手打开最里侧的衣柜,里面挂着的全是他之前给阿胭买的衣服,他扫了一眼,来来回回停顿良久,竟然认认真真地挑选起来。
最终,他取出一条柠檬黄的裙子,长度刚好过膝。
选定了裙子之后,谢明澈伸手就要关上柜门,却在看到最底下一层的抽屉时,他又顿了顿。
清晨刚刚醒来后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闪过,耳尖又开始隐隐有些发烫,他喉结动了动,终于还是俯身打开了抽屉。
阿胭缩在被子正在犹豫自己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她想着刚刚谢明澈出去时阴沉的脸色,就有点不大敢出去了。
他肯定是生气了……
阿胭耷拉着脑袋,闷闷地想。
门忽然被人打开,阿胭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正撞见那双冷淡的凤眼。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谢明澈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步步走到床前来,将手里的衣物放下来。
他开口说话时,嗓音仍旧清冷,听不出喜怒,“把衣服穿好。”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出去了。
房门再次被关上之后,阿胭从暖烘烘的被子里探出头来,她向门那边张望了一下,然后目光便聚集在旁边摆着的衣服上。
一条柠檬黄的小裙子。
阿胭从被子里钻出来,伸手去拿的时候,又抖出了夹在裙子里的另外两件。
她伸手拿起来看了看。
咦?小内衣?
其实阿胭以前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她睡了那么多年,连这些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但是怎么说她也学习了许多这个时代的一些知识,也见过了很多属于这个时代的新奇的东西,这样的小衣服,她也已经习惯了。
阿胭迅速穿好了衣服,然后就下了床,打开了卧室的门。
她探头往外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谢明澈的身影,于是她轻悄悄地跑到客厅里,这才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只玉色的小盏。
他垂着眼帘,侧着脸似乎是在看向落地窗外朦胧淅沥的雨幕,微暗的天色衬得他的面庞更透着一种冷感的白皙。
似乎就好像一百多年前,阿胭曾在谢家祖老太爷手里头见过的那只冷白冰瓷釉瓶一般,直教她移不开眼。
阿胭是谢家的传家宝,多数的时候,都是被放在香香的乌木盒里,藏在谢家最秘密的阁楼密室里,不见天光,只有在谢家的主君想要在人前显摆,抬身份的时候,她才会被拿出来,挂在谢家主君的身上,见一会儿热闹的人群。
所以即便她活了这么久,她也依旧不通人情世故。
也就是偶尔白舒晏偷偷来找她玩的时候,才会和她讲一讲外头的趣事,再嘱咐她一些东西。
“去吃早餐。”谢明澈见她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就放下手里的玉色小盏,站起来,走到餐桌那边去了。
只是当阿胭乖乖地跑过来的时候,他低眼才看见她那双白皙的小脚就那么踩在地板上,他皱了眉,“去把鞋穿上。”
阿胭见他这副模样,以为他还在生气,当下就蔫哒哒地低着脑袋,转身去玄关那边的鞋柜里拿了拖鞋穿上。
她再走过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怯懦,也不敢向之前那样挨着他坐了,自己坐到另一边去了。
谢明澈抿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盛着鸡肉粥的小碗往她那边推了推。
阿胭捧着小碗,一碗粥吃得很没味道。
“阿胭。”谢明澈忽然开了口。
阿胭下意识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却又一瞬间低下头,没敢再看。
“你是女孩。”他看着她乌黑柔软的发顶,斟酌片刻,还是说了,“而我是一个男人,你和我之间,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若你对我都没有男女之间的意识,那么你以后要怎么去防备别的男人?”
阿胭哽着一口气,她没忍住大着胆子反驳:“你又不是别人。”
她这一句“你又不是别人”说出来,顿时让准备了一套说辞的谢明澈愣住了。
他神色微闪,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头有些细微的异样,而当她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望着他的时候,他喉结微动,再说不出下面的话了。
“你是我喜欢的人。”阿胭忽然又说了一句。
她的眼眶泛红,委屈地憋着眼泪,“你不一样的……”
胖虎说过的,这是她喜欢的人。
此刻的谢明澈,耳畔一阵轰鸣,他那双常年无波的凤眼里满是惊愕,整个人一瞬僵住。
少女一句温温软软的“你是我喜欢的人”,便让他一瞬慌乱无措。
心里无法抑制地泛起涟漪,如羽毛轻触,微微痒意。
他慌忙站起来,差点碰到旁边的玻璃杯。
勉强稳住身形后,他手指蜷缩,抿紧薄唇,半晌才开口:“不许胡说。”
“我才没胡说!”
阿胭急急地站起来,望着他时,眼眶里没憋住掉下一颗泪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而谢明澈却偏过头,没有再看她。
他拿了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在玄关取了车钥匙,直接就出门了。
像是落荒而逃。
客厅里一瞬间静下来,阿胭站在餐桌前,久久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跑到卧室里拿了自己的手机,一边擦眼泪,一边拨通了白舒晏的电话。
白舒晏刚接通电话,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就听见阿胭呜咽的哭声。
他吓了一跳,连忙问:“胭胭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啊?”
“胖虎……”阿胭听见他的声音,没忍住又掉了眼泪。
白舒晏担心得不行,他直接说:“胭胭你别哭,等我,等我啊,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之后,白舒晏就立刻赶到了谢明澈的公寓。
他把阿胭带到上次的甜品店里,叫了店员过来指着单子上的甜品一通乱点,然后才抽了一张纸巾给阿胭擦了擦脸,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回事?胭胭你为什么哭?”
桌上摆着很多精致的小蛋糕,阿胭捏着小勺子,先吃了一口摆在面前的黑森林,甜甜的味道让她觉得好受了很多。
阿胭把昨天晚上自己恢复正常后偷偷缩到谢明澈的被子里的事情和他说了,又把今天早上谢明澈和她说过的话跟他说了一遍。
最后,她问:“你说他是不是想把我丢掉呀?”
“……等会儿,你让我捋一下。”白舒晏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故事。
这……这也太有画面感了吧??
他简直都可以想象阿胭是怎么理直气壮的说出“你是我喜欢的人”这句话的。
谢明澈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只是可惜了,他没亲眼看见。
但是等等……白舒晏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点。
他猛地抬头,看向阿胭:“……你昨晚恢复之后就钻他被窝里去了?!”
“对呀。”阿胭诚实地点头,然后吃了一口小蛋糕。
白舒晏一下子站起来,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险些往下掉,“可是你没穿衣服啊胭胭!”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没有控制好,音量有些大,店里的其他人在听见他的这句话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对面的女孩儿。
噫……明明穿着衣服的啊。
大家都很疑惑。
白舒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坐下来,又放低了声音,“胭胭,你,你是个女孩子,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穿就钻到人家被窝里去呢?”
白舒晏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有些发疼。
“……不可以吗?”胭胭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当然不可以。”他艰难出声。
白舒晏顿时想给自己来一巴掌,这事儿啊,说到底还是怨他。
胭胭早就将她作为人时的一切全都忘记了,她只是一只玉灵,在进入谢家之前,也是和他一起待在西山那个方寸之地,那里住着的,除了精怪还是精怪,哪有什么人烟啊。
即便是后来到了谢家,她也多半是被锁在谢家的阁楼密室里,又有几个机会能真正与人接触?
她活了那么多年,却仍然如一张白纸,不曾知晓人事,又哪里晓得男女之别?
而他又是个男人,平时自然也没有想过和她说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