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雪!”在远处的常修然看见她如断线的纸鸢落下,失控地大喊。
常修然最终还是没有跑掉。
白舒晏把他直接扔给了警方。
而那只名为半雪的灵已经到了灵气四散,无法弥补的地步。
她快死了。
但是她看起来却是十分平静。
阿胭是第一次听见她开口说话,嗓音清泠如同空灵的调子,“他会死吗?”
阿胭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她没有撒谎,诚实地告诉半雪,“可能会。”
胖虎说,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伪造和走私文物,盗墓,这些都是重罪,数罪并罚之下,常修然应该是逃不过死刑的。
这是人类社会里,最高的刑法。
而半雪听了,那双稍显空洞的眼睛里滑下两行眼泪,但她苍白的面庞却还是没有过多的表情。
或许是做灵久了,她已经忘记自己曾经作为一个凡人时,应该是什么模样了。
没有人的温度,不会血液流动,她和阿胭是不一样的。
阿胭是活生生从人被炼化成灵的,她以血玉作为依托,仍旧可以拥有人的温度,也会有血液流转……血玉为她造就了一副更好的躯体。
但这样的躯体也让阿胭一直都只能依附于玉佩,无法挣脱,也不能拥有自由。
半雪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这样也挺好的。”
在纳特岛上遇上常修然的那一天,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从一个人变成一只灵。
她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他,任凭他利用,任凭他欺骗……
这一辈子,她永远深爱他。
即便是他把她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只灵,这么多年,她也仍然爱着他。
年深日久,有多少爱,也就会积压多少的恨。
“真好……”她忽然痴痴地笑,“他能陪着我死。”
这辈子,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有多少错事。
她是要下地狱的。
而他,也该是要陪着她一起去的。
真好。
——
阿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只是刚刚踏进玄关,她就愣住了。
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穿着月白色的单衣长衫,一头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手里端着那只玉色小盏,氤氲的雾色缭绕着,他坐得很端正,身姿如松,偏头看向她时,冷白的面庞昳丽眉心一点朱砂殷红灼人,那双眼睛里盛着温柔的暖光,让人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过来。”放下手中的茶盏,他弯起唇角,清冷的嗓音隐含缱绻柔意。
阿胭愣在原地,有点不明白他的头发怎么一天的时间就变得这么快??
或许是见阿胭没有动作,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抬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勾了勾,一道流光闪过,缠在她纤细的腰身,随后他指节微屈,她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一下子被牵引过来,扑到他的怀里。
他从善如流地揽住她的腰身,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
阿胭正在发愣,就听见他说:“亲亲我?”
白皙的小脸一瞬烧红,她身上光芒微闪,刚有点要变小的感觉,就被他扣住手腕,淡金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手指浸入她的身体,压制住了她身上浅色的光芒。
他又轻轻地亲在她的脸颊,动作温柔无比。
“亲我好不好?”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
近在咫尺的这张容颜太过昳丽,阿胭怔怔地望着他右眼尾下的那一点泪痣,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她仰起小脸,吧唧一口亲在他的嘴角。
他一瞬眉眼舒展,顺势咬住她温软的唇瓣,舌尖探进她的唇齿之间,深深纠缠。
第77章 红绳银铃(捉虫) ...
被谢明澈的手指扣着脉门, 他指尖淡金色的光芒微闪, 阿胭被他搂着腰, 亲得晕晕乎乎的, 即便一张白皙的小脸已经红透, 她的身体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控制不住地变小。
他微凉的银色发丝钻进她的衣领, 勾得她的脖颈有点痒痒的。
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尖, 一只手顺着她的衣摆伸进去, 指腹一寸寸抚摸过她细嫩柔软的肌肤。
他似乎非常贪恋她身体的温度, 阿胭恍惚间好像听见他忽然的喟叹。
阿胭被他亲得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从他怀里钻出来,她缩在沙发的另一边,用脚抵着他的腰腹, 阻挡着他要探身过来的动作。
圆润可爱的脚趾动了一下,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好像清晰地感受到他腹肌的形状。
阿胭朦朦胧胧想起来那个夜晚,借着散漫的月光, 她好像看清了他结实的腰腹。
好像有……六,六块?
再往下,就是人鱼线……
阿胭猛地晃了晃脑袋,脸蛋烧红, 不敢再想下去。
而他低眼看了一眼她白嫩的小脚,手指在她纤细的脚腕上摩挲了一下,一道流光缠绕在她的脚腕上, 转瞬之间化作一条红绳,上面还串着两颗小巧精致的铃铛。
“很适合你。”他开口时,嗓音微哑。
阿胭动了一下,脚腕上的铃铛发出泠泠的清脆响声。
“不喜欢吗?”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脚腕,银白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那双凤眼里不似平常她所熟悉的冰冷如霜,反而温柔如水,眼尾犹带几缕风情。
被盛世美颜迷得七荤八素的阿胭怎么可能说得出一个“不”字,于是她用力地点头。
看见她用那双圆圆的眼睛望着他,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谢明澈喉结动了动,他叹了一口气。
又想亲她了。
阿胭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温度适中的水浇在身上,阿胭低眼看着自己脚腕上的红绳,脚趾动了动,她晃了一下右腿,清脆的银铃声响起。
这两颗铃铛有点奇怪,她走路的时候它们不会发出一点儿声响,但只要她刻意地摇晃一下脚腕,就会发出这样清泠的声音。
烟雾缭绕的浴室里,她不着寸缕的躯体被水雾半掩着,一阵忽来的轻风扫过,淡金色的光影里渐渐凝成一个男人的身形。
阿胭瞪大双眼,有点手足无措。
“你在唤我。”他的目光凝在她白皙的身体上,喉结动了动,嗓音有点哑。
阿胭连忙摇头,一张白皙的面庞染上绯红的颜色,“没,没……”
他只一抬手,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扑向他。
温香软玉入怀,他雪白的长袍衣襟微敞,露出胸膛半寸,她身上的水渍沾染在他的衣衫上,浸润出更深的痕迹。
他轻轻地在她的耳侧吻了一下,“你说没有,那就没有。”
转瞬之间,他的身形随着淡金色的流光渐渐隐没消失,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又只剩下阿胭一个人。
胸腔里的那颗心跳个不停,阿胭急促地呼吸,脸色通红。
阿胭磨磨蹭蹭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谢明澈已经躺在了她的床上。
银色的发丝铺散着,他白皙如玉的侧脸线条漂亮,闭着眼睛时,纤长的睫毛偶尔微颤。
一件单薄的雪白长袍随意穿在身上,衣襟半敞,白皙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声微微起伏。
他周身的气息很柔和,隐隐透着凉沁的仙气,整个人看起来不染纤尘,不沾烟火,犹如神祇。
阿胭拿着毛巾,愣在原地。
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手指微动,阿胭毫无意外地又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黑发,把她抱在怀里,如此贴近。
他身上的冷香是阿胭最熟悉的味道,她下意识地嗅了嗅。
原本还有些湿的头发在他手掌轻轻抚过时,微热的温度传来,一瞬间就彻底干透。
“你是不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他贴着她的耳畔,一双手环着她的腰身,低声问。
阿胭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能懵懵懂懂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这样一张昳丽的面庞,嘴唇不由自主地抿了抿,脸色微红。
他忽然轻轻地叹息,微凉的嘴唇轻触她的额头。
她听见他说:“这样也好,阿胭。”
“你不需要记得那些不快乐的事情,只要我一个人记得……就够了。”
他又轻轻地叹:“真是,好多年过去了啊……”
后来的事情,阿胭有点恍惚。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抱着阿胭的手一点点从她的裙边探入,指尖所到之处好像点起了阵阵的火,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颈,牙齿轻咬着她细嫩的肌肤,呼吸越发沉重。
睡裙被他推到胸部上方,白皙柔软的躯体就在他的眼前。
阿胭小脸烧红,手指蜷缩,身上隐隐泛着浅色的光芒,而他适时扣住她的脉门,淡金色的光芒贴着她的肌肤浸入。
于是她又一次没能变小。
夜色正浓,春意无边。
——
清晨的阳光从半开的窗帘外洒进来,谢明澈的睫毛颤了颤,身体紧贴着的肌肤的温度让他还没有睁眼就已经浑身僵硬。
偏头睁眼时,果然一眼就看见了被他揽在臂弯里熟睡的女孩儿。
或许是因为昨晚哭的厉害,所以这会儿她的眼皮看起来有些红红的,还有点肿,原本白皙细嫩的脖颈儿上添了许多青青紫紫的印记,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谢明澈一僵。
……这么熟悉的场景?
毫无意外,他又像上次一样,慌忙往后退,最后摔倒了地上。
阿胭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跌跌撞撞往房间外匆匆跑出去的背影。
门砰地一声关上,阿胭彻底清醒。
像上次一样,她羞得变成巴掌大的身形,缩在枕头底下,差点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但她忽然想起刚刚他的背影……她秀气的眉微拧,顿时陷入疑惑。
上次也是这样。
晚上的时候,他分明是银色长发,眉间还有一点朱砂的痕迹,神情温柔,可是白天的时候,他却又是黑色短发,又恢复成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的谢明澈定定地望着镜子里那个耳廓泛红的自己。
他拧着眉,薄唇紧抿,似乎是有些懊恼。
本来以为这样的意外,不会再在婚前发生才对,可是他究竟为什么又……
静静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谢明澈拿出手机给沈敖发了一条微信。
那边的回复来的很快:
沈敖:???你是谢明澈吗你??被盗号了??
谢明澈拧着眉,还没回复,就看见那边又发过来一条微信:
沈敖:这位盗号的兄弟,看在你不是找我骗钱而是问了这么一个很哲学的问题的份上,我就回答你一下吧。
沈敖:男人嘛,这种事还用问?就算你之前禁欲成和尚,有了第一次你就会想第二次,忍不住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要是忍得住,我想我就该建议你去卖点肾宝了……
谢明澈下颌绷紧,直接敲了一个字:
X:滚。
然后他把手机扔在盥洗池边,俯身接了水,洗了一把脸。
其实他最烦恼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这两个夜晚,他分明是模糊记得一些的,却又好像根本……没什么感觉?
怎么能……没感觉呢?
谢明澈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微湿的碎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他冷白的面庞上有水滴一颗颗滑下来,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有点犹豫。
自己是不是该去体检一下?
打开洗手间的门时,谢明澈刚好对上阿胭那双圆圆的眼睛。
他浑身一僵,慌忙偏过头。
两个人的一顿早餐又是吃得不太和谐。
阿胭只要张嘴想要说话,就会被谢明澈塞进一个小笼包,然后她盯着他微微泛粉的面庞,默默地吃了好几个小笼包。
后来她打了一个嗝,实在是吃不下了,也就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谢明澈垂着眼帘,小幅度地张开唇瓣,徐徐地舒了一口气,耳廓却还是红的。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电视上的新闻忽然播放了有关常修然的案子。
谢明澈盯着电视屏幕,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法院正处于搜集常修然所有罪证的阶段,电视里的新闻女主播正在简要的列举常修然的一些罪状。
到现在为止,整条故事线路已经完全清晰,谢明澈已经理清楚了一切。
常修然忽然回国,是为了禁宫博物院里的蟠龙玉璧,也是为了劳月山的神秘墓葬。
或许是因为知道谢明澈心思缜密,所以他一开始就有意无意地误导他,让他把视线转移到那尊舞女玉雕像身上。
后来也是因为察觉到谢明澈像是发现了一些什么,所以常修然才给他种下织毒,以此来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可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最终还是落了空。
谢明澈盯着电视屏幕上播放的那张常修然的照片,他神色微动,恍惚之间,仿佛想起了曾经的许多事情。
那个时候,他还年少,在那座历经千年风云,仍巍巍屹立的帝王宫城里,他在老旧的文物堆里,找到了生命全新的意义。
曾经的常师兄就站在玉器组的那座院子里,吃着师父田荣生种的黄瓜,对他说:“小师弟,这一辈子,我们都是修补历史的工匠,多热血,多荣耀啊。”
是啊,多热血,多荣耀。
这辈子,我永远热爱这份工作,也永远愿意在这座宫城里,挥散余热。
可常师兄,你却迷失了。
第78章 到底是谁 ...
因为常修然的事情, 一向身体还算硬朗的田荣生气病了。
谢明澈带着阿胭去了医院探望田荣生。
或许是常修然的事情给田荣生的打击有点大, 这个老人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几分。
在看见谢明澈时, 躺在病床上的田荣生缓慢地说了一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