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想了各种说辞和方法,可是看到贝思甜之后,她便有些改变主意。
原因无他,这个时候的人都是看人下菜,贝思甜穿的破旧,一看就是农村来的,长得灰扑扑的,也不像是家里有钱有关系的,张宝霞又着急走,语气能够勉强保持客气,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见这个语气不是农村人该有的语气,张宝霞皱了皱眉头,道:“贝小姐难道还需要去考虑其他的选择吗?还有哪一家比我给你的待遇更好?张宝丽那里的条件你也看到了,就算成为她正式的绣娘,也不可能有一个月一百五的工资!更不要说提成!”
“你给的待遇的确不错。”贝思甜看着张宝霞十分骄傲的样子说道,“可待遇好,不代表我就必须选你。”
张宝霞这种挖自己人墙角的举动实在有失德行,不说贝思甜根本无意于当绣娘,就是真的打算当一辈子的绣娘,也要慎重考虑。
她和张宝丽其实也没有多么深厚的友谊,都是利益上的关系,只不过和张宝丽相处,你可以处成朋友模式,至少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但是如果跟着张宝霞,以贝思甜短暂接触这个人的感官来说,就必须是她的下属,受她的管辖和约束。
上一世她和师父途径各地,只要拿出玄医印,各地大小官员不但客客气气的,都会以最大程度的方便与之,现在让她受制于一个绣坊的老板?
不管是她师父的清冷性子,还是她这样的性子,都不会走到哪里都张扬地拿出玄医印,他们更喜欢以‘行走江湖的郎中’自居,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所以没有人跑到她面前张牙舞爪的时候,平日里的贝思甜是平和和善的,像张宝霞这样,带着理所当然的你应该向我臣服的态度,让贝思甜很想上去踩一脚。
人的感觉都是相互的,张宝霞看着贝思甜慢悠悠的说着不打算选择她的样子,心里也是来气。
她大老远的从安马镇跑到这小破地方,就是为了这个会用双面绣的绣娘,原本她手底下已经有一位优秀的苏州绣娘了,如果能够招揽这个会双面绣的绣娘,那么她就不用在等着安马镇被提名成安马市,直接便可以到沿海大城市的绣坊当老板了。
因为上海那边的绣坊正好有一个空缺,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她又是这一代当家一脉的直系,只要手底下有技术过硬的人,管理上没出过问题,基本上就是她了!
可她并不是这一代里唯一的一个,除了她还有两个竞争的人,她担心那两个听到贝思甜的事情跑来挖墙脚,便马不停蹄地坐着当晚的火车过来了。
看到贝思甜的那一刻,她心底是看不起的,原来是个农村的,因为潜意识里的轻视,所以她并没有把贝思甜太当回事,她觉得一个农村出来的村妞,只要她给出条件,估计当天晚上就得收拾包袱跟她走。
哪里会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贝思甜的拒绝,不仅让张宝霞面子上挂不住,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没有招揽到她!
张宝霞心里虽然有些后悔将关系搞僵硬,不过让她拉下脸来和一个村妞说好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想清楚了,你一个农村出来的,能够去特大镇发展绝对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以你的出身和条件,打一辈子的工估计都不会超过我给你的待遇,你总不想在农村待一辈子吧?”张宝霞道。
政策开放之后,外边的世界变得宽广起来,多了很多的际遇,不少的人呢都从农村和大山里走出来,希望能够摆脱贫困,也希望可以趁此机会离开农村,成为城里人。
这几乎是大多数农村小年轻的心思,没机会都要到处去找机会,更不要说她将机会摆在贝思甜的面前。
贝思甜看着她一副施舍的面容,忍不住便有些好笑,这个人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她的话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诱惑,面对这个的确难得的机会,谁还会在乎她的态度,换做另外一个人,定然答应她的招揽了。
可是贝思甜到底不是一般人,她根本没将张宝霞放在眼里,更别说她给的机会了。
在她眼里,张宝霞的分量还不如张宝丽。
“这么珍贵的机会,还是留给有心人吧。”贝思甜不打算再废话,绕过她准备离开了。
从小培养出来的素养,让她不愿意轻易的恶语相向,她这明显的拒绝,对方若是识趣,就该走人了。
可张宝祥显然不是那识趣的人,她横跨一步,再一次拦住贝思甜的去路。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村妞,我自降身份来请你,你不但不知情,还一再的拒绝我,行啊,你有本事是吧,我就让你知道,你有再大的本事,我要是不让你走这条路,你就得回家给我种地去!”
张宝霞那张扑满粉的脸有些狞厉,看着贝思甜恶狠狠地说道。
张宝霞说完,冷哼一声,踩着小皮鞋走了,她已经打算好了,这村妞不就是凭着一手双面绣的手艺吗,那她就断了她的路子!
要不哭着来求自己,要不就滚回家去种地!
贝思甜看着张宝霞趾高气扬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微沉,晶亮的眸子带上些许冷凝。
世界上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遇到大多数人的时候,可以旗开得胜,便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贝思甜秉承医者仁心的仁慈,决定帮助张宝霞看清楚这个社会,顺便帮她将已经长到脑袋顶的眼睛归位,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一个张宝霞并不能过多影响她的心情,她这一次来还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她继续向济世药房走去。
第67章 贫困?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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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玲对贝思甜是又怕又气,可又不敢对她怎么样,一见到她来就赶忙迎过去。
“周先生在吗?”贝思甜问道。
“在,就在他的书房里。”马小玲说着,将她引向后边。
周济人特别嘱咐过,这段时间如果贝思甜找他,第一时间告诉他。
周济人可是市里来的大领导,哪里是她一个小服务员可以问东问西的,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村里来的女人会得到他的重视。
当然,她也不会多想什么,以贝思甜那副又干又瘦的模样,谁看的上?
所以这一次看见贝思甜,不仅是有惧意,还有好奇在里边。
“贝姑娘来了,来,里边坐。”周济人放下报纸,抬头看着她露出清浅的笑容。
贝思甜进了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她看着周济人放在檀木桌上的报纸,还有半盏茶,唇边泛起一抹笑容,“又来打扰周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周济人含笑道。
马小玲闻言有些赧然,重新换掉茶壶中的茶水,沏上茶便去了前厅。
贝思甜坐在红漆檀木椅上,目光落在那份报纸上,上面有很多的信息,有的是当今社会的资讯,有的是一些趣味故事。
“这还是前天的报纸,闲来无事看一看。”周济人将报纸相折,放在一边。
报纸……
贝思甜默默记住这个词,这个东西,似乎可以了解很多的东西,远比从别人的嘴中得到的更多更真实。
“贝姑娘这一次是来买消炎药的吗?”周济人眸光微闪,微微垂下眼睑。
贝思甜的心思还都在报纸上,闻言答道:“不是,已经不需要消炎药了,我来是想请周先生帮个忙的。”
周济人抬眼,“你弟弟已经好了?”
贝思甜点点头,“好了,多谢周先生挂念。”
“太客气了,毕竟药是从我的药房买的,能够多了解病人一些也是好的。”周济人端起茶了轻轻呷了一口,又问:“贝姑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贝思甜从挎包中将用一张宣纸写的大字拿了出来,“我想请周先生帮我指引一下,看有没有下家可以买字画。”
周济人颇为意外,从她手中拿过那幅字,原来是一首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诗自然是好诗,周济人看的更多的是字。
这幅字纵笔流畅,一泻千里,时而遒劲,杂以流丽,有女孩子特有的掩映顾盼,却也能让人从中感觉到女孩子少有的大气浩然。
周济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好字!”
贝思甜但笑不语,在家练字时写出来的自然不是这样的水平,那不过是为了能够正大光明的卖字罢了。
这副行书的水平,才是她该有的水平,拿出来卖至少不会太难看。
“如果贝姑娘愿意,我想买下这幅字,你可以出个价。”周济人看着那幅字说道。
贝思甜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名人手书,周先生喜欢,就送给你了,我只会写字,却不知道该怎么出手,所以才想请周先生帮忙的。”
“举手之劳。”周济人略作沉吟,“我看贝姑娘还去绣坊卖绣品,家里急需要钱吗?”
“这倒不是,只是家里贫困,我希望能尽可能地改善家里的状况。”贝思甜道,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这么拼命挣钱,除了改善家庭条件,还能为了什么。
“贫困?”周济人一怔,见贝思甜带些奇怪的目光投过来,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只是好奇,你家里人为什么让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辛苦。”
贝思甜不再接话,这周济人有时候有些奇怪,看似无意,却又好像再套她的家庭状况,可是人家偏偏还是有钱有身份的人,完全没有理由注意一个普通农家的事情,所以她心里奇怪却又找不到缘由。
“我倒是认识一些字画行,以贝姑娘的水平,自然是没问题的。”周济人点头道。
“那就多谢周先生了。”贝思甜稍作沉思,便又道:“也不敢白白浪费周先生的人脉,如果字卖的出去,周先生可以从中抽取三到四成,算是回报周先生的。”
贝思甜将话说的顺耳一些,人脉这个东西十分重要,她再有本事,没有人脉也是不行的。
一些字画行并不像外边传言那样,什么样的人来卖字画都收。
周济人微感诧异地看了贝思甜一眼,似是对她如此懂得人情世故颇为惊讶。
“这倒不必,这点钱我还看不上,就当卖姑娘一个人情,将来说不定还要请姑娘帮忙。”周济人道。
贝思甜见他说的认真,也不再多说,点头道:“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不推辞。”
周济人见她对自己颇为自信,不禁笑了,这个姑娘的确是有趣,她和一般的那种自我感觉良好且自信心膨胀的人不同,和那些觉得自己出身农村没什么用的人也不同,她的自信,十分有底气。
贝思甜见没什么事,便准备离开了。
送走了贝思甜,从右边的厢房中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这个时期西装刚刚盛行,像这种小地方,基本上是看不到人穿西装的。
“你这样的打扮太引人注目了,我们这一次来是临时巡查的,没必要引起太多的麻烦。”周济人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神情冷漠,完全不似同贝思甜说话那般。
“是。”那人垂首站在桌旁,“周先生,那女人用不用调查?”
“不必,除了盯紧重仁药房那边的动作,不要节外生枝。”周济人拿起报纸,淡淡地说道。
重仁药房就是那唯一一家国有药房。
“明白。”这人应完,在周济人地挥手当中离开了房间。
在这人离开之后,周济人放下报纸,看着窗外喃喃自语:“贫困?怎么会。”
贝思甜离开济世药房之后,就去了市场,她今天要买一些小鸡回去养,再买一只成鸡回去炖了,鸡汤原本就是滋补的,再加上一些药材,罗安平这一次带来的伤害应该很大程度都能够免去。
第68章 流言不攻自破
贝思甜在生禽市场转了转,这边的味道很浓重,地上经常看到一个个泥水坑,从那坑里飘出来的腥气让人作呕。
贝思甜转了一圈,买了三只土鸡苗,一只公的,两只母的,没买多了,是怕回去拎着这么多太招眼,因为她另外还买了一只柴鸡,这只柴鸡是打算回家炖汤喝的。
贝思甜看了看活鱼,决定还是下一次再买,一次买这么多,她拿不了。
三只鸡苗用竹笼子装了,另外一只柴鸡则困住双脚和翅膀倒提。
买完这些东西,贝思甜就回家准备等着周济人那边的信儿了。
贝思甜坐了辆驴车回家,到家之后她就忙活起来了,捡了些树枝木棍做了些临时的栅栏,将小鸡圈在了里边。
罗安平已经可以弃掉拐杖自己走路了,不过还没有出过院子,他坐在外屋灶台前看着贝思甜忙活,也想跟着一起,又想一会怎么才能说服她让她今天一起去放羊。
五岁的孩子,二十多天就已经憋坏了。
“平安,今天跟我出去溜达溜达吧。”
就在罗安平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贝思甜一句话真是喜从天降,让他瞪着眼睛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嗷一声跳起来,随即‘嘶’的一声弯下腰,扯着肚子上的伤口了。
屋里传来秦氏的笑骂声,不一会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眼睛上依然是一层白雾,而且视力也还是原先的那样,这让她不由地有些失望。
这眼睛都瞎了这么多年,哪是说治好就治好的呢,秦氏是知道这个理的,她倒是不会怪贝思甜,只是心里的希望小了许多,没有了刚开始那般激动。
对此贝思甜也不做解释,她这眼睛时间太久,毒素沉淀太多,她现在的精气神还未完全恢复,只能一步一步地来。
贝思甜将柴鸡杀了,熬制三个多小时,骨头都炖酥了,鸡肉中的营养都流进了汤里,何首乌片和黑枸杞的药力也彻底发散出来。
最后,待汤稍稍冷却一些,贝思甜将制好的符水放进去。符水不能用温度太高的水,所以她一直用常温水或是冷水,符粉遇高温会降低效果的。
这个时候汤才是最有营养的,鸡肉已经没有多少营养了,剩下的只有蛋白和脂肪。
这段时间的饭菜都很清淡,只有少许的盐,毕竟罗安平才五岁,酱油这些东西放多了,肚子上的大疤不容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