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媳妇,这大半夜的你咋来了?”秦氏一瞬间转了好些个念头,却都猜不到她的来意。
平日里他们家和杨五郎家几乎没有多少交集,也就是最近这两场灾,互相才有了点接触。
马氏一进来就看见贝思甜,上前便握住贝思甜的手,“小甜儿,这次嫂子得求你帮个忙了,你快去看看我家孩子和男人吧,他们烧的直说胡话啊!”
秦氏一怔,她男人和孩子发烧的事情她都听说了,白天不少人都说这件事,因为好几家都不得不拉着人去镇上的卫生所。
不过马氏是怎么想到贝思甜的?
贝思甜能看病的事儿,知道最详细的就是他们这一家子,跟外人说外人都不信,也没人来找她看病的,都说是骗人的。
对此一开始秦氏还很生气,可是见贝思甜完全不在意,被劝了几句之后,也就不生气了,没人来找,不是更清净!
马氏冰凉的双手握住贝思甜,贝思甜轻轻抽回手,道:“嫂子别急,进屋来说话。”
三个人一块进了屋,因为罗安国还躺在被窝里,所以一块去了西屋。
屋里很温暖,马氏坐在炕上,将事情说了出来。
秦氏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波流感闹得,又赶上换季,本来就爱生病,抵抗力不行的,可不就一病不起吗!
“小甜儿,我男人说让我找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家里四口子人,三个都病了,我闺女儿子现在满嘴胡话,我这真是吓死了,要是给烧傻了可怎么办!他们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小甜儿,无论如何你都得帮帮我!”马氏抹着眼泪说道。
农村都是男人当家,杨五郎这一病,家里就没了主心骨。
秦氏在一旁听着,心里十分自豪,终于也有人求着他家的时候了!
“嫂子等一等。”贝思甜出了西屋,有半截门帘遮挡,她将现成的玄符化在水里。
这玄符是前两天剩下的,在流感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先给一家老小喝下符水,所以整个靠山村家家户户都有感冒发烧的,只有她家没有。
将符水装在一个小瓷罐里进屋给了马氏,“回去之后将这药给大人孩子喝下,明早就能见效。”
发烧感冒不是大毛病,她的符水几乎药到病除,之所以说早晨见效,是不想太引人注目。
马氏双手捧着小瓷罐发怔,抬头看着贝思甜道:“都不用看看病人吗?”
“发烧而已,看与不看都无妨。”贝思甜笑道。
马氏直到出了罗二家的门都还游移不定,哪有大夫不用看病人就直接开药的,而且这药开的也未免太快了吧,出去有两分钟?
这个且不说,明早就见效?
打吊瓶也没这么快就好的,这小媳妇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马氏进了家门,站在炕前头还犹豫不定,这药真能喝吗?
杨川已经沉沉睡去,闺女杨红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马氏咬了咬嘴唇,总归现在没办法,那小媳妇总不敢随便乱开药,先喝下去试试吧。
她用勺子将小瓷罐里的药喂给三个人,之所以敢给他们喝,最主要的不是相信贝思甜,而是相信她男人,是她男人让她去找贝思甜的!
第92章 道谢(五更)
将小瓷罐里的药悉数给三人喂下之后,马氏已经累的不行,她看着手上的水渍心中更加疑惑。
又不是没见过药汤子,这药咋跟水似的,会不会是贝思甜拿错了,拿成水了,所以才那么快!
马氏坐在炕沿儿上,靠着墙想着想着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太阳都照进了窗户,她才迷迷瞪瞪地醒过来。
揉了揉眼睛,看着床上三个人还是原先的模样,额头顶着毛巾,身上盖着厚被子,顿时泄了气。
她就不该信那小寡妇!
心里正想着是不是找人将三个人拉到镇上的卫生所,挨宰就挨宰,总不能不治病了吧!
正想着,小儿子杨川一抬腿就把被子给踹了,身子一歪,额头上的毛巾掉在枕巾上。
大概是因为太阳晒进来的缘故,闺女也一翻身,一条腿骑在被子上睡觉。
马氏忙上去将被子重新盖在小儿子的身上,将闺女的腿塞进被窝里。
“咦?”马氏抹着闺女的腿,发觉身上不那么滚烫了,忙去摸摸小儿子的身上,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额头刚拿下毛巾是摸不出正常温度的,这身上却是退烧了!
马氏有些不能相信,转到一边探进杨五郎的被子里摸了摸,也不像昨晚那样都烙手!
“真的退烧了?做梦的吧!”马氏惊咦地说道。
昨晚上烧的那么厉害,后半夜才喂的药,早晨起来就退烧了?
马氏看着三人的脸蛋子,也不那么红彤彤的,恢复成正常颜色,不由喊道:“还不赶紧起来!”
这一嗓子,杨红杨川都睁开了眼睛。
马氏见他们精神都很好,穿上衣服就在院子里闹腾起来,仍旧有些不敢相信,昨天还病得说胡话的俩孩子,这就彻底没事了?
她当家的怎么说来着,病来就像大山塌了,病去就像什么什么丝,反正就是病要好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那小媳妇真会治病啊!”马氏惊异不已。
两个孩子都醒了,杨五郎还是没醒,马氏看了看,发觉他睡得正香,叫了两声都有回应,知道是这段时间缺觉闹得,便任由他睡了。
这件事马氏谁也没告诉,她也是有私心的人,贝思甜的药这么管用,别人要是知道了都去她那看病,不来这了怎么办,那他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杨五郎到了晚上才醒过来,丝毫没有生病以后的浑身乏力,反倒是神采奕奕,他仔细询问了马氏经过。
“贝思甜说我早晨就能好?”杨五郎问道。
“对,她就是这么说的,我当时还觉得不可能来着,没想到早晨起来,你们仨都退烧了!”
“她给你的药,是不是没颜色?”杨五郎又问。
“你咋知道?我看着跟清水似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都不敢给你们喝,我还以为她拿错了呢。”马氏回道。
杨五郎一般都比较忙,没工夫和她像现在这么聊天,所以一聊起来,马氏也是很高兴。
“那药还有吗?”
“早没了,就那么一小罐子,咱家三个人,我还怕不够喝呢。”
“这件事还谁知道?”
马氏一听见杨五郎这么问自己,顿时自得地说道:“除了我没人知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谁也不告诉,当家的,你也是怕她抢了咱生意是不是?”
杨五郎瞪了她一眼,“眼皮子浅,流感都半个多月了,她要是想抢早就抢了!”
马氏一听也是,这药这么管用,她只要给人吃一次,肯定马上就有第二个人找过去。
“有这么好的药,她为啥都不吭声呢?”马氏心里纳闷,要是她家有这么好的药,肯定来一个治一个,也不用像现在似的受到限制,挣的钱也受限。
对此杨五郎也有些奇怪,不知道贝思甜是怎么想的。
“当家的,你说我们要是将她的药买过来呢?”马氏忽然想到,买过来不就是自己家的了?
杨五郎摇摇头,“别瞎打主意,这药,搞不好只有她能配出来了。”
他想到了罗家小儿子受伤那会,那药虽然也是无色透明的,可跟自己喝的定然不是一种。
马氏也就是说说,杨五郎不同意,她自然也不会去多事。
“当家的,你和孩子都好了,咱得买点啥去看看人家去,大半夜的被我给惊醒了,不能啥也不表示。”马氏道。
杨五郎点点头应道:“这才像回事,明天上午咱俩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然后去看看去。”
他知道马氏没坏心眼,有些话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要让她去干点什么,她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第二天杨五郎和马氏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供销社买了东西,供销社的人看家他好了还感到一阵子惊奇,村里人都知道杨五郎给人治病的时候累晕了,没想到还这么快就恢复了。
这时候有不少人在外头,看见杨五郎一家四口人去了罗二家,都感到十分惊奇,尤其是他们手里还拎着东西,一看就是去瞧人家的。
杨五郎一家子进来的时候,贝思甜和罗安平正在炕桌上练字,被贝思甜带的,罗安平现在练字时的坐姿也很规矩,不趴在桌子上了,也不写会玩会,后背挺得很直,能够聚精会神地跟着一起写字。
看到杨五郎来,贝思甜一点不感到惊奇,想必他此刻正在好奇呢。
秦氏给两个人端了水,又给两个孩子几块水果糖。
杨五郎见此心里微感诧异,那酸三色应该是在供销社买的,五毛钱一包,有好几十块。
别人家买不稀奇,可是罗二家就不同了,他家穷的叮当响,还有多余的钱买糖?
这糖看样子还不是特意买的,杨五郎心中既是疑惑又是好奇。
客套了几句,杨五郎像贝思甜郑重道谢,马氏也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感到抱歉,大半夜的硬是将人拉起来,换成谁心里也不舒坦。
“杨叔不用客气,我弟那时候要是没你,怕是也等不到我回来,多亏了杨叔给缝的那几针!”贝思甜也是分成恳切地道谢。
当时因为罗安平伤的厉害,而且时日较长,他们也没顾上去道谢。
第93章 送药(一更)
的确,罗安平受伤的时候,杨五郎可没少帮忙,马氏一听,心里也就没那么过意不去了,更何况当时她家可没要钱,缝针打针上药,下来可得不少钱呢!
这要是去镇里的卫生所,至少得一百多!
“小甜儿,那药是你自己配的?”杨五郎问道。
“是的。”贝思甜道。
“那个……我之前没见贝大夫用过那种跟水似的药啊。”这是杨五郎疑惑的地方。
贝德旺一家是外来的,杨五郎却是靠山村土生土长的,那时候贝大夫不仅在靠山村很有人缘,就是在周围几个临近的村子,也经常有人大老远的请他去看病。
虽然是中医,但是他开的药一个不贵,再则也有效,而且人和气,也不像其他大夫那样,态度奇差。
临近几个村子,都会尊称一声贝大夫,杨五郎也是受了他的影响,没有因为会治病就给人脸色看。
不过他的确从未见到过贝大夫用过那奇怪的药。
“我父亲不会。”贝思甜浅浅一笑。
这话可以分成两个意思听,一个是字面意思,贝德旺真的不会,因为他不是符医。
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便是他还没学会。
话是从他女儿口中说出来的,不管是杨五郎还是罗安国等人,都认为是第二种。
中医不似西医,一个药方子每个人开都有差别,自然产生的效果也不同,贝大夫虽然很有威望,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会,自然也有还没学会的。
贝思甜之前也说过,有些药方子是她家传的。
这句话便可以理解成,贝思甜青出于蓝胜于蓝,学会了贝德旺没有学会的!
贝思甜想要传达的也是这个意思,玄符是有传承的,这里的人不知道,她也不打算随意解释,更不打算随意传授,干脆就给众人一个让人猜想的回答。
自己猜想出来的答案,自己才更容易相信。
杨五郎的恍然大悟,让贝思甜十分满意。
因为是人家家传的,杨五郎自然也不好再细问,贝思甜自然也没打算细说。
“小甜儿,村里最近流感严重,这药要是拿出来卖,应该能赚不少钱。”杨五郎这么说着,一旁的马氏就拼命用手怼他后腰。
她的小动作贝思甜看在眼里,只换来一笑,“小病小灾的,我嫌麻烦。”
她的回答让杨五郎瞠目结舌,这个意思是,小病小灾她不治,有啥大病她才出手?
因为贝思甜没有明着说,杨五郎也只是自己猜测,马氏却是放下心来,他们挣得就是这小病小灾的钱,大病他们看不了,也不敢耽误人家。
临走的时候,贝思甜送给杨五郎三小灌的符水,说兑三分之一的清水,给人喝了很快就可以好。
很快就可以好,杨五郎已经见识过了,对此他没有一点疑问,不过能够白得三罐子的药,他也是十分高兴的。
“这药杨叔自己看着定价就好,都是我自己配的,花不了几个钱。”贝思甜说道。
杨五郎知道她这是感谢自己当初对罗安平援手,这么见效的药,吃了不但没副作用,还神采奕奕的,要是买,不定花多少钱,远超他当时付出的那些!
马氏满怀欣喜,没有本钱,就是纯挣钱啊!
贝思甜特意提醒他让他自己定价,便是怕他白给村里人看病。
师父说过,人心是贪婪的,第一次或许会万分感激,第二次或许会万分感激,第三次或许还是会感激,可是第四次,第五次,人们渐渐就会习惯,认为这才是正常的,当你开始收费的时候,他们便吃惊地认为,你怎么可以收费!
那时候,他们会滋生各种不满情绪,而对你曾经的善意摒弃的一干二净。
医者仁心,师父说,医者的仁心要慎重,可以用在那些真正看不起病的人身上,可以用在阿猫阿狗身上,但不能去助长人们的贪欲和私欲。
所以上辈子师父同一道符水的价格,有时候高达万金,也有时候分文不取。
下午的时候,杨五郎诊所的大门便重新打开了,那些还没去镇子上的人顿时高兴了,家里有病的赶紧扶着去诊所看病。
杨五郎仔细思考了一番,将这药的价格定的稍微高了一些,但也高的有限,而且是遇到比较病重的人才会拿出来。
他不知道为何,在贝思甜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似乎是明白她的意思。
这药他特意标注上是从贝思甜那里高价买来的,虽然贝思甜怕麻烦,可他也没打算将这份功劳完全归到自己身上。
因为有杨五郎的推荐,家里有些病重却没钱去镇上卫生所的人开始买了这药。
这药虽然比一般的退烧药要贵一些,可是并不是在不能接受的范围。
因为这些药又兑了一次水,效果自然是没有杨五郎喝过的好,不过基本上也在第二天都好了,这一下,不少人都知道那药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