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诧异地睁圆了眼——
挥手间就能让魂魄魂飞魄散，在云初的认知里，除了青女，便只有青菀能做到。
可是——
青菀是个大活人，即便以阵主之力灵魂出窍，趁着荧惑守心将他们送到这个世界，最多只能待到荧惑守心结束而已，如今必然早已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哈哈……”
云初还来不及细想，便突然听见一阵畅快却苍凉无比的笑声。
她循着声音看去——
不再被白影附体的赵灵，正死死盯着地上的青闵尸首。
“你终于死了！终于死了！你这个叛徒，你害了我们阖族的性命，你杀了我母亲，你死的好！死的真好！”
赵灵说着，愤恨地冲到青闵的尸首旁，拔出那柄匕首，泄愤似的又重重刺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每刺一下，赵灵的眼眶便猩红了几分。
正在这时——
和暗卫们一道扑灭阿晚尸身上火焰的姜厉，看着儿子被烧焦的尸首，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妖女，贱人！你都做了什么！我的儿……我的儿啊！”
此刻，即便姜厉之前再看不明白，到了这个地步，也觉察出自己上了赵灵的当。
“刷——”姜厉目眦尽裂的夺下暗卫手里的佩剑，抵上赵灵的脖颈。
他杀气腾腾地怒问：“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方才施咒到底对阿焕做了什么？！”
赵灵停住了手，像突然发现姜厉似的，转头看向了他。
“呵呵呵呵……指使？呸！我不过用祖宗传下来的把戏，骗你们一骗，你倒和这叛徒一样，当真了。”
她根本无惧脖颈的长剑，癫狂地大笑出声：没想到堂堂平乐侯，竟然是个傻子。若我能复活你儿子，也该先把死在你们手里的母亲复活才是！人死了就是死了，怎能复生！如今你保存多年的儿子尸身，被我烧成了灰，你可满意？”
这话，深深刺痛了姜厉的心。
“你找死！”
他说完这三个字，正欲用力抹断赵灵的脖子——
“啪！”
突然，一枚冷箭从斜里飞出来，将姜厉手里的长剑击落在地！
与此同时——
几道身手利落的灰影也从一侧的密室飞出，不知他们朝高台上洒了什么东西，姜厉连同那几个暗卫、和赵灵一起，瞬间软软的被放倒在地！
这变故实在发生的太快，云初看得有些懵。
那几个灰影是身穿深灰色劲装的暗卫。
他们极快的清理着现场，手脚麻利将高台上的人捆成一团，背起青闵和阿晚的尸首，往密道走去。
从身手来看，他们竟比楚沄的暗卫还要高出几分！
一直等他们彻底消失在密道的尽头，楚沄这才按动石壁上的机关，打开石壁的暗门，拉着云初的手走了出去。
“那人说有话要对你说。”楚沄低声说道。
云初知道，他所说的“那人”，便是此刻仍站在高台上的白影。
从刚才开始，那团白影就始终背对着云初，静静站立在原地。
看样子，确实是在等她。
“她到底是谁？”云初压低声音问。
楚沄摇头：“合魂之后，我不会再离魂，便也再见不到鬼，这几个月那人只用笔墨书信与我往来，我从未见过他。”
云初闻言，疾步冲上高台，在白影身后站定：“你……是谁？”
白影听到云初的声音，缓缓转过了身。
映入云初眼帘的，是一张仿佛隔着一层朦胧雾气的、模糊的脸。
即便这样，云初也几乎一眼就看出，她几乎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原主？你还活着？！”云初脱口而出。
第466章 一场因果
也许是先前重生的两世，原主都在云初重生以后，便魂飞魄散了。
是以，云初万万没想到，这一世的原主，竟然还活着！
白影的脸上，浮现出一道模糊的笑容。
“你为何不叫我青菀？”她淡淡地问，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青菀和阿晚在锁魂大阵被毁后，必然已经回到了幽元王朝，在这个世间，能有她的本事，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就只有你了。”云初如实回答。
这话一出，在旁的楚沄，虽然看不到原主的魂魄，也听明白眼下是什么状况。
他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就把云初挡在了身后。
“你想做什么？”楚沄看着原主的方向，戒备地说：“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许打七娘的主意！”
原主往侧旁飘了几步，笑看着云初道：“我本是青菀转生，三个月前，为了启动锁魂大阵，消耗了全部魂力，原该魂飞魄散，却得青菀相救，留下这丝残魂。
如今大仇得报，我心愿已了，这缕残魂便也该散了。只是，在走之前，我与你之间，还有一件事未做，你且伸出手来。”
云初犹豫一瞬，从楚沄的身后走出，在原主面前站定，伸出了手。
楚沄见状，眸色微沉。
他正欲像刚才那样，上前一步挡在云初身前——
却被云初另一只手止住。
原主看着云初的面容，温声说道：“我用锁魂大阵将你从异世召唤而来，让你代我破这轮回之局，实属无奈之举，如今既已破局，你已在这世间找到了姻缘天定之人，我须得将你的命数归还于你。”
说完这话，原主将手放进云初的手心里。
在两人手心相接的刹那——
云初只感到一股浸润的凉意，如潮水般从她的四肢百骸缓缓向着手心的方向涌去。
无形中，仿佛有一道凉风，在轻拂她的面颊。
让云初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和自在。
这样的感觉，约莫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
原主缓缓抬起了手。
“好了，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而是真真正正的你，祝你和你的夫君，相濡以沫、白首到老。”
说完这句，原主朝云初福了一礼，转身再次飘到了石台前。
她伸手将掌心按在石台正中的图腾上，口中默念几句咒语。
“咔嚓——”
不知原主触动了什么机关，石台顷刻之间便从中间的图腾开始，寸寸裂成半大不小的石块，跌落在地！
原主看着那些石块，模糊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她再次向云初颔首，魂体一点点变淡，最终消失在空气里……
云初怔怔地看着原主消失的地方，紧了紧手。
她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发生了变化。
可一时却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出什么事了？”楚沄看着她的侧脸，关切地问。
云初摇了摇头：“那鬼影是原主，她对我说了一些话，我还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说着，转头看向楚沄：“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青闵应该很清楚赵灵的来历，赵灵为什么会突然成为圣女，还竟然能让青闵自杀？刚才那帮灰衣人又是谁？姜厉和赵灵被他们带去了哪里？”
楚沄执起她的手，边带她离开高台，边解释道：“赵灵亲生母亲，两个月前在京郊被青闵的人杀了。这件事，赵灵并不知情，那鬼影能控物，在赵灵面前显了异能，将她带去她母亲的埋骨地，并承诺会为她报仇。
所以赵灵便答应鬼影，配合她在青闵面前演了一场圣女附体的戏。鬼影精通巫术，她借赵灵之口，说出的青炎族的种种秘辛，令青闵对她深信不疑。她让青闵相信，在这里的祭台施展咒术，便能令他逆天重生，这些说辞与青闵得到的青女手稿，如出一辙。
这座墓穴是我的地盘，青闵需要姜厉带他来这座墓穴，便顺理成章将赵灵以圣女之名推荐给了姜厉。”
云初听了这话，微微一怔。
她历经两世，第一世见到赵灵时，赵灵已成了顾家偏房不受宠的嫡女，并最终嫁给楚沄成了秦王妃，成了秦王之死的导火索。
第二世，云初寄居般若寺之后，在食肆偶然遇见赵灵。彼时赵灵跳巫舞，试图吸引楚沄未果，便三番两次想方设法闯进竹园，被云初所擒。
之后，赵灵被青闵的人抓走，云初又见她时，她便成了青闵借康王之手进献给皇帝的女人，最终将皇帝送上了黄泉路。
而这一世，原主的魂魄，竟然提前找到赵灵，把赵灵这颗两世皆是姜厉的棋子，收为己用，最终让青闵死在赵灵的手里……
想到这，云初心里更生疑惑：“这么说来，原主既能操控赵灵，想来应是能控物的，既然如此，她若为了报仇，为何不直接杀了青闵和姜厉，却偏要演这么一出，转这么大一个圈子？”
问完这句，云初后背惊出冷汗。
原主毕竟不似她和楚沄，担心长公主、苏锦泽和落爷的命运，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
倘若原主真的直接杀了青闵和姜厉，那苏驸马和康王两个人，这一世岂不是高枕无忧了？
楚沄察觉到云初的情绪，边走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温声道：“是她先找上我，告诉我她要杀青闵和姜厉，还要将这里的祭台毁了。我以为她是青菀，便将赵灵之事告诉给她，定出了今日的计划。原本没她，我也打算从赵灵下手，有她相助，更方便一些。”
说到这，楚沄顿了顿道：“我不知她竟是你这副躯体的主人，方才她可曾为难你？”
云初摇了摇头。
她疑惑地又问：“那些灰衣人也是你的人吗？我怎么从未见过？”
云初记得楚沄手下的人，多着黑色和青色衣服，从未见过有着灰色的。
楚沄脚步微顿，沉默几息答道：“灰衣人是父皇的暗卫。”
云初心里一惊。
顷刻之间，她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今天的局，目的不是要杀了姜厉，而是演给官家看的？！”她笃定地问道。
第467章 一场蜕变
黑暗中，楚沄笑了。
“我事先已将姜厉之事告诉给了父皇，今日父皇特地派了心腹前来。只要赵灵在父皇的人面前，成了圣女，你的身份就再也不会被人挖出来。就连这座地下广场，也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
云初几乎要为楚沄的谋算喝彩
既杀了青闵、坑了姜厉，还能把她的身世摘干净。
简直是一箭三雕之计！
云初赶忙又问“如今灰衣人把姜厉和赵灵抓走，官家会怎么处置他们？长公主府和康王府的事你又打算如何解决？”
楚沄轻抚她的后背：“半个月前，姜厉已然操控苏毅德开始给二郎下药，我在来之前，已命暗卫去搜清虚观，到时只需将姜厉手里控制的那些大臣及家眷名单，连同苏毅德下药之事，一同呈给父皇便是，以父皇的性格，决计不会饶了姜家人。”
说到这，他顿了顿“至于康王之前我与你还未大婚，云冲毕竟是你名义上的堂兄，若提前动他，难免晦气。今日过后，云冲的性命，便可以取了，只有他死了，一来能彻底断了周家的念想。二来，只需将周家隐匿云冲之事，找个机会透给康王，再把云冲之死，安在李元洲身上，也算给康王找点事做。”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初隐约明白了楚沄的安排
长公主历来受皇帝敬重。
皇帝若知道苏驸马暗中被姜厉操控，毒杀亲子之事，必会勃然大怒。
甚至连苏锦江的身世，也会被官家所洞悉。
皇帝心疼亲姐，必会认定长公主是“为爱糊涂”，不会追究长公主将苏锦江认做亲子的欺君之罪。
他只会心中更恨不知好歹的苏驸马。
由皇帝出面解决苏驸马，既能顾全长公主的颜面，又能让苏锦泽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不得不说是当下最好的安排。
而康王那边
倘若康王得知周家故意藏着他的亲生儿子，儿子又被李元洲害死，结下如此大仇，想必李元洲必死无疑。
“那赵灵呢？赵灵被官家抓走，会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云初忖度着又问。
她一想到前两世，皇帝为了追求长生，四处广采秀女，到最后竟还搜罗童男童女入宫，就不禁后背发凉。
如今赵灵以“圣女”的身份，被皇帝的暗卫抓走，岂不是和上一世一样
“不会。”楚沄笃定地回答：“方才那场戏，便是要让父皇明白，青炎族的巫术，根本没有神奇之处。赵灵那句话说的极好，若青炎族的巫术神通广大，她又怎会连亲生母亲都救不活？
只有让父皇见了赵灵，让赵灵说出青鸾宫和勤政殿的密道，揭开前朝皇帝遇刺之谜，父皇才会明白，依靠巫术想要逆天改命，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或许这样他便不会再为了长生，而做出那许多荒唐之事。至于赵灵”
楚沄顿了顿：“待到时机成熟，我会求父皇网开一面，或许能救下她的性命。”
云初听到这，终于长舒一口气。
“现在看来，上一世咱们遇到的问题，都算有了圆满的结果。”
楚沄也难得轻松的笑出声。
“今夜之事，进展的如此顺利，我们当好好庆祝庆祝”
他的声音低沉性感，拉长的语调，在这暗黑不见五指的密道中，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之意。
云初想到今夜还是他们的洞房之夜，脸颊瞬间升起一股热烫，与楚沄相牵的手心，也浸上一层薄汗。
“跟我来，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之日，我还有东西给你看。”
楚沄说着，执起云初的手，左转右转，从另一条密道走出了地下墓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