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上的笑僵住了,听到徐佑的话,不由的想到兰妃前阵子给她请安时,她一抹兰妃的肚子,兰妃就有些反常……原来里面怀的是个孽种!
午膳传了上来,太后看着碟子里精致的菜式,不由的皱皱眉,“不管你是出于什么考虑不处置兰妃,只是兰妃疯癫是个开端,雍王能用舞姬和蛊虫,就说明他们在前朝后宫培植了不可忽视的势力,虽说他们在暗处,可是务必要查清楚,把他们一网打尽,免得日后再有子嗣折损。”
“母贵子重,生母算计不到,便是在安稳的世道,也保不住子嗣。”徐佑开口,眸子中却透出一股淡漠,“月儿虽说权位高,但西魏已经灭亡,她若怀了皇嗣,必然不会拿着皇嗣冒险来窃取江山,且以她的谋略,没人能算计她的子嗣,哪怕是野心勃勃的雍王。”
太后的睫毛静静垂着,呼吸也变的顺畅很多,眼底对徐明月的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剑拔弩张。
瞧着太后不反对的态度,徐佑突然轻笑出声,淡漠道,“母后还是收敛些,莫要越帮越忙,倒时真伤了聪慧多谋的皇嗣,母后就该哭了。。”
风呼呼的刮着,冷雨丝丝灌进窗扉,徐明月探手去关窗,随后抓起窗边的银剪手指一转,赤芍花的花枝便落在了地上,“花开极好,但是长错了枝节却会被修剪掉!”
蓉妞看到徐明月眉宇间有疲惫之色,便走过来,温声道:“公主,夜深了,歇着吧。明个儿的事儿,明儿再考虑。”
徐明月倒是镇定,任由蓉妞服侍歇息,不过头枕在鸳鸯枕上却莫名的睡不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像是海潮一般蜂拥而来,习惯了那个男人在身边,如今突然不来,倒是有些……
她叹了口气,起身打开门,一双眉眼看着窗外半缺的月,明明是阴雨绵绵,也不知为何还无端的升起半轮残月。看着这残缺朦胧的月,她觉得心里那股憋闷一瞬间化成了无穷寂寞,沉重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徐明月转身窝在窗边的榻上,就着昏暗的烛火,翻着西厢记,喃喃道:“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倒是无语怨东风……”说完,又自嘲的扔掉西厢记,她又不是年少多情的少女,念这些闺怨多半会痴傻……到不如私下打磨打磨朱砂的生意。
正想着,就听见屋外刮了大风,吹得窗扉嘭的一声开了,她裹紧衣裳起身去关窗,刚到床边上,就见徐佑已脱了龙袍,抖开锦被自觉的去暖床了,今个儿朝政繁杂,虽说躺在床榻上,但是脸腮上却有股子疲惫,这一天前朝后宫让他累了,只有来这凌霜宫,看看那个女人,心里才稍稍的有种放松的感觉。
徐明月诧异的看着床榻上自觉主动暖床的男人,不由的一笑,她坐在床边,细细的给他捏着太阳穴。
徐佑一怔,目光灼灼地打量徐明月几遍,随后又粗鲁的扯她的耳侧,似乎怀疑有人挂了面具伪装她的似的。
“你个坏男人!”徐明月像是撒娇的猫儿一般伸手抱住他,原本无边无际的憋闷也像是一瞬间变得火热。
徐佑似是一怔,然后起身将她撤出来,目光狐疑的盯着她的眉眼,无声的一叹道,“可是为了兰妃那事儿?位分是母后晋封的,她不知道兰妃怀孕的真相,所以……”
徐明月伸手捂住他的唇,一只柔腻的脑袋偎在他怀里,淡淡道:“我最近频繁梦到龙陆银,怕是要向兰妃那般,冤魂索命随他去了……”
“龙陆银?”徐佑一听不由皱眉。
随后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搂着她柔软的身子,翻身压住,大手不安分的直往她亵衣里探,手法娴熟又一路蹭摸啃咬,擦枪走火之际,他暗哑着嗓音低低道:“好,朕就让他好好看看,朕如何宠爱他的女人,让他好好看看他曾经不碰的女人,如何在朕的身下承欢!”
听他这般下流,徐明月脸色不善,张着小手不停挣扎踢打身上的男人。
只是她月挣扎,那男人干活干的便益发卖力……
***
“前不久兰贵嫔去你玉华宫,你可是做了什么?”皇后在魏嫔的跟前,扬眉拨了拨茶汤道,“有些案子,别以为做的干净,别人就查不到……”
魏嫔脸色都变了,冷笑道:“皇后娘娘说这话不心虚?究竟是谁做的干净,宫女达喜暴毙怕是有人害怕漏了什么马脚吧?!”
这等指桑骂槐,皇后自然是知道魏嫔在映射她自己,不过这等事儿她乐得在宫人面前装相,因为逞口舌之快,没什么好处,她倒是耐着心思抓住魏嫔贪婪财物的致命的弱点,绵里藏针的一拍子打击。
魏嫔不知道皇后从哪里得知的政局,只是闭口不言,任由皇后说什么,她都不接话。
“别装了,别以为有些美貌就能在皇上眼前瞒天过海!”夏香猛地一甩辫子,一副刁奴的凶狠模样。
其实,夏香心里清楚,即便如此也从魏嫔嘴里掏不出话来,要将她连根拔起,就要想些别的对策。她凑在皇后耳边低低道:“魏嫔在玉华宫能用的人不多,不如您从畅妃那里旁敲侧击一番,畅妃自卑淡笑,您若亲自去问,不怕她不说。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玉华宫,畅妃不为所动,放下手里的佛经,朝着皇后行礼道:“皇后姐姐这手段让妹妹我觉得很熟悉……魏嫔前阵子生病,本宫倒是知道的,跟兰妃怎么扯上干系,本宫可就不知了。”
畅妃根本没刻意掩饰和魏嫔的关系,言语间倒是护了魏嫔几句。
“呸,亏你还是妃位,不知道魏嫔四处勾搭汉子?!你这玉华宫早就脏的没了边儿,你怎有脸护着那个魏嫔?!”皇后冷着脸,怒斥道:“兰妃为何来你玉华宫?分明是魏嫔勾搭男人被兰贵嫔识破了。魏嫔这才开始怪力乱神的陷害龙嗣!”
畅妃低垂着眉眼,手指慢条斯理的拨着佛珠,“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一生随缘,方得自在……”
皇后拧眉,只得气呼呼的出了玉华宫,尽量稳稳心神,到永寿宫报告去了。
太后似乎料到皇后的说辞,只扬着眉看着皇后言语急躁,句句针尖儿对麦芒,指责魏嫔勾搭低贱汉子,陷害兰妃,半晌又提起畅妃是后宫斗巧,明知魏嫔有错而袖手旁观。
不过话说完了,而太后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皇后便打算釜底抽薪,想用前朝与后宫来威胁,试图把局势掰回去。
太后看了眼皇后,突然冷声道:“容嬷嬷,听说平君从潭柘寺礼佛回来了,哀家去瞧瞧。”
皇后听到太后的话,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看到太后起身出门,便欲言又止,待迎上太后不善的目光,才呐呐道:“臣妾不打扰母后,臣妾告退。”
“容嬷嬷……人性怎的如此贪婪,皇后先前并不是如此的。”太后叹气,放下佛珠,立在窗边看着皇后的背影,“皇后太心急了,她根本不是查案,她在费尽心机的收拾后宫妃嫔。”
“是她肚量太小……”徐佑进殿,唇角带着嘲讽而冷笑,“魏嫔贪婪,恋慕权贵,怎么会勾搭低贱男子?”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虽说不可因小事废黜皇后,可她若继续一意孤行,教无母仪,统政荒乱,哀家也顾不得这般多了。”太后捻着佛珠,眸子带着一抹阴狠的情绪。
夏皇后打压妃嫔没错,可是败在太过心急,适得其反。便是对方有心闹事,也要耐着心思,就像是凌霜宫那个女人,永远没有着急的时候,手段利落干净……太后的神情有些古怪,眸底闪过一抹欣慰随后又似是夹杂着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本宫怕是药丸
畅妃:皇后姐姐快些下线,臣妾急不可待……
魏嫔:好像她下线,皇后也不是你的。
第47章 047 ...
永寿宫的容嬷嬷一大清早便在碧园儿的水井里发现了宫女达喜的尸体。
皇后心虚, 原本是想空穴来风的诬赖魏嫔, 结果还是被太后这深宫老姜一语中的。从永寿宫回来后, 皇后的手就一直发抖,这接二连三的败阵, 倒是让她有些担心会牵连到大皇子徐斐。
她嘴角微抿,胸口一阵阵的抑郁,继续道:“本宫必须为斐儿谋划安排,断不能让斐儿牵扯上关系,尤其是宫女达喜的死因……”
夏香抿了抿唇,“皇后娘娘,胜者王侯败者寇,若事败, 达喜的事儿少不得也落在您的头上。如此,倒不如毁个干净?”
皇后沾了沾墨抄了半句佛经,半晌又静静的坐在玉佛前诵经打坐, “本宫太过心急了, 如今一杯清茶, 一局好棋, 那些幸福快乐的日子跟本宫是无缘了,但是本宫不想这一切落到斐儿身上,若真的有灾祸落在本宫身上, 本宫要你发誓,誓死带着斐儿逃离长安,呵护他一辈子!”
月色明亮, 墙上奇形怪状的石头倒映着月光,徐明月看着月光不由的轻笑,“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真没想到夏香竟然是假冒的,只是她模仿真夏香如此逼真,说明未央宫里是有内奸的。”
白季点了点头,沉吟道:“这个假夏香原本是姑苏人氏,因为对未央宫里一个侍卫动了情,这才假扮夏香……中元节时,与那个侍卫一个不小心暗通款曲了。”
蓉妞把衣裳折好,看了白季一眼继续道:“你说的还是浅层的,我听未央宫的宫女嚼舌根子,说假夏香为皇后做事,私下却把持着未央宫的宫人,只有给她银子的,才能有机会伺候皇后,她光靠着这门生意可是谋取了不少的私利。”
徐明月听到这话,不由的望向蓉妞,“收着皇后的银钱,再到别处牟利,倒是唱的一出出卖大戏。”
“主子恶心,奴婢更恶心。这假夏香做事不声不响的,却比皇后不知道阴狠毒辣多少倍!有句话就是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唤!”蓉妞想到夏香的所作所为,不由的淬了一口。
为了个侍卫入宫,倒是正常,但一进宫就能入未央宫,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假扮夏香,这就要惹人怀疑了。
白季曾蛰伏在未央宫小半月,原本是想撤退的,倒是巧了,起夜时倒是查出点什么来了,“主子,我曾看到这假夏香摘掉面具的模样,她私下还曾跟宣王徐璞偷偷私会过,龙吟潜入宣王府,找到了宣王的第七房侍妾,跟假夏香一模一样……若没出错,这假夏香应该是宣王的侍妾。”
听到这里,徐明月不由的冷笑,“宫中探子实在太多了。”
白季起身,正要跳窗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朝着徐明月道:“主子,那日我去玉华宫西殿,看到有人偷偷摸摸的钻进魏嫔的宫里,不过只是偷走了一只香炉……不知是何居心?”
徐明月眉眼中闪现狐疑的神情,淡淡道:“神出鬼没必定居心不良,说不定这一会就有人谋算魏嫔,你且暗中保护着她,不要大意轻敌。”
蓉妞脚步顿住了,一双杏眼里闪过了一丝畏惧,本能的后退了几步,担忧道:“这个宫里终究太不安全。”
“哪里都不安稳。”徐明月冷笑道,“宣王徐璞先前为了个女人投奔沈蛟,现在却在未央宫的宫人上横插一脚,其野心实在不小。你且去吩咐龙吟一声,务必把这件事儿查探清楚。”
未央宫东苑,一个穿着堇紫色宫装的女子端着一只皓月簪,蹑手蹑脚的推开门。
魏嫔强眯着眼睛,打量那个背光线的女子,眉清目秀不似下人,只是腕子上带着的镯子却是刁奴夏香的。
夏香抬手死死捏着魏嫔的下巴,分外阴狠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当年你为了进赵府为婢,不惜陷害身世凄惨的雪纯,还泼雪纯脏水,弄的雪纯一家人被赵府驱逐殴打,流落街头。”
魏嫔抬头,快速地睨了一眼跟前的女子,大声道:“你是雪纯?!”
“雪纯早在七年前就死了,我是夏香,未央宫掌事大宫女!”
“你不是!你害死了夏香,你是假冒的,你天诛地灭!”魏嫔畏惧的不住后退,一双晶莹的眉眼里全是惊恐。
夏香冷冷一笑,将一只干抹布猛地塞进魏嫔的喉咙,随后用一只细密的针板斜斜扎进魏嫔的指甲,魏嫔挣扎痛苦的蜷曲。
夏香拔掉针板,随l*q后又抓起鞭子狠狠的抽打魏嫔,本想一鞭子勒死她,怎奈人困马乏,魏嫔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满是猩红的手紧紧捏着夏香的喉咙,夏香恼脸用力一推,魏嫔的后脑勺一下朝着桌角撞去。
正在这时,窗户一下开了,一声低沉的男人声音传来,“你一家虽流落街头,但并未感染瘟疫死去,现在宁古塔筑长城!”
夏香身子一顿,随后狰狞的朝着男人扑去,“你撒谎!你撒谎!”正要抬手,就见男人手起刀落,一下砸晕了夏香。
魏嫔靠墙坐着,脑勺上的血簌簌的流着,脸色煞白煞白的,待男人走过来,她不由的眼发黑,心发烧,全身湿冷发抖,“你是白季?!”
说完,整个人就因为流血过多昏死过去,不过她是庆幸的,庆幸她从祭天开始就投奔了徐明月,若不是徐明月镇着,即使她再得皇宠,现在也得嗝屁了。
事发下午,徐佑前来探望,见魏嫔起身,便抬手按住了,淡淡道:“歇着吧,夏香的事儿,朕会查清楚。”
魏嫔也心有戚然,梨花带雨的抱住徐佑的衣袖,哽咽道:“臣妾差点儿死于刁奴之手,皇上为妾做主……”
任和小步走过来,凑在徐佑的耳边,低低道:“皇后娘娘闹了痢疾,病了三天了,现在脸色发白的没个模样……但皇后娘娘亲自绑了夏香,请皇上您处置。”
徐佑面色冷淡,看了看魏嫔便起身去了未央宫。
皇后染病多日,给太后请安也疏懒了,如今徐佑过来,皇后倒是一身清素苍白着病容,微笑给他请安。
徐佑坐在正座上,直截了当道:“锦衣卫查到了宫女达喜暴毙的罪证”说完睨了一眼手指攥紧的皇后,随后继续道:“那个宫女先是受人指使装神弄鬼吓唬兰妃,随后又诬陷魏嫔,如此一箭双雕的好棋,却被人利用完后,推进水井淹死,皇后可知道这人是谁?!”
皇后倒是一脸的绝望悲情,“治乱世用重典,现在的后宫实在是太乱了。臣妾是为了不让皇上您操心,才大刀阔斧的整治宫规,不希望皇上您被后宫事宜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