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尤物——福英福英
时间:2019-03-31 08:59:59

  两个人上楼找到了病房,是个单间,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跟原静安说话,病床上,原修正在输液。
  是李奶奶最先看见她,叫了一声:“白琼来了?”
  老赵说:“这孩子担心原修,要过来看看。”
  白琼一一跟人问好,原静安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对她说:“没什么大事,老毛病了。”
  倒是原修见了她一脸肃然,:“你来干什么?”
  他看上去倒是没有病容,只是嘴唇有些泛青色。
  白琼看了他两眼,放下心来,老实说:“我来看看你呀。”
  原修一拳打在棉花上,干脆闭了嘴。
  在这种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看见她,又让他陷入了那种纠结自责和自我厌弃,尤其是那颗不争气的心正在接受治疗。
  原静安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跟人家说话呢?”
  “没事没事。”白琼知道生病的人情绪不好,连忙说,“我就看看,没事就先回去了。”
  她冲原修挥了下手:“原修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原修面色不善,勉强嗯了一声。
  “等等。”原静安见她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白琼你既然来了,那查个血再走。”
  她一开口,病房里几道视线全都看了过来。
  “不行!”
  “可不可以不要呀?”
  同时间响起了两道声音,生硬的是原修,小声商量的是白琼。
  她伸手揪住了衣袖口,眉心蹙得紧紧的,整张脸都写着拒绝:“我不想查。”
  李奶奶没想到她会拒绝,看向原静安。原静安也有些意外,正要解释说不是真的抽血,又想起了答应了沈敏,不让白琼知道真相。
  一时之间,向来果敢的原静安有一丝迟疑。
  她想了想才说:“别害怕,只是验个血,常规体检而已。”
  白琼听她这样说,略微放下心,还以为人家是在关心自己,于是主动解释:“阿姨,不用的,我没有不舒服。”
  她的眼睛飘向一旁的医生,表情和肢体语言都是不加掩饰的排斥。
  “而且,我是稀有血型,最好不要抽血的。”
  从小到大,家里人就告诉过她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受伤,尤其不要出血,因为在九云血站,并没有能供她使用的血。
  李奶奶诧异地看向原静安,病床上的原修也看了过来。
  原静安顿了顿,问:“你是稀有血型?什么稀有血型?”
  “RH阴性AB型。”白琼怕大家不懂,小声解释了一句,“RH阴性是一个大类,AB型就像是一般的AB血型一样。”
  “你确定吗?”原静安问。
  “确定呀,”白琼点点头,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我爸爸就是,但是我弟弟就不是。”
  原静安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一时也不再勉强,让老赵先带她回去吃饭。
  李奶奶送两人出来。
  出了病房,白琼还有些不放心原修,主动说:“李奶奶,不用送了,我们回去没关系的。”
  李奶奶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毕竟是原家的老人,这些年看着原静安一路走来,多少了解她的为人处世,刚才病房里的三言两语,已经足够让她猜了个大概。
  但她不敢轻下结论,听见白琼的话,就坡下驴:“那我送你们去电梯。”
  “不用啦。”白琼冲她挥挥手,往走廊另一端指,“电梯下去就是了。”
  “那你去吧,”她又吩咐,“老赵,你带她吃了饭再回家。”
  “好。”
  李奶奶冲她挥了挥手,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走廊上来往的医患不多,她看着两个人进了电梯才返神身回病房。
  病房里原静安继续跟医生交流病情,原修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交谈声不绝于耳,原修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他看上去神色平静,心里却已经泛起了滔天巨浪,脑子一片混乱,似不敢相信刚才的话。
  原修根本没有想到,白琼会毫不知情。
  她家庭不好,突遭变故,完全有可能听信家里的话用自己来换取经济上的帮助。
  原修一直以为这是她自愿的!
  可人家根本就不知道!
  难怪,难怪!
  他想起来第一次跟她谈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一脸茫然,当时他心底恼她,还以为她是故意装傻。现在看来,傻的人是他才对,人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当然听不懂他的意思。
  胸口的位置忽地被填满。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像是踌躇满志,又像是意气风发——可这两样明明与此明明全然无关。
  原修望着天花板,想做些什么,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不免摇头一笑,这才打定主意。
  如果她不知道,那他就永远不会让她面对这种事。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护她周全。
 
 
第27章 哪来的糖 ...
  “你笑什么?”
  原静安送走医生, 回过头看见儿子垂眸低笑。
  她走过去检查吊瓶的滴漏,又问:“这瓶完了还有一瓶,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原修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不用了。”
  他的病除了做手术, 没办法根治。可他又是稀有血型, 手术风险非常大, 所以一直采取保守治疗。
  平时原修也并不吃药,一来是因为没什么特效药,而来也是怕他年纪轻轻把肾吃坏了。再加上原家老爷子行伍出身,很相信事在人为四个字,更加鼓励原修锻炼身心, 战胜困难。
  现在输的也不过是一定增强免疫的药。
  连治本都算不上。
  原静安盯了他一眼, 转身打发李奶奶:“李姨你去食堂选两个菜, 一会儿咱们就在病房吃。”
  李奶奶知道她有话要单独对原修说, 知趣地出去了。
  原静安去洗了个苹果,坐到陪护的椅子上,一边削皮一边说:“你说你这个人,心软也就算了还嘴硬, 这样是要吃亏的知不知道?”她切了一个苹果喂到儿子嘴边, “来,吃点水果。”
  原修没说话, 领情地咬下了苹果。
  看他这个样子, 原静安也没跟人家硬碰硬,只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其实这件事情,我大可以不跟你说, 反正到时候你也不知道血液来源,我跟你说,是尊重你,相信你……”
  “既然尊重相信我,”原修打断,“为什么不尊重我的决定呢?”
  “你还小呢,这种事情轮不到你做决定。”原静安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还吃不吃。”
  原修听她这样的语气就反感,开口跟着生硬起来:“放那儿吧。”
  原静安不以为忤,把苹果放进了床头柜的小瓷碟里,自己拿纸巾擦了擦手。她语气很平静:“原修,你要跟妈妈置气,这些年来我找了多少人,才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你说我狠心也好,说我可怕也好,我都不会放弃的。”
  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越是平静就越是坚定。
  原修听得难过。
  他知道,原静安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这些年,她承受的痛苦比他更多。
  原修看向他的妈妈,态度软化:“妈妈,人家也是父母的宝贝,要是今天需要输血的人是她,你会允许我给她献吗?”
  原静安顿了下,说:“你对我有多重要,你心里知道。同样的,白琼的弟弟对她妈妈也很重要。就算你想反悔,人家也不会答应。”
  原修喉咙干涩:“妈,就不能当是做好事吗?就算真的需要人献血,我们再找别的人行不行?”
  “你当你妈是做慈善的呢?”原静安好笑道,“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功夫?别的不说,她一没户口二没学籍,光是把她弄进九中这一条就够我费心的了,还不要说他们那一家子。”
  原修还想再阻止,但原静安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行了,医生说了你要静养,别老想着这些事情。”
  她站起身,精心修饰过的眉眼流露出倦怠:“我这两天很忙,你就别再让我分神了。”
  原修沉默,心里的无力感弥漫开去。过了片刻,他语气暂缓:“那你把苹果吃了,平时少喝点酒。”
  这下原静安总算露了个笑脸。她一边吃苹果一边观察吊瓶的情况,看着快见底了,伸手去按护士铃。
  “算了,输不输都一样。”原修淡淡道,“也就是个心理安慰。”
  原静安白了他一眼:“胡说。”
  原修心想,而且这安慰还不是安慰自己,是安慰他妈妈的。
  很快,护士小姐进房来给原修换吊瓶。
  原修的皮肤白,血管也细,每次扎针都要受一番折腾,幸好换水不用再吃苦。小护士看了看他的记录,关切道:“手冷了吧?我刚找了热水袋,你握着暖暖吧。”
  旁边的原静安看了一眼小护士,脸蛋圆圆的,人显得很年轻。
  她暗自好笑,觉得原修跟他爸一个样,都招小姑娘喜欢,转念又想到儿子也到了这个年龄,却全然无意于儿女之事,也不是是好是坏。
  病房门口被推开,李奶奶买好套餐回来,看将护士在,正好将原静安拉出了病房。
  她怕被原修听见,和原静安一起走得远了些。
  “静安啊,刚才我听白琼的意思,好像不太对?”白琼这孩子虽然乖巧懂事,但毕竟比不上原修在她心里的重要性。李奶奶也不知道原静安到底是怎么跟人家谈的,只能委婉地提醒,“要真的做手术,白琼那边是不是还得再做做工作?”
  原静安也没想到白琼会晕针,但这种小事她没放在心上,到时候总归是有办法的。
  “白琼那边倒是好办,反而是原修这边意见很大。”原静安说,“你看他刚才,我叫人去查个血也那么反对。”
  李奶奶叹了口气:“他这孩子就是心善。”
  原静安摇摇头:“太心慈手软。”
  “心软是好事,”李奶奶叹了口气,“原修是个好孩子。”
  “是,他是好孩子,我反倒是坏人。”原静安自嘲。
  李奶奶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原静安挥挥手:“没关系。”顿了下她又说,“怪我自己,都是我的报应,就是让孩子受苦了。”
  她家世好,相貌好,事业好,唯独就是感情,一路坎坷。
  李奶奶知道她的不容易,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没关系。”原静安自己倒是想得开,“我进去看看原修。”
  原修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第二天就出院了,原静安问要不要请假再休息一天。
  进入高二,很多学生准备出国,于是都选在了回家进行一对一备考,而原修已经拿到了保送资格,照理说也可以不必再到学校了。
  但他还是选择了拒绝,下午又去学校上了半天课。
  放学的时候,是原修先上的车,老赵说:“白琼这两天在参加培训,要比平时稍微晚十分钟。”
  “培训?”他怎么不知道?
  “对,就是这周才开始的。”老赵跟他解释。
  原修嗯了一声,耐心地等着,他看了看手表,果然过了平时放学的时间她还没来。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白琼姗姗来迟。
  拉开车门,她先是一愣,马上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原修哥哥,你好啦?”
  原修没想到她这么热情,有些害羞地撇开了头,轻咳一声才说:“你参加了什么培训?”
  白琼上了车,扭头看着他说:“新希望,就是那个作文比赛。”
  这个比赛原修当然知道,他问:“你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培训?”
  “嗯。”白琼点点头。
  他略一回想,记起了上次摸底考试她考了207名,说实在话,这个成绩虽然不错但也不算特别有竞争力。
  能够凭一次考试就进特训班,那说明她的作文很亮眼,起码语文成绩很好。
  “上次考试你语文考了多少?”原修问。
  “上次吗?”白琼说,“145。”
  原修面露讶异:“这么厉害吗?”
  “其实没有,刚好选择题我都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读书很努力,这原修早就看出来了,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份努力,他才会去关心她的成绩,想用成绩规劝她。
  “不会,”他微微笑道,认真地肯定她,“语文能上140真的很厉害,我还没有见到过。”
  她低下头,笑容有些腼腆。
  原修看向她的侧脸,发觉比起之前,她脸上的笑意要多一些了。
  “怪不得。”他喃喃自语。
  白琼问:“什么怪不得?”
  “怪不得你会唱那首歌。”
  原修想起她唱得那首《难念的经》,后来他专门查过,这是TVB《天龙八部》的主题曲,一首很经典的粤语歌。
  但太过经典了,并不是他们这个年龄阶段会接触的。
  哪晓得白琼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唱歌了?”
  原修一顿:“你不记得了?”
  她摇摇头:“要记得什么?”
  端详她片刻,见她脸上的表情不想作假,原修简直啼笑皆非。原来她折腾了他一晚上也就算了,事后还不认账?
  “就是那天……”他话说半截没了声音。
  但转念一想,他又不愿再提,怕她会联想到他这次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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